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水拆完线回到病房,大家又说了一阵儿闲话,春月看时间差不多了,说:“咱们赶快回,客走主安,致水需要休息,那几个陪护也该回病房了。”春月这一说,宋任厚、夏月、雷成功、满月、黑建设也站了起来。陈振江说:“你们先回,我再坐一会儿。”说着也站起来。宋仁厚说:“你既然不走,就坐你的,起来干啥?”陈振江说:“不走也得送送你们呀!”春月说:“人家谁象你,瓷瓷货一个!”宋仁厚笑着说:“哎呀,有些人对陈老板赏识得有点过分了,连他身上的虱子,都成了双眼皮!”说完,大家笑了。
他们和致水打过招呼,有说有笑来到一楼门厅。满月问宋仁厚:“大姐夫,你说咱们咋走呀?”宋仁厚说:“你看这瓜娃问下这话,拿腿走哩么咋走呀,难道还想让建设抱着走不成?”黑建设说:“哪有啥不成的,但是我有个条件,我要是抱着满月走,你就得抱着大姐走,谁要是不抱咋办?”雷成功说:“谁要不抱,谁是地上爬的四条腿!”宋仁厚说:“夏月,成功说这话的意思是,他想抱你呢,你让不让抱?”夏月生气地说:“不怪我姐姐叫你瓷瓷货呢,你确实是石灰窑撇一砖——白气冲天,人家谁不知道用腿走路,好象世界上就你聪明!”春月说:“是你家成功火上浇油呢,你不批评成功,可拿你大姐夫出啥气?”雷成功笑着说:“我现在才算把事情看清楚了,人家大姐家才是烂锣浑声,瓷瓷货只能是大姐的专利,其他人想叫,连门都没有!再说,谁要说大姐夫是瓷人,那就看走眼了,大姐夫的瓷是有时间性的,比如现在快要吃饭了,你问他咋走呀,他能给你说,都往我那里走,中午饭管饱管好,肯定要给你装聋卖傻打马虎眼呢!”
成功这一说,春月认真起来:“你们是吃谁的饭砸谁的锅,你大姐夫那么皮张厚的,还要鸡蛋里边挑骨头!你大姐夫怕你们吃,你们吃我们的还少,你们不怕大家吃,我们吃过你们几回?”夏月说:“姐姐也是的,大家说着玩呢,那么认真干啥。”满月说:“锣鼓听声,说话听音。大姐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想让咱几个请她吃饭了?”夏月挥起拳头砸了一下满月肩膀,说:“你在那里胡说啥呢,大姐恨不得把身上肉割下来给咱,她会在乎一顿烂饭!”建设说:“别开玩笑了,马上饭时了,赶快各回各家!”雷成功掏出钥匙,边下台阶边说:“啥话别说,统统上我的车,先送满月,再送大姐,我们压后营!”建设说:“还说人家大姐夫呢,二姐夫才真正是一毛不拔!我还以为统统上车,到饭店吃饭去呢,说了一来回,原来是想把我们空肚子送回家!”
“说别人去,一个比一个能行,轮到自己,一个比一个啬皮!”宋仁厚看见满月和夏月不停使眼色,觉得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便手一挥,说,“算了,你们别难为情了,嗯——,不就是一顿饭嘛,赶快上车吧,今天中午你大姐和我请客!已经吃了我们这么多年,吃亏占便宜也不在乎一半顿饭!”雷成功说:“饭把人吃的奚幸的了,炒上十几个菜就行了,不要搞得太多了,今天主要是吃面条!”夏月使劲推了雷成功一把,说:“赶快把车开出来,让大家上车,别得了便宜卖乖!”黑建设摊开两手笑着说:“大姐夫,你这么大方的,我们吃完嘴一擦走了,大姐让你跪搓板咋办?”满月说:“是不是看大姐没骂你,心里不自在!”春月说:“建设,你咋这么瓜来,大姐不要钱这饭乱人吃呢,何况你们还是娘家人,我能踢自己人的饭碗!只要你们不吃食昧食,就谢天谢地了!”
正在这时候,宋仁厚手机响起来,一接通是冯师的电话,他问:“刚才人多我没机会问你,那天你送饭,让你给春月大姐捎话,到底捎到没有,咋到现在还不见动静?”宋仁厚说:“响水不开,开水不响,明白不明白,不用你催,很快就会有结果的!”说完挂断手机钻进车里。
他们坐上车,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餐馆。夏月偷偷问宋仁厚:“什么时候说那事呀?”宋仁厚说:“等吃完饭再说,具体什么时候,我自己会掌握的。”满月说:“不能太晚了,我下午回去还忙生意呢!”宋仁厚笑着说:“就豁出一天生意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姐的脾气,如果说起这事了,一时半会完不了。”
厨师手脚很麻利,没有多长时间,饭桌上摆得满满当当。很快人就到齐了,不用说吃饭时少不了又说又笑。
吃完饭,宋仁厚叫服务员泡了一壶酽茶,倒给大家喝。一杯茶没喝完,宋仁厚说:“满月,今天人挺全和的,你咋没叫冬月来?”满月听了这话,根本理解不了宋仁厚声东击西的策略,反倒头象炸了一样,心想,不怪大姐叫你瓷瓷货,让你说那事呢,你可提这事干啥?她正在琢磨着如何回答的时候,春月先坐不住了,嘿嘿一笑说:“我猜得怎么样?冬月果不然在你那里!”满月很镇静地说:“就兴人家回老家,就不兴人家从老家回来?”春月说:“满月,我也不说你把冬月藏起来,你也别说冬月回过老家,过去谁对谁错一笔勾销。咱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刀子两半截,明天上午就给冬月和陈振江订婚……”
没等春月说完,宋仁厚打断了她,说:“现在恐怕不是说订婚的时候吧,先要弄清楚冬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回老家?不然硬要逼着人家订婚,到头来还得以退婚收场!”春月一听急了,说:“成事没有你,坏事全是你!你那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要是由着冬月性子来,由着你们这些粘糨子瞎掺活,她娃现在还在农村打牛后半截呢,哪里还能过上今天这油掺面的日子!”夏月说:“姐姐,你也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过去你有功劳没有人不承认嘛,但是你要继续吃过去的老本,大家就要说你老顽固了!”春月说:“你夏月是昧着良心说话呢,我要是老顽固的话,不要说我现在还窝在穷山沟,就连你夏月、冬月、满月要是能端上人家西安市这饭碗,你拉到哪里,我吃到哪里!恰恰相反,就是因为秋月不听话,加上你们这些粘糨子,在背后三戳火两不戳火,硬是日弄她回了农村,结果咋样,不但日子紧紧巴巴,没料想还把命搭了进去!”说着难过得掉下泪来。
满月赶快把面纸递给春月,停了一会,说:“大姐,你把二姐误会了,她不是说你现在是老顽固,意思是,今后,再不考虑冬月感情的话,就有可能变成老顽固!我说句公道话,你在西安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具有现代意识的城里人,根本就不可能象刚进城那阵子搞包办代替!你们大家说说,我说的是不是事实?”雷成功说:“夏月,你听听满月是咋说的,人家大姐对新事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感,只可惜这个很有城里人基因的胚胎,硬是被上帝明珠暗投在穷山沟。大姐敢独自一人闯西安,紧接着又把大姐夫叫出来,后来又把你们带出来,再后来又让你们在城里成了家。这一桩桩一件件,没有强烈的现代意识,没有城里人的眼光,能办得这么漂亮吗?”雷成功喝了一口茶又说,“就拿冬月再婚来说,你们这个说大姐不考虑冬月的感受,那个说大姐不尊重冬月的意愿,我现在就弄不清楚冬月的意愿究竟是个啥?也就是说她到现在并没有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大姐帮她拿拿主意,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春月一听来了精神,高兴得说:“还是成功理解我,不但把我当城里人看待,特别叫我高兴的是,认为我早就有城里人的素质。把你这一伙粘糨子么,总是老顽固长老顽固短的,人家冬月要是自己能找下比陈振江更理想的,我可干这号老公公背儿媳妇朝华山的事吃得多了!”黑建设说:“大姐这话我赞成,只要她冬月有现成的意中人,不光大姐不会干涉,满月和二姐也不会干涉!”春月说:“关键是冬月现在没有意中人,我不让她和陈振江订婚和谁订婚?”宋仁厚说:“要是冬月有了意中人咋办?”春月说:“那人家冬月说咋办就咋办!”宋仁厚啪的拍了一下巴掌,眼睛盯着满月说:“大家听见了没有,你大姐说冬月要是有意中人,冬月说咋办就咋办!”
满月这才意识到宋仁厚说话的艺术性,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火候已到,赶快就往上冲:“大姐,冬月已经有意中人了,那就让她自己做主吧,陈振江那事先往后拖拖再说!”春月哈哈大笑说:“笑话,她有没有意中人,我能不知道,想给我设圈套,抓我话把的人,还没有来到世上呢!”夏月说:“姐姐,你咋是这人,满月说的是事实,谁倒想给你设圈套吗?”春月说:“光说空话有什么用,她那意中人姓甚名谁,高个低个,光脸麻子,白的黑的,胖嘛瘦嘛,咋到现在还不说出来?”宋仁厚说:“早都有具体人了,除了你不知道,你问在座的谁不知道?”春月说:“既然有,你就往出说嘛,老是扭扭捏捏干啥?”宋仁厚说:“姓靳,名致水,不高不低,只光不麻,黑白合适,胖瘦刚好!”
春月先是一愣,很快又哈哈大笑,说:“我把你们粘糨子真没白叫,咋知道我最不愿意冬月跟哪里人,你们就偏偏说出哪里人来!然后让我就范以后,再重新给她张罗人。这缓兵之计,在我这里不灵验,还不如趁早把这一套收了,另外想个计策出来!”夏月说:“你把我们想得太伟大了,就我们这几个粘糨子脑袋,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渠渠道道。既然我们能给你说出来,那肯定是八九不离十嘛。”春月还是笑着说:“说得好象真的一样,我反对不反对先不说,让冬月自己说,她要是愿意到农村去,我这辈子跟你成功姓雷了!”满月说:“哎呀,大姐还这么自信的,你都不怕把话说绝了,收不回来咋办?”春月说:“这不是自信不自信的问题,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嘛!你们没想想,她在大城市生活惯了,过的又是舒心日子,住着洋房别墅,怎么可能跟致水钻那穷山沟!”
宋仁厚看春月非常固执,生气地说:“你是相信你的感觉呢,还是相信事实呢?”春月说:“都相信!不光我感觉她不会跟靳致水,事实上她也没有跟靳致水的具体行动!”宋仁厚说:“那我要是把证据拿出来呢?”春月说:“关键是你没拿出来吗!”宋仁厚这才说:“冬月已经给靳致水写了求爱信!”春月说:“还是没有证据嘛!”宋仁厚说:“那你问问陈振江好不好?”春月说:“陈振江咋会知道这事情?”宋仁厚说:“冯师给致水收拾床铺时发现了这封信,没有多长时间,就打电话告诉了陈振江。那天你让我去医院给致水送饭,冯师把我叫到一边说,大姐夫,大事不好,冬月给致水写求爱信了,你赶快给春月大姐说一下,让她抓紧给冬月和陈老板把婚结了,不然,致水要是答应了,我们陈老板就惨的不象啥了!其实,这事情冬月在酒吧一条街已经告诉我了,我害怕冯师给你通风报信,当时就答应他回来就给你说,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春月一听这话,一下着了慌,赶快就给陈振江打电话。陈振江说:“这事情是真的,冯师亲眼看见信了!”春月声嘶力竭的喊道:“既然你知道,为啥不告诉我?”陈振江说:“害怕你知道伤心……”春月明显感觉到陈振江说话声音有点颤抖。接着,她又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你,你……”
春月一连说完三个“你”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很快眼睛发直,脸色变青,浑身抽筋。夏月赶紧迎上去,把春月抱在怀里,咋叫叫不醒。满月急得号啕大哭。宋仁厚又是掐人中,又是用凉水冰额头,大家忙得团团转。还是黑建设机灵,他问:“谁有许大夫电话号码?”宋仁厚说:“你大姐手机上有!”黑建设接过手机一查,说:“找到了!”刚拨通电话,许文静就说:“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坐着陈老板的车赶到了。”满月说:“再给冬月拨个电话,让她赶快来!”建设赶快就拨。
话音刚落,陈振江领着许文静绕过一个个坐满食客的餐桌进了餐馆。
许文静身着白大褂,胸挂听诊器,手提药箱,看到躺在夏月怀里的春月,脸色苍白,嘴唇乌青,浑身抖动,不由得落了泪。她说:“赶快把人放到床上!”这一下,大家七手八脚才把春月抬到卧室床上。陈振江拉着春月的手,不住地叫“大姐!大姐!”叫着叫着,热泪盈眶。许文静挂上听诊器,拉开陈振江,先是听了心脏,接着又号了脉,说:“没有什么危险,你们不要害怕,是生了点气,脑子供血不足,推一针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许文静刚打完针,冬月就赶到了。一进卧室,就扑到春月身上号啕大哭。边哭边说:“大姐,你千万不敢出事情,我们不能没有你!”冬月一哭,大家也跟着哭起来。夏月擦完眼泪,发现春月动了一下,高兴得破涕为笑:“快赶紧,拿水来,大姐醒了!”大家又忙乱了一阵。黑建设赶快倒好水,端到跟前。许文静接住,说:“找个勺子来!”宋仁厚很快取来勺子。许文静喂了两口水,就把杯子递给夏月,又用手抚摸着春月胸口。春月喝了水,身子慢慢松弛下来。睁开眼看身边围了好多人,哇一声哭起来。春月一哭,夏月、冬月、满月,包括陈振江,也跟着哭了。宋仁厚、雷成功、黑建设,边抹眼泪边劝阻。许文静伸开双臂拦住说:“让她们哭几声吧!”
哭了一阵,春月睁开眼睛,看着许文静说:“你怎么也来了?”许文静苦笑着说:“大姐,你真真正正是我的好大姐,刚才陈老板在路上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是我不好,错怪了你这位真心实意关心我的好大姐!现在我诚心诚意向你道谦!”说完,深深向春月鞠了个躬,头还没有抬起就泣不成声了。春月说:“快别这样了!不知不为错嘛,还不要说这不是旁的啥事情,搁到我也会有想法的!”许文静擦了眼泪说:“大姐到底是大人大量!”春月挣扎着慢慢坐起来,说:“我就说嘛,那一天在你办公室,我就听你话里有话,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既然你当时就知道,就应该如实告诉我,为什么要窝在心里不说?”许文静说:“根据那封信随便乱放的情况,我估计,冯师是第一个知道,我是第二个知道。说实话,要不是他们说出来,我今天还不会告诉你。因为我看到了自己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如果再要把它扩散出去,就会错上加错!还不要说,谁都有权力追求致水,能不能追到手,那就要看各人的本事和致水的态度了。如果借用你的力量,为我排除障碍,我宁愿不成这事,都不会采用它!”春月拉着许文静的手说:“我只说世界上老实人有一层呢,没想到还有象你这么老实的老实人呢!你就是不替你考虑,也应该替大姐考虑考虑呀!你要是早早告诉我的话,我就会把他们掐灭在萌芽状态!我的心事你知道嘛,我都不愿意你跟致水,咋可能让冬月跟致水嘛!”
正在这时候,许文静手机响起来。她听完电话说:“赵院长让我赶快回去,参加四川地震危重伤员手术方案讨论会!”陈振江说:“这个赵院长也是的,怎么老是鞭打快牛,你到现在还没睡上囫囵觉呢!”原来,冬月走后,陈振江和冯师一人手里端个保温煲,一直等在门外。没有多大一会儿,许文静急急忙忙从病房出来,看见他俩问:“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冯师把保温煲递上前说:“这是冬月给你买的饭。”又头一摆说,“那是我们老板给你买的,想吃那个,任你挑!”许文静说:“真是不好意思,现在谁的都顾不上吃。我刚在里边打瞌睡,护士室打来电话说,30床有个病人要我处理。你们先把饭拿到病房去,我一会儿回来咱们一块吃。”她处理完病号,回到病房刚吃完饭,陈振江手机响起来。他在电话里听见春月出了事,叫上许文静就往西木头市赶。
许文静笑着说:“这不怪赵院长,她还以为我现在在家里睡醒觉了呢!”陈振江说:“要不我给她打电话说说,你就不去了,我送你回家休息算了。”许文静说:“好我的陈老板呢,你都能为地震伤员慷慨解囊,我为什么就不能为地震伤员连续作战!”陈振江害怕她说出治疗费的事,赶快说:“噢噢噢,我不说了,应该,应该!”说完又给冬月说:“你这两天不在,晨晨想你得很,能不能跟我一块去看看?”春月说:“还愣到哪干啥?赶紧去看看晨晨吧!”许文静拉起冬月说:“赶快走,把我送到,就送你去看晨晨。”冬月说:“现在回去,晨晨不在家。”陈振江说:“谁让你回家了,我拉你去幼儿园!”
冬月这才跟着许文静走了。
春月望着冬月离去的背影,痛心疾首地说:“世上哪有这么瓜的人呢,放着阳关道不走,非要走独木桥么,你有啥办法?”雷成功说:“你说那是独木桥就是独木桥,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成了阳关道呢!”春月说:“把你这一伙粘糨子,一个个都是看水涨船高的主儿,倒有哪一个真正设身处地的替冬月想过!老天爷也没说让我刚才腿一蹬算了,叫你们心里好好舒坦舒坦,可让我活过来干啥!你们看上去一个个眼泪巴叉的,其实流的全是鳄鱼眼泪!”黑建设说:“大姐,你咋把我们说得那么坏的,冬月不就是想嫁到农村去嘛,全国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农村人,咱们不是也从农村来的,我就想不通,你咋就这么不待见农村的?”春月想了想说:“不是我不待见农村,是农村不值得我待见!老一辈在农村受得那苦就不用说了,我不但在农村把苦受扎了,还把下一代搭了进去。”说着伤心得不吭声了。停了一会,吸了吸鼻子,又说,“更重要的是,咱在农村把罪受了,把苦下了,给人家把吃穿供上,有些人还看不起咱们!所以,打我记事起,做梦都想让咱们全家变成城里人。当时在那种社会背景下,梦来梦去,到头来还是个梦!感谢改革开放,让咱把梦变为现实。只有秋月不听话,结果把命送在农村不说,死到临头把那身农民皮也没揭得了!”
雷成功说:“自然规律对大家都很公平,不会偏向城里人,也不会偏向农村人!比如,咱们一心想成为城里人的人,经过冒险,心想事成。人家那些进不了城的农民,就不会把农村就地变成城市,说不定比咱们进了城的还生活得好。大姐,我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说不定啥时候,咱们这些来城市的人还要后悔呢!”春月说:“我为啥要后悔呢,我是不是神经有病了!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说的全是不摊钱的话!要是靠农民自己,能把所有农村变成城市的话,天底下狗都不吃屎了!”黑建设说:“我简直想不来,象大姐这么开明的人,有时候也睁着眼睛胡说呢!二姐夫说的那话不是没根据,建设新农村在全国都摇了铃,她到现在还不相信!建设新农村是做啥呢?就是要把农村城市化富裕化嘛!”
春月说:“就是在全世界摇了铃,才慢慢建呀,要真正建成,还不知道是那一辈子的事情!说实话,我现在啥都不相信,只相信看得见摸得着的事实。就拿秋月说,同样是大出血,在农村就把命送了,在城市就能转危为安。这就是铁的事实!所以在咱们这一辈人手里,农村就是农村,城市就是城市,到啥时候,它们之间都不可能划等号!我现在给你几个把话撂明,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她冬月要是能和致水成了,把我柳字打个颠倒!”夏月说:“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年月,啥新鲜事都可能涌现出来。说不定哪一天,时来运转,靳致水也会成为西安人呢!”雷成功说:“根据我的经验,这事情完全有可能!不是我今天夸口,象靳致水这么好的人,没有好的归结,老天爷都不答应,要不要我给你发个誓?”春月说:“你俩不知道抽了那根筋,今天给冬月这么卖力的!你有你的千条计,我有我的老主意,就是把农村说成花,不同意还是不同意!”
满月说:“大姐,要我说,这事情你根本不用着急上火。现在冬月才是给人家写信嘛,人家答应不答应还在两可之间。”春月说:“别给我打烟雾弹了,我要是再不及时制止的话,再象秋月那样,生米做成熟饭就跟不上了?”满月说:“秋月那事不是假的嘛,你老说这话干啥?人家死都死不得安宁!”春月说:“秋月那事是假的不错,冬月要给咱整成真的咋办?”满月说:“你怎么说神就是鬼,啥没见啥呢,有可能到那一步吗?大姐,你不要心急,根据我的分析,三姐夫不同意的可能性,占到八成还要多,同意的可能性咋占也到不了两成。先等他把态表了,要是不同意,皆大欢喜,你也不用费什么口舌。万一他要同意,再搭家伙上手,完全来得及!”“呸!”满月冷不防,春月吐她了一口,说:“小鸡还给老鸡踏开蛋了,想给我灌迷魂汤,等下一辈子了!”
黑建设看春月顽固不化,想再加点温,说:“大姐,你还说我们是粘糨子,我看咱们打个颠倒才差不多。你老认为这不可能那不可能,如果放在平时我跟你不抬这杠。你都没看现在是啥形势嘛,不要说冬月愿意跟着致水到穷山沟过苦日子,就是比这难度再大付出再多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春月说:“男婚女嫁可跟形势有啥关系,可想给我耍啥心眼?”宋仁厚说:“咋能没关系吗,为了给致水治病,你都能毫无保留地拿出存款,满月和建设毫不犹豫地中止了买房,冬月为啥就不能和致水去山沟过苦日子?”满月说:“地震以来,全家人就数你对灾区最牵挂,对地震伤员最关心,看电视最多,捐得款最多,献的血最多,流的泪最多,叫我想不通的是,当冬月要和致水结成夫妻,共同承担地震带来的痛苦时,你却是这么一种表现!”宋仁厚说:“你还说我是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我看你这才是货真价实的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没想到满月这些话说到了春月软肋上,宋仁厚的话又象是在她后背猛击了一掌,春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里也象翻江倒海一样,她害怕继续说下去,让这姊妹们看笑话,干脆往床上一滚,背过身说:“你们都给我出去,我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