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姓武名K,在其退位以后,中宗上尊号称她为“则天大圣皇帝”,她临终的时候,自己又表示“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死了以后,谥号曰“大圣则天皇后”,天宝八年(749),又加谥号“则天顺圣皇后”。因其各种称谓中均有“则天”二字,故后人就称其为武则天。
武则天的父亲武士,是并州文水(山西文水)的木材商人,大业十三年(617),他曾帮助李渊从太原起兵,攻克长安,建立唐朝。于是就从富商地主走上了政治舞台,官至工部尚书,封应国公。后来,又曾任利州(今四川广元)都督、荆州(今湖北江陵)都督,也算是开国功臣。武士先后娶过两个妻子,先娶相里氏,生了两个儿子,后娶杨氏,生了三个女儿,武则天就是杨氏所生的第二个女儿。
为争皇后位,扼杀亲生女
贞观十一年(637),当武则天14岁的时候,因其长相美丽,被唐太宗召入宫中,立为才人。她的母亲知道女儿被召入宫时,哭哭啼啼,难舍难分。但武则天却喜出望外,若无其事地说:“见天子有什么不好,何必那么悲伤呢!”太宗见了武则天,喜悦异常,赐她一个好听的称号“武媚”。皇帝的宠爱,对武则天来说,当然是难能可贵的。一个14岁的小姑娘,竟然摆脱母女感情的束缚,视深宫为有利可图之处,以皇帝宠幸为可乘之机,显然与一般妇女有所不同。
武则天与众不同的性格,突出地表现为刚强坚毅。她不象封建社会的一般妇女那样温柔和顺。如唐太宗的长孙皇后,虽然为唐太宗的政事尽心竭力,但她始终甘居内助的地位,而不越雷池一步,唐太宗与她论及政事,她说母鸡不能报晨,自己要严守妇道,不敢与闻政事。而武则天则截然不同,她处处想出人头地,显示自己智勇超人,不容别人轻慢自己。在她的晚年,宰相吉顼与武懿宗(武则天的伯父武士逸之孙)在她面前发生争执,她大为不满,认为吉顼对武氏太不尊重。后来,吉顼欲借古喻今,进行辩解,更激怒了武则天。武则天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威胁道:“当年太宗有一匹骏马,名叫狮子骢,肥壮性烈,无人能够驾驭。我向太宗表示:有三件东西我就可以制服它,即铁鞭、铁锤、匕首。先用铁鞭抽打,不服,再用铁锤相击,还不服,就用匕首刺其喉。”最后还说,为此事太宗赞扬了她。在这种场合的自述,难免有几分自吹自擂,但其刚强的铁血性格却是毋庸置疑的。
唐太宗去世的时候,武则天已经26岁了。既然她是有野心而且锋芒毕露的女人,在其入宫时长孙皇后已经死去,12年中未能显露头角,也未生儿育女,一直还是才人,没有晋升,说明她在太宗时很可能是遭到冷遇的。
贞观二十三年,太宗死了,他的未生子女的妃嫔们不能像民间妇女那样,在家守寡或另嫁他人。武则天也属于这一类人,她和一些同病相怜者一样,被送到感业寺去削发为尼了。
接替太宗帝位的是高宗李治。李治做太子的时候,曾经和武则天有过一段暧昧关系,武则天出家为尼,李治还念念不忘。在太宗逝世周年的这一天,李治借口纪念父亲去感业寺行香,见了武则天,两人相对哭泣,恋恋不舍。此事传到皇后王氏那里,王皇后不仅没有吃醋,反而觉得有机可乘,可以利用武氏达到削弱情敌的目的。于是,她暗中令武氏蓄发,准备迎其入宫。
王皇后为什么要迎武氏入宫呢?王皇后与萧淑妃在高宗面前争宠,萧淑妃逐步占了上风。王皇后愤愤不平,正想对萧氏进行报复,知道了高宗喜欢武氏的消息,就想拉拢武氏,共同对付淑妃。王皇后在高宗面前讲武氏的好话,劝高宗把武氏接入宫中,这对高宗来说,正是欲过河而船来,恰合心意的事。
武氏再次入宫,深知王皇后的用意,遂对王皇后卑躬屈膝,百依百顺。王皇后愈来愈感到武氏是可用之人,从而就不断地在高宗面前称赞她。这样一来,武则天就越来越受到高宗的宠爱了。不久,高宗拜她为昭仪。昭仪是正二品,比原来的四品才人高了两级。看来,高宗对武则天比太宗对武则天的兴趣要大得多,如果说这是武则天飞黄腾达的起点,倒不如说是高宗的宠爱为她提供了步步登高的阶梯。
皇帝对后妃们一视同仁的情况是罕见的,武则天得宠,王皇后与萧淑妃都遭冷遇了。王皇后亲自培养起来的人,反而变成敌人了。无可奈何,王皇后只得又与萧淑妃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武则天。她们都不断向高宗告武则天的黑状,讲武氏的坏话,但高宗都置若罔闻。高宗的态度,决定着王、萧、武三人地位的升降。王皇后的地位摇摇欲坠了。
武则天得寸进尺,她并不满足高宗暂时的宠爱,而是要争取更高的政治地位,惟我独尊了。为了达到目的,她千方百计地发展势力,宫中一切与王、萧不睦的人,她都施展各种伎俩,进行拉拢,使这些人随时为她提供情况,以便对王、萧二人的各种言行了若指掌。王、萧二人被中伤陷害的机会越来越多了。尽管如此,高宗还没有改立皇后的打算。
为了促使高宗废掉王皇后,武则天那种不惜一切代价的铁血性格进一步暴露了。由于高宗的宠爱,她很快生了一个女儿。王皇后前往礼节性地看望,对新生婴儿进行一番抚弄表示爱怜以后,即行离去。武则天马上心生一计,亲手扼杀女儿,然后用被盖好。接着,高宗来了,武氏谈笑风生,若无其事。待其揭被要高宗观看新生的公主时,像刚发现女儿已死一样,佯装大惊失色,痛哭流涕。高宗问左右刚才有什么人来过,左右均说只见王皇后来过。高宗听了,勃然大怒道:“皇后杀了我的女儿!”武则天乘机又添油加醋,说了许多王皇后的坏话。王皇后有口难辩,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高宗决心要废掉王皇后了。
高宗宠爱后妃中的哪一位,他是可以随心所欲的,但要废掉王皇后就不那么容易了。太宗临终时,高宗以太子的身份站在身边,太宗召大臣长孙无忌、褚遂良到他的住处翠微宫的含风殿。太宗先对长孙无忌与诸遂良说:“今天我要向你们托付后事了,太子仁孝,你们是知道的,你们要很好地辅导他。”然后又对太子说:“有他们二人在,你就不必忧虑天下大事了。”长孙无忌是开国功臣,又是太宗的长孙皇后之兄,高宗的舅父,高宗以太宗第九子的地位被立为太子,长孙无忌起了关键性的作用。褚遂良参与过太宗的很多军政大事的决策,被太宗视为“忠烈”之臣。太宗时官至中书令,高宗即位,即命他为宰相。二位顾命大臣对王皇后的失宠固然不便干预,但要废掉她的皇后地位,他们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高宗首先征求舅父的意见是理所当然的。他与武则天带了大量金银财宝亲赴长孙无忌的住宅。待其说明来意,借口王皇后没有儿子要改变其地位的时候,长孙无忌不便顶撞皇帝,没有正面表态,而是用“顾左右而言他”的办法,把话扯到别处去了。碰了钉子,高宗并不甘心,武则天更不罢休,又请她的母亲杨氏再去说情,长孙无忌还是不表示赞成。后来,许敬宗又出马劝说长孙无忌改变态度,长孙无忌忍无可忍,就毫不客气地把他教训了一顿。
在当时的官场上,看风转舵,投机钻营者大有人在。当高宗想立武则天为皇后的消息传播出去以后,有人就想借此升官发财或者达到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中书舍人李义府就是这种人物的典型代表。李义府与长孙无忌关系不好,在长孙无忌的授意下,他将被调任壁州(今四川通江)司马,他不愿离开京师,于是,在新的任命尚未公布之前,他就问计于另一中书舍人王德俭。王德俭告诉他,高宗欲立武氏为皇后,正得不到群臣的支持,如果你公开支持,必然转祸为福。李义府欣喜若狂,如获至宝,立即上表建议:“请废皇后王氏,立武昭仪,以满足臣下的愿望。”高宗看表,喜悦异常,立即召见李义府,除了赐珠一斗以外,又升迁为中书侍郎兼任宰相。
本来,李义府干这种勾当就是行家,他面善心毒,对人当面笑嘻嘻,暗地下毒手,人们称他是“笑里藏刀”,绰号“李猫”。他在政治上的投机,既升官又发财,当然会影响别人。于是,卫尉卿许敬宗、御史大夫崔义玄、中丞袁公瑜等人,都麇集在武则天周围了。
永徽六年(655)九月的一天,高宗退朝以后,召长孙无忌、李、于志宁、褚遂良等重要官员入内殿,征求他们对改立皇后的意见。李这个瓦岗军投降过来的将领,虽然对建立唐朝功绩卓著,但他不愿插足宫廷内部的事务,采取明哲保身的态度,借口有病,根本没有入内。褚遂良以忠于太宗遗言的态度,抱着必死的决心,坚决反对废王立武。待高宗明确表态,皇后无子,武昭仪有子,欲立武昭仪为皇后的时候,褚遂良首先发言,他说:“皇后出身名家,是先帝为陛下选定的。先帝临终时拉着陛下的手对臣说:‘我的好儿子好儿媳托付给你了。’这话陛下记忆犹新,皇后没有过错,不能轻易废掉。我不能违背先帝的意思,屈从于陛下。”高宗听了,很不高兴。第二天,高宗又召他们来谈。褚遂良更进一步说:“即使要换皇后,也只能另选天下名门大家,不能立武氏;武氏曾侍奉先帝,众所周知,万代以后,将对陛下有不好的影响!”同时,他还把手中的笏置于殿阶,叩头流血道:“现将笏还陛下,请放我回家。”高宗听了,怒发冲冠。武则天在帘中也火上加油地大声喊道:“何不杀了这个野东西!”面对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长孙无忌不得不出面干预了。他说:“褚遂良受先帝顾命,有罪不能加刑。”这样,才算为褚遂良解了围。胆小怕事的于志宁,在旁边一言不发,不敢明确表态。
宰相韩瑗也曾为此事面陈己见,支持褚遂良的意见,高宗置之不理。后来,又上疏谏道:“纣王宠爱妲己,使殷灭亡;幽王宠爱褒姒,使西周灭亡。望陛下重视这些历史教训,以免为后人所笑。”另一宰相来济也曾上表,以古喻今,反对以妃为后。高宗均不加理睬。
又有一天,李单独入见高宗。高宗向他征求意见说:“我想立武昭仪为皇后,褚遂良固执地屡表反对。他是顾命大臣,我该如何呢?”李巧妙地回答道:“这是陛下的家务事,何必听取别人的意见呢!”这种大事化小的回答,显然是对高宗的支持。从此,高宗下定决心,要立武则天为皇后了。善于察言观色的许敬宗,积极为武则天登上皇后的宝座制造舆论。他到处散布说:“田间老农多收十石麦,还想换个老婆,何况皇帝想立皇后,与别人有什么关系,而竟有人乱发怪论!”这与李是一内一外,互相呼应,都在为武则天擂鼓助威。武则天当然高兴,促使左右散布这种舆论。反之,固执己见的褚遂良却被贬为谭州(今湖南长沙)都督,赶出朝廷了。
永徽六年十月,高宗下诏,废王皇后、萧淑妃为庶人。看来,皇后对武则天来说是虚位以待了。在一些投其所好的官员们的要求下,高宗正式下诏,立武则天为皇后。高宗的诏书很有意思,除了称赞武家有功于国,武则天才行过人以外,还说他的父亲太宗“以武氏赐朕,事同政君,可立为皇后”。显然,这是为立武则天为皇后寻找历史依据。王政君是西汉元帝的皇后。当元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他最宠爱的司马良娣死了,他闷闷不乐,从而得病。他的父亲宣帝就命皇后从后宫家人子中更选一女为太子满意者,以便使太子得到安慰。王政君就是这样被选中,送入太子宫的。太子宫中有妃、良娣、孺子,妻妾众多,有七八年未能生育者,而王政君很快就生了儿子。于是,元帝即位,初立王政君为婕妤,很快又被立为皇后,并立其子为太子(成帝)。唐高宗把自己立武则天为皇后与汉元帝立王政君为皇后相提并论,固然有其类同之处,就是王政君与武则天都是由妃子被立为皇后的,但武则天曾是太宗的才人这一点却是与王政君截然不同的。高宗硬把二者牵强附会地联系起来,显然是要掩人耳目,堵人的嘴巴,免得再有人像褚遂良那样说武氏曾侍奉先帝,如何如何。
武则天终于如愿以偿了,她戴上了皇后的桂冠。但是,她的政敌还在,王氏、萧氏虽然被废,囚于别院,但如果她的阴谋手段暴露,或者高宗改变主意,再来一次废武立王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时刻想落井下石,斩草除根。有一天,高宗偶然走近囚禁王、萧的地方,看见居室封闭,只有两个小洞可供送饭。皇后一落千丈,落到这个地步,高宗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夫妻之情,又以皇后、淑妃相称。王氏受宠若惊,泣不成声地说:“我现在是宫中的奴婢,请勿以皇后相称了。只要能使我再见天日,把此处改称回心院,我就心满意足了。”高宗立即表示,他要处理此事。不料,武则天在宫中的耳目甚多,高宗的一言一行,她很快就了若指掌。她立即派人对王氏、萧氏各杖一百,然后砍去手足,扔在酒瓮中致死了。萧氏临死大骂武则天道:“武氏是妖精,但愿来生我为猫,她为鼠,我一定要活活地咬死她。”武则天迷信、心虚,很怕萧氏真的转生为猫,于是她就不准宫中养猫。后来,她又屡次在梦中看见王、萧临死的惨状,惊恐万分,遂长住洛阳,很少回到长安。其实,这并非关键问题,她长住洛阳主要是政治上的原因。
武则天还有一个心腹大患,就是太子李忠。李忠是高宗的长子,因其母柳氏地位不高,不能顺利成为太子。王皇后没有儿子,正想培植私人势力,遂接受其舅柳L的建议,联合长孙无忌、褚遂良、于志宁等人,共同促使高宗立李忠为太子。王皇后被废后,李忠还是太子,武则天当然感到威胁。于是,许敬宗等人竭力主张改立太子。显庆元年(656)正月,高宗以李忠为梁王,另立武则天的儿子李弘为太子。李忠失去太子的地位,终日惶恐不安,经常男扮女装,以防被人刺杀。显庆五年七月,又被废为庶人,流放到黔州(今四川彭水)。麟德元年(664)十二月,年仅22岁的李忠,被赐死于黔州。武则天的最后一个心腹大患终于被除掉了。
排除异己,参与政事
武则天做了皇后,对长孙无忌、褚遂良等元老派是一沉重打击。长孙无忌是唐的开国功臣,发动玄武门之变的主要成员之一,又是高宗的舅父,任宰相三十年之久,在政治上的影响是很大的。武则天想巩固自己的地位,长孙无忌自然是最大的障碍,必欲除之而后快。更加上许敬宗等人也感到长孙无忌对自己的威胁,极力怂恿武则天下决心,于是,长孙无忌也就很难掌握自己的命运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正当许敬宗奉武则天之命伺机陷害长孙无忌的时候。有人告发太子洗马韦季方、监察御史李巢有朋党问题。高宗命许敬宗查处此事,许敬宗诬陷韦季方与长孙无忌勾结谋反,韦季方害怕,自杀未遂。高宗知道以后,大吃一惊,但还不相信舅父会造反。许敬宗煞有介事地说:“长孙无忌与先帝共取天下,人们都佩服其智能;为宰相三十年,甚有威望;若一旦造反,谁可抵挡住他!今捉小贼,发现大盗,实国家之幸。”他还耸人听闻地说,如果长孙无忌发现韦季方自杀未死,他攘袂一呼,同恶云集,天下就大乱了。许敬宗又以隋炀帝为例说:隋炀帝相信宇文述,重用其子宇文化及,又以长女南阳公主嫁宇文化及弟宇文士及,但最后宇文化及还是杀了隋炀帝。言外之意,当然是要高宗不要因长孙无忌是功臣皇戚而不忍除之。即使如此,高宗还是不忍下手,要许敬宗再作审察。第二天,许敬宗更无中生有地对高宗说:“昨夜韦季方交代,长孙无忌虽系皇亲国戚,但他与褚遂良等人所立的太子李忠已经被废,皇上对他已有疑惑,他自感不安,故而阴谋造反。”在许敬宗的再三鼓动下,高宗遂下诏削长孙无忌太尉及封邑,以为扬州都督,于黔州安置。
长孙无忌这棵大树一倒,很多人都受到牵连。褚遂良被贬为潭州都督以后,显庆二年三月又被调任为距京师更远的桂州(今广西桂林)都督。这时,褚遂良又被迫削官爵,他的儿子褚彦甫、褚彦冲被流放爱州(今越南清化),于途中被杀。于志宁因在立武则天为皇后的问题上模棱两可,这时也被免官。王皇后的舅父柳L先被贬为象州(今广西象州东北)刺史,显庆四年七月,又派人杀柳L于象州。同时,又迫使长孙无忌自缢。侍中韩瑗也曾因反对立武则天为皇后被贬为振州(今海南乐东南)刺史。在长孙无忌、柳L被害时,韩瑗已死,但还是派人发棺验尸方才罢休。自此以后,反对立武则天为皇后的势力基本土被摧垮,武则天的皇后地位巩固了。
显庆五年以后,高宗经常头晕目眩,难以处理政务,武则天就乘机插手政治,开始参与国家大事了。
最初,武则天对高宗还能屈身忍辱,奉顺其意。但在逐步取得高宗信任以后,就开始作威作福,滥用皇权了。高宗的所作所为,往往受到她的牵制。至高无上的皇帝,在其不能为所欲为的时候,当然是不胜其忿的。麟德元年十月,宦官王伏胜告发,有一名叫郭行真的道士出入禁中,曾为厌胜(以诅咒制胜)之术。高宗认为与武则天有关,遂勃然大怒,很快密召宰相上官仪商量。上官仪认为武则天专横跋扈,请求废之。高宗同意上官仪的意见,遂命上官仪起草废皇后的诏书。
高宗要废皇后的消息立即就被武则天知道了,她匆匆忙忙赶到高宗处,看见上官仪起草的诏书还放在案上,她自我表白,声称冤枉。也许是女人固有的魅力起了作用,高宗忽然感到羞愧万分,很快又恢复夫妻的恩爱。同时,又向武则天解释:“最初,我并无意废你,是上官仪教我这样办的。”武则天怀恨在心,暗中使许敬宗设法对上官仪进行陷害。
原来,被废的太子李忠为陈王时,上官仪曾为其谘议,王伏胜也曾在陈王府中。许敬宗根据这个线索,就诬陷上官仪、王伏胜与李忠勾结危害皇帝。结果,上官仪下狱而死。其子上官庭芝与王伏胜皆被杀,李忠也是以此罪名而被赐死的。朝中官员,凡与上官仪有关者,非流则贬,涉及的人甚多。
武则天排除异己不仅表现在政治斗争中,即使在其武氏家族内部也不允许有异己势力存在。
武士的原配夫人相里氏所生的两个儿子武元庆、武元爽以及武士兄子武惟良、武怀运等,在武士死后,均对武则天的生母杨氏不甚礼貌,杨氏非常不满。在武则天被立为皇后以后,杨氏被赐号荣国夫人,这些人的官职也都有所升迁。杨氏置酒请这些人赴宴,并当面问这些人道:“还记得过去的事吗?今日诸位的荣华富贵如何?”武惟良答道:“我们因为是功臣子弟,都早已做官,并非因皇后的缘故才有今日。”杨氏本来欲使这些人感恩戴德,结果适得其反。于是,武则天就采取了报复措施,把武惟良由司卫少卿出为检校始州(今四川剑阁)刺史;武元庆由宗正少卿出为龙州(今四川江油)刺史,到任以后,忧愤而死;武元爽由少府监出为濠州(今安徽凤阳)刺史,后又被流放振州而死。
武则天的姐姐韩国夫人及其女儿因武则天的缘故常出入禁中,也很讨高宗喜欢。韩国夫人死了,高宗又赐其女号魏国夫人。同时,还想把魏国夫人纳入宫中。武则天当然反感,想把她除掉。碰巧武惟良、武怀运等诸州刺史去泰山朝觐,会集京师。武则天乘武惟良等人献食之机置毒于食中,使魏国夫人吃了,立即死亡。武则天遂嫁罪于惟良与怀运,将其杀死。武则天一箭双雕,又在武氏家族中取得了排除异己的胜利。
武则天排除异己,是为了在逐步取得政权的过程中减少障碍。从另一方面说,取得政权又需要有一些得力助手,为自己出谋划策或充当打手。这两个方面,殊途同归,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武则天设置北门学士就是从后一方面考虑的。
武则天为了培植私人势力,建议高宗设置北门学士。北门学士的任务,是协助皇帝处理政务与各种表疏,其目的是削弱宰相的权力。因为北门学士直接参与国家重要政事,故而武则天掌握他们就更有利于自己参与政事。另外,武则天还根据政治的需要安排北门学士为其编撰辞书。元万顷、刘M之、范履冰、苗神客、周思茂、胡楚宾等人,都是北门学士的重要成员。他们先后编撰了《列女传》、《臣规》、《百僚新诫》、《乐书》等一千多卷。
武则天为什么要编撰这些书呢?现在我们很难一一考证清楚,但有一个例子,可以说明她决不是无的放矢。永隆元年(680年),太子李贤听到宫中有人议论,武则天不是他的生母,乃武则天的姐姐韩国夫人所生,于是,他颇为疑惑与恐惧。同时,还有一名叫明崇严的人,因善用厌胜之术而得武则天信任,他又常在暗中于武则天面前说李贤的坏话。于是武则天命北门学士撰《少阳正范》(少阳指太子居住的东宫)及《孝子传》以赐太子,李贤更加不安了。武则天对李贤不满,赐给他这两种必读之物,就能使其惶恐不安,可见北门学士所撰的书是有鲜明的针对性的。所以说北门学士是武则天的政治助手,是名副其实的。太宗、高宗时,曾欲立明堂(举行大典或祭祀的地方),都因和儒生们讨论明堂的制度意见不一而未能建成。武则天则不与儒生们讨论,而与北门学士商量。其实,北门学士也是儒生,问题不在于他们是否是儒生,而关键在于他们受到武则天的重用。既然有关立明堂的制度也要征求北门学士的意见,可见北门学士对武则天执政确有重要作用。北门学士名称的由来,是因为他们为了避免与南衙发生冲突,而于北门出入。“南衙”,是以宰相为首的政府机关所在地。武则天于政府机关之外另立办事核心,当然是与宰相分庭抗礼。不难看出,武则天建议设置北门学士,是为其逐步夺取政权服务的。
武则天为了取得政权,她想尽一切办法表现自己的政治才能。上元元年(674),她对高宗提出十二条建议,劝农桑、薄赋徭,给复三辅地;息兵、以道德化天下以及禁浮巧,省功费力役等,是发展生产,稳定社会秩序,争取民心的措施;广言路,杜谗口,是在统治集团内部争取助己的力量,排除异己;提倡在王公以下皆习《老子》,是为了表示尊敬李氏的先祖;从物质上、政治上给官吏以希望,可以笼络官僚队伍;提倡孝道当然和忠君密切相关。非常明显,武则天的十二条建议涉及范围很广,与政治、经济、军事、社会各方面都有关系。高宗曾下诏实行。至于实行的效果如何,由于缺乏这方面的资料,尚难作确切的说明。不过,从其建议的内容看,武则天确有相当的政治才能是毋庸置疑的。如果实现她的建议,有利于发展经济,争取民心,巩固其统治地位也是肯定的。
武则天在千方百计地排除异己,树立亲信的同时,也就逐步参与政事,甚至干预政事了。上官仪下狱而死以后,高宗每理政事,武则天即垂帘于后,事无大小,她都预闻,一切大权,开始向武则天手中转移了。很多重要大事,高宗仅只能随武则天之意表态而已。
武则天借刀杀人,害死魏国夫人以后,高宗认为魏国夫人死得仓猝,感到突然,有所惑疑,但他无可奈何,只得不了了之。看来,高宗要想再像过去那样,随意废立皇后已经是不可能了。
废立太子的问题,也由武则天所决定了。李弘被立为太子后,仁孝谦恭,甚得高宗喜欢。但由于这位年轻的太子爱管闲事,肯说公道话,却得罪了武则天。萧淑妃的两个女儿义阳公主与宣城公主,因受萧淑妃的牵连,三十多岁了,还未出嫁。李弘非常同情这两位老姑娘,遂奏请高宗,准许其结婚,高宗同意了。不料,此事触怒了武则天,她立即把这两位公主配给地位很低的卫士。不久,合璧宫又传出了太子死亡的消息。当时,人们传说太子是为武则天所毒死,这种传说的可信程度很高。李弘之死,不可能与武则天无关。
上元二年四月,李弘死,立雍王李贤为太子。永隆元年八月,又废太子李贤,因武则天坚持“大义灭亲”,高宗欲阻无效,李贤终于被废为庶人。后被流放巴州(今四川巴中),又被迫自杀。下一位太子李哲(显),也是武则天所立。如果说废李忠是因为非己所生,毫无骨肉之情的话,那么,废立她的亲生儿子李弘、李贤、李哲,就只能说是政治斗争的需要了。对武则天来说,不管谁做太子,必须是惟命是从,别无其他途径。这充分说明武则天已经真正掌握实权了。
弘道元年(683)十二月,高宗病死,中宗(李哲)即位,尊武则天为皇太后,实际上一切政事都由武则天定夺,中宗只是一个傀儡皇帝。
镇压政敌,以周代唐
中宗27岁即位,这个年轻的皇帝,不甘心听其母亲摆布,刚刚登上皇帝的宝座,就想自作主张。嗣圣元年(684)正月,他先把皇后的父亲韦玄贞自普州(治今四川安岳县)参军提升为豫州(今河南汝南)刺史,很快又要以其为侍中,宰相裴炎竭力反对。中宗怒不可遏地说:“我把天下给韦玄贞有什么不可,给他个侍中有什么值得可惜!”裴炎立即把中宗的态度向武则天反映。武则天当然不能容忍,迅速召集百官,宣布废中宗为庐陵王。中宗不服,当面质问道:“我有什么罪?”武则天怒斥道:“你打算把天下给韦玄贞,怎能说无罪!”遂将其囚禁起来,另立豫王李旦为皇帝,这就是睿宗。同时,韦玄贞也被流放到钦州(今广西钦州北)去了。
武则天虽然先后三次废掉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置其于死地,也曾在武氏家族中排斥异己,但她又不能摆脱宗族观念的束缚,所以,为了进一步取得皇帝的地位,她不能不对武氏家族大加扶植。
本来,她视其异母兄武元庆、武元爽均若仇敌,这二人均被她迫害致死。但后来她又认为武氏家族成员终比别人可靠,遂又于光宅元年(684)命元爽之子武承嗣为礼部尚书,很快又为宰相。这年九月,武承嗣请求立武氏七庙(为七代祖先立庙),武则天立即同意。宰相裴炎认为这是武则天私于所亲,并以刘邦死后吕后私于吕氏家族而遭人指责的先例,说明此事不妥。武则天强词夺理地说:“吕后是以权委生者,我只是追尊先祖,有什么不可以呢!”于是,她虽未马上立武氏七庙,却对她五代祖以内各代都加了尊号,同时,又于原籍文水修了五代祠堂。裴炎因此而得罪了武则天。
裴炎是宰相中的重要成员。原来,宰相们议事的政事堂设在门下省,到高宗死后裴炎当了中书令,政事堂就迁到中书省,可见,裴炎在当时的宰相中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就是这样一个曾拥护武则天废中宗的重要人物,在政治上和武则天发生冲突时,也落了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武则天改朝换代的打算越来越明显了,最感威胁的是唐宗室李氏家族,像中宗那样的皇帝可以随意被废掉,其他人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在这种情况下,一部分因故被贬官的中下级官吏,认为人心思变,有机可乘,遂举起了反武则天的旗帜,公开称兵造反。
这群失意官吏的代表人是李敬业。李敬业是原瓦岗军将领徐世之孙。徐世因投唐有功被赐姓李,故其孙名李敬业。李敬业是眉州(今四川眉州)刺史,后被武则天贬为柳州(今广西柳州)司马,其弟01(今陕西周至)县令李敬猷被免官。另外,还有唐之奇、骆宾王、杜求仁等,也都遭贬官处分。这伙人会集扬州,他们声称扬州长史陈敬之谋反,遂取而代之。李敬业自称匡复上将,领扬州大都督,以匡复庐陵王为号召,很快聚众十余万人,公开发布檄文,开始讨伐武则天了。
骆宾王起草的讨伐武则天的檄文,脍炙人口,颇有文采。该文指责武则天:“伪临朝武氏者,人非温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尝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又说:“一N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武则天看了这篇檄文,也赞不绝口,认为文章精采。在她知道这是骆宾王所为时,感叹地说:“宰相没有尽到责任,这样的人才,怎么未能被我所用!”看来,武则天颇有政治家的风度,对敌对势力的人才,她不是嫉妒、贬低,而是称赞,并为未能得到而深感惋惜。
李敬业起兵,武则天当然不能容忍,况且,扬州又是交通枢纽,经济意义极为重要,于是,立即命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为扬州大总管,率军三十万,以平李敬业。同时,又追削李敬业祖考官爵,复姓徐氏。
李敬业起兵后,关于进兵的方向,部下意见不一。有人主张,既然举起匡复庐陵王的旗帜,就应该大军直指武则天的政治中心洛阳,这样必然得到更多的人响应,有利于发展势力。另有人主张,金陵(今南京市)有王气,而且有长江天险,便于固守。所以,应先取常州(今江苏常州)、润州(今江苏镇江),建立根据地,然后再北图中原。李敬业采纳后者的意见,先进兵江南。在他获悉李孝逸所率大军逼近时,又回师江北,派李敬猷进驻淮阴(今江苏淮安),另遣韦超、尉迟昭屯兵都梁山(今江苏盱眙南)。李孝逸进军到临淮(今江苏盱眙),初战不利,经过整顿,先攻都梁山,继攻李敬猷,都取得胜利。接着,趁有利风势,火攻李敬业,敬业军大败,被杀七千人,淹死水中者更多。李敬业挈妻奔润州,欲从海上逃亡高丽,在逃跑途中与敬猷、骆宾王均被部下所杀。这场反对武则天的战争,不到50天就很快结束了。
第二次公开起兵反对武则天的是唐宗室诸王。
垂拱四年(688)四月,武承嗣为了迎合武则天想做皇帝的需要,特意使人在一块白石上刻文:“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又使一名叫唐同泰的人献于武则天,并说是获之于洛水。武则天欣喜万分,命这块白石曰“宝图”。五月,下诏要亲拜洛水,受“宝图”,还要到南郊谢天。礼毕,就到明堂接见群臣。诸州都督、刺史及宗室、外戚应于拜洛前十日集中于神都。同时,又自加尊号“圣母神皇”。显然,这更接近于皇帝的称号了。
武则天的得陇望蜀,更使唐宗室诸王感到岌岌可危。于是,他们就于七月开始酝酿起兵反对武则天了。参与这次反武斗争的有:豫州刺史越王李贞(太宗第八子)、绛州(今山西新绛)刺史韩王李元嘉(高祖第十一子)、青州(今山东益都)刺史霍王李元轨(高祖第十四子)、邢州(今河北邢台》刺史鲁王李灵夔(高祖第十九子)、通州(今四川达县)刺史黄公李O(元嘉子)、金州(今陕西安康)刺史江都王李绪(元轨子)、博州(今山东聊城)刺史琅P王李冲(李贞子)等。八月,琅P王李冲开始募兵,同时,分别通知韩王元嘉、霍王元轨、鲁王灵夔、越王贞等,立即起兵,共趋神都。武则天针锋相对,速派左金吾将军丘神统兵进讨。
李冲募兵五千人,先攻武水(今山东聊城西南),武水县令闭门拒守,李冲力攻不下,七日而败。李贞于豫州举兵响应李冲,武则天派兵十万前往镇压,李贞仅有数千人,也因寡不敌众,兵败自杀。
本来,诸王相约起兵,共同行动,但尚未准备充分,约定发动日期,李冲即仓猝起兵,只有李贞狼狈响应,其他诸王均未发兵,故而声势不大,力量不强,致使武则天轻而易举地取得胜利。接着,武则天又迫使李元嘉、李灵夔、李O、常乐公主(高祖女)等自杀,亲党皆受牵连而死,李元轨被贬黔州,于途中死去。武则天为改朝换代进一步削弱了阻力,减少了障碍。以后,又陆续有宗室诸王多人以各种罪名被杀,仅天授元年(690)八月,一次就杀宗室十二人,同时又鞭杀李贤二子,唐宗室尚存的一些幼弱都流放岭南,并诛其亲党数百家。不难看出,武则天登上皇帝的宝座已是指日可待了。
天授元年九月,侍御史傅游艺联合九百余人上表,请求改唐为周,武则天虽未答应,但却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对傅游艺升官褒奖。这就引起了更多的人对武则天投其所好。接着,就是百官及帝室宗戚、远近百姓、四夷酋长、沙门、道士共六万余人上表,支持傅游艺的请求。睿宗李旦看到大势所趋,也上表自请赐姓武氏。这样一来,武则天感到条件成熟,遂装模作样地为顺乎民意而登上则天门楼,宣布大赦天下,改唐为周。自己又加尊号称“圣神皇帝”,把睿宗改称皇嗣,赐其姓武,以皇太子为皇孙。并立武氏七庙于神都。立七庙,是古代帝王的特殊权利。这一切说明,武则天已经走完了改朝换代的全部过程,成为史无前例的女皇帝了。
女皇帝虽然史无前例,但她的所作所为却与男皇帝一模一样,她做了皇帝,武氏家族也就鸡犬升天了。她的侄子武承嗣被立为魏王,武三思被立为梁王;她伯父武士让的十几个孙子也都被立为郡王,真可谓是帝王之家了。
严刑酷法,以固其位
封建社会的帝位继承制度,男尊女卑的传统思想,不仅是武则天做皇帝的思想障碍,而且也是政治上的强大阻力。维护旧的帝位继承制度者无处不有,人们的传统思想又是根深蒂固。要改变旧的制度,冲破传统思想的束缚,必须进行政治斗争。所以,武则天为了登上皇帝的宝座,就不得不采取强有力的手段,镇压反对势力。但是,武力反对者毕竟还是少数,大量的是千方百计的从政治上思想上与之对立。武则天不可能有新思想代替封建思想,于是,就不得不采用严刑酷法的手段,从政治上打击反对者,这也是她夺取政权、巩固政权的有力措施。
武则天为了防止有人暗中密谋造反,非常重视告密。特别是李敬业造反失败以后,她知道宗室与一些大臣对她掌权心中不服,怀疑时刻会有人暗算她,故而大开告密之门。凡有告密者,臣下不得问,不论是农夫樵人,皆得召见。对告密满意者,加官褒奖,无事实根据者不加追究。这样一来,四方告密者蜂起,许多官员提心吊胆,感到朝不保夕。几个被武则天重用的酷吏,都是从告密起家的。
胡人索元礼领会了武则天的心意,因告密而被召见,并为游击将军,还推案制狱。他极其残酷,一人被告,往往涉及数十人甚至上百人,为此,武则天多次召见他,并重加赏赐以张其权。于是,周兴、来俊臣等人,也都纷纷起来仿效。
周兴最初是尚书都事。尚书都事是流外官,不受人重视。后来,虽然做了河阳(今河南孟县)县令,高宗欲召见他,还是有人从中阻挠。在他等待召见而没有可能的时候,宰相魏玄同好意地告诉他:“周县令可以回去了。”他误认为魏玄同故意与他为难,败坏他的前程,遂诬陷魏玄同。他向武则天奏道:“魏玄同说过:‘太后年老,不如奉嗣君(睿宗)可以长久。’”武则天信以为真,勃然大怒,遂将魏玄同赐死于家。后来,他又诬陷右武卫大将军黑齿常之谋反,黑齿常之也被下狱而死。就这样,周兴也被重用,官至司刑少卿,秋官(刑部)侍郎。
来俊臣本来就是无赖,也因多次告密被武则天重用。他经常聚集无赖数百人,欲诬陷一人,就分别多处共同告密,而且在告密书中明确要求请来俊臣处理。武则天于丽景门别置推事院,由来俊臣负责。凡到这里来者,百不全一,所以无赖中有人开玩笑说,“丽景门”是“例竟门”。言外之意是说,入此门者照例是要完蛋的。
还有一个卖饼人名侯思止,他因诬告舒王元名(高祖第十八子)谋反而被授官游击将军,他嫌官小,要求要做御史。武则天问他:“你不识字,怎么能当御史呢?”他恬不知耻地说:“獬豸(独角兽)也不识字,但他专触坏人。”既然他要象独角兽一样效忠主子,武则天当然非常高兴,就以他为朝散大夫、侍御史。
这些酷吏,互相勾结,狼狈为奸,对武则天投其所好,运用严刑酷法,为巩固武则天的地位而尽心效力。每有倒霉者落入他们手中时,他们总是先将各种刑具陈示面前,使其不寒而栗,望风自诬。每逢发布赦令时,他们总是先杀囚犯,然后宣布赦令。朝廷内外莫不视这些人为虎狼。政府官员每逢上朝,都要与家人诀别,表示不一定能回来了。
长寿元年(692)一月,来俊臣诬告宰相任知古、狄仁杰、裴行本,还有司礼卿崔宣礼、前文昌右丞卢献、御史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真谋反。来俊臣曾奏请武则天一条规定,凡被告者的罪状一问即承认者可以免死。任知古等为了活命只得承认谋反。侯思止审讯魏元忠,魏元忠矢口否认。侯思止发怒,命倒曳之。魏元忠破口大骂道:“我苦命,好象骑驴坠地,足3在镫上,被驴所曳。”侯思止受辱,更狠毒地倒曳,魏元忠吃尽了苦头。
狄仁杰在狱中,暗暗致书于其子狄光远,说明真实情况,要儿子上告。武则天遣通事舍人周4前往查问。来俊臣说:“如果没有事实,他能承认吗!”同时,还伪造了狄仁杰的《谢死表》,使周4上奏武则天。周4对来俊臣如鼠视猫,唯唯诺诺,不敢有半点不从,当然难把事实查清。碰巧,另一宰相乐思晦也于天授二年十月被来俊臣所杀,乐思晦的儿子虽不满十岁,却有胆有识,敢于向武则天告发来俊臣。他说:“臣父已死,臣家已破,但可惜陛下的法为来俊臣弄乱了。如果陛下不信,请选择陛下最信任的人,说他谋反,交付来俊臣处理,他也不会不承认自己谋反的。”这时,武则天才稍有所悟,召见了狄仁杰。她问狄仁杰为什么要谋反,狄仁杰对道:“若不承认,就会被拷掠而死。”武则天问他为什么要作《谢死表》,狄仁杰表示不知此事,武则天出示此表,始知是别人的伪作。尽管如此,武则天还是贬任知古为江夏(今湖北武昌)令、狄仁杰为彭泽(今江西彭泽东)令、崔宣礼为夷陵(今湖北宜昌)令、魏元忠为涪陵(今四川彭水)令、卢献为西乡(今属陕西)令,裴行本、李嗣真流于岭南。反之,对来俊臣却没有追究任何责任。
还有一个例子,正是这些酷吏自己承认他们根本不重视事实,只用严刑酷法迫使人们就范。
天授二年一月,左金吾大将军丘神因罪被杀,有人控告周兴与丘神通谋,武则天命来俊臣查处,来俊臣根本不去查证事实,也不念同党之情,而是借吃饭之机置其于死地。他们共同吃饭时,来俊臣先问周兴道:“罪犯如果不承认犯罪事实,该当如何?”周兴说:“这很简单,取一大瓮,用炭火把瓮烧热,令罪犯入内,什么事他都会承认的。”来俊臣立即命人取大瓮用火烧热,然后起而对周兴说:“现在有人密告老兄,请兄入瓮。”周兴也不作任何辩解或要求什么证据,只是惶恐万状,叩头伏罪。可见他们办案是根本不要什么证据的。周兴这个曾杀数千人的酷吏,也因此而被流岭南,于途中被仇人所杀了。
武则天重用酷吏,运用严刑酷法,主要是为了防备有人反对自己,以便巩固已取得的地位。凡与政局无关者,即使有人告密,武则天也不追究。长寿元年五月,武则天下诏,禁天下屠杀及捕鱼虾。右拾遗张德喜其有子,私自杀羊宴请同僚,补阙杜肃赴宴后,上表告密。第二天,武则天对张德说:“你有了儿子,是大喜事,但从哪里弄来的肉请客呢?”张德知道有人密告自己违禁杀羊,赶忙叩头服罪。武则天不仅没有问罪,反而对他说:“我禁屠宰,吉凶不能预料;但你今后请客,要慎重择人。”同时出示杜肃的上表。显然这是指责杜肃出卖朋友。杜肃羞愧万分,举朝欲唾其面,可见武则天并不欣赏一般的告密。
武则天提倡告密,实行严刑酷法,使许多官吏被杀,更多的人受到连累,结果是有些人谨小慎微,唯唯诺诺,不敢认真处理政事。长寿二年一月,宰相娄师德的弟弟为代州(今山西代县)刺史,赴任时娄师德告诉他:“我为宰相,你为州牧,荣宠过盛,有人忌妒,你将怎样保全自己呢?”其弟说:“今后有人唾我面,仅拭之而已,请兄放心。”娄师德不满意地说:“我还是为你担忧,这样做还不够,应该是人唾你面,不要拭之,因为唾你面者,是怨恨你,你拭之,正违背他的意思,会使他更为发怒;如果你笑而纳之,就安然无事了。”这种逆来顺受的做官哲学,当然可以避免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还有一个宰相名叫苏味道,为相数年,一直糊糊涂涂地办事,他说:“办事不要果断明白,免得出差错,惹麻烦,以模棱两可为好。”当时人都称他为“苏模棱”。宰相们逃避政治斗争的态度,正说明武则天时期笼罩着恐怖的政治气氛。当然,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朝野内外,怨声载道,强烈不满,不断有人公开反对。
天授二年正月,御史中丞知大夫事李嗣真上疏:“当今告密者甚多,所告虚多实少,可能有人离间君臣关系。古代运用刑罚,是很慎重的,王与管司法的大司寇之间,要反复审理,最后才做结论。当前只是狱官单独决定,不复奏闻,权在臣下,若有冤滥,陛下难以知道。况且九品小官,操生杀之柄,假皇帝之威,既不通过刑部,也不通过门下省,这样,必然为国家造成祸端。”武则天对李嗣真的上疏,置之不理。
长寿元年六月,万年县主簿徐坚又上疏道:“关于狱讼,古代是从言、色、气、耳、目五个方面对犯人进行审理的,不能主观臆断。现在审理谋反案,只要当事人承认,即行斩决。这样并不能肃清奸逆,只能使人产生疑惧。同时,要慎重选择法官,要那些执法宽严、为百姓所称道者,不可用那些处事深酷,不孚众望的人。”不久,右补阙朱敬则又认为,武则天用酷法是为了禁止不同意见,以利于改朝换代。现在以周代唐,众心已定,应该省刑尚宽了。于是,他上疏道:“李斯相秦,只知尚法,不知随时势的变化而改变手段,故而秦朝灭亡。汉高祖时,陆贾、叔孙通说之以礼义,以宽和的手段治理国家,所以汉朝长久。高宗去世以后,有人反对太后执政;不重刑罚,无人告密,就不能摧奸息暴。现在情况变了,应总结秦汉之得失,以宽和取代酷法,才能争取人心。”武则天认为朱敬则的上疏有理有据,遂赐他帛三百段,以示奖励。
另外,还有侍御史周矩也曾上疏道:“管刑狱的官吏用惨无人道的手段审讯被告,人非木石,不堪酷刑的折磨,只得承认,难道被告者都是想做皇帝吗!”他又总结历史经验说:“周用仁而昌,秦用刑而亡,愿陛下缓刑用仁,天下人就归心了。”
官员们接二连三地上疏,对武则天有很大的影响,同时,告密者愈来愈多,武则天也感到厌烦,于是,就不得不开始注意这方面的问题。长寿元年八月,武则天命公直敢言的监察御史严善思查处捏造事实的告密者。严善思查出伪造罪状的告密者850余人,这些人遭到打击,又互相勾结,诬陷严善思,严善思被流5州(今越南演州西安城)。后来,武则天知其冤枉,又召其为浑天监丞。不难看出,告密和反告密的斗争还不是马上可以平息的。但是,武则天为了争取人心,扩大自己的力量,又不得不改弦更张,逐步压抑告密者与酷吏的势力。
来俊臣有恃无恐,不仅滥施刑罚,而且强娶别人妻妾,故而触犯众怒。神功元年(697)六月,来俊臣更肆无忌惮,欲罗织武氏诸王与太平公主(武则天女)的罪状,还欲诬告睿宗与中宗谋反,结果,诸武与太平公主共同反击,别人也乘机助威,最后终于置来俊臣于死地。九月,武则天对侍臣们说:“近来周兴、来俊臣负责刑狱,多连累朝臣,言其谋反,我也曾疑其不实,遂派人查问,又带回他们自己承认的证据,我就不再怀疑了。现在周兴、来俊臣死了,不再闻有反者,不知以前是否有冤死者?”夏官(兵部)侍郎姚元崇答道:“自陛下执政以来,因谋反而死者多是周兴等人罗织的罪状。陛下使近臣查问,近臣自身难保,当然不敢有相反意见。被问者为避免惨遭酷刑,也不敢改口。周兴等人被杀,天下就没有谋反者了。”武则天非常高兴地说:“以往宰相都顺水推舟,使我落个淫刑之主的名;听你所言,深合吾意。”显而易见,武则天认识到严刑酷法再也不能继续实行了。同时,也明显有改正错误的表现,魏元忠被召回,先为肃政中丞,后为宰相;狄仁杰先为幽州都督,后为鸾台(门下)侍郎兼任宰相。这两个人,都在武则天晚年的政治生活中发挥了很大作用。
走投无路,还政于子
武则天曾是唐太宗的才人,唐高宗的皇后,是李氏之妇,武氏之女。所以,她尽管登上了皇帝的宝座,但不能像男皇帝那样,视夫族为外戚,按照武氏世系传授帝位。在中国封建社会里,男尊女卑,夫为妻纲,是天经地义的,她无法改变以男子为中心的帝位继承制度。因而,在她准备做皇帝的时候,就招架不住来自这方面的攻击。
光宅元年,裴炎曾因反对立武氏七庙而得罪,裴炎的侄子裴6先为其伯父辩解说:“陛下是李氏妇,高宗去世,你独揽朝政,疏斥李氏,封崇诸武,臣伯父忠于国家,反被陛下定罪。希望陛下恢复儿子的地位,高枕深居,则家族可全,否则,天下有变,就不堪收拾了。”这就是说,唐朝的皇帝只能是父死子继,不能是夫亡妻承。面对这种指责,武则天毫无理由反驳,只能对其怒斥于朝堂,杖之而已。
武则天为了减少这方面的压力,把政治中心由长安迁到洛阳,从高宗死到她退位的二十多年里,仅有两年住在长安,其余时间都在洛阳,并把东都洛阳改为神都。实际上这是另起炉灶,企图削弱李氏势力的影响。但是,在夫权思想的束缚下,她不能像刘邦代秦、李渊代隋那样,与前一皇朝彻底决裂,也不能把前代皇帝做为反面人物,以说明改朝换代的合理性。她如果贬低或否定太宗与高宗,实际上就是贬低或否定自己。封建社会的妇女,都希望自己的丈夫高人一等,以便夫贵妻荣;决不愿意别人贬低或否定自己的丈夫。因此,她只能是遮遮掩掩、羞羞答答、逐步升级地爬上皇帝的宝座,而且与李氏皇族藕断丝连,无法彻底决裂。当她想立武氏七庙的时候,有人建议把唐天子的七庙改为五庙,也就是把唐皇帝降低到诸侯的地位。她经过慎重考虑,没有接受这个建议。后来做了皇帝,赐睿宗姓武,又立了武氏七庙,还没有改变长安唐太庙的地位。看来,她是无法也不愿意否认自己是李氏之妇的。
天授二年九月,洛阳王庆之,为对武则天投其所好,特意上表要求立武承嗣为皇太子。武则天问王庆之:“皇嗣(睿宗)是我的儿子,为什么要废掉他?”王庆之说:“当今是谁家的天下,而以李氏为继承人?”王庆之为了表示忠于武则天,又多次陈述这种意见,结果被武则天杖杀了。针对这一问题,凤阁(中书)侍郎李昭德也向武则天进言道:“高宗是陛下的丈夫,皇嗣是陛下的儿子。陛下的天下,应当传给子孙,怎能以侄子为继承人呢!自古以来,没有听说过侄子为皇帝会给姑母立庙的!”武则天完全同意这种看法。很明显,在武则天看来,儿子还是比侄子更可靠的。
长寿二年正月,武则天的亲信奴婢团儿诬陷皇嗣,武则天毫不犹豫地杀了团儿。神功元年五月,来俊臣诬陷皇嗣与庐陵王谋反,来俊臣又被弃市。尽管如此,她还没有彻底打消传帝位于武氏的念头。这正是她前进不能、后退无路的矛盾心情的反映。圣历元年(698)二月,武承嗣、武三思又谋求为太子,使人说武则天:“自古以来,皇帝没有以异姓为继承人者。”武则天又犹豫起来。狄仁杰马上针锋相对地说:“太宗栉风沐雨,南征北战,以定天下,传之子孙,高宗又将二子(中宗、睿宗)托付于陛下,陛下欲让天下于他族,难道这是天意吗!请问姑侄关系与母子关系哪一种最亲呢?陛下立子,千秋万代后还有人祭祀陛下;若立侄,就没听说过侄为皇帝而为姑母立庙的事。”最初,武则天还以这是她的家事为借口,不让狄仁杰过问,但经过狄仁杰反复陈述利害,再加别人的劝说,武则天才决定不立武承嗣或武三思为太子。武承嗣恨不能为太子,怏怏不乐而死了。
关于帝位的继承问题,突厥对武则天也有很大的影响。圣历元年六月,武则天命武承嗣之子淮阳王武延秀去突厥纳默啜可汗女为妃。到了突厥,默啜可汗很不高兴地说:“我欲嫁女于李氏,姓武的来干什么!这是皇帝的儿子吗?”还表示要以武力拥立中宗、睿宗。同时把武延秀也囚禁起来。另外,又致书武则天,直言不讳地指责道:“我可汗的女儿应当嫁皇帝的儿子,武氏小姓,不能与我门当户对。”并声言要进兵河北。这对武则天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如果传帝位于武氏,不仅朝廷内部群起而攻之,而且时刻威胁唐周边境的突厥就根本不承认武氏的地位。这不能不使武则天感到关于帝位继承人的问题不是随心所欲能够决定的。
在各方面的压力下,武则天不得不于圣历元年九月立庐陵王李显为太子,次年正月以皇嗣李旦为相王。但由于这个女皇帝的特殊地位以及错综复杂的社会矛盾,决定她不能径直前进,既立李显为太子,不久又赐其姓武。这种奇怪的现象,反映着武则天既无力前进,又不愿后退的矛盾心情。
七十多岁的武则天,不能不考虑到安排后事的紧迫了。她担心将来太子与诸武不能相容,遂于圣历二年四月命太子、相王与太平公主、武攸暨(武则天侄孙,太平公主夫)等,共为誓文,铭之铁券,以示永远和好。其实,这只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即使太子、相王与诸武可以相容,社会力量的冲击,传统思想的束缚,李武暂时平衡的局面也是难以维持下去的。
长安元年(701)八月,一个博学之士苏安恒向武则天上疏道:“陛下受高宗之顾托,儿子的推让,执政二十年了,历史的经验应当重视,族亲不如子爱。今天太子对陛下孝敬,太子若掌握大权,与陛下有什么区别!不如让位于他,自已愉快地保重身体。自古以来,理天下者没有二姓同封王的,今天武姓封王者多,陛下千秋万岁之后,于事不便,请降他们为公侯;陛下二十余孙,无尺寸之封,请分土而王之。”武则天虽未明确表示要让位,但却召见苏安恒,并赐食以示安慰。这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李敬业反武时,裴炎说:“若太后返政于皇帝,李敬业可不讨自平。”一句话触怒了武则天,裴炎即被斩首。这时苏安恒劝她让位,她就完全是另一种态度了。
不仅如此,面对苏安恒的严厉指责她也没有怪罪。长安二年五月,苏安恒又一次上疏道:“臣闻天下者,是高祖、太宗的天下,陛下虽为皇帝,实际上还是李家给陛下打下的基础。今有太子,陛下贪其宝位而忘母子之情,有何面目去见李家宗庙,怎样去拜谒高宗坟陵?臣以为还是顺乎天意人事,把帝位还给李家。陛下应该知道,物极必反,器满则倾。”这种咄咄逼人的口气,实在令人难堪,但武则天也毫无怪罪之意。事实证明,武则天不能不考虑让位的问题了。
武则天晚年,其男宠张易之、张昌宗颇有权势。这兄弟二人,时人称易之为五郎,昌宗为六郎。他们有恃无恐,连武氏诸王与重要大臣都看他们的眼色行事。当时人们都称赞张昌宗年轻貌美,甚至有人说“六郎面似莲花”,内史(中书令)杨再思更独出心裁地说:“这话不对,应该是莲花像六郎”。奴颜婢膝的吹捧,正反映了二张的专横跋扈。
长安四年十二月,武则天有病,宰相不能见面,只有二张守在身边。宰相崔玄7上奏道:“太子、相王仁孝,可侍汤药,不必让异姓出入宫中。”还有一些人也有类似的建议,武则天均置之不理。
神龙元年(705)正月,武则天病重,二张仍然狐假虎威,独断专行。反对派既不能以和平方式使武则天除掉二张,使中宗复位,就只有采取暴力手段了。参与宫廷政变的主要成员,有宰相张柬之、崔玄7,司刑少卿桓彦范、袁恕己,中台右丞敬晖。这些人经过密谋策划,拥兵入宫,杀掉二张,迫使武则天传位于太子。于是,中宗又一次做了皇帝,尊武则天为“则天大圣皇帝”,复国号曰唐,改神都为东都。短暂的武周政权寿终正寝了。
神龙元年十一月,武则天死于洛阳,享年82岁。她在临终遗制中表示:“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她由皇后爬上皇帝的宝座,又从皇帝退回到皇后。这个自我否定的过程,标志着她冲破重重障碍,以胜利者的姿态,开创了妇女做皇帝的先例;但由于她甩不开以男子为中心的帝位继承制度的制约,摆脱不了男尊女卑思想的束缚,最后又以失败者的姿态退出了历史舞台。事实告诉人们,个人的才智可以创造历史上的奇迹,但不能超出历史条件所许可的范围。
(原载《后妃传》,河南人民出版社1990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