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孝军
真的,我已经三天没吃到东西了,我头发晕,走路都踉踉跄跄了。
再看我的身上,一道道鞭痕,好几处猴毛都被抽没了,露出点点血珠。
我之所以受到如此非人的虐待,是耍我的那老头新发明了一种玩法-要我认假钞。
其实在这之前,我还是挺聪明的:做算术,猜谜语,空中十八翻等,我可是做得干净利落准确无误,常常迎来人们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可在认假钞这一玩法上我却卡了壳。主人在地上摆了两张钞票,皮鞭在空中一挥,猴儿,你可要看清楚了,当中有一张是假的,你把它挑出来吧。那是两张一模一样的钞票,我当即就懵了。主人的皮鞭又在空中一挥,猴儿,你还不快把那张假的找出来。我睁大老祖宗给我的火眼金睛也辨认不出来,就胡乱地从中拿起一张,但愿菩萨保佑我拿着的那张是假的吧。啪,主人的皮鞭从空中落下,我眼冒金星,菩萨没保佑我,我拿着真的了。主人一抖绳子,我被拽到了他跟前。主人揪着我的耳朵,你好好看看,哪张是真的,哪张是假的,真的有水印,假的没水印。主人说着,就示范给我看,他拿着钞票在太阳底下照起来。第二回认钞开始。两张钞票仍然摆在地上。主人皮鞭在空中一响,我就开始认。我拿起两张钞票,学着主人的样子在太阳底下翻弄起来。炫目的阳光直刺我的猴眼,我心里发毛起来,主人,你要求过高了吧,我不是人,我没有人的智慧,我要是有人的那个智慧,我还能被你牵着耍吗?主人的皮鞭又在空中一响,猴儿,快把那假的挑出来。仍然只能靠运气了,我胡乱地拿了一张给主人。啪,又是一阵眩晕,主人比先前恼怒了,皮鞭下来力重千钧。
我勉强地稳住了脚,主人又一抖绳子把我拽到了他跟前。这次主人教我认手感,主人把两张钞票放在手里抚摸。主人说,真的柔滑质地爽,假的粗糙质地不舒服。皮鞭一响,我又开始认。我拿着那两张钞票,学着主人的样子,左抚摸,右抚摸,来回地抚摸。
我心里还是没底,主人呀,你真把我当人了啦,我哪里会有人那样轻的手感,我要是有这样的手感,我还不拿手术刀去,医院里多舒服,电风扇滴溜溜地转,想割哪里就割哪里,割了,人家还连声地道谢呢。
猴儿,还不快把假的挑出来。没辙了,真的没辙了,我长期撑着身体在地下行走的手实在辨认不出哪张是假的了,我又胡乱地拿起了一张。这次,主人笑了。主人的皮鞭没落在我身上,我侥幸过关。接下来,主人换了钞票。皮鞭一响,我开始认。看水印,辨手感,虽然我知道两样我都不会,但我还是装模作样地做了,我也很想配合主人的呀。猴儿,把那张假的挑出来。我拿起一张给主人,但愿又侥幸猜对。你狗日的原来是凭运气辨认的呀,老子还以为你会认了呢。我听见主人如此说,然后又是皮鞭一响落在了我身上。原来两张钞票都是假的,而我只拿起了其中的一张!看你不长记性,看你不长记性。疯狂了的主人朝我胡乱挥鞭。我上躲下闪,尽管我很机灵,连老祖宗赋予的攀越的本领都拿出来了,但无奈我被绳子牵着,即使跳上了树,也被主人那么使劲一拽就给拽了下来。我不敢跳了,主人那么使劲一拽,差点就把我脖子拽下来了。我乖乖地蹬在墙角,睁着惊恐的眼睛任由皮鞭雨点似的抽在我身上……主人打累了,就冲我说,饿你三天,三天不给你吃,看你还长不长记性。三天后的我,头发晕走路趔趄,身上的血还在汩汩地冒。我想我可能就要死了。主人看到我这样子,当即就搂着我哭了。主人哭起来很伤心,有一搭没一搭的。我很快就忘记了他抽我的狠毒,他曾经也是一个很可爱的老头呀。自打那年他从一只老鹰的嘴里把我救下后,我就跟了他,风里来雨里去,我们相依为伴,共同度过欢乐的日子,共同忍受饥饿-人们呀,你们千万别在我“鸣锣收金”端着盘子要钱的时候再给我假钞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