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胜玲
乌鸦一家住在白大妈家的槐树上,白大妈住在乡村的土墙小院里。
乌鸦一家五口:两只老乌鸦和三只小乌鸦。白大妈一家也是五口: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乌鸦是从城市迁移到这里的,城市里空气不好。乌鸦没在乡村待过,不知道乡村的规矩,按说乌鸦这种鸟是不能在人的家里安家的。乌鸦不知道这些,只管看中了白大妈家这棵浓阴匝地的大槐树。
可白大妈不愿意了,住上一窝子喜鹊什么的她倒欢喜,住些乌鸦,说破天也不行。当初她见有两只鸟不声不响地在这搭窝,也没很在意,窝建成了,乌鸦一高兴就“嘎--”地唱了一句,白大妈这才知道是一窝黑老鸹。
白大妈找来一根长竹竿,可她这时发现老乌鸦生出了一窝小乌鸦,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白大妈对着树上吼:“孩子长大,必须走!”小猫花妮这时也发现了小乌鸦,两眼直直地盯着树上。白大妈刚一转身,花妮“嗖--”地一下就爬上了槐树,惊得小乌鸦一阵乱叫。白大妈喊下了花妮,用根绳将猫拴到了一棵小椿树上。
小乌鸦开始试飞了,兄妹三个在枝杈间嬉戏打闹,这时白大妈就会气急败坏地跑过来,大吼:“快闭上你们的乌鸦嘴,快撵你们走了!”往往这时,老乌鸦总是很郁闷,不明白她的孙子孙女为何能在院子里打打闹闹,而自己的孩子却不能。
白大妈的孙子在槐树底下朗读课文:“狐狸又对乌鸦说:‘乌鸦先生,听说你的歌喉很动听啊,唱支歌给我们听好吗?’”老乌鸦听到了,又一次羞得无地自容。她的前辈太老实了,怎会看出狐狸的虚伪?但人类不能不厚道啊,不但不谴责狡猾的狐狸,还对诚实的乌鸦进行没完没了的嘲讽,真是没有天理。
晚霞只剩最后一抹红时,白大妈的儿子儿媳从农田里收工回来了。儿媳妇还抱回三个大南瓜。一家人开始吃晚饭:南瓜粥、烙饼、韭菜炒鸡蛋,还有腌蒜薹。乌鸦一家已经吃过了晚饭,挤在一起看白大妈一家吃饭。
秋天到了,玉米丰收了。白大妈家的院子里堆了满院金灿灿的玉米穗,白大妈就坐在“金”山上剥玉米。
她自言自语地说:“等忙完这一阵儿,说啥你们也得走!”说时瞄了一眼槐树。她发现前几天,还很娇弱的三只小鸟,如今已羽翼丰满了,正在繁忙地往返于巢间,老乌鸦倒是安闲地待在窝里不动。白大妈心里猛地一颤,只听说过乌鸦会反哺,难道这就是乌鸦在反哺?白大妈发了一会呆,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有人来白大妈家串门子,看到槐树上有鸟热热闹闹地飞来飞去,就问白大妈是什么鸟。白大妈头也不抬地说:“一窝黑喜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