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培静
早晨起来,冬保一开门,高兴地对老婆春英喊:媳妇,下大雪了。今天给你和小宝解解馋,我等下去打些猎物回来,看把你美的。春英相信自己的丈夫,每年的冬天下雪后,丈夫都会打回一些野兔和山鸡来,自己家吃不说,春节前还会让她给娘家送去些。
这是今年冬天下的第一场大雪,出门前老婆嘱咐他:穿暖和点,别冻着,打没打到东西,早点回来。别天黑了还不回来,让人牵肠挂肚的。
放心吧,你就等着晚上炖肉吃吧。冬保回头向老婆挤了下眼睛,掂了下肩上的猎枪,大步跨出了家门。
大地一片银白,雪后的天空也是洁净如洗。冬保呼吸着这清新醉人的空气,嘴里不由自主地哼上了小曲:这2006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晚了些……
哼了一会儿歌,冬保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小宝。儿子上五年级了,学习上特别用功,每次考试都是前三名。班主任吕老师不止一次地对他说过,你们家小宝,真是块学习的料,好好培养,说不定将来就是咱们村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想象到儿子有一天真考上了大学,亲戚朋友、全村人都来祝贺,自己这当老爹的脸上多有光啊。想到这儿,冬保得意地笑出了声。今年得多打几个猎物,给这小子好好补补,他的步子有力了许多。
来到原野上,他有些兴奋。手里的这支枪是从爷爷那儿传下来的,枪托被爷爷、父亲和自己的双手磨得放光。不是打猎的季节,农闲时他也会拿出枪来擦一擦,子弹是自己用炸药和碎铁锭做的,方法是父亲从爷爷那儿传下来的。这样的子弹威力很大,一枪打出去,能扫倒一大片。
大半天过去了,冬保只打到了两只山鸡。冬保有些着急,他提着枪,向原野深处走,走着走着,他突然驻足,心里慌慌的,感觉到前面有猎物:他双手端起了枪,定了定神,慢慢向前走,20米距离的前面,那猎物忽然一闪,是什么东西没看清楚。冬保又跟了几步,那猎物又开始跑;冬保这次看清了,是只兔子,足有七八斤重。前面是块平地,为了节省子弹,冬保没有开枪,而是提起枪去追。
那只兔子一蹦一跳地在前面跑,冬保心情激动地在后边追。跑过了一片原野,又跑过了一片原野,那只兔子好像和冬保开玩笑似的,你快它就快,你慢它就慢,始终和冬保保持着20米的距离。冬保已经有些跑不动了,他咬着牙一边跑一边端起了枪,“啪”,枪响了,兔子的前后翻起一片雪花。冬保接着奔向那片雪花,但什么也没找到。前面也没有了目标。冬保心里想,真是出了鬼了。再向前是一大片被雪覆盖的植物,冬保接着向前追,刚跑几步,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了,他爬起来扒开茅草一看,眼前是一个陷阱,那只兔子缩在一个角落里发抖。冬保心里想,看你还向哪儿跑。冬保喘了会儿气,摸了摸兜,兜里还剩下了一颗子弹,他把最后一颗子弹装进了枪膛。
他端起枪对准了陷阱里的兔子。他脑子里又出现了儿子大口吃肉满嘴流油的情景,他的脸上现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可万一这一枪打不准呢?
这个陷阱虽然只有一米五深,但这一枪打不死它,自己也不能下去。俗话说,兔子急了也咬人。先用别的办法,弄不死它再用最后一颗子弹,他转了好大一圈,也没找到一块石头之类的东西。这时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手中的枪托。
天色有点暗了下来,这个时候他反而不着急了。他在陷阱边的雪地上坐了下来,点上一支烟,美美地吸了起来。他心里想,等儿子上了大学,在城里扎了根,自己也上城里住住、逛逛,到那个时候,看村里哪个王八蛋还瞧不起咱。
冬保吸完了烟,站起来拍打掉P股上的雪,拿起了枪。他用左手扶着陷阱的边沿,右手握住准星下的枪杆向下捣去,一下,两下,兔子痛得吱吱叫着,那叫声在寂静的傍晚,在原野的上空响彻,很是瘆人。
这时,情况出现了转变,在冬保手中的枪托又一次捣下去时,也许是那只兔子求生本能的反应,也许它要反抗,只见它立起身,两只前腿抓住了枪托,它身子向上一跃。“啪”,枪响了,冬保握枪的手松开了,他惨叫了一声倒向了陷阱边。
家人和村人找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才在陷阱边找到了他,他的身子都已经僵硬了。陷阱里只有冬保的那支猎枪立在那儿,别的什么也没有。谁也不知道昨天这儿发生了什么?
从此后,这片原野上再也没有人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