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河南偃师人,因为父母去世很早,上学受到很大影响,一直到1951年我23岁时才于洛阳读完高中。当年,抗美援朝正在紧张地进行,我响应国家号召,参加了军事干部学校,来到西安。第二年,国家准备开展第一个五年计划,需要大量的经济文化建设人才,我又奉命到西北大学师范学院(陕西师大前身)历史系学习,1956年毕业后留校工作,从此,我就成了史学战线上的一个成员。
我是个性格内向、不擅长社交的人,所以,我参军后家乡很多人不知我在何处。大概是1990年,偃师政协的刘志清同志,看到我的《武则天与洛阳》一文,才发现我和他是同乡,都是偃师人。从此,我又恢复了和家乡的联系,想起了邙山洛水,勾起了我思念故乡之情。今年又看到两期《河洛春秋》,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最近,《河洛春秋》编辑部又打来电话,这种乡音豫调,使人更感亲切。这些方面,都促使我回忆往事,怀念离别了50多年的乡亲和山山水水。
社会在发展,历史在前进。回忆过去是为迎接更好的未来。随着各项事业的飞速发展,史学研究也必须不断有新的进展。史学的发展,一方面从理论上不断创新和深化;另一方面,就是不断发现新史料,拓宽研究者的视野。建国以后,随着考古事业的发展,难以数计的墓志陆续出土。这些墓志,是珍贵的历史研究资料,必须重视。洛阳出现墓志之多,更引人注意,史学工作者应投入更多的精力,取得更好的研究成果。
各种有关刊物包括《河洛春秋》,发表过不少研究墓志的文章,应当受到称赞。但这些文章多限于墓志的介绍、考释等方面,利用墓志证史补遗、发展史学的文章,还不多见。因此,如果《河洛春秋》能在这方面鼓励、引导学者有所贡献,是非常有益的。
最近看到三秦出版社出版的《唐折冲府汇考》。这是一本利用墓志补充发展前人史学著作的重要专著。本来,对唐折冲府的研究早有专著,清人劳经原的《唐折冲府考》、罗振玉的《唐折冲府考补》、《唐折冲府考补拾遗》,近人谷霁光的《唐折冲府考校补》等,都有很高的学术价值。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他们不可能看到1949年以后新出土的墓志时,历史不能不对后人提出要求,让后辈学者来补充发展这方面的研究成就。
张沛同志顺应了时代前进的趋势,利用工作的方便,在接触过的许多唐代墓志中,抄录了大量的有关折冲府的资料,共计近1000张卡片。这就是他编著《唐折冲府汇考》的主要资料。运用这些资料补充前人专著的不足,正是对史学发展作出的积极贡献。也可以说,如果没有唐代墓志的有关内容,要补充发展前人的研究成果是无从谈起的。
另如,隋末于河南卢氏一带起义的张士贵,后来颇受唐太宗的赏识,死后陪葬昭陵。关于他的生卒年代,两《唐书》的《张土贵传》只有“显庆初卒”的记载。《中国历史大辞典》的有关部分也照搬“显庆初卒”以示读者。这主要是只看文献忽视墓志的结果,《张士贵墓志铭》载:显庆二年(657),“六月二日终于河南县之显义里第,春秋七十有二”。由此可以推知,张士贵生于隋文帝开皇六年(586)。显庆的年号用了5年,“显庆初”和显庆二年的含义接近。由此可见,文献记载不够准确,从而无法知其生年。从墓志可以确切地得知,张士贵的生卒年代是开皇六年(586)至显庆二年(657)。
高丽降唐的将军泉男生,《旧唐书·高丽传》认为他“以仪凤初卒于长安”。这种记载肯定错误。《泉男生墓志铭》载:泉男生于仪凤二年(677)“奉敕存抚辽东……以仪凤四年正月二十九日,遘疾薨于安东府之官舍,春秋四十有六”。又载:“以调露元年(679)十二月廿六日壬申窆于洛阳邙山之原。”既然泉男生于仪凤二年去辽东,到此后未再他去,仪凤四年死于安东府合情合理,可见他于仪凤初死于长安的记载与事实不符。况且,其《墓志铭》出土于洛阳,更说明他死于辽东,葬于洛阳邙山之原不可惑疑。
以上举例,说明墓志确能对文献资料发挥补缺证疑的作用,加强墓志的研究,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在《河洛春秋》20华诞之际,对编辑部的同行们说这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不知是否妥当。
(原载《河洛春秋》2003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