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59年,南诏劝丰佑卒,子世隆(酋龙)立。同年唐宣宗亦因服长生药中毒而死,唐懿宗继位。这位政治昏庸,缺乏远见的唐朝皇帝,竟以世隆“名近玄宗讳,遂不行册礼”,对南诏故王不行吊祭之例、对新王不袭册封之礼,极大地伤害了南诏的政治热情。愤怒之下酋龙号称皇帝(骠信),国号大礼,并展开了对唐朝边境的军事进攻。《新唐书·南诏传》总结说:“咸通以来,蛮始叛命,再入安南(都护府治今越南河内)、邕管(今广西西部),一破黔州(驻今四川彭水),四盗西川。”
在东北方向,公元859年,南诏攻破播州(治今贵州遵义)。公元873年,再寇黔州(驻今四川彭水),“黔中经略使秦匡谋兵少不能敌,弃城奔荆南”。
在东南方向,南诏展开了对安南和邕管的侵犯。咸通元年(公元860年),南诏联合安南当地的壮、傣等民族共三万余人攻陷交趾城(在今越南河内),“都护李雩自武州收集士军,攻群蛮,复取安南”。咸通三年(公元862年),南诏五万之众再寇安南,都护蔡袭“婴城固守,救兵不得至”,第二年正月,南诏合兵十万攻破城门,与唐军在城中展开了惨烈的战斗,“蔡袭左右皆尽,徒步力战,身集十矢,欲趣监军船,船已离岸,遂溺海死”。交趾城陷之后,“蛮遂屠城”,并留兵二万戍守交趾,“溪洞夷獠无远近皆降之”。“南诏两陷安南,所杀且掳十五万人”。安南首次失陷的第二年(公元861年),南诏攻邕州(今广西南宁),据二十余日大掠而退,致邕州“城邑居人十不存一”。此后,南诏又屡寇邕管,公元863年寇左、右江,浸逼邕州。公元864年,南诏又帅五万余众逼近邕州,后闻“邕州空竭”,竟不复入寇。咸通七年(公元866年)唐朝以高骈出镇安南。高骈出师获捷,斩首三万级,降众万数。唐朝重新收复了安南都护府之地(今越南北方)。
在北方,南诏则大肆展开对川西的争夺。咸通二年(公元861年),南诏入寇巂州,进攻邛崃。逗留数月而返。咸通五年(公元864年),“南诏回掠巂州以摇西南,西川节度使萧邺率属蛮鬼主邀南诏大度河,败之”。《资治通鉴》记大渡河邀击南诏的部落为东蛮两林部落。第二年,南诏又攻巂州,因巂州刺史喻士珍“阴掠两林东蛮口缚卖之”,致两林鬼主倒戈,开门降南诏。巂州失守,迫使唐朝不能不放弃全部巂州之地,西川即以大渡河与南诏分界。咸通十年(公元869年),南诏“以军缀清溪关,密引众伐木开道,径雪歧,……出沐源。……蛮攻黎州,诡服汉衣,济江袭犍为,破之。裴回陵、荣间,焚庐舍,掠粮畜。薄嘉州(今四川乐山)……嘉州陷”。同时,南诏还攻陷黎州(今四川汉源北),“入自邛崃关,围雅州(今四川雅安),遂击邛州”,直逼成都。次年正月,南诏军临成都城下,扬言要“张陈蜀王厅以居骠信”。唐朝将士冒死守城,熔炼油汁、铁汁从城上浇灌南诏兵,才击退了南诏的多次进攻,南诏久攻不下,直到唐援军到达后,南诏才解围撤退。唐乾符元年(公元874年),南诏第四次入寇西川。十一月,南诏突破了黎州刺史黄景复设在大渡河的防线,十二月“乘胜陷黎州,入邛崃关,攻雅州。大渡河溃兵奔入邛州,成都惊扰,民争入城,或北奔他州”。为解西川危机,第二年,唐僖宗以高骈为西川节度使。安南之战使高骈为南诏所惧,高骈才至剑州,南诏即遣使请和,开始撤兵。高骈到成都后,派五千精锐追击南诏至大渡河,杀获甚众,并擒获南诏酋将数十人。高骈修筑了邛崃关、沐源川、大渡河等关隘,并置兵戍守。南诏据巂州与唐朝划河为界,西川战事至此始告停息。
南诏与唐朝的战争,主要集中在争安南和争西川两个焦点上,虽然南诏夺取了唐朝巂州之地,但最终的结果,还是以南诏的失败而告终。《资治通鉴》评价说:“南诏酋龙嗣位以来,为边患殆二十年,中国为之虚耗,而其国中亦疲弊。”战争是一把双刃剑,在这场战争中,双方均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唐朝方面,“征兵运粮,天下疲弊,逾十五年,租赋大半不入京师,三使内库由兹空竭,战士死于瘴疠,百姓困为盗贼”,已是危机四起,摇摇欲坠。而南诏则因“兵出无宁岁,诸国更仇忿,屡覆众,国耗虚。蜀之役,男子十五岁以下悉发,妇耕以饷军”。近二十余年的战争使南诏不断发展的势头被阻断,社会经济遭到了极大的破坏,国力衰退,严重的统治危机也随之产生。
军事对抗结束后,南诏与唐朝之间开始重新谋求政治的和解。南诏遣使请和,但言辞极为傲慢。隆舜即位后,又“遣清平官赵宗政、质子三十入朝乞盟,请为兄弟若舅甥”。公元879年,唐摄节度使巡官徐云虔出使南诏,隆舜派人对徐云虔说:“贵府牒欲使骠信称臣,奉表贡方物。骠信已遣人自西川入唐,与唐约为兄弟,不则舅甥。夫兄弟舅甥,书币而已,何表贡之有?”种种迹象表明,南诏自叛唐以后,民族主义再次膨胀,唐朝每况愈下的政治形势,也促使南诏产生了提高政治地位的要求。这也是这一阶段双方之间主要的矛盾所在。
为了防止南诏再寇西川,高骈对南诏进行了政治招抚,公元876年,以南诏笃信佛教之故,高骈奏准朝廷,派僧人景仙到南诏劝说酋龙归附唐朝,并许诺以公主和亲。和亲的建议获得了南诏的好感,但在唐朝内部却引起了极大的争议,高骈等力主以和亲作为修复双边关系的亲和剂,但相当一部分唐朝官吏却仍以大民族自居,认为:“南诏骄僭无礼,高骈不识大体,反因一僧咕嗫申辞,诱致其使。若从其请,恐垂笑后代。”就这样,和亲一事且议且停。南诏屡派使者上表请婚,唐朝却不断托词推延。
为防御南诏对安南的进攻,唐朝曾调动江南和河南一带的人力、物力往岭南的邕州防守,不料却酿成兵变,引发了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旧唐书·懿宗本纪》说:“咸通九年(公元868年)七月,徐州赴桂林戍卒五百人,官健许佶、赵可立杀其将王仲甫,以粮料叛官庞勋为都头,剽掠湘潭、衡山两县,有众千人,擅还本镇。”第二年桂林防守官兵的起事就被唐朝镇压,但桂林兵变却点燃了农民大起义的烽火。咸通十五年(公元874年),王仙芝率众数千于长垣(今河南长垣县)起义。第二年,黄巢在曹州冤句县(驻今山东菏泽县西南)亦率众千起而响应王仙芝。公元880年,黄巢率起义军攻入长安,僖宗避难成都。为防止南诏趁机起事,僖宗终于下嫁公主,“三年(公元883年),……十月,……以宗女为安化长公主,妻南诏。”
“和亲以后,南诏隆舜酣逸无度,唐室苦于四方不宁,两国衰替,摇摇欲坠,虽不至邦交断绝,已无足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