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就像他的谥号一样,是一位尚武的封建帝王,在他一生的业绩中,武功占有极大的比例。汉武帝在位54年,动用兵事竟累计为四十余年。特别是抗御匈奴的战争,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统治时期,大小战役达16次之多,关键性的大战役有3次。
匈奴从西汉立国初年便已成为中原的心腹之患,抗击匈奴一直是汉武帝时代的基本国策之一。汉武帝总共组织了多达16次的对匈奴战争,其中公元前127年的河南之战夺取了河套平原,使长安免除了匈奴的直接威胁;公元前121年的河西之战夺取了从今甘肃兰州直至新疆罗布泊的大片土地,使汉人的势力范围伸入到西域;公元前119年的漠北之战以倾国之力出击,直插匈奴心脏,封狼居胥,从此“幕(漠)南无王庭”。在这个英雄年代先后出了卫青、霍去病等出身卑微的杰出将领,他们成为“汉朝精神”的象征。文化发达的汉朝对落后的游牧民族匈奴的胜利,也是人类文明的胜利,使得文明能够更好地发展和传播。
但是,汉武帝的武功绝不止于对匈奴的战争。在南方,刘彻经略三越,先后消灭了闽越、瓯越、南越,将东南越族地区纳入汉朝版图;在河西,他平定西羌,隔绝切断了西羌与匈奴的联系,保障了汉朝与西域的交通;在西南,他派司马相如等以招抚兼武力胁迫的手段,征服了当地未开化的夜郎等民族;在东北,他征服了古朝鲜国,招抚了乌桓,使东北地区的安宁得到了保证,对中原文明向东的渗透起了积极作用。这其中,意义更大的则是通西域,将西域也纳入中国版图。为斩断匈奴右臂,张骞奉汉武帝之命出使西域,这位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伟大的探险家、外交家经过两次难以想像的艰难跋涉,终于打通了中亚文明同东亚汉族文明之间的通道,这也成为丝绸之路的东段。这条大道在此后的一千多年时间里一直是中国同西亚乃至欧洲等文明交流的主干道,佛教由这条大道传入,而造纸术、指南针等也由这条通道传出。其后,汉武帝通过招抚为主兼用武力的手段逐渐使西域成为汉朝的势力范围,但对大宛国的战争却是沾满了汉宛两国人民的鲜血。
北击匈奴
汉武帝即位不久,就说他要使汉朝“德泽洋溢,施乎方外”,“德及鸟兽,教通四海。海外肃慎,北发渠搜(西羌),氐羌来服”。而要达此目的,招徕四夷,就必须反击匈奴,这是当时的形势所决定的。
此时,西汉王朝经过了几十年的休养生息,达到了鼎盛时期,社会经济空前繁荣,国家空前强大。西汉还建立起了一支强大的骑兵,足以和匈奴人一决雌雄,所以反击匈奴的时机已经成熟。
因此,年轻的汉武帝在对匈奴的关系上,逐步摆脱了前几位皇帝时的被动局面,在两者关系往何处去这个问题上取得了主动权。他根据匈奴上层集团的多次政策变动,相应的做出了反应,逐步地从汉初的和亲政策转向了大规模的自卫反击和军事惩罚相结合的战争政策。
当时的匈奴单于是冒顿的孙子军臣单于,他继承了其父老上单于和其祖冒顿单于贪婪的本性,屡屡背信弃义、违约犯边,加重了对汉朝北部的侵扰。
对此,汉武帝并没有立即做出强硬的反应,主要是因为汉景帝刚刚驾崩,国内尚待稳定,自己则需要有个过程来熟悉军政大事。所以,以武力抗争的条件并不成熟。况且,黄老无为的思想还占据着大多数人的脑子,他们不愿因为战争而使国家穷敝,因此主和的呼声在大臣们中间响成一片,没有人支持汉武帝反击匈奴。汉武帝虽有心以武力来换取北部的和平,但是他刚刚即位,根基尚不稳定,国家的权力也还没有真正高度集中到他的手里。因此,刘彻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来自后宫(太皇太后窦氏)和朝廷上(笃信黄老的大臣)不同程度的制约和束缚。
汉武帝还清楚地看到,尽管有匈奴侵扰中原,但匈奴贵族贪心汉王朝的财物,还维持着汉匈和亲,经常来往长城下,进行边境贸易。鉴于这种形势,汉武帝暂时没有、也没有办法改变传统的和亲政策,而是顺应时代大潮,重新申明原定的约法,发展两国间的关市贸易,增加往匈奴方面供应的财物,以求得边境的暂时安宁。
然而,对于和亲匈奴的政策,汉武帝是深恶痛绝的。他的亲姐姐南宫公主当年就是流着眼泪拜别亲人,极不情愿也无可奈何地踏上和亲这条不归路,从此与亲人天各一方,今生今世再无缘相见。那时,刘彻年纪太小、势单力薄,无法改变姐姐悲苦的命运,只能目送姐姐的车驾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从那时起,刘彻就暗下决心,长大之后一定要解决这个困扰大汉帝国五十余年的强劲对手,再也不会让任何一个和姐姐一样的汉家女儿去那偏僻严寒的地方受苦。匈奴问题一日不解决,大汉王朝就一日不得安宁。于是,刘彻在暗地里开始积极筹划反击匈奴的战略方案。
居住在河西走廊的大月氏曾受到匈奴的欺压,被迫西迁,武帝认为,可以联合大月氏,夹击匈奴,这就等于断了匈奴的右臂。公元前138年,汉武帝派遣张骞率领百人使团出使大月氏。张骞,这位中国历史上最杰出的外交家,带着他的使命,踏上了通往西域的征途。
马邑之谋 公元前135年,匈奴单于君臣遣使请求和亲。这时,窦太后刚刚去世,年轻的武帝亲理国政,在处理和亲一事上,他没有立即行使皇帝的权力,而是把此事交给大臣们商议,试图以此为契机来扭转大臣们的思想。于是,一场激烈朝堂辩论开始了。
朝堂之上,大臣们个个唇枪舌剑,争得是面红耳赤、互不相让,总的来说,是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
第一次和战辩论以主和派的胜利而告终,但同时,主战派也开始在政坛上崭露头角,对于传统和亲政策也是一个动摇。
一年以后,雁门马邑(今山西北部的雁门一带)的土豪聂壹来京城找到主战派的代表大行王恢,献上了他的计策:“匈奴虽累犯北郡,但一直还是与大汉和亲。他们不会怀疑我们有突然反击的军事计划。我们只要把他们的主力引诱进来,用精壮的伏兵袭击,一定能打它个措手不及。”王恢听了之后很受启发,但他知道,此举必然还将遭到以御史大夫韩安国等人为主的主和派的反对,为了驳倒主和派,王恢做了充分的准备。
王恢把聂壹的计策上奏武帝,武帝大喜,立即召集公卿集议。但他深知朝廷内主和派居多,为了鼓励主战派的大臣,汉武帝一开始就给这个会议定下了反击的调子,来了一个先声夺人,第一次在公卿会上阐述自己的决策意向,他说:“朕同匈奴单于和亲,把公主打扮得漂漂亮亮嫁过去,还赠送给他大量的钱币、丝帛、锦绣。可是,单于却更加的傲慢无礼,对汉朝侵略不已,使得北部边郡多年来一直受到骚扰。朕非常怜悯北方边郡的老百姓,现在朕决定发兵攻打匈奴,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汉武帝的这个决定立刻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以王恢为首的主战派和以韩安国为首的主和派,再一次围绕着战与不战的问题展开了一场大论战。
这是一场激烈的针锋相对的辩论,主战派与主和派都充分地列举了自己的理由,辩论进行得比较深入,汉武帝从这次和战辩论中找到了出兵反击匈奴的理论依据。刘彻一开始就给这次辩论定下了主战的调子,王恢又强调了反击的好处和诱敌的必胜结果。所以,汉武帝理所当然地拍板决定采纳王恢的建议,准备以武力反击匈奴,而且不准备长途跋涉,要设计让匈奴人自投罗网。
王恢的这个诱敌深入、瓮中捉鳖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使得主和派韩安国所说的对匈作战没有胜算等几个问题都迎刃而解了。所以,汉武帝当机立断,出击匈奴。
公元前133年6月,歼击匈奴的战役开始实施。汉武帝任命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统兵三十万,埋伏在马邑城周围的山谷中,准备伏击匈奴;又任命大行王恢为屯将军,将兵一支,待匈奴兵南下后,兵出代郡,从背后拦截匈奴人的辎重;任命御史大夫韩安国为护军将军,监督四将军。一切部署完毕后,再派聂壹出塞借与匈奴交易的名义诱出匈奴单于。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马邑之谋”。
聂壹拜见了军臣单于,说他愿意献出马邑这个地方。军臣单于觉得很奇怪,就问:“你是个商人,怎么能让我得到马邑城呢?”
聂壹马上说:“我有一计,可以使大单于不费吹灰之力尽得马邑的财物。”军臣单于一听有利可图,马上来了精神,他急忙问:“请详细谈一谈。”聂壹回答:“我收买了一些人,现在混在马邑城里,只要杀掉汉朝的几个官吏,就可以拿下马邑,大王只要派兵火速接应,事情一定能成功。到时候,只要大王赏赐一些财物给我们这些人就行了。”军臣单于利欲熏心、贪图财物,轻易相信了聂壹的话,并约定:杀死马邑令丞后,把头挂在城门上,作为攻城的信号。
聂壹从匈奴回到马邑城后,汉军按约定的信号,把一名死囚的脑袋砍下,挂在城门上,冒名顶替,假称是马邑令丞吏的脑袋。接着,聂壹通知单于使者说:马邑令丞吏已被杀死,你赶快告诉单于,带兵进城,单于使者看见城头挂的脑袋,也信以为真,急忙报告了单于。单于见大事已成,便兴冲冲地带领着十万匈奴骑兵长驱南下,浩浩荡荡地扑向马邑城。
然而此时,历史却和汉武帝以及三十万汉军开了一个大玩笑:汉军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却无功而返,功亏一篑。汉武帝本意是要初战必胜,既可大伤匈奴元气,安定边塞,又可大长汉朝威风,堵塞主和派的饶舌之口。更重要的是,可以体现自己决策的无比正确性,为天下士庶树立一个冠绝百代的圣明天子的形象。可是,这样一场周密的策划却因为一个贪生怕死的亭尉而前功尽弃。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军臣单于马不停蹄地赶路,不知不觉进入汉朝边界、到了武州(今山西左云县南)地区,这里距离马邑城不到百余里,军臣单于见前面就是山岭地区,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他向四周看了看,在草地上有许多马匹在安闲地吃草,但奇怪的是竟没有一个人影。原来聂壹为了让单于上当,除在马邑城高挂几颗头颅外,还在城外百余里的地方散放畜群,以制造太平假象。不想聂壹弄巧成拙,却忘了派人看管这些牛马,这反而让军臣单于生了疑心,他喝令自己的十万骑兵全部都停下来。
为了探听情报,军臣单于猛然带兵扑向不远处的一个亭堡。亭堡是瞭望敌情、联络消息用的。每一百里有一个亭堡,由亭尉和一些士兵把守。那亭尉已经接到军令,要引诱匈奴进入马邑的伏击圈。
军臣单于没费力气就攻下了亭堡,抓住亭尉,他拿出刀架在亭尉的脖子上,吓唬他说:“你把实际情况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会重重赏你;要是你敢撒半句谎,我便砍掉你的脑袋。”
那个亭尉贪生怕死,还以为军臣单于已经知道了伏击计划,马上就把汉朝军队的计划和布置全盘供了出来。军臣单于一听,吓出一身冷汗,慌忙蹦了起来,他嚎叫说:“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没想到这里竟有这么大个阴谋。”他立刻下令全军火速撤退。匈奴的十万大军狂奔到自己的边界上,军臣单于这才缓了口气,他心中暗自庆幸,对臣下说道:“我得到亭尉,真是天意。上天叫亭尉说了实话,我不能不赏他。”军臣单于马上封那个亭尉为“天王”。
这时,王恢已经带两三万人抄出代郡,从北边迂回想去截断匈奴的退路。忽然听到匈奴进到武州就退回去了,王恢气得半死。他领了两三万人马怎敢和军臣单于十万骑兵对抗呢?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不敢追击匈奴,没有看见匈奴就退回来了。
韩安国带领着三十万人马在马邑周围埋伏死等,到了几天也没见一个匈奴兵的影子,韩安国就派士兵前去打探,这才知道匈奴已经逃回去了。韩安国只好临时改变计划,率领大军追了上去。他们追到边界上,也没见到匈奴兵的影子。韩安国也怕这样回去不好交差,就派使者去约军臣单于在马邑城较量一下,军臣单于说死也不上当,他一口回绝了韩安国的要求。韩安国无可奈何,只好垂头丧气地带领大军空手而还。
汉武帝为此龙颜大怒,首先责问王恢:“你为什么违反军令,不仅不狙击敌人,而且也没有袭击匈奴的辎重?”
王恢有苦难言,他解释说:“臣不敢有违军令。但只有等单于的大军进入马邑与汉军交战了,我用两三万人马才可以攻击他的运输部队。现在单于识破了我们的计划,十万人马一起回兵,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他们的运输部队在前面,后面跟着攻击性强的士兵,我这两三万人怎么能敌得过他的十万精兵呢?如果要打,准保全军覆没。我知道我回来是要被斩首的,但我完整地向陛下交还了这两三万士兵。”
汉武帝并没有被王恢一席话的感动,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杀了王恢给自己挽回一点面子。于是,刘彻下令把王恢押入大牢,等待时机把他处决。
韩安国和其他将领虽劳而无功,但也没有什么过错,况且韩安国曾反对过这次用兵,所以,汉武帝也就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
经廷尉的审理,王恢观望曲行避敌,当斩。王恢托家人以千金贿赂丞相田蚡,让他帮忙说情。田蚡也不敢直接劝说武帝,就跟皇太后说:“马邑伏击战虽然没打成,但如果杀掉王恢,就等于为匈奴报仇。”皇太后又把田蚡的话告诉给武帝,武帝说:“马邑伏击战是王恢首先提出来的,兴师动众落了一场空,虽然单于逃脱了,但王恢若能及时出击,截其辎重,还能有所收获,以告慰天下。今天如果不杀王恢,怎么向天下人交代呢?”王恢得知武帝的话后,自知性命难保,便在狱中自杀了。
马邑之谋虽然失败了,但武帝全面反击匈奴的决心已经不可动摇。汉武帝全面改革了军事体制,设大将军加“侍中”的统兵制度取代太尉;改革兵役制度,调整军队各兵种的构成及训练方式;并果断地启用了一批骁勇善战的年轻将领。经过一番改革,汉军的素质和战斗力有了明显的提高,大规模反击匈奴的准备完成了。
龙城之战,名将卫青脱颖而出 军臣单于从马邑脱身后,便开始重整旗鼓,挥师南下,于公元前129年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入侵中原战争。匈奴兵一路烧杀抢掠,长驱直入,先头部队一直攻到了上谷地区。
边关报急的警报雪片般地向长安城中飞来。中原北部烽火连天,狼烟四起。汉武帝经过了几年的磨砺,考虑事情也逐渐成熟了。他一直为没有机会北伐而懊丧,这次接到边关的警报,马上做出了强硬的反应。刘彻召集高级将领开会,下令立即予以反击。如果说马邑之围是汉武帝第一次对匈奴用兵,那么这次反击则是五年之后汉武帝发起的第二次对匈奴军队的用兵。这一次,刘彻果断启用了皇后卫子夫之弟、奴隶出身的卫青任大将军。
汉武帝派出四万精锐骑兵分四路北上:任命卫青为车骑将军率军从上谷出击;公孙敖为骠骑将军率军从代郡出击;老将李广为骁骑将军率军从雁门出击;公孙贺为轻车将军从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东北)出击。四路大军在东西千余里的战线上,同时发起攻击。
这四位将军中,除了年轻的车骑将军卫青以外,全都是战功赫赫、久经沙场的老将,而这次军事行动是卫青初次率兵与匈奴作战。但就在这次初试锋芒中,卫青首战告捷,从此脱颖而出。
公孙敖领一万人马出了代郡,与匈奴的一支主力骑兵遭遇。公孙敖率众兵将与匈奴兵大战一场,死伤七千多人,公孙敖侥幸突围,领着残兵败逃了回来。
雁门的老将李广更惨,不仅全军覆没,自己也因重伤被匈奴活捉,在被押送去见军臣单于的路上,凭借机智勇敢夺得一匹快马才只身逃回。
从云中出发的公孙贺,一路上连个匈奴兵的影子也未见到,他还想在附近找到匈奴兵决战。后来得到消息说雁门和代郡的两路兵马吃了败仗,公孙贺心中发慌,害怕匈奴兵再回兵来围攻自己,所以不敢总在原处等候,只好下令班师回朝。
只有上谷的那一路卫青的军队,在卫青的指挥下,英勇善战,一路挥师北上,深入匈奴腹地,直捣龙城。龙城是匈奴的“圣地”,每年五月,匈奴人大会于此,祭祀天地、祖先与鬼神。此时,匈奴兵大部分调往雁门攻击李广去了,所以后防空虚,在龙城守卫的仅有几千人。卫青领一万人马,以多攻少,轻松取胜。所杀和俘获七百多人,凯旋而归。这次战役是卫青与匈奴战斗一生中的第一次胜利,也是汉武帝决定反击匈奴侵掠的第一次告捷,卫青被汉武帝加封关内侯。从此,卫青开始在北伐匈奴的大业中崭露头角。
元朔反击战,试探练兵 元朔元年,匈奴铁骑再次南下,攻入辽西郡(今辽宁义县西),杀戮两千余人,辽西太守阵亡。渔阳、雁门两郡告急!匈奴人击败渔阳太守守军千余人,又将在渔阳守备的材官将军韩安国的大营团团围困,韩安国所领千余骑几乎全军覆没。继而,匈奴人又杀入雁门郡,千余人被杀戮。在此情况下,武帝派卫青率领三万骑出雁门,另一将军李息出击代郡。自上次龙城之战开始,汉军就采用如此的策略,每次出击匈奴都是分路进剿,互相配合,吸引分散敌人的兵力,以避免孤军深入的危险。此次进军颇为顺利,汉军一路兵锋甚劲,斩获数千首级。完成了歼敌有生力量的目标,这无疑对汉军是个很大的鼓舞。
这一次反击战,仍然具有试探练兵的性质,所以有所斩获就得胜回师,没有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但是,此举却丰富了作战经验,且取得了优势性的胜利,战果远强于龙城之战。雄才大略的武帝和用兵有功的卫青很快就酝酿出下一步的作战部署。
从龙城之战到元朔元年的这一次反击战,都是属于出塞主动击敌,是对匈奴侵略的回应反击,而下一步战争是要解除匈奴对汉帝国首都长安的直接威胁,具有极为重要的战略意义。
从奴隶到将军,再到侯爵,卫青命运的改变与他的姐姐被汉武帝封为皇后有一定的关系,但汉武帝也可谓慧眼识英雄,在使用人才方面不拘一格。而在龙城之战后的历次对匈奴的战争中,卫青也确实充分展现出了他骁勇善战的将帅之姿和出色的军事指挥才能,赢得了数次大捷,立下了赫赫战功,终成一代名将,得以青史留名。
收复“河南地”之战,修建后方根据地 秦汉时期的河南地,即今鄂尔多斯高原中的河套平原,位于今内蒙古伊克昭盟一带,是夹在贺兰山、阴山和鄂尔多斯高原之间的一块平原。黄河贯穿整个平原,不仅有利于航运,而且还带来了丰富的水利资源。加之这里地势开阔平坦,土壤肥沃,水草丰盛,很早就得到开发利用,因而成为中原农业民族和北方游牧民族共同向往的沃土。作为蒙古高原与陕甘黄土高原的分界区域,河南地不仅在经济上具有巨大的优势,而且在军事上更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从战国末年至西汉初年,中原王朝的汉族统治者和北方的匈奴统治者,在这里曾经展开反复争夺,最终是匈奴人取得胜利,占据了河南地。这里距离西汉的国都长安不足千里,匈奴骑兵南下不过二三日路程,屏蔽长安的北地(今甘肃庆阳西北)、上郡等地不时成为汉匈交战的前线,长安也就一直处在匈奴铁骑的威胁之下。对于西汉王朝来说,匈奴占据河南地,就如一把锋利的尖刀插在背后,它所构成的威胁,远比匈奴对西汉边境接连不断的袭扰来得严重。因此,汉武帝在反击匈奴之始,首先便想把匈奴势力逐出河南地,以解除心腹之患。
公元前127年春,匈奴左贤王部又大举进犯上谷、渔阳。韩安国率部队出战,负伤败阵,退守壁垒不出,匈奴骑兵掳掠千余人及牲畜而去。“是时虏言当入东方”,汉武帝命韩安国向东移驻右北平(今辽宁凌源西南),以阻挡匈奴向东方深入。同时,决定采取胡骑东进、汉骑西击的作战方针,令车骑将军卫青、将军李息急速出兵云中,突袭匈奴防守薄弱的河南地。
卫青、李息率部出塞后,从云中向西大迂回。他们先沿黄河北岸(左岸)西进,在秦长城的掩蔽之下迅速推进到今内蒙古杭锦后旗黄河西北,切断驻守河南地的匈奴白羊、楼烦二王与匈奴腹地的联系。然后南下,完成对河套及其以南地区的迂回包抄,突然掩袭白羊王和楼烦王。白羊、楼烦二王没有料到汉军会突然出现,仓促交战,被一举击溃,即率少数亲兵逃遁。汉军歼敌数千人,俘获“伏听者”三千余人及牛羊百余万头,收复了秦末以来长久沦陷于匈奴的河套地区,穿行千余里到达陇西,“全甲兵而还”。取得了汉匈开战以来的最大胜利。卫青因功封长平侯,食邑3800户,随卫青征战的校尉苏建被封为平陵侯,张次公被封为岸头侯。
汉匈河南地之战,双方投入的兵力不多,规模亦不为大,但它在汉匈战争史上却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西汉王朝收复河南地,使得汉朝的北部边防线往北推移至黄河沿岸,为长安增添一道有利的天然屏障,从而在很大程度上解除了匈奴对关中地区的直接威胁,这不仅大大有利于京都地区的繁荣与发展,而且也有利于西汉王朝在全国统治的加强。
战后,汉武帝下令在河南地设置五原郡(今内蒙古包头西)与朔方郡(今内蒙古杭锦旗北)。中大夫主父偃上书,“盛言朔方地肥饶,外阻河,蒙恬筑城以逐匈奴,内省转输戍漕,广中国,灭胡之本也。”汉武帝便停止正在进行的通西南的筑路工程,“兴十余万人筑卫朔方(城)”,又招募内地居民十万至朔方实边,并修缮秦代的旧长城及沿河要塞,把河南地建成一个可以向东、西、北三面出击匈奴的军事基地。昔日匈奴刺向汉朝后背的利刃,于是迅速转变为汉军指向匈奴前胸的长戟,为汉朝最后击败匈奴创造了有利条件。
漠南之战,张骞归汉 匈奴贵族不甘心失去河南地这一战略要地,数次出兵袭扰朔方,企图夺回河南地。汉武帝于是决定反击,发起了漠南之战。公元前124年的春天,汉军将士踏上刚刚吐绿的草地,再次开始了新的征程。这次用兵规模很大,并且开始由国内的防御转变为在匈奴境内追击匈奴。
就在这一年,出使西域,被困匈奴13年的张骞历尽九死一生返回长安,他虽然没有完成联络使命,但却获得大量有关西域的资料,向汉武帝描述了汉朝人从未见过的外面的世界。汉武帝大为感叹,当下拜张骞为太中大夫,作为自己处理西域与匈奴事务的战略顾问。
这一年,汉武帝命张骞随车骑将军卫青伐匈奴,卫青所率三万骑自朔方、高阙出兵,卫尉苏建为游击将军、左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太仆公孙贺为骑将军、代相李蔡为轻车将军,悉归卫青统率,此为主攻方向。大行李息、岸头侯张次公等人出兵右北平,牵制单于、左贤王,策应卫青主力军的行动。由于张骞在匈奴生活了十多年,所以熟悉匈奴虚实、山川地形,知道哪里能有水,哪里有草。这次出兵之所以能顺利完成,全靠他起了一个好的向导作用。由于张骞的指点,汉军人马才免于受渴挨饿。卫青出塞两三百公里,长途奔袭,突袭匈奴右贤王的王廷。睡梦中的右贤王被打得措手不及,仅带数百人北逃。此战,汉军俘敌一万多人,凯旋归师。这一仗的胜利,进一步巩固了朔方要地,彻底消除了匈奴对京师长安的直接威胁,并将匈奴左右两部切断,以便分而制之。于是,汉武帝拜卫青为大将军,加封食邑8700户,统领所有将领;张骞也功不可没,加封博望侯;卫青的三个儿子,最小的尚在襁褓中,也都被汉武帝封为列侯。
定襄之战,成就少年将领 公元前123年的2月和4月,新任大将军卫青两度率骑兵出定襄(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前后歼灭匈奴军队一万多人,扩大了对匈奴作战的战果,迫使匈奴主力退却漠北一带,远离汉境。这就为汉武帝下一步实施河西之役并取胜提供了必要条件。
后来,武帝又派卫青率十万骑兵出塞追歼匈奴。在这次战役中,18岁的年轻将领霍去病脱颖而出。霍去病是河东郡平阳(今山西临汾)人,其母卫少儿是皇后卫子夫和大将军卫青之姐。由于霍去病少年英武,又“善骑射”,受到了汉武帝的赏识,17岁时被提拔为武帝侍中。出兵定襄之前,他积极请求随舅舅卫青出征,被汉武帝任命为剽姚校尉。校尉是地位较高的军官,仅次于将军,“剽姚”是形容行动勇健轻捷的样子。大将军卫青还挑选了800名精锐骑兵归霍去病指挥。
汉军出塞后,霍去病率800骑兵冲杀在前,离开汉军主力,一直奔袭数百里。这支骑兵小部队,找到匈奴部队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突然袭击,打得敌兵措手不及,溃不成军。汉军以少胜多,斩敌两千多人,杀死匈奴单于的叔祖父籍若侯产,生俘单于叔父罗姑比,大胜而归。汉武帝发布命令,称赞霍去病勇冠全军,封他为“冠军侯”。霍去病初上战场,就表现出了超群的军事才能。为了表彰他的战功,汉武帝在长安给他造了一座阔气的豪宅,霍去病却拒绝了汉武帝的好意,豪气冲天地说:“匈奴未灭,无以为家!”表现了强烈的爱国激情。“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王维的这首《少年行》说出了当时长安少年的梦想,也说明了人们对于霍去病这个少年英豪的崇拜与仰慕。
河西争夺战,浑邪王降汉 在合黎山、龙首山和祁连山之间,有一处东南—西北走向、长达1000公里的狭长地带,因地处黄河以西,古称“河西”,今因其地理特征又称为“河西走廊”。这个连接内蒙古高原和青藏高原的走廊,水源丰富,土质肥沃,宜耕宜牧,又是中原腹地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汉文帝初年,匈奴逐走月氏人,占据了河西之地。匈奴单于命浑邪王统治河西的西部,大约相当于今甘肃酒泉地区;命休屠王管辖河西东部,大约相当于今甘肃武威地区。他们据此而西控西域各国,南制西羌诸部,对西汉王朝的西部边境构成了严重威胁。
汉武帝即位之初,曾有一个联合月氏、夹击匈奴的宏伟计划。然而这个计划的实施却颇费周折,首先是北部战场压力太大,令汉军无暇他顾;其次则是月氏人无意东归故地,使汉军孤掌难鸣。因此,直至汉匈漠南会战之时,河西地区仍在匈奴人的牢固控制中。
漠南之战结束后,匈奴单于把主力远撤至大漠以北,大漠以南的广大地区,仅剩下匈奴左贤王和河西的浑邪、休屠二王。左贤王虽仍不断袭扰汉边,但规模不大,且又局限在东北一隅,可暂时不必对他大动干戈。河西之地的匈奴军自身实力不强,尤其是在右贤王被汉军击破之后,更显得势单力薄;浑邪、休屠二王多年来又一直把主要精力集中在控制西域和西羌之上,对汉军并不怎么注意。而张赛出使西域回国后,虽然带来了月氏人不愿与匈奴人为敌的信息,但他同时又极力主张经营西域,认为取得西域可“广地万里”,不仅能获取“天马”、“奇物”,而且可以招来西域各族为外臣,利用当地各族之间的矛盾孤立匈奴,以“断匈奴右臂”。因此,汉武帝决定把主战场转移到西北地区,夺取河西之地,以解除汉朝西部边境的威胁,并为进一步经营西域、北击匈奴奠定基础。
公元前121年春,年仅19岁的霍去病被任命为骠骑将军(位同大将军),率领骑兵万人,从陇西出塞,越乌盩山(今甘肃乌鞘岭),向河西走廊的匈奴人发起进攻。他采取了突袭战法,长驱直入,破遫濮王部众,渡狐奴水(今甘肃石羊河),短短6天连破匈奴五王国。接着越过焉支山(今甘肃山丹大黄山)向西北进击千余里,与匈奴军鏖战于皋兰山下,击杀匈奴折兰王、卢胡王,虏浑邪王之子及相国、都尉多人,歼敌近9000人,缴获休屠王的祭天金人,汉军河西首战告捷。
汉军取得第一次河西之战胜利后,为保证作战突然性,稍事休整,于同年夏,发起第二次河西之战。汉武帝派骠骑将军霍去病与合骑侯公孙敖率数万精骑出北地郡,卫尉张骞、郎中令李广等率部出右北平,策应霍去病主力,以防止东北方向的匈奴左贤王部乘机进攻。霍去病率精骑渡黄河后,沿沙漠南缘,绕道河西走廊北边,迂回纵深达2000多里,越过居延泽(今内蒙古额济纳旗北),攻至祁连山(今甘肃张掖县西北),沿弱水河流域(今甘肃纳林河)转向西南至小月氏(今甘肃敦煌南湖镇旧关遗址西南),与河西匈奴主力展开决战,大破匈奴各部,俘获匈奴酋涂王和单于阏氏、王子、相国、将军、当户、都尉等百余人,歼敌三万多人,收降匈奴浑邪王部众四万,全部占领河西走廊。这是西汉对匈奴开战以来所取得的一次空前大捷。
但此次战役,汉军亦损失十分之三。公孙敖因迷失方向,未能如期与霍去病军会合。李广部4000骑出右北平数百里,因张骞部未能按时出塞,被左贤王四万骑包围。李广以圆阵对外防御,激战两日,死伤过半。张骞部赶到,左贤王才解围而去。
霍去病在两次河西之战中,都注意利用匈奴内部的矛盾,坚持“舍服知成而止”的政策,只要敌军表示归服便赦而不问,而把打击的目标集中在拒不归服、坚持反抗的一小部分顽敌身上。第一次进军河西时过部落而不战,皋兰山下之战也只诛杀“锐悍者”而不残无辜等,都是“舍服知成而止”政策的具体表现。这不仅对分化瓦解敌军、夺取战争的胜利,起到了相当的作用,而且还对河西各族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促使浑邪王的数万部众在后来归降了汉廷。
伊稚斜单于对河西匈奴军的两度惨败十分恼怒。当年秋天,他下令召见浑邪王、休屠王,欲加杀戮。浑邪王遂与休屠王密谋降汉。汉武帝闻报则喜,但又恐有诈,特地派霍去病率军前往受降。汉军出动之后,休屠王又忽然变势,结果被浑邪王所杀,部众也被吞并。霍去病的大军渡过黄河,与浑邪王军队遥遥相望,“浑邪稗王将见汉军而多不欲降者,颇遁去”,局面一片混乱。霍去病立刻率领精锐突入匈奴军中,将浑邪王置于自己的监护之下,同时纵兵斩杀了八千多名力战欲逃之人,稳定了局势。然后,派人护送浑邪王前往长安,同时命汉军监护号称十万实有四万多人的匈奴降众东渡黄河。汉武帝下令郡县出动大车三万辆相迎,将他们分别安置在陇西、北地、上郡、朔方、云中五郡黄河以南的战国秦长城之外,“因其故俗,为届国”。同时,“赏赐数十巨万,封浑邪王万户,为漯阴侯”。
汉军占领河西之地后,汉武帝置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称为河西四郡,并移民屯田戍边。从此,河西走廊至罗布泊一带再无匈奴。汉朝控制了河西地区,截断了匈奴和羌人的联系。从此打开了内地通往西域的道路,实现了“断匈奴右臂”的战略目标。张骞,这位中国古代历史上最杰出的外交家也再一次踏上了出使西域的征途。
漠北之战,匈奴远遁 经过漠南、河西两大战役的打击,匈奴势力遭到了重创,汉军已完全占有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反击战争的主动权。然而匈奴不甘心失败,仍继续从事南下袭扰的活动。并采纳汉降将赵信的建议,准备引诱汉军主力至沙漠以北地区,然后乘其兵疲而袭击。
汉武帝为了彻底歼灭匈奴主力,从根本上解决这一边患问题,针对匈奴认为汉军不能度幕(沙漠)轻留(轻入久留)的心理,将计就计,在经过充分准备后,决定对匈奴采取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并且因势利导、乘敌不备,确定了集中兵力、深入漠北、寻歼匈奴主力的具体作战方针。
公元前119年,汉武帝集中了精锐骑兵十万人,组成两个大的战略集团,分别由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统率。另以步兵几十万、马匹十余万配合骑兵主力的行动。另派了十万辎重兵转运粮草,以保证主力军的物资供应。
卫青、霍去病领命后,各率精骑5万分别出定襄和代郡,分东西两路向漠北进发。这是汉匈交战以来,汉军规模最大的一次远征。
匈奴单于闻报汉兵将至,采纳赵信建议,将部众、牲畜、辎重转移到更远的北方,“以精兵待于漠北”。卫青出塞后,得知匈奴单于的战略意图,即率主力直扑单于所在,横渡大沙漠,北进几百公里,寻歼单于本部。同时命令李广、赵食其率所部从东面迂回策应。不久,卫青部主力与匈奴单于相遭遇。卫青下令用武刚车环绕为营,以防匈奴军的袭击,接着便指挥5000精骑向单于军发起猛攻,单于即遣一万骑应战。
双方鏖战至黄昏,大风骤起,飞沙扑面,两军难辨彼此。卫青乘势分轻骑从左右迂回包抄。单于见汉军人多势众,自度无法取胜,遂带数百精骑突围,向西北逃遁。卫青发现单于潜逃,即派轻骑连夜追击,自率主力随后跟进。是役虽然未能擒服单于,但一举歼俘匈奴军19000人,挺进到今蒙古杭爱山南端的赵信城,尽烧其城和匈奴积粟而还。然而,在此次战役中,飞将军李广进军的东路因路途遥远,又没有向导,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错过了会合的时间,李广因误期而自杀。一代名将在历史舞台上的表演最终凄惨落幕。李广出身名将世家,他16岁从军,历经文帝、景帝、武帝三朝,参加了大小七十多次战斗,是让匈奴人闻名丧胆的“飞将军”,但他的一生却充满了传奇悲壮的色彩。也许是如汉文帝所说,李广生不逢时,也许是“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在李广的征战过程中总是会遭遇意外的挫折,可怜他年逾耳顺,也未能封侯,留给历史的是“李广难封”的叹息与遗憾。
根据汉武帝的作战计划,霍去病的东路是主力军,汉武帝给他配备的力量最强,汉军“敢力战深入之士”都交给他指挥。霍去病深入漠北两千多里,与匈奴左贤王相遇,展开一场激战,尽歼其精锐七万余名,俘获匈奴屯头王、韩王等3人以及匈奴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83人,匈奴左贤王部几乎全军覆灭。左贤王及其将领弃军逃逸,霍去病乘胜追杀,至狼居胥山(今蒙古肯特山),直到翰海(今蒙古高原东北境),然后凯旋班师。
漠北之战是汉匈间规模最大,战场距中原最远,也是最艰巨的一次战役。汉军虽然付出了很大代价,但共歼匈奴九万余人,给了匈奴以致命打击,严重地削弱了匈奴的势力,造成了“是后匈奴远遁,而幕南无王庭”的局面。匈奴失去水草丰盛、气候温和的河南、阴山和河西三大基地,从此远徙漠北苦寒之地,人畜锐减,开始走向衰落了。汉北自朔方,西至令居(今甘肃永登),以六十万吏卒屯田,加强防守。汉武帝取得抗击匈奴的战争的胜利,使国家更加统一,长城内外“马牛放纵,畜积布野”,为经济文化的发展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也为汉王朝加强和巩固边防建设,促进中国与中亚、西亚各国人民的友好往来开辟了道路。
汉匈休战,不打落水狗 漠北之战对匈奴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匈奴能作战的部队基本被消灭,原来的汉匈边境也不见匈奴的踪迹。假如这一时期汉朝再次对匈奴发动大规模的打击,匈奴确实难逃亡国灭种的命运。但汉朝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从公元前118年至公元前100年的18年里,没有再对匈奴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汉匈双方进入了休战时期。这似乎不太像汉武帝的风格,但是回过头来,对双方的具体情况进行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汉武帝此举无疑是明智的。
对于汉朝来说,匈奴尽管态度依然傲慢,但是没有继续对汉匈边境进行骚扰。这说明他们已丧失了战斗能力,而汉朝在此期间,也正忙于对大宛、朝鲜、西南、南越的战争,以至于没有顾上去打匈奴这落水狗。而且,汉朝在几次大规模的征战中,人马损失也比较大,无法像原来一样进行更深入的打击。另外,随着霍去病、卫青的先后故去,汉武帝也感到缺乏可以真正予以重任的得力大将。对于匈奴来说,这也正好给了他们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从匈奴方面来看,漠北大败之后,除了军事实力衰败、人口锐减以外,最高统治者单于的频繁更立,使得匈奴的内部局势一直比较动荡:
公元前114年,生不逢时的伊稚斜单于病死,其子乌维继立,乌维单于在位期间,没有同汉朝发生军事冲突,而是与汉朝进行了一系列劳而无功的外交交涉,汉朝这边是想通过外交及离间策略迫使匈奴彻底臣服,而匈奴这边则是希望通过和谈,取得缓冲时间,好得以整顿内务、休养生息,以备东山再起。
公元前111年,南越平定,武帝方腾出手来解决匈奴残余势力。这年秋天,武帝命浮沮将军公孙贺、匈河将军赵破奴各领一支人马出塞寻歼匈奴残部。二将深入漠北数千里,也没见到匈奴兵,只得班师而回。
公元前110年,武帝勒兵18万骑北巡,旌旗绵延千余里,耀兵北疆。此后,汉匈双方便开始遣使和谈。但是和谈的过程并不顺利,一方面,匈奴虽然已失去以往盛气凌人的气势而处于劣势,但是仍极力要求双方平等;另一方面,汉朝仍坚持要求匈奴臣服。再加上汉匈双方互扣使者,所以,双方的议和很难达成。
公元前105年,匈奴乌维单于去世,其子乌师卢继立,以其年少,号为“儿单于”。此时的匈奴,国内局势动荡不安,国势也愈加衰落,儿单于只好将其部众向西北迁徙,其左部直抵云中郡,右部则直抵酒泉、敦煌郡。
武帝趁此机会,分遣二使者,一至单于处,二至右贤王处,欲运用纵横之术离间匈奴内部的关系。不想此二使者甫入匈奴地域,便悉为儿单于所获,于是计谋败露。儿单于恼羞成怒,扣留了汉使。此后,汉朝派出的十几批使节皆被匈奴人扣留。汉武帝也只得做出相应的外交反应,扣留匈奴来汉朝的使臣,双方扣留人数大约对等。
公元前104年冬,在匈奴内部,亲汉派和强硬派产生了激烈的冲突:亲汉派领袖左大都尉认为继续同汉对抗是自取灭亡,而以儿单于为首的强硬派,则依然主张通过战争走出困境。儿单于喜怒无常,生性残暴,好杀人,对意见不合的人往往一杀了之,于是引起一部分人的强烈不满,也导致国中多有不安。左大都尉遂决定,采取阴谋活动杀死儿单于,但考虑到自身力量的不足,便派人暗中与汉朝联络,请求接应,并承诺杀死儿单于后,全体降汉。
汉武帝闻讯后极为欣喜,假如这个计划能实现,汉朝的心腹大患将被彻底根除。于是派因杅将军公孙敖在漠南筑受降城作为接应(受降城故址在今内蒙古乌拉特中旗东阴山北)。但是,这个冒险计划实际上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虽然此前匈奴多次被汉朝击败,但其内部凝聚力仍然很坚实,未发生大的分裂,漠北之战单于与匈奴大部走散,匈奴右贤王以为单于已死,自立为单于,但单于一旦归来,右贤王自动去其号,仍为右贤王。在其后的谈判期间,在汉朝的压力下和自身的极度窘迫中,匈奴依然表现出极端的自尊。
就在这一年冬天,匈奴遭到了大雨雪的侵袭,很多牲畜饥寒而死,对于像匈奴这样的游牧民族来说,这几乎是致命的打击。而汉朝在边境则是堡垒林立,又从内地迁来很多百姓戍卒实边。
此时,摆在匈奴人面前的有三个关键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是夺回漠南的领地。汉代的长城主要是用于进攻的,它是补给与挺进的基地,汉军可以以此打击出现在漠南的匈奴人。而匈奴人要想解决这一问题,就必须摧毁汉朝边境的堡垒。然而,作为游牧民族的匈奴攻城能力极弱,反观汉军的骑兵却发展迅速,不但队伍庞大,而且装备精良,作战能力极强。如此一来,匈奴要想在漠南与汉军进行大规模作战显然是自寻死路。在这种情况下,匈奴不可能在漠南居住。
第二问题是在西域恢复主导权。匈奴屡次被汉军击败,自身难保,而汉朝却有几乎无限的财力、物力、人力,对西域小国采用软硬兼施的策略,西域落入汉朝之手也是迟早的事,这也注定了匈奴的最终命运。
但是匈奴并不甘心灭亡,他们进行了极为艰难的抗争,于是便涉及了第三个问题——就是应付汉军可能发动的大规模进攻了。
也是在这一年,汉武帝发动对西域大宛的征伐。由于大宛劫杀汉使,导致早就想染指西域的汉朝终于找到借口进入西域。在结束西南地区的战争后,汉朝也开始实施经营西域、断匈奴右臂的战略。汉朝通过在西域建立据点,将匈奴势力逐步排挤出去,这个宏大的战略威胁到了匈奴的生死存亡。
浚稽山战役,汉匈再战的序曲 公元前103年春,汉武帝刘彻以受降城距匈奴太远为由,一面遣浞野侯赵破奴为浚稽将军率二万骑兵出朔方西北两千余里,至于浚稽山(今阿尔泰山北阿利山);一面约匈奴左大都尉,事成后至浚稽山与赵破奴会师归汉。
对于浞野侯赵破奴来说,这次的任务绝对算得上是美差,如果进行得顺利,他可以轻松地带着单于的首级和数万匈奴降军,奏着凯歌回到长安,接受天子光荣而丰厚的封赏。赵破奴带领队伍经过长途跋涉,按约定的时间到达目的地。他焦急地等待着好消息的传来,但是,传过来却是坏消息,左大都尉阴谋败露,已被儿单于诛杀。
可想而知,赵破奴听到这个消息是多么沮丧。他只得带着疲乏的部队后撤。在撤退途中,由左贤王统帅的匈奴追兵抄了上来。赵破奴发现匈奴追兵的人数并不多,命令两万汉军列阵迎战,经过一番激战,匈奴军败退。汉军毙杀匈奴军数千人。赵破奴觉得还算满意,虽说未能实现预定目标,但也杀敌数千人,足够获得封赏了,看来曾几何时无敌的匈奴骑兵战斗力已衰落了。
赵破奴休整部队后,继续徐徐回师。经过数日跋山涉水,距离受降城仅有400里的路程了。此时,忽见尘土大起,远方传来万马奔腾声音。赵破奴大惊,经验丰富的他立即明白一支庞大的骑兵部队赶过来了。赵破奴急忙命令抢占有利地形,扎好营盘。但是,此时行军多日的部队已经人困马乏,没有力量和占绝对优势的匈奴骑兵对战了。匈奴军很快逼近,并从两翼展开,向汉军营垒包抄。赵破奴很快弄清了匈奴军的实力,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匈奴此次出动了八万骑兵,由儿单于亲自统帅,这样的规模是汉匈开战以来少见的。再考虑到匈奴现有的人口,无疑,这一次匈奴出动了能出动的所有军队。赵破奴简直无法想像年轻的儿单于会如此孤注一掷。
很快夜幕降临,匈奴也扎下营帐,等待明日再战。而赵破奴在带领亲信士兵趁着夜色为大军寻找水源时,不慎与匈奴巡逻兵撞个正着,一番厮杀后,运气不济的赵破奴被匈奴兵生擒活捉。这样一来,这场战役的结果就没有了悬念。在冷兵器时代,一支失去主帅的军队只能是全军崩溃。
儿单于大为欣喜,急驱匈奴军乘势对汉军发动猛攻。而此时的汉军发现自己的统帅已落入敌手,大为惊骇。按照汉律,亡主将,军吏要被诛杀。于是汉军的临时负责人陷入极为尴尬的局面,面对八万匈奴军的围攻,如作战,生还机会渺茫,即使突围,回去后还要面对军法审判,判决的结果自然是掉脑袋。经过一番抉择后,他们做出了一个对个人而言的最优选择——全军投降!实际上,这支军队含有大量的属国匈奴人,这还包括部分高级军官,投降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心理障碍。这样,经过十多年休战后的汉匈第一战——浚稽山战役就这样以一场意外事件结束了。二万汉军全军投降,匈奴只在初期损失数千人,获胜方当然是匈奴。
儿单于企图乘胜进攻受降城,以拔掉这颗深入漠南的钉子。但是匈奴人的攻城能力太差了,还是停留在冒顿时代。以前和匈奴人作战从无胜迹的常败将军公孙敖这次得知匈奴进攻的消息,做了充分的防备,终于挡住了匈奴人的攻势。儿单于见攻城无望,只好收兵。第二年,儿单于打算再次进攻受降城,不料病倒,不久,就去世了。儿单于当政只有3年,由于他的儿子年纪太小,匈奴就拥立他的叔叔右贤王呴犁湖为单于,这年正是公元前102年。
也是在这一年,汉武帝为加强北部边防建设,遣光禄勋徐自为出五原塞(今内蒙古包头西)数百里,筑城障,构成一条长达千余里的防线。命游击将军韩说、长平侯卫伉率兵驻屯。同时,使强弩都尉路博德发戍甲卒十八万于酒泉、张掖北,并置居延(今内蒙古额济纳旗北境的居延海)、休屠二部都尉,筑塞于居延,以固酒泉。这年秋,呴犁湖单于命匈奴兵大举南下,捣毁徐自为所筑的城障,又派右贤王入掠酒泉、张掖,掠得了几千人,恰逢汉军救兵赶来,匈奴尽失所得而退。可见,汉武帝之前所做的那些军事部署对遏制匈奴铁骑南下起到了重要作用。
浚稽山战役对匈奴来说是个转折点。汉匈前期的几次大规模的交锋,匈奴一直是从一个失败走向另一个失败,漠北之战更是把匈奴推向了几乎亡国灭种的处境。这一战如果汉朝的计划成功,匈奴将提前退出历史舞台。如此看来,匈奴赢得也相当侥幸。
而对于汉朝来说,浚稽山战役是打得最窝囊的一战,消息传回长安,再次震怒了汉武帝的龙颜,而正当他策划大规模的报复行动时,又一个坏消息也到了——贰师将军李广利进攻大宛失利,现带着残兵败将逃归玉门关,汉武帝大怒,遣使拦截,不让西征军入关。考虑到汉朝不可能在两个方向同时行动,汉武帝遂召集大臣开会讨论,大部分大臣都认为应该停止进攻大宛,专力进攻匈奴。汉武帝虽然对赵破奴的失败十分气愤,但仔细考虑后,仍然决定暂时放过匈奴,全力经营西域。其原因在于:赵破奴军虽全军覆没,但对汉朝来说,这点损失还是微不足道的;匈奴虽侥幸取胜,但并未改善其整体不利的战略态势。而停止进攻大宛则意味汉放弃谋划已久的西域战略,而且大宛这样的小国都不能打下,对汉的政治形象极为不利,如果这样的话,汉朝在西域战略上所做的努力恐怕就要付诸东流,这是汉武帝无法容忍的。所以,尽管朝臣们反对的呼声很高,汉武帝仍决定大规模征兵,重新进攻大宛。这样,匈奴再次幸运地逃过汉朝大规模的报复。但是汉匈再次大规模开战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天山—东浚稽山战,李陵踏上不归路 汉匈的这次战斗源于中国历史上一次著名的外交事件。公元前101年,在位仅半年的匈奴呴犁湖单于病死,其弟且鞮侯单于继立。
也是在这一年,贰师将军李广利终于攻破大宛,获大宛王首级,得汗血宝马数千匹,威震西域。西域各国震于汉军军威,皆使子弟从其军来汉入质,并臣服于汉朝。匈奴不甘心右臂西域被汉朝势力插入,企图截杀归来的汉军。但毕竟汉军无论从气势上还是实力上都十分强大,而且汉军早已预料匈奴会有所行动,提前做了精心的部署,匈奴不得不放弃这一计划。
汉武帝此时也正想趁着征服西域的余威准备大举征伐匈奴。匈奴自伊稚斜单于以来,连年遭到汉朝军队的打击,早已没有了天之骄子的威风。刚刚即位的且鞮侯单于倒是头脑清醒,自知匈奴的处境不妙,而且其自身的地位还不太稳定,就很明智地采取了缓兵之计,主动归还了以前扣留的汉使路充国等人,还上书说“我儿子,安敢望汉天子!汉天子,我丈人行也”。这样的卑词使汉武帝的自尊心大大得到满足,两国进入了短暂的外交蜜月期。汉武帝也派遣以中郎将苏武为首的外交使团带着礼品出使匈奴。且鞮侯单于见汉朝上当,便露出了本相。此时,又正好发生了急功近利的汉朝副使张胜阴谋劫持单于母后阏氏及众王室成员的事件,结果政变流产。匈奴便借此扣押了无辜的汉使苏武。苏武在匈奴坚守汉节19年,成就了一段悲壮的、千古传颂的苏武牧羊之英雄赞歌。而这次外交事件也彻底结束了两国的外交蜜月期。汉武帝得知被愚弄后勃然大怒,遂发兵进攻匈奴。这样,汉匈之间再次爆发大战。
公元前99年五月,汉军集结完毕,主力为贰师将军李广利率兵三万出酒泉打击匈奴右贤王部;同时派匈奴叛王介和王成娩率楼兰兵进击车师;因杅将军公孙敖与强弩都尉路博德出西河会合于涿邪山(在今蒙古境内);骑都尉李陵率五千步兵出居延至东浚稽山南龙勒水,进击匈奴中部作为辅攻,以牵制匈奴本部主力。
李陵,字少卿,陇西成纪人,其先祖李信是战国时期的秦国名将。其祖父乃汉朝名将——飞将军李广,其父李当户是李广的长子,李陵是李当户的遗腹子,少年时担任侍中。既是出生名将之家,在李陵身上,自然少不了名将家族那份沙场征战的豪情与满腔报国的激情。
李陵精通骑马射箭,爱护士卒,对待贤士谦虚有礼,人们对他的评价也颇高。这一点,就是西汉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霍去病也难以与之相比。霍去病固然骁勇善战,短短一生中立下不少战功,几乎是战无不胜,也许是他少年显贵的缘故,他对士卒的关心、爱护不足。
而李陵系出名门,同样少年显贵,却依旧能做到对部下及士卒关爱倍加。如果说李陵的部下能够为他拼死效命,而霍去病的部下怕就难以有这份心了。
汉武帝认为李陵有其祖父的风范,曾命他率800骑兵深入匈奴势力地区两千余里,过居延侦察地形,可并没有看见匈奴兵将,于是便退回。武帝封他为骑都尉,率领五千丹阳及楚地士卒在酒泉、张掖一带教习射箭之术,以防匈奴来袭。
李陵胸怀大志,亦有谋略与能力,且自负将门之后,一心想着杀敌报国、建立功勋,以加官封侯,为李氏一族争得荣耀。但与其祖父一样,汉武帝并没有对他委以大任。这一次李广利率三万骑出击匈奴,汉武帝却命他做后勤部队,押运粮草。李陵当然不甘愿!他此时的心情与当年他的祖父李广多少有些相似。公元前119年,李广随卫青出击匈奴,当身为前将军的李广被命令率众合并到右将军赵食其的部队中而走东路合围匈奴时,心中的不甘又怎能言说?从军四十多年,大小战役经过无数次,威名留于匈奴,赢得“飞将军”之称,没被封侯倒也罢了,一生征战,已历文、景、武三帝,为的是什么?只缘一颗忠诚报国之心!壮士暮年,雄心未已,可军令如山,又不得不从。然而“(命)数奇”的李广得到的却是迷路、误期的指责,无奈的悲愤、未灭的雄心搅在一起,李广选择了自杀——拒绝面对刀吏之笔。
李广的自杀带着遗憾与几分心寒,可他毕竟已到暮年,再多的遗憾可能对他自己来说,今生已难以挽回,也就认命了。可李陵还年轻,这份不甘又待怎样?若说李陵乃年轻气盛、不谙世故倒也是事实,可谁不曾经历年轻的岁月?
心高气傲的李陵耻于做辎重护军,李广利是协律都尉李延年的兄弟,二人又同是汉武帝宠幸的李夫人的哥哥,出身世代相传的乐人之家。汉武帝以这样的人做征伐匈奴的大将军,李陵身为名将之后,怎能不感到屈辱?更何况李广利在大宛之役中的糟糕表现也让李陵瞧不上眼。于是像他的祖父一样,李陵主动请战,要求独当一面做前锋,说:“臣所率领屯戍边塞的兵士,都是荆楚地区勇武之士和奇才剑客,论力量能够手扼猛虎,论箭术堪称百发百中,希望陛下能让臣自己率领一队人马,前往兰于山以南地区,用以分散匈奴单于的兵力,使其不能全力对抗贰师将军的部队。”
但汉武帝却说,此次出征调动的人马太多而没有多余的马匹分配给李陵。可李陵并不在意,他说:“臣用不着马匹,愿以少敌众,率五千步兵直捣匈奴单于的王庭。”
也许是年轻人的勇气和他的名将世家的身份打动了武帝的心,也许这位年轻将军让他想起了当年的骠骑将军霍去病,武帝居然破例同意这一大胆的行动,“壮而许之”。于是重新作了战略部署,令李陵部作为战略佯动部队。又下诏命强弩都尉路博德与李陵配合并提供骑兵支援。可李陵官职不高,尚且年轻,功勋卓著的南越征服者,原伏波将军路博德,也羞于做李陵的后援部队,于是借口正值秋季,匈奴马肥,不宜于此时与匈奴交战为由,而上奏武帝欲延迟到第二年春天与李陵共同出战。可汉武帝看到奏折后,认为是李陵对先前的言行后悔了,不愿出征而让路博德上书。震怒中下诏命令李陵于9月从居延遮虏障出发,深入到东浚稽山南面的龙勒水察看匈奴情况,不见其踪迹便退到受降城休息。于是,李陵便率领步卒五千人,出居延北行向浚稽山挺进。
汉武帝本是想乘大宛一战之威,进一步扩展战果,以达到断匈奴右臂的目的。然而这时的汉朝在大宛之战中有惨重的损失,因而出动兵力不多。李陵居然只带五千步兵进击,没有马匹,甚至连后援也没有,实际上已处于极端危险的地步。另外,路博德的分析也不无道理,汉军以前进击匈奴都是选择春天进攻,因为此时匈奴马匹刚刚过完冬,青草未长成,处于最羸弱的时候。现在正是秋天,正是匈奴草深马肥之际,从季节来看对汉相当不利。
这时,匈奴叛王介和王成娩率领已降服的楼兰兵进攻车师,匈奴反应很快,右贤王立即遣数万骑救之,击败了匈奴叛王的进攻。但与此同时,贰师将军李广利已到达目的地,向右贤王大举进攻。右贤王主力已派出,无力抵御,因此大败,被汉军斩杀一万人。李广利得手后便回师。然而,归路上正好遇到单于主力救援部队。单于主力部队似乎数倍于汉军,而李广利对遭遇单于主力救援也毫无防备,一开始就被打得措手不及,损失惨重。匈奴军将汉军包围,企图吃掉汉军。此时的汉军形势严峻,粮食也快完了,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此时担任代理司马的陇西上邽人赵充国自告奋勇带领一百勇士作为敢死队向匈奴军发动冲击。经过一番血拼,这支敢死队几乎损失殆尽,才杀出一条血路。李广利率兵随后冲击,终于突围成功。这一仗汉军损失达两万人,为汉军突围立下大功的赵充国受伤20处,差点丧命。李广利奏明武帝,武帝亲自接见赵充国,视其伤,感叹不已,拜赵充国为中郎。李广利兵败,未受惩处,在此之前极为少见。
李广利兵败后,武帝又派因杼将军公孙敖出西河,与强弩都尉路博德相会涿邪山,终无所得。
而此时,李陵的五千步兵经过30日的行军,路上未遇匈奴一兵一卒,顺利抵达目的地浚稽山,扎下营寨,将所过的山川地形绘制成地图,派部下陈步乐送回朝廷。汉武帝听其说李陵的部下能拼死效命,龙颜大悦,封陈步乐为郎官。李陵此时心情很好,但也为没有遇上匈奴,不能大显身手而郁闷。他并不知道,在他行军时单于主力部队正在与李广利鏖战。
李陵在穿越浚稽山的山谷时,终于与单于相撞了。三万匈奴骑兵从两山之间向李陵包围而来。刚刚击败李广利的且鞮侯单于迫不及待地对李陵发动进攻,否则,让汉军的五千步兵在匈奴腹地肆意纵横简直是奇耻大辱。好在汉军只有五千步兵,且鞮侯单于认为只需要三万骑兵不用费多大力量就可将其全部歼灭。但是,且鞮侯单于小看了这支步兵的战斗力,另外在山地,由于地形的限制,骑兵部队根本施展不开,无法像平地一样形成对步兵的优势。于是,一场惨烈的大战开始了。
李陵临危不惧,严密部署,指挥若定,沉着迎战,以大车为营为屏障,防止匈奴军突入。其步卒列阵前行,持戟盾组成密集阵,后排持弓弩在后,命令部队“闻鼓声而纵,闻金声而止”。待匈奴进入射程,汉军千弩俱发,匈奴无不应弦而倒,于是匈奴纷纷退却上山。由于地形的限制,匈奴骑兵反而跑不过步兵,汉军乘势追击,居然杀了匈奴数千人。
战斗的结果让且鞮侯单于大吃一惊,他再也不敢小看这股汉军。在愤怒驱使下,他命令左右的所有部队共8万骑兵追击。
李陵率部且战且退,日夜苦斗,但是步兵毕竟跑不过骑兵。匈奴军再次在一个山谷追上汉军。汉军依然采用同样的战术同匈奴军周旋。由于汉军人数少,李陵命令“卒中矢伤,三创者载辇,两创者将车,一创者持兵战”,经过顽强奋战,汉军再次击败匈奴军。李陵引兵东南,巧妙地循故龙城道走了四五日,由于沿路多为山区及大泽葭苇地,地形的原因使匈奴骑兵无法实施追击。匈奴放火烧汉军,妄图用火攻来消灭李陵所部。李陵又机警地“令军中纵火以自救”,挫败了敌军的阴谋。这样,汉军且战且退再次向南行进,而此时单于已经亲率部分部队抢占了前面山峰的山顶,单于命令他的儿子率领骑兵从山顶向李陵军冲击。李陵反应也很及时,将部队转移到树林中,这样抵消了骑兵的冲击。此时,匈奴军再次犯错,居然深入到树林中,这样骑兵的优势完全丧失,反而变成劣势,汉军步兵在树林中则灵活得多、游刃有余,再次歼灭匈奴军数千人。一支汉军甚至用连弩向山顶观战的单于射击,单于大惊,慌忙逃走。
单于原来企图挟战胜之威一举歼灭这股孤军深入的汉军,但结果却是出乎意料,匈奴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在5000汉军面前连连碰壁。于是,匈奴军心动摇,单于开始怀疑这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军队,而且是在一步步地把他们引向长城,是想诱歼他们,于是打算退兵。但匈奴贵族们都极端不甘心这样的结局,说“单于亲率数万骑兵攻击汉军数千人而不能将他们消灭,以后将无法再号令边臣,还会使汉朝更加轻视匈奴。所以应在山谷中再次力战。还有四五十里才到平原地区,如仍不能取胜就返回。”
而此时汉军和匈奴骑兵连战多日,由于汉军人数过少,情况依然危险。但汉军依然以昂扬的斗志将士气不振的匈奴骑兵击败,匈奴再次折损2000骑兵。匈奴终于丧失了取胜的信心,已准备退军。
正当单于气馁准备放弃的那一刻,一个意外事件毁灭了李陵最后的机会。军候管敢因犯错误被校尉责骂,居然一怒之下投降匈奴,将汉军的虚实特别是汉军没有后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