你看了这个书名,准会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儿:不信不信,有丢小刀的,丢钢笔的,丢橡皮的……没听说过还有丢了名字的!
别急,我们这个祖国北方小城里,就有个丢了名字的孩子。
这个孩子出生那天,从山区赶来的爷爷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小松。爷爷的意思当然很明显啦。可是,爷爷起完这个名字不久,这个名字就丢了。
要刨起根问起底来这个名字是怎么丢的,什么时候丢的?噢,准确一点儿的时间,是从他满月那时候开始的。
满月的娃娃安静地躺在摇篮里,妈妈一边摇晃着一边轻声哼唱:“宝贝睡觉哇,宝贝睡觉哇……”
白胖的娃娃能满炕爬了,爸爸妈妈常在晚饭后逗孩子玩。
荧光灯把屋子照得如同白天一样,亮堂堂的。光滑的亮漆炕上摆满了小汽车、小飞机、小坦克、不倒翁,还有红的、黄的、绿的等五颜六色的气球。
爸爸把小坦克上足了弦,放在炕上,坦克刚一轰轰地跑起来,妈妈就指着小坦克喜笑颜开地叫道:“宝贝,快看,快看呀!”
娃娃咧着嘴笑着,“啊唷”着,从妈妈身边朝正在转圈儿的小坦克爬去。
妈妈又把不倒翁弄得东摇西晃,叫道:“宝贝,快看这个呀……”娃娃听到喊声,一下子扭过头来,又一耸一耸地撒着欢儿朝妈妈爬来。
……
转眼,娃娃已咿咿呀呀地学着大人说话了,妈妈还是那么宝贝长宝贝短地叫。
这天傍晚,妈妈抱着娃娃在大院门口乘凉,不远处有一伙十来岁的孩子在吵吵闹闹地揪成一团儿打着玩。娃娃指划着,身子直往那儿挣。妈妈明白了娃娃的意思,抱着他去那儿看热闹。
这伙孩子边厮打边骂,娃娃看着他们滚成一团儿,又打又闹,乐得格格格直笑,身子禁不住往上一蹿一蹿的。
突然,娃娃学着一个尖嗓门的孩子喊出了话:“他妈的!”
妈妈没怎么听清楚,冲着娃娃问:“我的宝贝,你嘟哝啥?”
娃娃没听懂妈妈的意思,又扭过头去挓挲着手看热闹,过了一会儿,又冒出了一句:“他妈--的!”
这回,妈妈可听清楚了,抱紧娃娃就朝家里走,一进屋,就冲着正靠在沙发上看书的娃娃的爸爸说:“喂,咱们的宝贝会说话啦!”妈妈神采飞扬,非常得意。
“怎么?”爸爸合上书本,站起来奇怪地问,“宝贝会说话啦?”说着,接过娃娃逗引着问,“宝贝,会说什么话啦?给爸爸说说听听!”
妈妈把脸凑过去,嘻嘻笑着催娃娃:“我的好宝贝,快说一个给爸爸呀!”
娃娃愣愣地瞧瞧爸爸,又瞧瞧妈妈,不吱声。
“他妈的!”妈妈学着方才娃娃的腔调来了一句,然后对娃娃说,“宝贝,再说一个!”
娃娃顺着妈妈的音说了出来:“他妈的!”
爸爸用手指顶了一下娃娃的脑门儿,收敛笑容,皱起眉头说:“怎么学骂人的话呀,这可不好!”
“对对,”妈妈接过娃娃,在他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说,“骂人的话不好,以后可别学啦。”说完,又在娃娃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亲得娃娃格格格地直笑。
真快,娃娃会走了,长得胖乎乎的,真招人喜欢。妈妈给他订做了一套小军官服,往身上一穿,真精神!
这阵儿,娃娃的耳朵特别灵,一听到外面的叫卖声就往外指着说:“妈,要棍,要冰……”
妈妈把娃娃抱到门口放下,给他零钱后自己蹲在那儿,指指卖冰棍的说:“宝贝,去吧,自己买。”
不一会儿,娃娃一手拿着一根冰棍,一扭一歪地跑回来扑到妈妈怀里。妈妈使劲搂住娃娃,高兴地说:“我的宝贝真行,自己会花钱啦。”接着就是一顿亲。
转眼,妈妈领着娃娃到学校报名上学啦。一位收学生的老师很喜欢地问娃娃:“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骨碌着亮晶晶、黑玛瑙似的眼珠儿回答:“叫宝贝。”
“对!”妈妈在旁边接茬儿,“姓肖,叫肖宝贝。”
……
现在,肖宝贝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了,长得越来越叫人喜爱。你瞧,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浓黑浓黑的两条小眉毛,稍有点儿翘的鼻子,特别是那宽额头,无一不像他那当公安局长的爸爸的样儿,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只不过规模大小不同罢了。他虽然细皮嫩肉,却并不显单薄,给人一种健壮的感觉。照生理学家的话说,这一切,都是从小就营养丰富的标志。春夏秋冬,他都有时髦的服装,有人说,这才是生在八十年代富窝里的标致娃哩!
妈妈听到别人赞扬她的娃长得水灵、精神时,心里更是爱煞,不知怎么疼爱才好了,张口宝贝儿子,闭口宝贝疙瘩,真是托在手上怕跌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爷爷起的那个名字,就这样让妈妈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