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摇二曹弃暗投宋室韩岳联手剿洞庭
且说范汝威自焚之前，见官军已冲进城来，料难挽回，便道：“三军们，你们乐意打就打，不乐意打就逃命去吧！”谁知这一声令下，军兵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向四外溃逃而去，把围在中间的韩彦直和范玉梅给露了出来。就在这时，众大将、韩世忠和官兵们，涌到了近前。韩世忠带住火龙驹，一看就明白了八九分，便道：“唉呀，范姑娘深明大义，心向大宋，才献出了城池。如今，我军进城，正要与你兄妹记功呢。”范玉梅见说，跳下马来，跪下道：“多谢元帅夸奖！”韩世忠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此时只见王府那里烈焰腾空，浓烟滚滚，范玉梅远远望见，叫声：“不好。”便纫镫上马，带领大家，奔王府而去。
到了王府，彦直不待元帅发话，便跳下马来，向大火中扑去。一会儿，彦直抱出一个人来，玉梅看时，乃是哥哥范汝威，已经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了。玉梅跪在身边，流着泪，连连喊道：“哥哥，哥哥！”范汝威微微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的人，道：“哥，哥⋯⋯没，没照顾好你，你，你就和韩⋯⋯韩公子⋯⋯”话没说完，就咽了气。韩元帅在一旁发下令来：“厚葬范将军。来呀，歇兵三日，犒赏三军！”顿时，军兵们杀牛宰羊，入厨做饭，忙作一团。当夜，范玉梅和韩彦直由韩元帅和梁夫人作主，结成夫妻，入了洞房。建安城内，一片欢腾。谁知，到了半夜，城里出现了几起暗杀事件。原来，范汝威手下之骁将，陆必强、陆必先、张弓手、熊致远等，甚是不服，分兵四劫。世忠闻报，大怒，疑城中尽皆附贼，遂传令道：“屠城！”范玉梅此时正往进走，听到“屠城”二字，吓了一跳，忙跪下道：“父帅，建民多无辜。”世忠见说，猛然醒悟，遂改命道：“首恶者必惩，协从者不问。”众将得令，率兵齐出，待到天明，众将回营缴令，已擒得其谋主谢乡、施逵及偏将陆必强、陆必先等五百余人。世忠下令：“将谢乡、施逵、陆必强、陆必先、张弓手、熊致远六人斩首，其余协从者用乱棍赶出城外。”稍顷，谢乡等六人已人头落地。世忠又令三军皆驻城上，不得随意下城，城中百姓，愿去者去，愿留者留。霎时，建安城内一片欢呼之声。
第三日，世忠班师回朝。建州百姓皆跪道旁，手举世忠生祠牌俯伏在地。世忠在马上道：“活尔等命者，范姑娘也。”众皆感泣，道：“我等决不敢再反朝廷。”
不一日，将近临安，世忠将人马屯扎在城外。世忠入朝，来到午门下马。进殿见驾，山呼已毕，奏道：“范汝威自焚，范玉梅献城有功，邵青已平服投顺。”高宗闻奏大喜，道：“爱卿安靖一方，非特秋毫无犯，给耕夫之牛，使不失时，虽古名将，何以加诸？朕始闻此讯，喜而不寐，是惟威爱兼得，体我至仁加惠斯民者也。卿之劳苦，朕当永怀。”即封邵青为御前忠锐军都统制，范玉梅为一品夫人，赐世忠黄金器皿等物，其他诸将均有升赏。世忠谢恩已毕。
高宗问世忠道：“卿家可晓得湖湘曹成猖獗？地方官告急本章连进，卿家可速整人马，前往征剿，以救生民倒悬之苦。”世忠领旨，辞驾出朝。高宗传谕，命兵部速发兵符火牌，调各路人马，拨在世忠营中听用。又命户部给发粮草钱粮。诸事齐备，韩元帅整顿人马，择日祭旗开兵。三军浩浩荡荡，离了临安，望湖湘而来。
一路上地方官员馈送礼物，世忠丝毫不受，鸡犬不惊。只是吩咐他们学做好官，须要爱民如子，无负朝廷。所过地方，秋毫无犯。各处百姓，无不感戴。行非一日，旋师永嘉，世忠命埋锅造饭。兵士连营江边数十里。
且说曹成拥众十余万，由江西经湖湘，占据道、贺二州，十分猖獗。
再说岳飞破了九龙山杨再兴、太湖戚方等，合营庆贺。岳飞一面申奏朝廷，一面养兵息马，差人探听曹成消息。过了几日，报有圣旨下来。岳飞带领众将，出城接旨，迎到堂上开读：
因得湖湘曹成猖獗，特调岳飞移兵剿灭。钦此。
岳飞接过圣旨，送了钦差起身，恰好探子回报：“探得汝南曹成、曹亮领兵逃去，不知下落。”岳飞问诸将道：“那二曹不知往何处避兵？”何元庆道：“曹成兄弟胆量甚小，闻末将已降，故而站身不住。他有许多亲信俱在湖湘等处，占据山寨做贼，定然投向那边去了。”岳飞见说，遂命返击。
且说曹成，闻岳飞大军将至，大惊，道：“岳家军来矣！”急忙骑马逃遁。
再说岳飞追至贺州，与贼力战，所向披靡。曹成溃不成军，乃自桂岭置寨，至北藏岭，连控隘道，以众十余万守蓬头岭。岳飞自率八千人夜登桂岭，大破曹军。曹成又连夜逃往连州。
岳飞对诸将道：“曹成溃败，协从者杀之可悯，今遣你等诛其首恶而抚其众，慎勿妄杀，累上保民之仁。”众将领命，张宪攻贺连二州，元庆攻邵道二州，王贵攻郴桂二州，招降者达二万之众。与岳飞大军会于连州，合兵一处，继续进发。
再说曹成、曹亮弟兄二人，恢恢如漏网之鱼，急急如丧家之犬，来到永嘉，忽见世忠大军连营数十里，大惊失色，道：“天亡我也！”言犹未了，忽有世忠大将董旼手持丈八长矛，率军到来，大喝道：“曹成还不下马受缚？”曹成浑身一颤，被董旼一把擒过马来。群贼见主将被擒，俱皆下马，俯伏在地道：“吾等情愿降服。”
董旼将曹成、曹亮绑住，押入中军大帐。二曹见了世忠，跪下道：“元帅虎威大德，我弟兄情愿归降。”世忠见了，降阶而下，亲解其缚。道：“天下英雄，皆为奸臣当道，失身甚多。当今天子敬贤爱才，将军既能改邪归正，就是朝廷的臣子了，都在本帅身上，保举将军共扶宋室，立功显亲，也不枉了人生一世。”二曹听了，连声称谢。世忠乃表奏曹成弟兄降服。
不一日，高宗降旨，封曹成、曹亮二人，俱为统制之职。诏命世忠统领大军，去征剿洞庭湖水寇。
且说岳飞正在领军追赶曹成。忽有军士来报：“启上大老爷，今有韩世忠元帅带领水军十万，大小战船在水口扎成水寨，降了曹成，特来报知。”岳飞见说，大喜，即忙扎住大军，带了张保，前往水寨拜候。军士报进水寨，韩元帅大开寨门，迎接进寨。
二人见礼坐定，韩元帅吩咐摆宴款待。二人上席对饮，谈论了一回军情。约定去剿杨幺。看那天色已晚将下来，岳飞辞别，韩元帅送出水寨。
且说岳飞别了世忠，克日起兵。行非一日，到了潭州地界，那潭州节度使姓李名纲，乃是罢相落职在此。那日闻报岳元帅兵到，随即领了总兵，与地方官一齐出城迎接岳元帅。岳飞因李纲乃是恩帅，不便相见，吩咐另日请见。其余地方官，俱各相见。进了潭州，三军安营已毕，岳飞进入帅府住下。
次日，各各上堂参见已毕，岳飞便问总兵张明道：“那水寇目下如何？”张明禀道：“杨幺在这洞庭湖中君山上起造宫殿，自称为王。他有个亲弟，名叫小霸王杨凡，有万夫不当之勇。有军师屈原公。元帅雷亨，他有五子，名叫雷仁、雷义、雷礼、雷智、雷信，称为雷家五虎，十分骁勇。又有太尉花普方。还有水军元帅高老虎与兄弟高老龙。更有东耳木寨东圣侯王佐，西耳木寨西圣侯严奇。又有潭州王钟孝，奇王钟义，德州王崔庆、兄弟崔安，军师余尚文，副军师余尚敬，元帅伍尚志，长沙王罗延庆。有喽罗数十万，战将上千员。粮草甚多，大小船只不计其数，十分猖獗。前者王宣抚领兵剿捕，被他杀得大败。若元帅再不来时，连这潭州也被他抢去了。”岳飞叹道：“数载工夫，不道养成如此大患！”便叫总兵来到面前，岳飞附耳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张明领令而去。岳飞差下兵将，紧守城门。自和张保来到城外，一路探看。那洞庭湖真个波涛万顷，水天一色。远远望见君山上，宫殿巍巍，旌旗幡幡，十分雄壮。
正在观看，忽见水面上一只小船，使着双桨，望着岸边荡来。张保看见后首有一带茂林，便叫元帅道：“那只小船来了，且进林子里躲一躲。”岳飞忙进林中，张保也走了进来窥看。只见那只小船直抵湖岸，艄子把船拢好，船舱里走出一个人来，四面张望，口中自言自语道：“我明明看见有两个人在此，怎么不见了？”张保见那人手无军器，便提棍走出林中，大喝一声道：“哪里来的奸细，到此窥探？”那人道：“我哪里是奸细？要见岳元帅干一件功劳的。”张保道：“既要见元帅，却好在此，你且跟我来。”那人就跟着张保走进林中。张保指着元帅道：“这就是元帅。不知有何事？”那人便向岳飞跪下道：“小人乃是杨幺的族弟，名唤杨钦。因逆兄不知天命，妄行叛逆，小人要保全祖宗血食，无门可见元帅。方才有事过湖，见元帅独骑而行，想是宋朝将官，欲投托求见。不意天幸，得遇元帅。元帅若不见疑，可于明日晚间，约准到此一会。小人献一计，可灭族兄。万勿失信！”元帅道：“你既知顺逆来归，何不就同本帅归宋，反要明日再见？”杨钦道：“元帅身为大将，岂不知机事不密，决无成功？小人既以身许国，岂不欲早投大宋？但小人手无缚鸡之力，又未修习行兵之道，于事无益。只有一隐情，必须秘密。倘稍有泄漏，不独无功，反多周折也！”岳飞道：“既如此，准于明日到此领教便了。”杨钦叩头，辞别了元帅，下船而去。
岳飞同张保回城，安歇了一夜。到次日下午，岳飞暗暗地命张宪、杨再兴、岳云、王贵四将，各带三千人马，在湖边四处埋伏。但看流星为号，即杀出救应。若安然无事，听炮声回营。四将领令，各自埋伏去了。
将近晚上，元帅唤过张保来吩咐道：“你可独自前去，见机而行。倘有意外变故可将流星放起，自有救应。”张保道：“不妨，小人走得快，若是不答对，我自跑了回来就是。”岳飞道：“须要小心！”张保辞了元帅，出城来到林中，等了一会儿，果然见一只小船拢岸。杨钦走上岸来，张保走出林子外叫一声：“杨将军来了么？”杨钦道：“元帅在哪里？”张保道：“岳元帅偶染小恙，故命我到此等候。”杨钦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有一物，相烦面呈元帅。切不可被一人知觉！”就在身边取出一个小册子，封固甚密，递与张保，再三叮咛，辞别下船。张保收了册子，拔步回城，进帅府来。
岳飞正在帐中，坐在灯下观书等信。忽见张保回营来见，将杨钦之言禀明，把册子呈上。岳飞拆开细看，心中暗喜，随命张保出营施放号炮，令埋伏四将回营。
到了次日，岳飞带了册子出城，到水寨来见韩元帅。谁知，这一见不要紧，却见出一段故事来了。正是：
摇摇有心投李，无意花开。
且听下回分解。
到了王府，彦直不待元帅发话，便跳下马来，向大火中扑去。一会儿，彦直抱出一个人来，玉梅看时，乃是哥哥范汝威，已经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了。玉梅跪在身边，流着泪，连连喊道：“哥哥，哥哥！”范汝威微微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的人，道：“哥，哥⋯⋯没，没照顾好你，你，你就和韩⋯⋯韩公子⋯⋯”话没说完，就咽了气。韩元帅在一旁发下令来：“厚葬范将军。来呀，歇兵三日，犒赏三军！”顿时，军兵们杀牛宰羊，入厨做饭，忙作一团。当夜，范玉梅和韩彦直由韩元帅和梁夫人作主，结成夫妻，入了洞房。建安城内，一片欢腾。谁知，到了半夜，城里出现了几起暗杀事件。原来，范汝威手下之骁将，陆必强、陆必先、张弓手、熊致远等，甚是不服，分兵四劫。世忠闻报，大怒，疑城中尽皆附贼，遂传令道：“屠城！”范玉梅此时正往进走，听到“屠城”二字，吓了一跳，忙跪下道：“父帅，建民多无辜。”世忠见说，猛然醒悟，遂改命道：“首恶者必惩，协从者不问。”众将得令，率兵齐出，待到天明，众将回营缴令，已擒得其谋主谢乡、施逵及偏将陆必强、陆必先等五百余人。世忠下令：“将谢乡、施逵、陆必强、陆必先、张弓手、熊致远六人斩首，其余协从者用乱棍赶出城外。”稍顷，谢乡等六人已人头落地。世忠又令三军皆驻城上，不得随意下城，城中百姓，愿去者去，愿留者留。霎时，建安城内一片欢呼之声。
第三日，世忠班师回朝。建州百姓皆跪道旁，手举世忠生祠牌俯伏在地。世忠在马上道：“活尔等命者，范姑娘也。”众皆感泣，道：“我等决不敢再反朝廷。”
不一日，将近临安，世忠将人马屯扎在城外。世忠入朝，来到午门下马。进殿见驾，山呼已毕，奏道：“范汝威自焚，范玉梅献城有功，邵青已平服投顺。”高宗闻奏大喜，道：“爱卿安靖一方，非特秋毫无犯，给耕夫之牛，使不失时，虽古名将，何以加诸？朕始闻此讯，喜而不寐，是惟威爱兼得，体我至仁加惠斯民者也。卿之劳苦，朕当永怀。”即封邵青为御前忠锐军都统制，范玉梅为一品夫人，赐世忠黄金器皿等物，其他诸将均有升赏。世忠谢恩已毕。
高宗问世忠道：“卿家可晓得湖湘曹成猖獗？地方官告急本章连进，卿家可速整人马，前往征剿，以救生民倒悬之苦。”世忠领旨，辞驾出朝。高宗传谕，命兵部速发兵符火牌，调各路人马，拨在世忠营中听用。又命户部给发粮草钱粮。诸事齐备，韩元帅整顿人马，择日祭旗开兵。三军浩浩荡荡，离了临安，望湖湘而来。
一路上地方官员馈送礼物，世忠丝毫不受，鸡犬不惊。只是吩咐他们学做好官，须要爱民如子，无负朝廷。所过地方，秋毫无犯。各处百姓，无不感戴。行非一日，旋师永嘉，世忠命埋锅造饭。兵士连营江边数十里。
且说曹成拥众十余万，由江西经湖湘，占据道、贺二州，十分猖獗。
再说岳飞破了九龙山杨再兴、太湖戚方等，合营庆贺。岳飞一面申奏朝廷，一面养兵息马，差人探听曹成消息。过了几日，报有圣旨下来。岳飞带领众将，出城接旨，迎到堂上开读：
因得湖湘曹成猖獗，特调岳飞移兵剿灭。钦此。
岳飞接过圣旨，送了钦差起身，恰好探子回报：“探得汝南曹成、曹亮领兵逃去，不知下落。”岳飞问诸将道：“那二曹不知往何处避兵？”何元庆道：“曹成兄弟胆量甚小，闻末将已降，故而站身不住。他有许多亲信俱在湖湘等处，占据山寨做贼，定然投向那边去了。”岳飞见说，遂命返击。
且说曹成，闻岳飞大军将至，大惊，道：“岳家军来矣！”急忙骑马逃遁。
再说岳飞追至贺州，与贼力战，所向披靡。曹成溃不成军，乃自桂岭置寨，至北藏岭，连控隘道，以众十余万守蓬头岭。岳飞自率八千人夜登桂岭，大破曹军。曹成又连夜逃往连州。
岳飞对诸将道：“曹成溃败，协从者杀之可悯，今遣你等诛其首恶而抚其众，慎勿妄杀，累上保民之仁。”众将领命，张宪攻贺连二州，元庆攻邵道二州，王贵攻郴桂二州，招降者达二万之众。与岳飞大军会于连州，合兵一处，继续进发。
再说曹成、曹亮弟兄二人，恢恢如漏网之鱼，急急如丧家之犬，来到永嘉，忽见世忠大军连营数十里，大惊失色，道：“天亡我也！”言犹未了，忽有世忠大将董旼手持丈八长矛，率军到来，大喝道：“曹成还不下马受缚？”曹成浑身一颤，被董旼一把擒过马来。群贼见主将被擒，俱皆下马，俯伏在地道：“吾等情愿降服。”
董旼将曹成、曹亮绑住，押入中军大帐。二曹见了世忠，跪下道：“元帅虎威大德，我弟兄情愿归降。”世忠见了，降阶而下，亲解其缚。道：“天下英雄，皆为奸臣当道，失身甚多。当今天子敬贤爱才，将军既能改邪归正，就是朝廷的臣子了，都在本帅身上，保举将军共扶宋室，立功显亲，也不枉了人生一世。”二曹听了，连声称谢。世忠乃表奏曹成弟兄降服。
不一日，高宗降旨，封曹成、曹亮二人，俱为统制之职。诏命世忠统领大军，去征剿洞庭湖水寇。
且说岳飞正在领军追赶曹成。忽有军士来报：“启上大老爷，今有韩世忠元帅带领水军十万，大小战船在水口扎成水寨，降了曹成，特来报知。”岳飞见说，大喜，即忙扎住大军，带了张保，前往水寨拜候。军士报进水寨，韩元帅大开寨门，迎接进寨。
二人见礼坐定，韩元帅吩咐摆宴款待。二人上席对饮，谈论了一回军情。约定去剿杨幺。看那天色已晚将下来，岳飞辞别，韩元帅送出水寨。
且说岳飞别了世忠，克日起兵。行非一日，到了潭州地界，那潭州节度使姓李名纲，乃是罢相落职在此。那日闻报岳元帅兵到，随即领了总兵，与地方官一齐出城迎接岳元帅。岳飞因李纲乃是恩帅，不便相见，吩咐另日请见。其余地方官，俱各相见。进了潭州，三军安营已毕，岳飞进入帅府住下。
次日，各各上堂参见已毕，岳飞便问总兵张明道：“那水寇目下如何？”张明禀道：“杨幺在这洞庭湖中君山上起造宫殿，自称为王。他有个亲弟，名叫小霸王杨凡，有万夫不当之勇。有军师屈原公。元帅雷亨，他有五子，名叫雷仁、雷义、雷礼、雷智、雷信，称为雷家五虎，十分骁勇。又有太尉花普方。还有水军元帅高老虎与兄弟高老龙。更有东耳木寨东圣侯王佐，西耳木寨西圣侯严奇。又有潭州王钟孝，奇王钟义，德州王崔庆、兄弟崔安，军师余尚文，副军师余尚敬，元帅伍尚志，长沙王罗延庆。有喽罗数十万，战将上千员。粮草甚多，大小船只不计其数，十分猖獗。前者王宣抚领兵剿捕，被他杀得大败。若元帅再不来时，连这潭州也被他抢去了。”岳飞叹道：“数载工夫，不道养成如此大患！”便叫总兵来到面前，岳飞附耳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张明领令而去。岳飞差下兵将，紧守城门。自和张保来到城外，一路探看。那洞庭湖真个波涛万顷，水天一色。远远望见君山上，宫殿巍巍，旌旗幡幡，十分雄壮。
正在观看，忽见水面上一只小船，使着双桨，望着岸边荡来。张保看见后首有一带茂林，便叫元帅道：“那只小船来了，且进林子里躲一躲。”岳飞忙进林中，张保也走了进来窥看。只见那只小船直抵湖岸，艄子把船拢好，船舱里走出一个人来，四面张望，口中自言自语道：“我明明看见有两个人在此，怎么不见了？”张保见那人手无军器，便提棍走出林中，大喝一声道：“哪里来的奸细，到此窥探？”那人道：“我哪里是奸细？要见岳元帅干一件功劳的。”张保道：“既要见元帅，却好在此，你且跟我来。”那人就跟着张保走进林中。张保指着元帅道：“这就是元帅。不知有何事？”那人便向岳飞跪下道：“小人乃是杨幺的族弟，名唤杨钦。因逆兄不知天命，妄行叛逆，小人要保全祖宗血食，无门可见元帅。方才有事过湖，见元帅独骑而行，想是宋朝将官，欲投托求见。不意天幸，得遇元帅。元帅若不见疑，可于明日晚间，约准到此一会。小人献一计，可灭族兄。万勿失信！”元帅道：“你既知顺逆来归，何不就同本帅归宋，反要明日再见？”杨钦道：“元帅身为大将，岂不知机事不密，决无成功？小人既以身许国，岂不欲早投大宋？但小人手无缚鸡之力，又未修习行兵之道，于事无益。只有一隐情，必须秘密。倘稍有泄漏，不独无功，反多周折也！”岳飞道：“既如此，准于明日到此领教便了。”杨钦叩头，辞别了元帅，下船而去。
岳飞同张保回城，安歇了一夜。到次日下午，岳飞暗暗地命张宪、杨再兴、岳云、王贵四将，各带三千人马，在湖边四处埋伏。但看流星为号，即杀出救应。若安然无事，听炮声回营。四将领令，各自埋伏去了。
将近晚上，元帅唤过张保来吩咐道：“你可独自前去，见机而行。倘有意外变故可将流星放起，自有救应。”张保道：“不妨，小人走得快，若是不答对，我自跑了回来就是。”岳飞道：“须要小心！”张保辞了元帅，出城来到林中，等了一会儿，果然见一只小船拢岸。杨钦走上岸来，张保走出林子外叫一声：“杨将军来了么？”杨钦道：“元帅在哪里？”张保道：“岳元帅偶染小恙，故命我到此等候。”杨钦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有一物，相烦面呈元帅。切不可被一人知觉！”就在身边取出一个小册子，封固甚密，递与张保，再三叮咛，辞别下船。张保收了册子，拔步回城，进帅府来。
岳飞正在帐中，坐在灯下观书等信。忽见张保回营来见，将杨钦之言禀明，把册子呈上。岳飞拆开细看，心中暗喜，随命张保出营施放号炮，令埋伏四将回营。
到了次日，岳飞带了册子出城，到水寨来见韩元帅。谁知，这一见不要紧，却见出一段故事来了。正是：
摇摇有心投李，无意花开。
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