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财富是特权阶级所独有,每一文钱,都是小民的一掬血泪,或一声哀号、一声叹息,可称之为“凶钱”。
种下凶钱的因,定有凶杀的果。稍微有点历史知识的人,都会毛骨悚然,只有富贵之家的子弟,还在那里乐不可支。
——柏杨白话版《资治通鉴·洛阳暴动·五一九年己亥》
财富有多少才算是满足呢?不管你如何绞尽脑汁,想要获得的,都不过是自己或者别人的血汗。唯一不同的是,越是贪欲大的人,越想不劳而获。于是他们铤而走险,利用手中的权力,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要抓紧一切可能攫取金钱,并且为此不惜丧尽天良坏事做绝。然而结果真的是令人欣欣然了吗?
在观赏了无数历史的循环演出后,柏杨先生为人们总结出这样一句话:“种下凶钱的因,定有凶杀的果。”因此,对于金钱这个东西,一定要慎之又慎,思之又思。
柏杨先生在品读《资治通鉴》的时候给我们翻译过这样一则故事:北魏帝国末期,皇亲国戚、当权官员互相比赛奢侈。高阳王元雍,无论官位爵位和拥有的财富都居全国第一,王府房舍,花园猎场,跟皇宫禁苑,相差无几。有奴仆6000余人,婢女500余人,出来的时候,仪队卫士塞满道路;在家的时候,歌声乐声日夜不断,一顿饭就消费数万钱。李崇的财富跟元雍相当,但性情吝啬,曾经对人说:“高阳王的一顿饭,够我吃三年。”河间王元琛屡次想跟元雍斗富,养有骏马十余匹,马槽都用银铸成;门窗上面雕有口衔铜铃的玉凤和口吐旌旗的金龙。曾经有一次,元琛邀请各位亲王欢宴,酒器中的水晶酒杯、玛瑙酒壶,以及赤虹色的璧玉酒瓶,制作精巧,都是中国所没有的进口货。元琛同时展示女子歌舞和名贵骏马,以及各色各样奇异宝物;再引导所有亲王逐栋地参观他的仓库、钱库,绸缎布匹多到无法计数,他回头对章武王元融说:“我不恨看不到石崇,只恨石崇看不到我。”元融素来自负他的财产,回家后叹息三天,甚至病倒。
读完这个故事,柏杨先生语重心长地对我们只说了两个字:凶钱。
没错,当人们无节制地去疯狂敛财聚富而丝毫没有人情味的时候,他离灭亡的日子也就不远了。难道不是吗?元琛元融不必说,自古亡国之君大都丧命在了“财”上,而这种“财”,就是他们不顾百姓死活搜刮而来的,它们是名符其实的“凶钱”,是送人走上黄泉之路的“冥钱”。
因此,钱财虽是个好东西,但必须谨慎小心对待,以防跌入钱眼挣脱不出来。那么,对待金钱,我们应当怎样呢?
孔子说:“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论语·里仁》)
翻译过来,就是有钱有地位,这是人人都向往的,但如果不是用仁道的方式得来,君子是不接受的;贫穷低贱,这是人人都厌恶的,但如果不是用仁道的方式摆脱,君子是不摆脱的。君子一旦离开了仁道,还怎么成就好名声呢?所以,君子任何时候——哪怕是在吃完一顿饭的短暂时间里也不离开仁道,仓促匆忙的时候是这样,颠沛流离的时候也是这样。
孟子将其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什么是“道”?道即合法之道,通过正常的劳动、活动所得。
说到底,也就是仁义之道——仁道。
仁道是安身立命的基础,生活的原则。所以,无论是富贵还是贫贱,无论是仓促之间还是颠沛流离之时,都绝不能违背这个基础和原则。用孟子的话来说,十个字就能概括一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追求金钱原本是件挺高尚的事情。因为财是养命之源,为了生活及生存,我们谁也离不开它。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应该是每个求财人的正确理念。道即路也,世上的路千千万万,但世人都知道求财有两条路可走,即正道与邪道。不错,你选择了正道,努力拼搏,遵纪守法,却可能事倍功半,不但未发财反而破财。因财耗身,遭受灭顶之灾的事情在我们身边屡屡发生,于是有很多人对“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一说产生了质疑,从而选择邪道走下去,却更是一步步迈向黑暗的沼泽地……
我们都深知,走邪道的人下场是悲惨的。为了生存,怎样才能获取应有的养命之源呢?那便是顺命而行,在不与命运相反的方向上努力奋斗,这才是明智之举。
我们来看看范蠡的故事:
范蠡助越灭吴后,淡泊江湖来到山东定陶经商,因为他认为定陶是天下的中心,与四方的诸侯国四通八达,货物交易起来十分便利。范蠡的方法是治理产业,囤积居奇,但是随机应变,与时逐利,而不是苛求他人。他认为善于经营致富的关键是:能够任用贤人,懂得把握时机。
在19年的时间里,范蠡三次赚了千金之财,两次都散给了贫穷的朋友和远房的亲戚。到了晚年,范蠡精力衰竭,把产业委托给了子孙,变成了家族式的企业。子孙们继承了他的产业,继续滚雪球式地发展,终于有了家财巨万。
范蠡两次散尽家财救助穷朋友和远房亲戚,这种对待财富的恬淡态度,这种仗义疏财的义举,不仅照亮了两千年中国史,也照出了部分富翁们狭小的器量。用鲁迅先生的话说,是照出了富翁们皮袍下面的“小”来。当然,这也告诉人们钱财怎样取得才是正规途径。怎样做才是正确对待钱物的态度、方式。只有符合了“道义”,才能真正地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