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风
有些时候,我不知怎样回答那些问题,可是……有一次,经过一家木材店,忽然忍不住为之驻足了。秋阳照在那一片粗糙的木纹上,竟像炒栗子似的,爆出一片干燥郁烈的芬芳。我在那样的香味里回到了太古,我恍惚可以看到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我看到第一个人以斧头砍向擎天的绿意,一斧下去,木香争先恐后地喷向整个森林,那人几乎为之一震。每一棵树都是一瓶久贮的香膏,一经启封,就香得不可收拾。每一道年轮都是一篇古赋,耐得住最仔细的吟读。
店员走过来,问我要买什么木料,我不知怎样回答。我可能愚笨地摇摇头。我要买什么?我什么都不缺,我拥有一街晚秋的阳光,以及免费的沉实馥郁的香味。要快乐起来,所需要的东西是多么出人意外的少啊!
我七岁那年,在南京念小学,我一直记得我们的校长。二十五年之后我忽然知道她在台北的一个五专做校长,我决定去看看她。
校警把我拦住,问我找谁,我回答了他,他又问我找她干什么。我忽然支吾而不知所答。我找她干什么?我怎样使他了解我“不干什么”?我只是冲动地想看看二十五年前升旗台上一个亮眼的回忆,我只想把二十五年来还没有忘记的校歌唱给她听,并且想问问她,当年因为幼小而唱走了音的是什么字--这些都算不算事情呢?
一个人找一个人必须要“有事”吗?我忽然感到悲哀起来。那校警后来还是把我放了进去,我见到我久违了四分之一个世纪的一张脸,我更爱她,因为我自己也已经做了十年的老师。她也非常诧异而快乐,能在灾劫之余一同活着、一同燃烧着,是一件可惊可叹的事。
儿子七岁了,忽然出奇地想表现他自己。有一天,我要他去洗手,他拒绝了。
“我为什么要洗手?”
“洗手可以干净。”
“干净又怎么样?不干净又怎么样?”他抬起调皮的、晶亮的眼睛。
“干净的小孩才有人喜欢。”
“有人喜欢又怎么样?没有人喜欢又怎么样?”
“有人喜欢,将来才能找个女朋友啊?”
“有女朋友又怎么样?没有女朋友又怎么样?”
“有女朋友才能结婚啊!”
“结婚又怎么样?不结婚又怎么样?”
“结婚才能生小娃娃,妈妈才有小孙子抱哪!”
“有孙子又怎么样?没有孙子又怎么样?”
我知道他简直为他自己所新发现的句子构造而着迷了,我知道那只是小儿的戏言,但也不由得感到一阵生命的悲凉,我对他说:
“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又怎么样?怎么样又怎么样?”
我在瞠目不知所对中感到一种敬意,他在成长,他在强烈地想要建立起他自己的秩序和价值,我感到一种生命深处的震动。
虽然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他的问题,虽然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使一个小男孩喜欢洗手,但有一件事我们彼此都知道,我仍然爱他,他也仍然爱我,我们之间仍然有无穷的信任和尊敬。
长大的烦恼梅子涵长大的烦恼女儿是在渐渐地长大。
个子在高起来,脚在大出来,少女的样子也都开始纷纷显露,到了爸妈过生日的时候,还特具审美地买来了礼物……甚至也有男生往家里打电话了。
当然不过都是些问问功课的电话。可看到她站在那里接电话,你还是要想:女儿长大了。
长大了是好事还是坏事?
长大了好像是好事,又好像是坏事。
好像有不止一个大人,不止十个大人,不止一百个大人,不止一千个大人,不止一万个大人,说过小孩长大了真烦哦!
梅思繁的姑姑就说过,小人长大了不要太烦哦!女儿叫梅思繁。
梅思繁的姑姑也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梅思繁的表姐。表姐姓谢名凝,谢凝现在上高一。有趣的是,谢凝的中学就是梅思繁爸爸的中学,是市重点。
大人说小人长大了不要太烦哦当然是指多方面的。
梅思繁的姑姑说小人长大了不要太烦哦当然也是指多方面的。
比如,就说男小孩女小孩的接触吧。
早在初一的时候,谢凝的妈妈就得到过消息,说谢凝和一个男小孩在外面逛马路,就在学校前面的马路上逛。那男生长得挺好,浓眉大眼,个头高高,还用手勾住谢凝的头颈,逛着逛着干脆走进“莫氏汉堡”了。
两个人坐了下来。男孩说:“谢凝,你吃点什么?”
谢凝说:“随便。”
男孩说:“这里不卖随便的!”
谢凝笑笑:“那么就要牛奶和炸薯条。”
男孩说:“我还要汉堡包,肚子饿死了!”
招待小姐走到男孩面前说:“是小先生买单吗?”
谢凝笑起来。
男孩说:“我买我买!”
以上情景是一个人看到的。这个人把以上的情景告诉谢凝妈妈了。这个人是谁,谢凝妈妈始终不说。
谢凝妈妈气得要死。她想,完了,谢凝要变流氓阿飞了!
她就开始审问谢凝。她说:“谢凝!”
谢凝说:“唉。”
“你这几天跟男小人逛过马路了,是吗?”
“你有毛病哦,要么你自己跟男小人逛过马路哦。”
“你想赖啊?你以为我没看见是吗?”
“你在哪里看见的?”
“在你们学校那里!”
“我根本就没有在我们学校那里逛过马路!”
“你没有在你们学校那里逛过马路,那么你在哪里逛过马路?”
“我在哪里都没有逛过马路!”
“要是你逛过了呢?”
“要是我逛过了就不是人!”
“要是你逛过了,我不把你打死,我就不是人!”
“我问你,那个男小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那个男小人是谁!”
“你跟他逛马路,你会不知道他是谁?”
“谁跟他逛马路了?要么你才跟他逛马路哦!”
“他还用手勾住你头颈!”
“下流!要么勾住你的头颈!”
“你当心被我吃生活!”
“谁叫你讲下流话?”
“你们还到‘莫氏汉堡’吃东西,你说‘随便’,他说‘这里不卖随便……’。我冤枉你了吗?”
谢凝说:“你没有冤枉我,但是那是谢圆圆!”
“谢圆圆?”
谢凝说:“你不相信,你打电话好了。”
结果的确是谢圆圆。
谢圆圆是谢凝的堂姐,比她大一个月,长得浓眉大眼,个子高高,像个男小孩。她从来没有像女小孩过,她到游泳池去游泳,进女更衣室更衣,人家老伯伯说:“喂喂,小弟弟,你走错了,那是女更衣室,男更衣室在这边……”
她跟谢凝一起坐车,只有一个座位,她就自己坐,让谢凝坐在她腿上。旁边大人就悄悄说:“现在是不得了,这么小的小人就谈朋友……”
谢凝听见了就悄悄伏在她耳边说:“你知道这两个大人在说我们什么?”
“说我们什么?”
“说这么小的小人就谈朋友。”
两个人就嘻嘻笑起来。
大人就继续悄悄地说,而且还摇头,刚才没有摇头,也可能刚才也摇头了,但是摇得没有现在明显:“像什么样子!要是我养了这种小人,打都把他(她)打死!”
可是她们还是嘻嘻地笑。
谢凝嘻嘻笑的时候是低着头的,谢圆圆嘻嘻笑的时候则不低着头,她甚至还抬起头看看人家,把人家的脸看看清楚,看看人家长得怎样,戆(ɡang)不戆。
谢凝轻声说:“要是被他们养出来了,我逃也来不及。”
谢圆圆说:“对对对,我第一个逃!”
谢圆圆也想轻声的,可是没有用,一说话就不免粗声、爽气又嘹亮起来。
大人摇头,摇头,还说:“唉--”
在谢凝的妈妈审问谢凝的时候,谢凝的爸爸也在旁边。他是一个脾气异常好,态度异常好,克制力异常好,并且从不审问小孩的人。他永远是站在旁边,看你们审问,看你们激动,看你们暴跳如雷,甚至看你们大打出手。
现在谢凝的妈妈审问失败了,审出的结果是:原来,那个男小人是谢圆圆。这不由使他觉得又是开心又是好玩。
他从旁边走到当中来。他身高一米八七,所以只要他站在当中,那么你看见的就都是他了。
他装成报幕的声音说:“下面一个节目:《审问》。演出者:谢凝的妈妈和谢凝。我们欢迎!”
谢凝笑起来。
谢凝的妈妈说:“这个男人老十三点的哦!”
谢凝的妈妈说:我听到这种事情不要急死的啊!
他说:“要急死的,要急死的。”
谢凝妈妈说:“小姑娘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情了!”
他说:“哪种事情啊?”
她说:“逛马路!”
他说:“谢凝,你听见了吗?以后你妈妈带你出去逛马路,你不要去哦!”
谢凝又笑起来。
她说:“你不要十三点腔调,我是说跟男男头逛马路!”
他就又说:“谢凝,听见了吗?以后我带你出去逛马路,你也不要去哦!”
谢凝的妈妈说:“你这个男人就是十三点。”
谢凝的妈妈说:“谢凝,记住哦,不许跟男小人逛马路哦!”
谢凝说:“谁逛?要么你才逛!”
谢凝爸爸就问谢凝妈妈:“你以前逛过吗?”
谢凝妈妈说:“逛你死掉,要么跟你逛!”
谢凝爸爸说:“我以前认也不认识你,怎么逛?”
谢凝妈妈说:“我以前读书时,男生都怕我的。我高兴摸他一记头就摸他一记头,高兴打他一记头塔就打他一记头塔。”
谢凝爸爸说:“这么说,是因为男生怕你,你才不逛马路的,而不是因为思想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做流氓阿飞,才不逛马路的罗?”
谢凝说:“摸人家男生的头,不庄重!”
谢凝爸爸说:“反正你们两个都不是人。”
谢凝说:“我怎么不是人?”
“你刚才不是说,要是我逛过了就不是人吗,你跟谢圆圆逛,算不算逛过?”
谢凝妈妈说:“我怎么不是人啊?”
“你不是说,要是她逛过了,你不把她打死,你就不是人吗?她跟谢圆圆逛,算不算逛?”
谢凝说:“爸爸这个人总会在旁边趁机的。”
谢凝妈妈说:“十三点哪!”
有的时候还有男生打电话来,谢凝妈妈就又要警惕。比如,谢凝妈妈就要这样问了,谢凝呢,当然也要答。
“是谁?”(谢凝刚刚放下电话。谢凝妈妈很直截了当。在这种事情上尤其必须直截了当、迅速、及时,她是克制不住的。)
“同学。”(谢凝心里有点烦。她想:什么都要问!)
“他打电话给你干什么?”(虽然已经是在审问,谢凝妈妈还是注意一点口气婉转的。再说情况不明,也不好一下子就把声音提到“7”,就是“12345671”的“7”。“12345671”还是要一点点唱上去的。一下子就唱到最高音,是不是有点像神经病?)
“没有干什么。”(其实她应该直截了当地说。小孩说话有时喜欢不直截了当。他们喜欢跟大人“对着干”。这可以理解,小孩嘛。其实还是直截了当地说好,可以省掉一些事。)
“没有干什么,打电话给你干什么?”(你看,事情不是来了吗,问得对呀,没有干什么,那么打电话给你干什么呢?不符合逻辑嘛!再说,明明打电话给你了,你偏要说“没有干什么”,这不是有点故意制造疑点吗,这种态度和办法不好,看来还是要直截了当。)
“是没有干什么呀,就问问功课。”(没有干什么,又问问功课,是不是自相矛盾,还不如一开始就说:“问我功课。”)
“问功课为什么要问你,没有老师的?”(谢凝妈妈这样说话就有点不对头,同学之间就不能问问功课吗,你以前不也问过吗?只不过她以前问不是打电话问的,家里没有电话,条件没有那么好,而现在家家有电话了,问功课也打电话了,潇洒是潇洒的,但是用的是父母的钱。不过谢凝妈妈之所以这样说,不大讲道理,可能也跟谢凝不直截了当,而且有点自相矛盾有关系。)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要问我?滑稽吧!”(的确可能不知道,但是原因总是有的。比如,你的功课比较好啊,你们平时比较谈得来啊……)
“滑什么稽?还滑鸭呢!我对你说,以后少跟男生打电话打来打去干什么?人一点点大,打电话还早呢!把书给我读读好,你要打,等你长大以后再打好了!”(谢凝妈妈的声音已经到“5”和“6”,离开“7”和“1”近在咫尺。谢凝妈妈用的都是“双关语”。她有她的道理。因为她有她的担心,所以她要对你发出一点警告。不过说话也别太“双关”,本来没有事,何必要暗示。本来是简单又纯洁的,偏要往大人的思路上去想。对小孩也要尊重一点,别以为是大人,话就可以乱讲。但是话又讲回来,一个人成功、杰出的一生,很可能就是和他小时候常听见这类双关语和警告有关系,而一个人失败、糟糕的一辈子,也可能就是因为他小时候大人总是什么都不管,结果在不应该收到“一封信”的时候却收到了“一封信”,不应该接到一个“电话”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不是故作深刻,有的时候的确是要深刻点的。)……
她们两个下面的对话还不少,我们就省略吧!
你看,烦不烦?
所以,谢凝的妈妈认为还是像梅率尔这样小的小孩好。
梅率尔是谢凝的表弟,是梅思繁的堂弟,在上幼儿园。
谢凝的妈妈对梅率尔说:“你以后不要打电话给人家小姑娘知道吗?”
梅率尔说:“知道了。”
梅率尔说:“你知道吧?昨天晚上陈伊静给我打电话了,问我老师家里的电话。咦,我怎么知道?”
谢凝的妈妈问:“你跟陈伊静要好不要好?”
“要好的哦!”
“你还跟谁要好?”
“我还跟吴丽娜要好。”
“你怎么都是跟人家小姑娘要好?”
“我们老师说小朋友都要要好。”
可是,这一天梅率尔回来说,吴丽娜不跟他要好了。吴丽娜冲到他面前说:“梅率尔,我反正不睬你了!”
梅率尔最喜欢干三件事情:一是画画,二是看《奥特曼》,三是像跟屁虫一样跟在谢凝和梅思繁的后面。
他画画真的不错,一会儿就把一只猪或者一只兔子什么的画出来了。
他是奥特曼专家。他一口气能把《奥特曼》里的人物统统背下来:圣斗士、神龙斗士、沃它诺、奥特曼、杰克、艾斯、雷欧、凯罗、赛文、奥特之父、奥特之母、三角奥特曼、五角奥特曼、花怪兽、胖怪兽、大王怪兽、剪子怪兽、蘑菇怪兽、炮怪兽、石头怪兽、攻击手、地雷、恐龙……
他是和他的奶奶、阿太住在一起的。星期天,谢凝来看外婆和阿太,梅思繁来看奶奶和阿太,他们就碰头了。但是,在有《奥特曼》的时间里,他肯定是要看《奥特曼》的。谁要看其他频道,他会哭,他哭的时候没有眼泪的,属于干哭。这个时候,唯一有点效的,就是说:“两个姐姐到外面去玩喽!”
他便开始有点为难,有点动摇,有点想离开奥特曼……
可是,两个姐姐从来不想带他出去,这是一个太小的小孩,什么都不懂,甚至把钢笔都会说成“笔钢”,还很烦,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实在没有共同语言。
她们就对跟在P股后面的跟屁虫说:“男男头老是跟在小姑娘后面干什么?”
跟屁虫就干哭。
谢凝就对他说:“你去跟你姑姑说,小姑娘不可以带男男头出去逛马路的。”
他就跑去对谢凝妈妈说:“姐姐说,小姑娘是不可以带男男头去逛马路的。”
可是,谢凝妈妈这时却不管什么小姑娘、男男头,朝着谢凝和梅思繁大叫一声:“带他去!”
谢凝和梅思繁就带他到“莫氏汉堡”去了。“莫氏汉堡”离这儿很近,就在谢凝的中学的对面。梅思繁的爸爸,也就是谢凝的舅舅以前在这里读书的时候,这里是没有什么“莫氏汉堡”的。莫名其妙的,什么“莫氏汉堡”,一点革命的意思也没有。那时,是要讲革命的意思的,没有革命的意思,那就要革命,如果不革命,那就可能弄出反革命的意思来。那时,这里只有一个公共厕所。梅思繁的爸爸和他的同学们,上学和放学的时候,有时要走进去小便。这真是一个很干净的厕所,管厕所的老师傅革命觉悟高,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把厕所打扫得干干净净,让你高兴而来,满意而去,并且不收钱。
谢凝和梅思繁领着男男头梅率尔走进“莫氏汉堡”。谢凝对梅思繁说,上次和谢圆圆就是在这里。谢凝问梅思繁:“繁繁,你说是谁看见的?”
梅思繁说:“不是你妈妈看见的吗?”
谢凝说:“根本不是的,她乱讲八讲,漏洞百出。如果是她看见的,她会不认识谢圆圆啊?”
梅思繁说:“对对对!”
谢凝说:“但是她不肯讲是谁看见的,一副保密的样子。”
梅思繁说:“如果讲了,人家以后就不肯讲给她听了。”
谢凝说:“你说,她可不可能雇用了一个侦探?”
梅率尔说:“不是侦探,是警察!”
他枪战片也看了不少,知道警察。他有的时候说自己是奥特曼,有的时候说自己是警察。他说自己是警察的时候,总是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头,让你看看,然后说:“我是警察!”
如果你没有看,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不想看,他就会叫你:“你看呀,你看呀……我是警察!”
他爸爸小时候不说“我是警察”的,而是说:“汤司令到--”
汤司令是电影《战上海》里的坏蛋。
谢凝问梅思繁:“你要吃什么?”
梅思繁说:“随便。”
梅率尔说:“我不要吃随便,我要吃棉花糖!”
谢凝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棉花糖,这里只有……”
梅率尔指指外面:“外面有的,我刚才看见的!”
梅思繁说:“你不上档次!”
可是梅率尔还是说:“我要吃棉花糖嘛,我要吃棉花糖……”
可是人总是要长大的。人难道能永远像梅率尔这样,把钢笔说成“笔钢”,连“随便”也没有听懂,还以为“随便”是可以吃的呢,说什么“我不要吃随便,我要吃棉花糖,我要吃棉花糖嘛,我要吃棉花糖”……
所有的孩子都要长大的,只有一个例外,这个人就是小说《彼得潘》里的彼得潘,但是彼得潘是不存在的。
人在长大,复杂、麻烦的事情就会出来,甚至源源不断。但是长大真有那么可怕吗?真的值得那么紧张,需要大惊小怪、惶惶不可终日吗?还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船总能开到大河,开到长江,甚至开到大海的……
当然这不是说不要舵,让它瞎开。舵是一定要的,舵也是一定要掌的,让小孩自己掌,大人站在旁边。
让女儿自己掌。
我们站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