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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2)

  与上帝互换的礼物

  [美]迪亚娜瑞讷

  那年,我和孩子们把家安在了一个温暖舒适的拖车房里,就在华盛顿湖边的一片林间空地上。随着感恩节的临近,一家人的心情也轻快起来。

  整个12月,最小的孩子马蒂是情绪最高、忙得最欢的一个。这个乐天顽皮的金发小家伙有个古怪而有趣的习惯--听你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像小狗似的歪着脑袋仰视着你。他歪着头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他的左耳听不见声音,但他从未对此抱怨过什么。

  几周来,我一直在观察马蒂,他好像在秘密策划着什么。我看到他热心地叠被子、倒垃圾、摆放桌椅、帮哥哥姐姐准备晚餐。我还看见他默默地积攒少得可怜的零用钱,把它们小心翼翼的保管起来,一分钱也舍不得花。我猜想这十有八九和肯尼有关。

  肯尼是马蒂的朋友,他们在春天认识之后便形影不离。要是你叫其中的一个,两人准会同时出现。肯尼家和我家隔着一小片牧场,中间有道电篱。他们在牧场捉青蛙;逗小松鼠;还试图寻找箭头标记,发现宝藏。

  我们的日子总是紧巴巴的,但我变着法儿地把生活过得精致一点。而肯尼家就不一样了,两个孩子能吃饱穿暖已属不易。只是肯尼的母亲是个骄傲的女人,相当骄傲,她的家规很严。

  感恩节前几天的晚上,我正在做坚果状的小曲奇饼。马蒂走过来,愉快而自豪地说:“妈妈,我给肯尼买了件节日礼物,想看看吗?”原来他一直在策划的就是这个啊,我暗想。

  “他想要这件东西很久了,妈妈。”他把双手在擦碗巾上仔细揩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我惊讶地看到了一只袖珍罗盘,这可是儿子节省了所有的零用钱买下来的!有了这支罗盘,8岁的小冒险家就能穿越树林了。

  “真是件可爱的礼物,马蒂。”我赞道。不过话虽如此,我心中却浮上了一个不安的念头。我知道肯尼的妈妈是怎样看待自己的贫穷的。他们几乎没有钱来互赠礼物,更不用说送礼物给别人了。我敢肯定这位骄傲的母亲不会允许儿子接受一份他无力回赠的礼品。

  我小心的措辞,向马蒂解释这个问题。他立刻明白了我在说什么。“我懂,妈妈,我懂……可假如这是个秘密呢?假如他们永远不知道是谁送的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感恩节前夕是个阴冷的雨天。我从窗户望出去,感到莫名的忧伤。这样一个下雨的节日夜晚是多么乏味啊。

  我收回目光,转身检查烤炉时,看见马蒂溜出了房门。他在睡衣外披了件外套,手里紧握着一个精美的小盒子。他走过湿漉漉的草场,敏捷地钻过电篱,穿过肯尼家的院子,然后踮着脚尖走上房子的台阶,轻轻地把纱门打开一点点,把礼物放了进去。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伸手用力按了一下门铃,接着转身拔腿就跑,生怕别人发现。他狂奔出院子,突然,他猛地撞上了电篱!马蒂被电击倒在湿地上,他浑身刺痛,大口喘着气。稍后,他慢慢地爬起来,拖着瘫软的身体迷迷糊糊地走回了家。

  “马蒂!”当他跌跌撞撞地进门时,我们都叫了起来。他嘴唇颤抖,泪眼盈盈,“我忘了那道电篱,被电击倒了!”

  我把浑身泥水的小家伙搂进怀里。他的脸上有一道红印从嘴角直通到左耳。我赶紧为他处理了烫伤。小家伙舒服多了,又有了精神。我安顿他上床,给他掖被子时,他抬头看着我说:“妈妈,肯尼没看见我,我肯定他没看见我。”

  那个节日前夜,我是带着不快与困惑的心情上床休息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男孩在履行感恩节最纯洁的使命时,却发生了这样残酷的事。他在做上帝希望所有人都能做的事--给予他人,而且是默默给予。

  然而,我错了。

  早上,雨过天晴,阳光灿烂。马蒂脸上的印痕很红,但看得出灼伤并不严重。不出所料,肯尼来敲门了。他急切地把指南针拿给马蒂看,激动地讲述着礼物从天而降的经过。马蒂只是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笑着。显然,肯尼一点也没有怀疑马蒂。当两个孩子比画着说话时,我注意到马蒂没有像往常那样歪着脑袋,他似乎在用两只耳朵听。几周后,医生的检验报告出来了,证明了我们已经知晓的事实--马蒂的左耳恢复了正常的听力!

  马蒂是如何恢复听力的,从医学的角度来看仍然是一个谜。当然,医生猜测和电击有关。不管怎样,在那个下雨的感恩夜发生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生命的奇迹,而我会永远感谢那个感恩节上帝与孩子交换的礼物……

  真正的友谊

  克里斯汀是个忧郁、孤独的女孩。她从不向任何人倾诉她的秘密和烦恼,甚至是她的家人。只有和她最好的朋友杰西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感到快乐。

  她什么都跟杰西说,她的想法、秘密和所有的烦恼。和杰西在一起的时候,她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她的眼神充满欢乐,她的心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自由翱翔。

  有一天,杰西兴冲冲地来找克里斯汀,告诉她发生了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原来,杰西爱上了马特--他们学校新来的一个男孩。克里斯汀为她的朋友高兴,可同时她也感到不安,因为她想有可能会失去这个朋友。她若有所思地问杰西:“这会不会毁掉我们的友谊呢?”

  “当然不会!傻瓜!我爱你胜过一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让你失望呢?”杰西答道。

  “你有了男朋友,可能不需要我陪伴了。”

  “不会的,别担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杰西的话听起来那么真实,那么甜蜜,那么诚恳。克里斯汀相信了她,不再担心会失去她唯一的好友。

  后来的一段时间,一切如常。可渐渐地,杰西越来越多地跟马特在一起,不再经常见克里斯汀了。克里斯汀愈发感到忧伤和不快乐。她不停回想杰西的话,感觉杰西欺骗了她。最终,她对杰西由爱生恨。因为杰西的做法说明朋友并不总能相守。她痛苦得难以自拔。

  几个星期后,杰西去看克里斯汀。克里斯汀对她十分冷淡。杰西对此感到十分诧异,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问问你自己的心吧,杰西。你就知道答案了。”

  杰西愤然离去,为自己的行为辩护,怪克里斯汀嫉妒她。因为她有了男朋友,而克里斯汀从来没交过男朋友。即便如此,后来她不断地给克里斯汀打电话,可后来也就不打了。她们的友谊留给彼此的,只有她们在一起的快乐回忆。

  一年后,克里斯汀读完高中,考入大学。她各门功课都很出色,可是,在内心深处,她仍然感到孤独和悲伤。有时候,她会抱着她那个破旧的泰迪熊布偶,坐在房间里,回想她和杰西一起度过的快乐的孩提时光。那只泰迪熊是她过八岁生日的时候,杰西送她的生日礼物。

  新学期开始了,克里斯汀发现宿舍只有她一个人住,从前的室友转学去了另一个大学。有个女孩下周到校,将成为她的新室友。这让克里斯汀十分担心,因为她不能很快跟陌生人熟络起来。

  一天下午,她打开宿舍的门,猛然看见对面床上有个半开的手提箱,最上面是一个破旧的布娃娃。一时间,克里斯汀恍然觉得回到了自己九岁的时候,把同样的布娃娃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杰西。她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浴室的门开了,杰西就站在她面前。好一会儿,两个女孩就那样互相看着,一动不动,默默无语,眼含热泪。她们什么也没说,跑向对方,拥抱在一起。她们笑着、哭着,互相道歉。好像她们这些年从未分离过,她们坐在一起聊到深夜。杰西告诉克里斯汀,她还和马特在一起,可她很怀念她们的友谊。

  克里斯汀很高兴能和老朋友重逢。她们常常在一起学习、购物,直到克里斯汀也有了男朋友。这下子,轮到杰西问她:“这会毁了我们的友谊吗?”

  “不,杰西,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朋友是碗阳春面

  陈文芬

  那时我算是一名文学爱好者吧,喜欢看看书报杂志,喜欢读三毛的书、席慕蓉的诗,兴趣来时,就信手涂几句风花雪月的诗自我陶醉一下。很多青年类杂志都刊有征友启事,我找了几个志趣相投的结交了笔友,衡阳的路丛就是其中的一个。

  在热情友好的鸿雁往来中,我们以年轻人特有的坦诚畅所欲言,纯洁的友情如潺潺的溪水,在我们的笔下轻轻流淌。我们还互赠了各自最靓的生活照片,彼此都感到平淡的人生因有了这样的朋友而变得如此快乐和美好。

  这样你来我往地通信大约持续了半年。一天,路丛来信说:“阿芬,你们永州离我们衡阳只有4个小时,我好想去看你那里的永州八景,好想看看你,好不好?”

  “没问题!我随时都恭候你的大驾光临。”我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一个星期后,可爱的路丛就真的从衡阳风尘仆仆地赶来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抽空陪路丛兴致勃勃地观赏了永州八景。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带路丛进了一个饭店,很热情地问他:“哎,你喜欢吃什么?别客气!”路丛歪头看了我一下,微笑道:“你喜欢吃什么?你先说。”“还是你先说吧。”我有点不好意思。“女士优先嘛,还是你先说。”路丛依然是一脸的笑嘻嘻。我想到自己为数不多的几张钞票,违心地说:“我,我喜欢吃阳春面。”“太巧了,我也一样!”路丛居然很兴奋的样子,还反客为主地大叫:“店家,来两碗阳春面。”我颇难为情地低下头,唉,谁让我囊中羞涩呢。

  路丛看起来是心满意足地走了,而我心里却总有些过意不去。

  又通了几年的信,我们渐渐走进了一个崭新的时代,我们的工作和生活受到了时代大潮前所未有的冲击,我们都下海了,拖家带口地为生活而紧张地忙碌着,信写得渐渐稀少了。

  有一天,我写信告诉路丛:“我做了点小生意,我近日会到衡阳去进货。”

  路丛热情回信:“一定要来我处,我娶了一个东北婆娘,会做正宗的北方拉面。”

  由于各种原因,衡阳之行我拖了大半年才去成,路丛仍是一脸灿烂地迎接了我。我对着他大呼小叫:“快快快,去你家,我要好好尝尝我嫂子给我做的东北拉面!”

  “还是去饭店吧,我请你吃点好的。”“不,你说过去你家的。”“哦,忘了告诉你,我离婚了,就在这个月,谁叫你不早点来的,你真是没口福。”路丛假装不在意的样子让我有些心酸。“对不起,对不起。”我望着路丛小心地说着,像是道歉。“没关系,我们去吃饭吧。”

  “哎,你喜欢吃什么?别客气呀。”这鬼家伙,还记得我当初的话。我低头正沉思,“你不要又说你喜欢吃阳春面吧?”路丛还是坏笑着看我。“我知道你可能是不喜欢吃阳春面的。”“路丛,我……”我欲言又止。“不要说了,朋友,可以理解的,心照不宣嘛,所以那时我也喜欢吃阳春面。”

  我含泪又含笑地频频点头。

  有时想想,朋友就是那碗阳春面。虽然平淡,但吃下去,让你贴心贴肝,有种真实的满足感。

  生命的药方

  胡建国

  德诺十岁那年因为输血不幸染上了艾滋病,伙伴们全都躲着他,只有大他四岁的艾迪依旧像从前一样跟他玩耍。离德诺家的后院不远,有一条通往大海的小河,河边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艾迪告诉德诺,把这些花草熬成汤,说不定能治他的病。

  德诺喝了艾迪煮的汤身体并不见好转,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艾迪的妈妈再也不让艾迪去找德诺了,她怕一家人都染上这可怕的病毒。但这并不能阻止两个孩子的友情。一个偶然的机会,艾迪在杂志上看见一则消息,说新奥尔良的费医生找到了能治疗艾滋病的植物,这让他兴奋不已。于是,在一个月明星亮的夜晚,他带着德诺,悄悄地踏上了去新奥尔良的路。

  他们是沿着那条小河出发的。艾迪用木板和轮胎做了一个很结实的船。他们躺在小船上,听见流水哗哗的声响,看见满眼闪烁的星星,艾迪告诉德诺,到了新奥尔良,找到费医生,他就可以像别人一样快乐地生活了。

  不知走了多远的路,船破进水了。孩子们不得不改搭顺路汽车。为了省钱,他们晚上就睡在随身带的帐篷里。德诺的咳嗽多起来,从家里带的药也快吃完了。这天夜里,德诺冷得直发颤,他用微弱的声音告诉艾迪,他梦见二百亿年前的宇宙了,星星的光是那么暗那么黑,他一个人待在那里,找不到回来的路。艾迪把自己的球鞋塞到德诺的手上,“以后睡觉,就抱着我的鞋,想想艾迪的臭鞋还在你手上,艾迪肯定就在附近。”

  孩子们身上的钱差不多用完了,可离新奥尔良还有三天三夜的路。德诺的身体越来越弱,艾迪不得不放弃了计划,带着德诺又回到家乡。不久,德诺就住进了医院。艾迪依旧常常去病房看他。两个好朋友在一起时病房便充满了快乐。他们有时还会合伙玩装死游戏吓医院的护士,看见护士们上当的样子,两个人都会忍不住地大笑。艾迪给那家杂志写了信,希望他们能帮忙找到费医生,结果却杳无音讯。

  秋天的一个下午,德诺的妈妈上街去买东西了,艾迪在病房陪着德诺,夕阳照着德诺瘦弱苍白的脸,艾迪问他想不想再玩装死的游戏,德诺点点头。然而这回,德诺却没有在医生为他摸脉时忽然睁眼笑起来,他真的死了。

  那天,艾迪陪着德诺的妈妈回家,两人一路无语,直到分手的时候,艾迪才抽泣着说:“我很难过,没能为德诺找到治病的药。”

  德诺的妈妈泪如泉涌:“不,艾迪,你找到了,”她紧紧地搂着艾迪,“德诺一生最大的病其实是孤独,而你给了他快乐,给了他友情,他一直为有你这个朋友而满足……”

  三天后,德诺静静地躺在了长满青草的地下,双手抱着艾迪穿过的那只球鞋。

  杰克的圣诞柚子

  [美]劳拉马丁布罗

  9岁的杰克长着一头乱七八糟的褐色的头发和一双天使般明亮的蓝眼睛。杰克从记事开始就一直住在一所孤儿院里。那里只有十个孩子,杰克是其中之一。孤儿院的资源非常的匮乏,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艰难地、持续不断地向这个城市里的居民们发起募捐活动。

  孤儿院里的食物很少,不过,虽然孩子们平时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但是每到圣诞节来临的时候,那里总是有比平时多一点儿的食物可以吃,孤儿们也比平常要居住得暖和些。而且,这时候,孤儿院里总是笼罩着一种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时候,那里有圣诞节的柚子!

  圣诞节是一年中唯一一个提供精美食品的时候,每一个孩子都把圣诞节的柚子当作珍宝一样看待,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食物比它更好吃。他们用手抚摸着它,感觉着它那又凉爽又光滑的表面,一边赞美它,一边慢慢地享受着它那酸甜的汁水。真的,这是每个孤儿的圣诞之光和他们所能得到的圣诞礼物。因此,可以想象得出,当杰克收到他的礼物时,他将会感到多么巨大的喜悦啊!

  可是,在圣诞节的前一天,杰克不慎在哪里踩了一靴子的湿泥,而他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他从孤儿院的前门走进去,在新铺的地毯上留下了一长串带着湿泥痕迹的脚印。更糟糕的是,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等到他发现的时候,这一切都太晚了。惩罚是不可避免的,而惩罚的内容是出人意料而无情的,杰克将得不到他的圣诞柚子!这是他从他所居住的这个冷酷的世界里能够得到的唯一一份礼物。但是,在盼望他的圣诞柚子整整一年后,他却得不到。

  杰克含着眼泪恳求原谅,并且许诺以后再也不会把泥土带进孤儿院里来,但是没有用。他感到一种无助的、被抛弃的感觉。那天夜里,杰克趴在他的枕头上哭了整整一夜。在圣诞节那天,他感觉内心空虚且孤独。他觉得别的孩子不希望和一个被处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惩罚的孩子在一起。也许,他们担心他会毁掉他们唯一一个快乐的日子。也许,他在心里猜想,之所以有一道鸿沟横在他和他的朋友之间,是因为他们害怕他会请求他们把他们的柚子分给他一点儿。那一整天,杰克一直待在楼上那冰凉的卧室里。他像一只受冻的小狗一样蜷缩在他的唯一的一条毯子底下,可怜兮兮地读着一本关于一个家庭被放逐到荒岛上的故事。只要杰克拥有一个真正关心他的家庭,他并不介意他的余生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岛上度过。

  最糟的是,睡觉的时间到了,杰克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怎么说他的祈祷词呢?他在又凉又硬的地板上跪下来,轻轻地呜咽着,祈求上帝为他和像他一样的人们结束世间的一切苦难。

  当杰克从地板上站起来,爬回到他的床上时,一只柔软的手摸了摸他的肩膀。他吃了一惊。接着,一个东西被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手上。然后,给他东西的那个人什么也没说,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把不知所措的杰克留在了黑暗里,杰克把手里的东西举到眼前,就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它好像是只柚子!不过,它不是一只又光滑又亮,形状规则的普通柚子,而是一只特殊的柚子,一只非常特殊的柚子。在一个用柚皮碎片拼接在一起的柚壳里,有九片大小不一的柚子瓣儿。那是为杰克做成的一只完整的柚子!是孤儿院里的其他九个孩子从他们自己珍贵的几瓣柚子中每人捐出了一瓣,组成的一只完整的、送给杰克做圣诞礼物的柚子!那一刻,杰克泪如雨下。那是他收到的最美丽、最美味的一只圣诞柚子。

  用一生注释友谊

  一

  在一所美术学院,三十多年前有两位教作品欣赏课的中年教师。一位教西洋画欣赏课,姓吕,本人修饰得也很有“西方风度”,整日里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头发也总是油光闪闪;另一位是教国画欣赏课的,姓唐,本人的风度也颇国粹,穿的是长衫、布鞋,头发不多而胡子颇长。

  学生在背后戏称两个人为“西洋吕”“国粹唐”。

  两个人都对自己的专攻很痴情,很虔诚,因之对“异学”就格外地不能“容忍”,拒绝同化。于是,两个人的互相攻击现象也就从不间断。

  例如西洋吕在讲课时特别强调西洋画的造型真实度,随后就将自己及妻子画的一张油画素描挂在黑板上。他的夫人(一位西方式的大美人),学生都见过;再看这张画,简直和真人一样,当即就爆发出一阵喝彩声。西洋吕很得意,下面的话就开始带刺儿:“连造型真实都达不到的艺术,是否可以称之为艺术,总是让人怀疑。”下一节课,国粹唐将自己用国画手法画的自己的老父(一位老年美髯公)挂在黑板上,学生又感受到了另一种特殊神韵,又是一片喝彩声。下面,国粹唐的话也开始带刺儿:“专追求造型真实,不追求真实以上的神韵,不叫艺术。学这一套,不如去学照相!”

  但也就是在这种“对攻”而谁也不妥协的过程中,双方都发现了对方的可贵人格--对本职本业的忠诚,不媚俗。西洋吕已是教授,国粹唐没有职称。西洋吕在做评委的时候,力排众议,力主将国粹唐定为教授。别人不解,提及了他们往日的不合,西洋吕说:“我同意的是定他为国画教授,并没有说他可以做西洋画教授!”

  学校分房子,此时两个人还都住在学校一座废园中的平房内,作为分房委员会副主任的国粹唐,断然把他也有资格分到的一套楼房分给西洋吕,理由是:“搞西洋画的,生活环境也应该洋一点嘛!我搞国画,面对竹篱茅舍才有创作冲动嘛!”

  这种时候,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友谊已经形成,并可以接受重大的考验。

  “文革”来了。

  二

  国粹唐出身贫苦,“文革”一来就被推举为“革委会”副主任。

  西洋吕出身资本家,又有留学史,平日在课堂上又有崇洋之嫌,当然在劫难逃。

  这一天,西洋吕夫妇经历了第一场批斗会,国粹唐主持的,会上宣布了处理决定:“将反动学术权威吕曼林强制押送农村进行劳动改造!接受贫下中农监督!”

  他们夫妇被押送到一个只有六七十户人家的小山村之后,几乎就在第二天,国粹唐的两个儿子来了,见了面就亲热地叫了声“吕叔”“吕婶”,并告诉他们:这个小山村的大队书记兼村长,是唐家的外甥,父亲国粹唐已经提前来过并打了招呼,要这里的人好好照顾吕先生夫妇。

  西洋吕在这个小山村住了多年,每到过年过节,国粹唐都派儿子送来礼物。

  就在这段时间内,西洋吕的女儿出嫁,正在改造的父母不能来参加她的婚礼,而男方的亲友一大群。就在这悲凉婚礼的前一小时,国粹唐的一家人都来了。两位老人对这女孩子说:“不要叫大伯、大娘,就叫爹、娘!我们的孩子,就是你亲兄弟、亲姐妹!”男方不仅同意,而且感动得落了泪。

  唐氏夫妇及其子女出现在“娘家人”的席位上,并陪送了在当时看来显得规格颇高的一台黑白电视机、几件家具,引起了很多不知内情的来宾的羡慕。

  三

  “文革”结束的前一年,吕氏夫妇回了校,享受了平反、补发工资的待遇。

  就在这一年,唐氏的老伴患了重病。她本人是家庭妇女,不享受公费医疗,而所需的住院费又十分昂贵。

  巧就巧在唐氏本人正去外地给一个刚出生的外孙贺喜,只留下一个小女儿陪着老伴。吕氏夫妇闻讯赶来了,将唐妻送入医院,一打听住院费、医疗费,粗估需要四千元。这在当时,可是天文数字。

  吕妻将唐家的小女儿搂在怀里很严肃地说:“孩子,你得答应,今天的事,永远不要告诉你父亲。你要做不到,我家就不代付住院费了。因为你父亲知道了,将来他是一定要偿还的。而他,又绝对没有偿还能力,这样就等于救了你母亲,却又折磨了你父亲。因此,你必须答应我们!”

  一心想救母亲的女儿,点了点头。

  吕家将这事做得很周全,他们不但拿出了自己一大半补发的工资,付了全部全部住院费,还“买通”了医院,要他们开一张三四百元的收据,以便将来取信于国粹唐。

  然而,手术很不成功,这女人死去了。

  国粹唐匆忙赶回的时候,离妻子咽气只有十几分钟。

  丧事办完之后,唐氏来谢吕氏夫妇,并说所欠的“那几百元钱”将每月从工资中省一些,半年付足。吕氏夫妇没有做任何说明,此后他们每月从唐氏手中接过几十元钱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表示。

  四

  “文革”结束,两位教授尚不足离休年龄,又来上课了。

  课上,虽然彼此之间不再“有意地”进行“攻击”,难免在一不留神之中说些带刺儿的话。对方了解到了,只是一笑,亲昵地说一声“这老东西”也就作罢。

  两个人在校内分别办过画展,规格很高,参观者中不乏名人。但两个人都不看重这些,而看中的是对方的态度。西洋吕办画展时,国粹唐做了展委会主任,他每日都穿着一件崭新的长衫,胸前佩戴着“展委会成员”的红布条,毕恭毕敬地站在展厅门口接待参观者。国粹唐办画展,西洋吕也如此。

  在这期间,国粹唐的儿女结婚,由西洋吕主持。西洋吕的小儿子结婚,也是由国粹唐操办的。

  两个家庭的假日旅游,更是形影不离。遇到爬山时,搀扶西洋吕夫妇的常常是唐家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而吕家的晚辈人,都去抢着搀扶国粹唐。面对一个好景致,两个人都说可以入画,西洋吕当然又把西洋画的表现力标榜一番,国粹唐则大大强调国画的特殊神韵,于是两个人又小吵一番,最终又以互相嘟哝一句“你这老东西就是改不掉偏见”作罢。

  又一件不幸的事发生了。

  五

  几乎就在西洋吕离休后的第一年,他被检查出肺癌,住了小半年医院,由于手术后发现严重扩散,他知道自己的死期近了。

  弥留之际,他吃力地伸出手,一手拉起妻子的手,一手拉起国粹唐的手,对国粹唐说:“我这个家,往后缺了个一家之主,你来代我当吧……”

  国粹唐跺着脚说:“这还用你嘱咐!”

  西洋吕微笑着闭上眼睛。

  此后,国粹唐每下了班(因为他是系主任,到65岁才离休),总是先到吕夫人那里坐一坐,闲谈半个小时,再回到自己的家。每年中秋、元旦、春节,他一家人都和吕家人一起度过,他和吕夫人被混坐的两家子女围在中间。

  他第一次卖画得了较高的酬金,就用之于出版西洋吕的画册。每年清明扫墓,无论是给唐氏的老伴扫墓,还是给西洋吕扫墓,两家的晚辈一个不能缺。

  两家的晚辈很现代,又由于友谊很深,他们把这两位老人的感情也看在眼里,于是商量把两位老人“归在一起”。校领导也愿意促成。

  双方子女先是来到唐氏面前,恳求了这件事。唐氏当即就沉默了。

  双方子女又来到吕夫人面前,做了同样的恳求,吕夫人也没有说话,只是落了泪。

  中秋赏月的这天,两家人又聚到吕家。在这种场合,照例先把西洋吕和唐氏老伴的遗像挂在墙上。

  但是这一次,唐老头沉下脸,一拍桌子说:“都给我向你们的爹娘跪下!”晚辈们不解,都看吕夫人。吕夫人也沉下脸说:“你们的父亲、伯伯要你们跪,你们就跪吧。”

  晚辈们都跪下了。

  唐氏老头很生气地说:“你们这些混账东西,说的是人话吗?我是谁?不错,我是你们的爹、大伯,是眼下的两家之主,但我首先是吕老弟的莫逆之交!生死朋友!你们让我跟吕老弟的夫人成两口子,睡到一个房里去,你们这样想比骂我是老混账、老畜生还刺我的心!我做这一切,都是代吕老弟撑起这个家,你们让我生二心,你们抬起头来看看我吕老弟的眼睛,他能不寒心吗?”

  吕夫人也对晚辈说:“我真不理解你们年轻人,怎么一想就想到那样的事情上头去了呢?你们抬头看看唐伯母的像,她能满意你们的做法吗?现在,无论是我和你们唐伯父亲坐在一起闲谈,还是我们两个人出门散步,都不是两个人,而是四个人,包括我家老吕和唐家的大嫂。你们要把他们俩赶开,我们能不伤心吗?”

  这场风波总算过去了。

  此后,两家人还是那样亲密。

  现在,两位老人都已年近八旬,好在身体还好。每到黄昏时刻,在操场的四周,都可看到两位拄杖的老人在并肩散步,有时还互相搀扶着……

  起死回生的友情

  方冠晴

  这栋楼房是20世纪50年代建造的,楼高四层,式样陈旧,设施简陋。

  半个世纪的风吹雨打,加上年久失修,墙体已经裂了缝,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

  市政府已经将这栋楼列为拆迁的对象,但楼里的居民迟迟不肯搬出去。因为这栋楼里的居民都是穷人,家里都没有什么积蓄,光靠政府发的拆迁费买不起新的房子。

  张星和侯晓就是在这栋楼里长大的。张星家住在一楼,侯晓家住在二楼。两个人在同一所小学读书,都读四年级。

  张星和侯晓都是男生,两个人在学校里是要好的同学,回到家里是要好的伙伴。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学习,在一块儿玩耍,上学放学,同进同出,友谊深厚。但是,夏天发生的一件事情改变了这一切。

  张星和侯晓的父母都在菜市场以摆摊卖菜为生。那天,两家的大人为了争夺摊位发生了口角,到最后,竟大打出手,侯晓爸爸的头被张星的爸爸打破了,到医院缝了三针。张星妈妈的脸也被侯晓的妈妈抓破了一大片,进医院住了好几天。虽然经过居委会的调解,但两家大人的心里都积了怨气,从此成了仇人,即使是在楼道里碰着了,谁都不看对方一眼。

  大人间的恩怨起初并没有改变张星和侯晓之间的关系,两个人放了学还是一块儿玩耍。但是,张星的妈妈出院那天,看到张星与侯晓在一块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扇了张星一个耳光,骂张星不知好歹,要他今后不准答理侯晓。侯晓的父母也是粗鲁的人,听到张星的妈妈在骂孩子,也跑出来,将自己的孩子揍了一顿,不准侯晓再与张星往来。

  两家的大人都以打自己的孩子来出气,指桑骂槐,险些又发生纠纷。这样一来,张星和侯晓虽然在学校仍是好朋友,但回到家里便不敢相互串门,更不敢在一起玩耍了。

  不久,暑假到了,两个人虽然住在同一栋楼内,但迫于父母的压力,仍是不敢待在一起。可是,两个人毕竟有着深厚的友谊,不能待在一起,两个人都觉得别扭。特别是张星,他的学习成绩不够好,平时做课外作业时遇到难题都是找侯晓帮助。现在,他不敢去找侯晓,有些作业就不能完成。

  两个人都很伤脑筋。后来,还是侯晓想出了一个办法:两个人虽然不能串门说话,但同一栋楼内的水管是相通的,两个人可以利用敲自来水管来传递信息。他俩约定了暗号,一次敲两下,表示需要帮助,一次敲三下,表示想约对方出去玩儿。

  这办法还真行,两个人试了好几次,一个人在自己家里用铁条敲击自己家的自来水管,声音就可以通过水管传过去,另一个人就能在自己家里隐隐听到“当当”的敲击声。于是,两个人按照约定的暗号,或者躲到一起做作业,或者避开父母到一起玩耍。就这样,两个人都好开心,自来水管成了他俩的联络媒介,他俩又能在一起了。

  然而,就在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那天傍晚,侯晓和父母一起推着板车正准备去郊外运菜。几个人刚走出家门不远,就听身后“轰”的一声巨响,他们惊恐地回过头来,发现他们居住的那栋楼房在一瞬间倒塌了,灰尘弥漫,直扬到了半空中。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可他们突然醒过神来,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还有许多居民待在家里没能出来。人们立即冲过去,一边呼唤着他们认识的人的名字,一边搬运着那些残砖碎瓦,希望能将埋在里面的人救出来。

  警察来了,消防队来了,周围的居民也来了。但空间的限制,容不下太多的人,人们只能轮流上去搬动砖块寻找废墟下面的人。周围不时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呼喊和哭泣声。

  整整忙碌了一夜,才清理了不到五分之一的部分,挖出了两个人,但早已是血肉模糊,死了多时了。侯晓一直在救援的队伍里面,他心急如焚,拼命地翻动砖块--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没有见到好朋友张星。他知道,张星一家被埋在了最底层,生死未卜。

  第二天,人们又整整忙碌了一天一夜,又找到了两个人的尸体。这时,楼房倒塌的原因也有了一些眉目。原来是住在三楼的一家住户,想在受力墙上开一扇门。结果,砸墙开门时,上面的重量失去支撑,再加上这栋楼年久失修,哪经得起这一折腾,结果上面的重量压了下来,又砸坏了下面的墙体,整座楼房就坍塌了。

  到了第三天,还没有救出一个活着的人,救援人员也失去了信心。按照常规分析,这样的楼房塌下来,楼内的居民是不会有生还的希望的,救援人员停止了人工清理,他们决定改用机械来清理废墟。

  侯晓伤心极了,因为,张星和张星的家人还没有被找到。但是,看到一个个被找到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也绝望了。他不得不相信事实:他,不可能再与张星在一起玩耍了。

  当推土机开进现场时,已是第三天的下午。许多人围着废墟哭泣,侯晓也一样。

  一想到永远失去了张星这个最要好的朋友,他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他伏在一堆残砖碎瓦上号啕大哭。然后,他捡起了一根铁条,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露在废墟外面的自来水管。这是他与张星的传递友谊的媒介,他俩以前就是利用这种敲击传递自己要说的话,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日子。

  侯晓明明知道张星已不可能再听到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他还是“当当当”地敲着,那是他与张星的暗号,意思是“我想同你玩儿”。敲完水管,他又像过去一样,将耳朵贴在水管上,聆听对方的动静。他知道对方永远不会有动静了,但他仍忍不住要这样做,他只是想以这种熟悉的动作来怀念他与张星之间的深厚的友谊。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当他将耳朵贴上水管的时候,他分明听到水管的回音:“当当”“当当”……那是他与张星之间的暗号,那意思分明是“我需要帮助”。

  巨大的欣喜让侯晓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拼命冲着开推土机的司机大嚷大叫:“停下来!停下来!下面还有人活着!你开过去会轧死他们的。”

  推土机停了下来,救援的人们也围了过来。大家对这个孩子的话将信将疑,难道真的还会有人活着?如果有,那简直是奇迹。

  奇迹真的出现了。当侯晓再次敲击水管时,一个警察将耳朵贴近了水管,他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回应:“当当”“当当”……下面真的还有人活着!

  人工救援重新开始,大家又去搬运砖瓦,寻找活着的人。这天夜间,大家终于在废墟的最底层找到了张星和他的爸爸妈妈,三个人都还活着。倒塌的房屋在他们的身边形成了一个大三角空间,张星的爸爸受了轻伤,张星的妈妈伤势较重,而张星居然没有受伤。

  三个人被救上来时,身体虚弱,嗓子都喊哑了。人们赶紧把他们送往医院。后来张星才说,被埋在废墟里面,他和爸爸一直在喊救命,但因为埋得太深,再加上外面的人们一直在吵吵嚷嚷地进行救援,没人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渐渐地,他们的嗓子喊哑了,再也喊不出声音了。他们绝望了,以为不可能活着出来了。但是,就在他们悲痛绝望的时候,他听到了“当当当”敲击水管的声音,他心中又惊又喜,他知道这是侯晓和他之间的联络信号。于是,他马上用砖块敲响了头上的水管。

  “当当当”“当当当”,这敲击水管的声音,竟然挽救了一家三口人的生命;“当当当……当当当”,这敲击水管的声音,就是他们纯真深厚的友谊和爱心的象征。当张星和侯晓的故事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传开时,所有的人们都为之动容,感慨不已。侯晓的父母还主动到医院去看望张星一家人,两家人激动得热泪盈眶,重新和好了。自此之后,这座城市的人们见了面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家的水管与你家是连着的,一敲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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