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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初涉江湖多惊险(下)

  容逸之还想再追,却被沈青颜拦住,她手持软剑横在容逸之身前,急劝道:“别追了!”

  “袖儿还在他们手上!”容逸之已全然将什么风度、理智丢到九霄云外,嘶吼道。

  沈青颜立在原地动也不动,长长睫毛下掩着的褐色双瞳中映着容逸之急切得失去理智的模样,半响,她才缓缓开口道:“容公子若执意要追,青颜是拦不住的。”说罢,长剑垂下,身侧一旁,只看着他。

  容逸之侧眼望她,明白了她劝阻的警告,剑眉下燃起的怒火渐渐冷却,手一耷,不再执意要追,摇头道:“罢了……”那言辞中的落然和挫败结成一拧,抽在沈青颜的心上。

  “我还在担心,若容公子执意要追,我怎能劝住你。现下看来,青颜的担心倒似多余了。”她话中有话,说得隐讳,但容逸之还是听出端倪,诧异的回望着她,问道:

  “沈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公子,我已经提醒你们趁早离开,此处危险。是你不听劝告……”

  “发暗器之人是你?”还未等沈青颜把话说完,容逸之已气急狠抓着她的手肘,原本白皙光洁的皮肤上一圈淤。

  “容公子,放手……”她的身子随着手肘扭向一边,面色发青,极忍着疼痛,却不还手,颤着声解释道:“鹰准已收到消息,有人要对西楚云王不利,莫不是你认为他们会袖手旁观?”说着话时,她仍旧昂着头,眼中似倔强、委屈,直对着容逸之说:“现在,怕是已经晚了……”犹疑许久,她才说道。

  “什么意思?”

  容逸之几乎是拽着沈青颜飞奔往小树林往东5里的小酒庄,此时晨雾已散,空气中非但没有清晨泥土的清香,反而隐隐约约透着着腥味儿,越接近酒庄,这种味道愈甚。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酒庄竟是这样一副惨象——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酒庄的墙面、屋顶、甚至庄旁的大榕树干上尽是血迹,刀枪棍棒丢了一地。鲜血混着打破酒坛的酒水渗进土里,酒庄周围一圈都混杂着这种血酒的腥味儿。

  这儿曾经历了一场恶战!

  沈青颜不禁打了个冷战,喉间一阵恶酸翻滚,转头正想借容逸之壮胆,却见他已跨着满地的尸体,插着空向酒庄内走去。她不敢迟疑,也紧紧跟上去,紧眯着眼抓瞎探路。才没走两步,身子竟撞在一件软物上。惊得她猛睁开眼,正对上容逸之似笑非笑、嘲弄般的眼神,只听他说道:

  “沈姑娘,你的演技倒不错。这不是你意料的结果吗?何必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嘲弄已变为质问,声量也大了许多。

  “你怀疑是我干的?”沈青颜眼中仅存的一点的怯弱全被决绝的情绪所盖,“或者,你干脆认为我和掳走红袖姑娘的人是一伙的?”她朝天伸出三只手指,铿锵坚定道:“我沈青颜发誓,若有害暮月山庄之心,活该让我遭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容逸之心中一凛,注视着她,好似要将她全然看穿。过了好一会,才将目光转向别处,回道:“若害怕就扯着我的衣衫,闭着眼跟我走便是。”说着,提着丝织素色金线外罩衫的一角,递在沈青颜手中。

  沈青颜定在原地,一动不动,良久,才伸出手,手指不小心碰触到容逸之的掌心,轻颤一下,略有迟疑才牵上他的外罩衫,边跟着走边问:“你和红袖姑娘一大早到这荒郊野林来做什么?这酒庄中有你认识的人?”

  “嗯。”容逸之直接跳过第一个问题,继而用最简洁的拟声词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听到肯定的回答,沈青颜的脚步停了下来,手中拽着的容逸之的罩衫却没松开,容逸之被她这么一扯,也停了下来,转头看她,只见她澄如秋水的眸子正对上他,眼中竟然有些悲伤,她直直望着他,好半天才开口道:“你那位朋友莫不是福威镖局的冯总镖头?”

  容逸之一愣,莫名问道:“你怎么知道?”

  沈青颜伸手一指:“他在那儿……”容逸之顺着她的指向看去,却见冯元虎奄奄一息被压在两具尸体的下面,身子还在抽动,看样子是想挣扎着爬起来。

  容逸之见状,忙三两步跳跃至他身前,将他从尸堆中扶起,一摸他的鼻息,已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冯大哥!冯大哥!发生什么事了?你快醒醒!”

  冯元虎勉强撑开眼皮,也就一条眼缝,看见来人是容逸之,才困难的牵动嘴皮,几欲探到容逸之耳际说些什么。容逸之了然,凑近他嘴边,只听他气若游丝、用残存的唯一一点力气在他耳边说出:“滴……云……峡……谷……”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忽不定,瞬间消逝在空气中。手一耷拉,双目圆睁,体温渐渐冷去。

  沈青颜上前一摸颈脉,冲容逸之摇摇头,也不忍看冯元虎死时痛苦的表情,头扭向一边道:“他好像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死也不瞑目……”

  容逸之蹙眉闭眼,深吸一口冷气,才睁开眼轻轻抚上冯元虎的双眼,合上他的眼皮,将他的尸身平放在地上。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将冯元虎临死前说的话告诉沈青颜。他抬头望向沈青颜,却见她双眉紧锁,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

  “沈姑娘,你在干什么?”

  沈青颜回望他,将食指放在唇边,轻声道:“嘘,你听。”

  容逸之屏息倾听,隐约听到酒庄地窖传来一两声家具轻微的碰撞声,一皱眉,自言自语:“还有生还者?”

  沈青颜也不回答,只对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一起跟着来,自己提起裙摆,小心翼翼的走进屋内,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寻去。容逸之也不懈怠,起身跟过去。两人顺着声音一路绕到酒庄后门的地窖入口,容逸之指指地下,示意自己先下,很自然的将沈青颜回护在身后,二话不说先行跺下楼梯。他无意识的一个小动作让沈青颜心中一颤,生起些许感动,也跟在他身后走下地窖。

  地窖不大,打起火折子即一目了然——三排大酒桶并立,十几缸酒罐堆放在角落,唯一可能藏人的地方最角落里的酒桶后。容逸之和沈青颜相视一眼,默契的分两头包抄绕过大酒桶。

  容逸之眼明手快,擒拿手一拽,生从酒桶后拽出一个人来!沈青颜手拿火折子一照,容逸之即认出手中制伏之人——竟是“西湖客栈”的店家李福记?

  李福记“扑通”跪倒在地,没命的磕头:“爷,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别杀我!别杀我……”

  “谁说要杀你?”容逸之松开擒他衣领的手,淡淡问道。

  李福记一听,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微微颤颤的抬起头,正对上容逸之漠视的棕色眸子,吓得又磕头求饶:“爷,我……我……我真什么都不知道。”

  “你别磕了,快说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沈青颜急欲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开了口问。

  李福记听到这个声音清丽无浊,语气平和,倒真不像是想要他的命,一颗心稍稍定下,额头还顶着地板,头微微歪向一侧,睨着眼角看说话的女子。不看不要紧,一看竟看痴了……连磕头都忘了,坐起身子,两眼发直,直勾勾盯着沈青颜,口中结结巴巴回道:

  “冯爷……冯爷他招了一伙人来这小聚,以前他们也常来……我……我只是奉命伺候酒菜,别……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容逸之注意到他肆无忌惮的眼神在人家姑娘家身上打量,手握着扇子往他脑袋上就是一下,疼得李福记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向他。只听他问:“这上面的事儿,谁干的?”

  “不……不知道……尽是一伙黑衣人,我哪敢细看,趁着乱就跑到这儿来躲着……”李福记两手护着脑袋瓜子,恐再挨打一下。

  “他们在谈些什么?你听到了吗?”沈青颜接过话,问道。

  李福记巴不得在美女面前显摆一番,直剌剌就回道:“他们在找一把剑!”

  沈青颜一惊,追问:“是不是叫冷霜剑?”

  容逸之还想拦着李福记,不让他多嘴胡言,哪料他早已脱口而出,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对对对,就是冷霜剑!”

  “全江湖的人都想要这把冷霜剑,但仅凭他们,也是不可能找到的。容公子,你说对吗?”沈青颜注视着容逸之的反应,饶有趣味的轻笑道。

  容逸之尴尬的点头,掩饰自己的情绪,转问李福记: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李福记,是……是西湖客栈的店小二……”

  “我知道。你听着,拿着这个信物,去找槖龠门的冯元彪冯门主,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交给他处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汉白玉的月型吊坠,交到李福记手中,“他看到这信物便知是怎么回事,快去!”

  李福记双手接过玉佩,就跟得到赦免似的,蹭一下站起来,一溜烟便跑得不见踪影。

  地窖中只留下容逸之和沈青颜两人,只听沈青颜开口道:“容公子已经知道冷霜剑的下落,打算独自前去寻剑换回红袖姑娘。青颜没猜错吧?”

  容逸之万没料到沈青颜的心思竟细腻至此,一时无言,只直望着她。

  沈青颜接着说:“冯总镖头临死前已经把冷霜剑的下落告诉容公子了,公子不打算告诉青颜吗?”见容逸之没吱声,她轻笑两声,道:“就算容公子不说,我也知道。冯总镖头临死前说的地点是——”她对了一个口型,容逸之看得真真切切,真是“滴云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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