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领女孩的奋斗

第四章 秘书身份吓跑众多相亲者

　　1

　　吃晚饭的时候，田巧巧的母亲在家人面前各摆上一碗汤说：“饭前喝点汤吧。这是野生菌汤，里面有云南野生松茸、牛肝菌、鸡枞菌和香菇，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维生素，排毒养颜，滋补身体，提高免疫力。”

　　田巧巧喝了一口，味道极为鲜美，笑着打趣道：“妈妈都成养生专家了。”

　　田巧巧的父亲点头道：“嗯，说到健康养生，你妈现在确实是有一套。如果她再年轻十岁，我肯定建议她改行当医生。”

　　“关心健康，爱护自己，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医生。”田巧巧母亲感慨地说，“活到五十多岁我才活明白，原来钱财都是别人的，只有身体是自己的。前几天，我又有个曾经的同事走了，还不到五十岁。”她喝了一口汤接着说，“我现在啊，什么都不求了，只求全家人的身体都健康，健康就是福啊！所以巧巧你在外面应酬不要喝太多酒，不要吃太多大鱼大肉，多吃素菜，越清淡对身体越好。”

　　田巧巧笑了笑：“我也不想喝酒，但是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母亲语重心长的对田巧巧说：“巧巧啊，女人虽然也应该有自己的事业，但毕竟男女有别，应酬喝酒的事情，不能喝就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喝垮了身体赚多少钱都没用。女人的首要任务就是相夫教子，哪能常跟男人在应酬场合走动、在酒桌上推杯换盏呀！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应该尽快找个对象才是正事。”

　　“妈！你又来了。”田巧巧扫了母亲一眼，听她又说到老话题，嘟着嘴巴说，“你说得我耳朵都长茧了。什么女人就该相夫教子、整天待在家里，你这些道理都过时了。”

　　母亲微笑着说：“我这些话过时了吗？我看一点都不过时。正因为现在的女人都像男人一样出去打拼，不顾家庭，家里缺少相夫教子的女人，所以现在的家庭才变得越来越不和谐。人家说当代社会之所以没有圣人和大师，就是因为缺乏培养圣人和大师的母亲。”

　　田巧巧一口汤差点喷出来，笑着说：“妈，你这都扯哪去了。难道我活着的全部目的就是嫁个男人，相夫教子。”

　　“我不全是这个意思，”母亲耐心地教导说，“女人可以上班，但不能像男人那么去拼命。就像公鸡打鸣、母鸡下蛋一样，男女之间的分工也不同，每个人都应该守好自己的本分。男人是阳，女人是阴，阴阳平衡的家庭才会幸福和谐，阴阳一旦失调家庭就不和谐了。女人的主要任务就是把家操持好，把孩子教育好，让丈夫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外面打拼，回到家里有人照顾。”她看了田巧巧父亲一眼，“老田你觉得我说得对吗？你能成为全国特级教师，你敢说没有我的功劳吗？要不是我把这个家操持得这么好，你能这么安心地工作吗？”

　　父亲笑了笑说：“你妈说得对，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优秀的女人。”

　　母亲纠正道：“应该是有一个愿意牺牲自己的事业、默默奉献的女人。”

　　田巧巧的母亲退休之前也是海天市九中的一名教师，业务能力很强，当过多年班主任，也曾经多次获得过区里和市里的奖励。几任校长都很器重她，上级部门甚至有意培养她担任教导主任或者副校长，但每次她都主动放弃机会，甘愿当一名普通教师。因为在家庭和事业之间，她果断选择了家庭。最后她连班主任都让给了别人当，只当一名普通的任课教师。每天放学后就忙于家务，辅导女儿，照顾丈夫的饮食起居。五十岁那一年，她具备了提前退休的资格，她毫不犹豫地第一个报了名，退休回家，一心一意地照顾家庭。这两年她还喜欢上了健康养生，买了很多健康养生书籍回来研究，自学了经络按摩、刮痧、艾灸等养生治病的方法，不仅治好了自己多年的老毛病，还治好了田巧巧父亲偏头疼的老毛病。确实算得上半个健康专家了。

　　说实话，她不太赞成女儿目前的工作，她认为这份工作太辛苦，太招摇。特别是经常要陪领导出去应酬喝酒这一点，她不能接受。像女儿长相这么俊俏的女孩子，长期出现在那种灯红酒绿的应酬场合她很不放心。

　　女儿能找个好的对象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如今随着女儿的年龄增大，这个愿望更强烈了。但女儿总说不急。看来指望女儿自己主动去找是很难的，只有她亲自出动了。最近她跟一个老同事聊到这事儿，老同事很热情，说愿意给她女儿介绍对象。她自认为凭女儿的条件，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趋之若鹜”的，只要一张罗，肯定能挑到好男人。

　　干脆让女儿相亲去！

　　想到这里，她看着田巧巧说：“巧巧啊，你真的应该尽快找个对象了。你都快奔三的人了，难道一点都不急吗？”

　　田巧巧扑哧一笑道：“急什么呀？奔三怕什么？我有几个朋友都三十好几了呢，人家都还不急呢。”

　　“巧巧呀，你怎么能跟人家比这种事情呢？人家打光棍，难道你也要打光棍不成？”母亲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地说，“你看那个‘嫁’字，女人只有嫁人才有家呀！”

　　田巧巧嘟着嘴巴，不高兴了：“哼！原来妈妈是想赶我出门啊？”

　　“看你想到哪儿去了，”母亲笑容慈祥地说，“你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女儿，妈妈会赶你吗？赶你去哪里？妈妈是希望你尽快成个家。你要记住，我们女人，娘家不是真正的家，只是暂时的家，只有婆家、夫家才是我们的家，因为只有夫家才能陪伴我们一生一世。男人娶妻叫成家，女人出嫁才成家呀！”

　　田巧巧总觉得母亲的观念有些老套，便敷衍着说：“我也想找啊，可是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找？去哪找？找谁去？”

　　母亲趁机说：“我有个同事愿意给你介绍。”

　　田巧巧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是说叫我去相亲？我不去！”

　　“看你吃惊的，”田巧巧母亲笑着说，“相亲有什么不好吗？又不是叫你去做贼。”

　　田巧巧硬邦邦地说：“年纪轻轻跑去相亲，人家还以为我是嫁不出去的剩女呢！自降身份，作践自己，我不去！”

　　母亲看了田巧巧父亲一眼：“年纪轻就不能去相亲？谁规定的？我和你爸还不是别人介绍的。”

　　父亲不说话，只顾埋头吃饭。在他看来，田巧巧母亲纯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田巧巧不屑地说：“那是你们那一代人。现在有谁还相亲？老土！”

　　田巧巧母亲耐心地开导女儿：“怎么没有？那些电视相亲节目怎么那么火？我同事说现在相亲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呢。因为现在的人工作太忙，生活节奏太快，都没时间找对象，只能借助相亲来解决婚姻问题。我同事说了，她认识好多优秀的男子，各种职业的都有，富二代、官二代也有，她身边的朋友也有很多这方面的资源，你的终身大事都包在她身上了。”

　　“还资源呢，搞得我跟一个商品似的。”田巧巧没好气地丢下一句，“你那同事简直是吃饱饭了没事干，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母亲不高兴了，拉着脸说：“巧巧你不能这么说话啊，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你要不领情的话就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我明天就告诉她别操那份心了！”

　　田巧巧见母亲生气了，才放缓语气说：“那好吧，相亲就相亲，你来定时间吧。”

　　母亲脸上这才重新有了笑容：“那我明天就告诉她，由她来安排。”

　　“好吧。”田巧巧起身进了自己房间，看着镜中的自己，竟觉得自己有些滑稽。凭着自己这副漂亮长相，到哪找不到男人？竟然走到相亲这一步。真是悲哀！

　　2

　　其实田巧巧不是找不到男朋友，也不是没时间谈恋爱，而是目前不想找。现在也不断地有人追求她，只是她对人家不太感兴趣，一直没答应而已。别的不说，陈必勇就是其中一个。自从陈必勇在QQ上教她那些点菜学问之后，两人就频繁联系，基本上每天都会在QQ上见面，相互问候一声，聊上几句。有时候他陪领导开会或者出差，隔几天没联系，回来也会马上给她留言，嘘寒问暖。虽然他没有向她暗示什么，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陈必勇对她有意思。

　　虽然知道陈必勇对她有意思，但她却装作不知道。虽然他贵为市委书记秘书，人长得还行，为人也不错，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但她就是对他不来电。爱情这东西就是这么奇怪，不来电的人，哪怕对方是达官贵人，是高富帅，甚至是大明星，她也没感觉。她不是那种在乎对方的钱财和权势的女人，她要的就是那种感觉。

　　她也觉得奇怪，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心理问题。因为现在她对再优秀的男人都不怎么来电，渐渐的都快成绝缘体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都是两段失败的感情留下的阴影。经过与初恋男朋友分手，第二个男友背叛她之后，她对身边的男人就不太相信了，时间一长，对男人也就疏离了。

　　她的初恋男友杨超是东北人，两人是大学同学，杨超长得高大魁梧，阳光帅气，是那种能让女孩子一见倾心的男孩子。因此刚进入学校没多久，她就接受了他的追求，两人很快就发展成为了恋人。跟所有的学生恋人一样，他们在学校度过了四年的幸福时光，在学校里一起学习，一起散步，一起看电影，连吃饭都在一起。大一的第二个学期，在学校后门一个小旅馆破旧的小床上，她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他。当时的很多细节虽然已经记忆模糊，但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她至今还记忆犹新，她记得自己当时都痛得哭了。还记得事后他将她搂在怀里，无限柔情地说：“小宝贝，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女人了。你是我杨超的女人，是我永远的女人。”她当时觉得自己好幸福，依偎在他的怀里，像是海上漂泊的船只找到了温馨的港湾。

　　有了第一次肌肤之亲后，两人每次单独相处都像干柴遇到烈火般，难舍难分，隔三岔五就要到学校后门的小旅馆去开房。每次他先去开好房，在房间里等她，她随后再去赴约。她还记得他们经常去的那个旅社叫春兰旅社，他们在春兰旅社小房间里的小床上，一次又一次地翻云覆雨，颠鸾倒凤，挥汗如雨，将青春尽情地挥洒。那时候的她丝毫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分道扬镳，以为那个东北大汉会爱她一生一世，直到天荒地老。

　　但是，她错了，跟所有毕业就分手的校园恋情一样，他们的爱情也随着毕业而宣告终结。毕业后，他回了东北，她留在海天市。他走的那天，她送他上火车，他在月台上紧紧地拥抱着她，捧着她的脸说：“小宝贝，等着我，我一定回来娶你！”她含着热泪送他上车，直到火车要开动了，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火车慢慢地开动了，他隔着车窗向她挥手，她跟着火车一路奔跑，说着再见，泪如雨下，直到火车呼啸着消失在她的视线，她还站在月台上久久地不愿离去……

　　他回东北后，刚开始两人还通过电话和电子邮件联系，他也一直都说爱她，想她，一定会娶她。她也相信他的话是真的，傻傻地等待，等待自己有一天成为他的新娘。但是半年后，他突然就失去了消息，电话也打不通了，邮件也不发了。她为他寝食难安，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又过了几个月，终于盼来了他的邮件，却只有短短的一行字：我们分手吧。看到这行字，她像是遭遇了晴天霹雳。回过神来之后，她赶紧发一封邮件过去问是怎么回事？过了几天他回复了，还是短短一行字：我要结婚了。你在南，我在北，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对不起。

　　她的初恋就这样死了，死得默默无闻，没有丝毫壮烈。四年的美好爱情只换来两封短短的邮件，她绝望透顶。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蒙在被子里痛哭了一顿，哭肿了眼睛，然后告诉自己彻底跟往事告别。

　　她的第二个男朋友是海天市一家广告公司的设计师，这段爱情是在她的初恋死亡一年之后来临的。经过一年的自我疗伤，她终于从痛苦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在一次偶然机会中认识了那个设计师。两人交往了半年，相处得也还可以，他对她也还算照顾，人长得也挺帅。但最后这段爱情还是结束了，结束得很匆忙，也很滑稽，就像老天再次跟她开的一个玩笑。

　　有一次她去他的住处，竟然撞见他跟另一个女人正在床上翻云覆雨。面对惊愕万分的她，他不仅没有丝毫恐慌，甚至还责怪她来之前怎么不打个电话。她气得抓起桌上的一个玻璃杯狠狠地砸到地上，朝他吼道：“畜生！我见过卑鄙的人，没见过你这么卑鄙的人！”

　　他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像外国人一样耸耸肩，慢条斯理说：“你发什么火嘛！我又没跟你结婚，更没欠你什么，你这么凶干吗？”

　　她激动万分地高声嚷道：“你不是说你是个很负责任的男人吗？原来是个骗子！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他摊开双手，涎着脸说：“我骗你什么了？感情？钱财？”他淡淡地笑了笑，“负责任的男人就必须在一棵树上吊死吗？就必须守住一个女人吗？是哪条法律规定的？”他看了看床上那个女人，问她，“她说我是骗子，你觉得我像骗子吗？”

　　床上那个女人看着田巧巧，阴阳怪气地挑衅道：“我还以为是老婆呢，发那么大火！想吓死人啊？”

　　看着一对龌龊的狗男女，看着他那副无赖的嘴脸，她彻底无语，气得丢下一句“一对狗男女！”便愤然离去。

　　她的第二段爱情就这样结束了。

　　从此之后，她对男人和爱情都不再抱任何幻想，不再轻易相信男人的承诺，更不敢再轻易接受别人的表白。

　　3

　　夜深了，田巧巧的父母还一直在聊着女儿的终身大事，母亲说：“刚才你也看到了，只要我一说到找对象的事，女儿就不耐烦。你这个当爸的也不说说她。你那么爱教育学生，自己的女儿怎么不见你教育？”

　　田巧巧父亲说：“我怎么不教育？为人处世方面我不是一直在教吗？个人感情的事情，父母着急有什么用？关键要她自己愿意才行。”

　　她说：“怎么能完全依着她？她也不小了，都27岁了，她同龄人的小孩都能打酱油了，就她还单身。你不急，我急呀！”

　　他笑了笑说：“你急也没用呢。你以为相亲就行？说不定她只是应付你。”

　　她不高兴了，瓮声瓮气地说：“田光耀你能不能往好里去想？照你这么说，那我们当父母的就不管了？”

　　他不想跟老伴争执，只好依着她的性子说：“好了好了，不说了。那就先按照你的方法去做吧。但愿她能听从你的安排。”

　　她说：“我给巧巧安排相亲，她也同意了，你也要多说说她才行。都快三十岁的老姑娘了，还留在家里，像什么话？”

　　他不想再纠缠这件事了，现在只想睡觉，他的眼皮都已经打架了，便说：“好吧好吧，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她这才满意地说：“这还差不多。好吧，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他没好气地说：“你知道很晚了？我以为你不想睡了。”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吭声。

　　不一会儿，他就打起了呼噜，她却一直睡不着，心里还在琢磨女儿的事情。可怜天下父母心，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当然希望女儿能够尽快找到一个如意郎君，早日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但是女儿都27岁了还不见动静，做母亲的怎能不急？以前女儿好像谈过两个，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了，最近两年再也没听说她找男朋友的事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激灵：女儿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要是这样的话，那得好好开导开导她才行。谈对象的事情，哪能因噎废食呢。

　　第二天，她跟同事通了电话，同事马上给介绍了一个电视台记者。她在征得田巧巧的同意之后，马上跟同事约定了跟男方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4

　　田巧巧刚上QQ，陈必勇就发过来一张笑脸问：“巧巧同学最近怎么样？”

　　田巧巧也发过去一张笑脸说：“还好啊。”

　　陈必勇说：“星期六我陪领导来你们海天市，顺便去看看你吧。”

　　田巧巧想到相亲的事，马上说：“不好意思，星期六我正好没时间。”

　　陈必勇有些失望：“加班？”

　　田巧巧发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说：“相亲。”

　　陈必勇发了个非常惊讶的表情说：“相亲？不会吧？”心里说看来我得挑明才行了，否则我就彻底没机会了。

　　“是啊，”田巧巧发了个调皮的表情说，“觉得很奇怪吗？”

　　陈必勇心里有些失落：“像你这么优秀的女人，还用得着相亲吗？”

　　田巧巧发了个擦汗的表情说：“父母催得紧，不敢违抗父母之命啊。”

　　陈必勇觉得自己不能再犹豫了，来不及多想便一咬牙发过去一句话：“干吗去相亲，干脆跟我凑合吧。”说完又发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直觉得心砰砰跳。

　　田巧巧故意装傻：“老同学真会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我是说真的。”既然捅破那层纸了，陈必勇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巧巧，不瞒你说，我一直都喜欢你，却一直不敢告诉你。巧巧，不要去相亲了，干脆做我女朋友吧。”

　　田巧巧连续发了两个很惊讶的表情说：“不会吧？老同学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都说胡话了。”

　　既然说穿了，陈必勇就无所顾忌了：“我今天一滴酒都没沾。我说的是真的。不瞒你说，高中的时候我就一直暗恋你，多少年来，我一直都把这份爱深藏在心底，找不到向你表白的机会。现在我不能再沉默了，再沉默我就永远没机会了……巧巧，答应我好吗？让我来关心你，心疼你，照顾你。”

　　陈必勇说的确实是事实，他从高中开始就暗恋田巧巧，但那时候他是来自山村的穷小子，田巧巧却像高傲的公主，他觉得两个人之间隔着有很远的距离，他不敢表白。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躲在被子里借助电筒的光亮看着班级合影中的她，如痴如醉；无数个梦中，他梦见自己在旷野中追逐着她，呼喊着她的名字，抱着她疯狂地亲吻。

　　高中毕业，他考取了中山大学，远去广州求学，却一直关注着田巧巧的消息，一直寻找最佳时机向她表白。在他看来，当时自己已经够条件跟她表白了，正要行动，却在一次同学聚会中听到了她在大学已经有男朋友的消息，这个消息让他失望透顶，心中所有的希望都化为泡影。他后悔自己没有及时跟她表白，那时候他的唯一希望就是她跟男朋友分手，重新给他一个机会。

　　大学毕业，他考上了西州市委办公室的公务员，由于工作太忙，而且田巧巧又有了男朋友，所以他心里慢慢地就放下了田巧巧。但后来又听同学说她跟男朋友分手了，他心中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准备找机会跟她表白。但此时他却有幸成为了市委书记的贴身秘书，春风得意，工作繁忙，根本没有空闲时间去考虑个人问题。很快，他又听说她有了新的男朋友，他的希望再次破灭，他再次与爱神失之交臂，心中除了后悔，更有浓浓的醋意。

　　令他惊喜的是，最近他再次得知她跟新任男友分手，并且单身至今的消息。这无疑让他欣喜不已，心中对她的爱恋之火死灰复燃。他决定抓住机会，向她靠拢，最终俘获她的芳心，收获那份迟来的爱情。于是他开始频频跟她联系，在QQ上、在电话里跟她聊天，问候她，关心她，指导她。他本来想等再培养一段时间感情之后才向她表白的，现在看来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他可能就会再次失去机会。

　　身在官场，他也接触过很多女人，很多美女也主动向他靠拢，今天的秘书就是明天的领导，很多人都想成为官太太。但他对那些女人都没什么兴趣，他发觉人家只是在乎他的地位和权势，眼中射出的目光都是势利的。看来看去，他还是觉得田巧巧这个高中同学最好，虽然她已经谈过两个男朋友，有些缺憾，但他对她的爱恋初衷不改。

　　现在的他贵为市委书记秘书，不再是当年的农家子弟，他觉得自己完全有向她求爱的资本，也有照顾她、保护她的实力。他甚至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如果她能答应他，他马上就给她找个安稳的工作。总之他不希望她当民营企业的总裁秘书，那份工作辛苦不说，关键是她给老板当贴身秘书，他怎么能放得下心？

　　田巧巧连续发了几个擦汗的表情说：“老同学，你这个玩笑确实开大了……在我心目中，你一直都是值得我敬佩的同学。”她的言下之意是在她心目中他们仅仅是同学关系而已。

　　“正因为是同学，我们才更有感情基础呀，才更了解呀。”陈必勇诚恳地说，“巧巧，别去相亲了，做我女朋友吧。”

　　田巧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说了句：“对不起，我这边还有些事，改天再聊……”便下了线。

　　5

　　星期六下午三点，打扮一新的田巧巧准时赶到上岛咖啡2号包厢赴约。她坐在包厢里等了十多分钟，男主角才姗姗来迟，这位身材高大、长相帅气的男人一边打手机一边慢悠悠地走进包厢，坐下来还对着手机说个不停：“对对对，我这边还有点事，等下我再打给你……不会太长时间，我会跟你联系的……好的，好的。拜拜。”

　　打完电话的男主角歉意地朝田巧巧笑笑：“不好意思，刚从一个采访现场赶过来。”说着便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田巧巧，“这是我的名片。”

　　“没事。”田巧巧双手接过名片一看：蔡家东，海天电视台新闻中心记者。也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莞尔一笑道：“这是我的名片。”

　　蔡家东接过名片一看，说：“田巧巧，很好听的名字啊。”

　　田巧巧笑了笑：“你的也好听啊。”却突然觉得这个见面仪式有些像是商务活动的保留节目，交换名片，寒暄问候。

　　蔡家东说：“喝点什么？”

　　田巧巧说：“随便吧。”

　　“那就来两杯咖啡吧，”蔡家东说着就起身朝门口叫道，“服务员。”

　　服务员应声而入，蔡家东说：“来两杯南山咖啡。”

　　服务员刚出去，蔡家东的手机就响了，他朝田巧巧笑笑：“不好意思，接个电话。”说着就起身站在窗口对着手机说，“好的，好的，你在巴黎百货门口等我吧，忙完我就马上过去……我这边还在采访，暂时走不开……好的，好的。OK。”

　　田巧巧隐隐约约地听到对方是个女声，接完电话的蔡家东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一个兄弟约我晚上吃饭。”

　　“哦，”田巧巧点点头，笑问道，“当记者很忙吧？”

　　蔡家东笑着说：“忙啊。每天都要出去采访，整个海天市到处都跑，呵呵。”

　　田巧巧说：“当记者好啊。我有个大学同学也是记者。”

　　蔡家东问：“在哪家新闻单位？”

　　田巧巧说：“海天都市报。”

　　“哦，”蔡家东说，“你也是学新闻的？”

　　“中文。”

　　因为田巧巧的名片上没印有职务，蔡家东便问：“你在健之灵公司是负责哪方面的？”

　　田巧巧说：“总裁秘书。”

　　“总裁秘书？”蔡家东显得有些惊讶，“老板的贴身秘书？”

　　田巧巧微微笑道：“是呀。”

　　“哦”蔡家东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好啊，好啊。”

　　服务员端上来咖啡，两人喝着咖啡聊了一会儿，蔡家东的手机又响了，他又对田巧巧笑笑：“不好意思，又要接个电话。”接着又对着手机说，“晚上有时间，那我晚上去接你吧……好的，好的……”说着他就起身走出包厢，过了很久才回来对田巧巧说，“不好意思，今天有点忙，回头再联系吧。”他刚开始对田巧巧的感觉还不错，觉得这个女人长得挺漂亮的，但一听说是女秘书他就打了退堂鼓，不想再浪费时间。老板女秘书，跟小蜜有什么区别？

　　田巧巧起身道：“好的。那就先这样吧。”说完转身走出包厢。

　　老实说，田巧巧对相亲这件事根本就没什么兴趣，只是为了应付母亲而已。何况对眼前这个男人也没感觉，见面总共不到二十分钟，此人却接了几次电话，看样子都是女人的电话。这种男人，最靠不住。

　　田巧巧刚进家门，母亲便心急火燎地问：“怎么样？”

　　田巧巧轻描淡写地应道：“还行。”

　　母亲追问：“人长得怎么样？”

　　田巧巧还是两个字：“还行。”

　　母亲继续问：“你感觉怎么样？”

　　田巧巧实话实说：“不怎么样。没感觉。”

　　“为什么？”

　　“不为什么。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母亲笑着说：“是你眼光太高了吧？人家可是电视台的记者呢，工作那么好。”

　　田巧巧不屑地说：“切，记者又怎样？记者都是花心大萝卜，最靠不住。”

　　母亲有些失望：“那你的意思是不想进一步交往了？”

　　田巧巧说：“看人家那样子也没进一步交往的意思。人家那架势，哪是缺女人的男人哪。”

　　母亲不明白田巧巧的意思：“怎么了？”

　　田巧巧说：“我们一共坐了不到二十分钟，他就接了几个电话，而且都是女人打给他的。”

　　“这样啊？那这种人不行。花心男人靠不住。”母亲说，“那我再叫我同事介绍别的吧。”

　　过了两天，母亲对田巧巧说：“那个记者回话了，他说你总体条件还不错，可惜是当秘书的，他不想找女秘书。”

　　田巧巧没好气地说：“切，以为他是谁呀！谁稀罕他呀！他不想找女秘书，我还不想找男记者呢！”

　　6

　　过了一个星期，田巧巧又在母亲那个同事的安排下，跟海天大学的一个讲师在清心茶楼见了面。讲师是博士毕业，刚刚参加工作不到两年，鼻梁上架一副比啤酒瓶底还厚的近视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看上去甚至有些呆头呆脑，而且样子显得很老，像是快40岁的样子。

　　博士一坐下来就问：“你谈过男朋友吗？”

　　田巧巧一怔，心里说这年头怎么还有人问这么脑残的话题？我又不是圣女，怎么会没谈过男朋友？便故意想戏弄博士一下，故作纯情地说：“没有啊。”

　　博士马上来劲了，他挪了挪P股，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笑眯眯地说：“那好啊。我就想找一个没有感情经历的女孩子，因为我也没谈过。大家都是一张白纸最好了，一起来描画爱情蓝图。”

　　田巧巧忍不住想笑，心想这么老的男人如果真的没有过感情经历，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白痴，另一种是阳痿。作为博士，他是白痴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另一种可能，那我也没必要跟他相亲了，无性婚姻咱可熬不住。

　　想到这里，田巧巧觉得这人挺逗，堂堂的博士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难道他有处女情结？便笑问：“你为什么要找一个没有感情经历的？”

　　博士伸出兰花指很优雅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抿抿嘴巴，才一本正经地说：“因为这样的女孩子才纯洁啊，我喜欢纯洁的女孩子，没有任何瑕疵的女孩子。”

　　田巧巧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变态，嘴上却微笑着说：“哦，原来如此。这样的女孩子现在不好找啊，恐怕要去幼儿园找才有啊。”

　　博士看着田巧巧暧昧地笑着说：“你不就是吗？”又喝一口茶，问，“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总裁秘书，”田巧巧觉得跟这样的人继续谈下去没意思，干脆特意强调了一句，“民营企业老板的女秘书。”

　　“啊？女秘书啊？！”博士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啤酒瓶底”后面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现在的老板都很色的，你要小心哦。”

　　“是吗？谢谢提醒哦。”田巧巧歪着头，作纯情状，笑着说，“我怎么没感觉呢。”

　　“你还太单纯，不懂事，容易上当的。”博士像吓唬小孩一样，语重心长地说，“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再干这份工作了，不安全哪，现在的老板都很坏的。”他停顿一下接着说，“你难道不能换个工作吗？我觉得当秘书不好，不好，真的不好，我不喜欢女秘书。”

　　看着博士这副傻样，田巧巧忍不住冒出一句：“我也不喜欢像你这样的博士。”

　　博士惊愕地看着田巧巧，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为什么？”

　　田巧巧起身道：“读书太多了，读傻了。”说完转身出了包厢，把博士一个人撂在了里面。

　　博士看着田巧巧的背影，半天回不过神来，喃喃自语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像我这样的极品男人，你去哪里找？”

　　晚上回到家，田巧巧母亲照例问起田巧巧相亲的情况，田巧巧忍不住笑道：“是个傻博士，简直跟个白痴差不多。”

　　田巧巧母亲纳闷地问：“怎么回事？”

　　田巧巧抿嘴笑道：“人家要找没有过感情经历的纯情少女呢，哪会找我们这种经历丰富的熟女啊。”

　　田巧巧母亲也很惊讶：“不会吧？还有这样的博士？”

　　田巧巧嗤之以鼻地说：“一看就是个变态狂、恋童癖，看着都恶心。你同事也真是的，怎么会介绍这么恶心的人？要是早知道是个这么变态的博士，我去都懒得去！”

　　“我同事只说是个大学老师，博士，其他没说。估计也是别人给她介绍的，具体情况她也不太清楚。”田巧巧母亲若有所思地说，“他的要求是有些苛刻了，现在的女孩子完全没有感情经历的，还真不好找。”

　　田巧巧捂着鼻子笑道：“我叫他去幼儿园找。”

　　7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田巧巧又连续去相了好几次亲，每次人家一听说她是女秘书就不想进一步交往了，说女秘书是个暧昧的职位。有一个男人说得更直白，通过介绍人传话给田巧巧说：“结婚别找剩女，相亲别找秘书，我不想给自己戴绿帽子。”

　　在这些男人眼里，女秘书就等同于老板的小蜜、情人和二奶，是潜规则的代名词，男人娶女秘书就是给自己戴绿帽子。

　　田巧巧本来对相亲这件事就不太上心，完全是给母亲面子而已。折腾几次下来，那些男人对女秘书的态度也让她上火，心想你们不想找女秘书，本小姐还不想搭理你们这些小心眼的男人呢，她再也不想去相亲了。

　　田巧巧母亲却热情不减，不断地给女儿张罗相亲的事，甚至还建议女儿换工作：“巧巧要不你换个工作吧？”

　　田巧巧惊讶地看着母亲：“干吗要换工作？”

　　母亲笑道：“你这个工作就像个魔咒一样，把人家都吓跑了。”

　　田巧巧说：“你觉得像魔咒，我倒觉得像试金石，是金子是煤炭一试就出来；还是照妖镜，是人是鬼一照就现原形了。那些害怕女秘书的男人都是些什么人？还不都是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阴暗之人！女秘书有那么可怕吗？女秘书就一定被老板潜规则过吗？就一定是老板的小蜜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母亲说：“巧巧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人家都这么看，我们也无法改变人家的观念啊，在没办法的前提下，也只能适应环境啊。”

　　田巧巧掷地有声地说：“这样的环境我没法适应，也没必要适应。就算嫁不出去，我也不会换工作的。人家怎么看是人家的事，我管不着。”

　　田巧巧父亲插话道：“我觉得巧巧说得对，没必要为了相亲而换工作，那是削足适履的想法。那些不能理解巧巧工作的男人，我看本身就不是什么好男人，那种男人不交往也罢。像我们巧巧这样的优秀女子，我就不信找不到好男人！”

　　母亲看了田巧巧父亲一眼，摇摇头，不再吭声，拿起沙发上的一本中医养生书翻看起来。

　　睡觉的时候，田巧巧的父母又躺在床上聊起了女儿的事情，田巧巧父亲说：“我感觉你心太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婚姻大事又不是请客吃饭，哪能这么急啊？”

　　田巧巧母亲思忖着说：“我不是急，我是觉得巧巧这个工作确实也不太好……以前没怎么感觉，现在听人家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女秘书的名声确实不太好听，容易让人产生联想……老田你说说，让女儿干这种工作，是不是欠妥？”

　　“女秘书怎么了？名声怎么不好听了？那是社会上那些人把这个职业妖魔化了。戴着有色眼镜看这个职业，当然就看歪了。”父亲说，“我倒觉得巧巧说得对，关键还是看个人是否把持得住，身正不怕影子斜。人家怎么看是人家的事，干吗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黑的说不白，白的抹不黑！”

　　母亲却忧虑重重：“你说得倒轻巧。不在乎怎么办？跟她相亲的那些男人个个都嫌弃她是女秘书。这说明什么？说明对女秘书有偏见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当下社会的一种普遍观念。难道你要女儿一个人去对抗世俗观念？有那个必要吗？”

　　父亲说：“我们还是尊重女儿的意见吧。如果她自己愿意换工作，那就换，如果她确实喜欢这份工作，就随她。至于对象的事情，我们也不要太着急，毕竟她今年才27岁嘛，还不算是老姑娘。”

　　母亲说：“今年27，明年28，一眨眼就30了，离老姑娘还有几年？”

　　“你急又有什么用？”父亲说，“我还是相信缘分，缘分还没到，急也没用，缘分到了，自然就成了。”

　　母亲叹一口气说：“唉，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中午，田巧巧与王婉约通电话的时候，她忍不住把自己的相亲经历告诉了王婉约，两人都捧腹大笑，王婉约说：“巧巧不是我说你，像你这种大美女还跑去相亲，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田巧巧苦笑道：“没办法呀，是我妈安排的，只好去了。我妈想尽快把我嫁出去。”

　　王婉约说：“你确实也应该找一个了。你不过才谈了两个男朋友，都没我的零头多。这年头，做什么事情你都不能指望一两次就成功，包括谈恋爱，不要一谈就想着将来是否能结婚。放开一些，看开一些，合适就谈，不合适就散。男朋友是男朋友，老公是老公，那是两码事。”

　　田巧巧说：“我也想找呀，但是人家不待见呀。人家一听说我是女秘书就吓跑了，好像女秘书就是女杀手似的。”

　　“不可思议，世俗偏见确实太可怕了。”王婉约唏嘘不已，“你这些经历都可以写成新闻了。”

　　田巧巧马上警觉地说：“婉约，你可别乱写啊，让人家知道不好。”

　　王婉约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新闻，说：“我用化名就行。这么好的题材，不写可惜了。”

　　过了几天，田巧巧果真在《海天都市报》的社会新闻版上看到了王婉约写的新闻报道，题为《秘书身份如魔咒，吓跑众多相亲者》，看完文章，她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