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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张太后愤怒废莲房 于巡抚谈笑定疑案

  却说宣宗皇帝自纳了王成的女儿莲姑,即日册封为贵妃,圣眷非常地隆重,把以前所眷的殡妃都抛撇到脑后去了。那莲贵妃果然生得蛮腰盛髻,秀庸芳姿,宣宗越看越爱,连半步也舍不得离开她。莲妃又善歌舞,绿杨庭院,檀板珠喉,自觉余音绕梁。宣宗听了,不由得心醉神迷,便令宫女们也学着歌唱,不多几天多已学会了,莺声呱呱地歌唱起来,分外见得悦耳赏心,把个宣宗皇帝乐得手舞足蹈,竟多日不去设朝,唯一天到晚和莲妃在宫中饮酒取乐。又因莲妃嫌宫中气闷,宣宗命在西苑的南院,建起一座花房来。

这座花房共分大小屋宇四十几楹,有楼十八,什么烟霞楼、听雨楼、琴楼、凤楼、落虹楼、夕照楼、清旷楼、醉香楼、风月无边楼、飞虹楼、醉仙楼、鱼跃楼、芭芳楼、烟月清真楼、玉屑楼、望月楼、赏雪楼、九九消寒楼等;为阁凡八,如寻芳阁、稼云阁、月阁、映水阁、藏春阁、水云阁、飞絮阁、桃园阁等,又有兰亭、菱荷亭、秀云亭、观鱼亭、岚镜亭、碧云精舍、香稻轩、涵秋墅、印月池、九曲池、天宇空明轩、映水榭、柳浪轩、钓鱼矶、石亭、桃花坞、拥翠轩、玉春池等。正中一座大楼,宣宗皇帝亲题,叫做“蓬壶佳境”,下面一方小匾,题着“莲房”两个大字,就是莲妃居住的所在。对面是一带的石堤,堤边种着桃柳,西边砌着假山,东边凿着鱼池,题名叫做“柳林”。池的正面也是一座高楼。题名“翠微”,是宣宗和莲妃游宴的地向。总计这许多楼阁亭台,有胜景二十四处,真建筑得画栋雕梁,堂皇富丽。那工程虽是浩大,完成得却极其迅速。这些差使都是内监汪超一手承办,花去国努至七百五十余万两。

宣宗这时游着胜景,对着美色,越发徘徊不忍去,大有乐不思蜀的概况。那时满朝的臣工见宣宗沉酒酒色,荒废朝政,大家很有些惶惶不安,便都来渴见太傅杨士奇,相国杨溥、杨荣,要求他们上疏入谏。杨士奇见说,就在相国府中开了一个会议,由三杨领衔,六卿署名,连夜上本,请宣宗临朝。谁知奏犊上去,好似石沉大海,一点影踪都没有。当下恼了都御史徐弼,气愤愤地说道:“满朝文武,一个个尸位素餐,贪生怕死,皇上这样地酒色荒政,竟没一个叩宫苦谏,坐视着国事日堕,将来有甚面目立在朝堂,也无颜见地下的先帝。俺既身为台官,怎可哑口不言?”于是亲自草了奏疏,袖入西苑来见宣宗。

宫门的侍卫,不肯放徐弼进去,徐弼大喝道:“俺有国家大事面奏皇上,你敢耽误俺的工夫吗?”那侍卫被徐弼喝住,任徐弼直进西苑,到了拥翠轩前,又被内监拦住,依样给徐弼叱退,竟望着“莲壶佳境”处走来。到了楼下,早有两个内侍阻挡道:“皇帝有旨,无论国戚大臣,非奉诏不得进内。”徐御史晓得宫禁的规例,只得说道:“烦你代奏皇帝,说都御史徐弼有紧急大事面陈。”说着,一个内侍匆匆地进去了好半晌,出来间道:“徐御史可有奏疏?”

徐弼答道:“疏是有的,却非面呈不可。”那内侍听说,又进去了好一会,才出来说道:“皇帝谕令徐御史暂退,有疏可进呈。”徐弼见说,只有把袖中奏章递给内侍,却在楼下叩头大哭道:“皇上荒弃朝政,臣下惶急,愚臣今日冒死进谏,不避斧铺,如见不得圣容,愿死在楼下的了。”说罢又哭。那内侍捧着疏犊,进呈御览。

宣宗皇帝接了奏疏,听得外面的哭声,便问内侍,知道是徐弼。宣宗就拿奏疏展开来,见上面写着道臣闻尧舜之君,不事宴乐;圣德之主,远侈辟邪。昔仪狄献佳酿,帝禹喻为亡国祸水;世民游隋苑,魏公叱为堕政淫巢。周有褒氏之宠,封因姐己之璧;越进西子而吴国珍灭,唐爱杨氏而胡虏猖狂,夫酒色之害,帝王嗜之则亡国,臣民好之则破家。汉武建柏梁,三月不朝,灾象迭见,魏主修铜雀,六政未备,肘腋祸生。今吾皇上,仁德聪明,英毅图治,伏祈寰衷独断,即日临朝,以释群臣惶惑之心,安朝野人民?

之念。臣愚昧无知,冒死陈辞,终粉身碎骨,但得国家安宁,虽支体亦所不惜。惶恐待命之至!

宣宗读了徐弼奏疏,向着地上一掷道:“徐弼老贼,将联比那魏主和唐明皇吗?联如不念他开国功勋后裔,立时把他正法,以傲谤诽君上。”说着令内侍掷还徐弼的奏犊,即刻驱逐出宫。

内侍奏谕,唤进两名侍卫来,拖了徐弼往外便走,任你徐弼大哭大叫,谁也不去睬他。那侍卫把徐弼拖到西苑门外,自去复旨。徐弼没法,只得在门前叩头大哭了一场,明日便挂冠回里去了。

杨溥等闻得徐弼被宣宗逐出,想苦谏是无益的,当由杨荣提议,还是去渴见张太后,或者能够劝宣宗照常临朝。于是三杨和黄淮、赛义等齐到宁清宫来见张太后,把宣宗皇帝新宠莲妃不理政事的话老实奏陈了一番,张太后听了大惊说:“皇上这般胡闹,我如何会一点不知道的?”说罢命杨士奇等去侍候在宝华殿上,撞起钟来,不到一刻百官纷纷齐集。

宣宗皇帝正在莲房里看歌舞,忽听得景阳钟叮当,不觉诧异道:“谁在那里上朝?”内侍方要出去探问时,恰巧张太后驾到,慌得莲妃忙整襟来迎,张太后坐下,宣宗也来请安,张太后劈口就说道:“皇上这几夭为什么不设早朝?”宣宗还不曾回答,张太后又道:“祖宗创业艰难,子孙应该好好地保守才是。俺朱氏自开国到现在,不过五朝,不及百年,政事便败坏到这样,休说世代相传,看来这江山早晚是他人的了。”张太后说罢,忍不住流下泪来。

吓得宣宗不敢做声,这时莲妃呆呆侍立在一旁,张太后回头喝道:“你这无耻的贱脾,狐媚着皇帝,终日酒色歌舞,抛荒朝政,今日有什么脸儿见我?”骂得莲妃噗的跪在地上,张太后吩咐宫侍看过家法来,宣宗见不是势头,便来求情道:“母后请息怒,这事都是儿的不好,只求恕了她的,儿就去视事去。”说着出了莲房,令仪卫排驾,匆匆地望宝华殿而去。

这里张太后又把莲妃训斥一顿,并传懿旨削去莲妃的封号降为宫殡,一面着退出莲房,命内侍封锁起来,又收了莲妃的宝册,才自回宁清宫。那宣宗到了宝华殿,杨士奇等三呼既毕,把外省的奏犊捧呈进来,堆在御案上,差不多有尺把来高。宣宗勉强理了几件,很有些不耐烦了,就令卷帘退朝。从此以后,宣宗便夭天临朝。那莲贵妃虽降为侍殡,因是太后的懿旨不好违件,只得慢慢地再图起复。

一天,御史王兹来替自己的女儿告着御状要求伸雪奇冤。宣宗看了他的冤状,却是王兹的儿子王宾去调戏同村卞医生的女儿琴姑,卞医生亲眼瞧见了,拔了一把菜刀去杀王宾,王宾一时情急,夺了刀转把卞医生杀死。那时邑令捕了王宾,王宾却不承认杀人,还说连调戏的事也没有的。这件官司,换过十几个审事官,都讯不明白。王御史也力辩,说自己儿子不会杀人的。

讲到这桩案件的起因,是卞医生的女儿琴姑,一天和邻家的王寡妇同立在门前闲看,恰巧王御史的儿子王宾走过,琴姑已十七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见了王宾那种风度翩翩的样儿,不禁含情脉脉的,那一双秋波只盈盈地瞧着王宾,王宾却并没留心,竟低着头走过了。王寡妇在旁边已瞧出了琴姑的心事,便顺口扯谎道:“姑娘看适才走过的少年多么俊俏,俺却认得他的,是王御史家的公子,如今还没有妻室,姑娘倘是看得中的,俺便叫王公子到你家来求婚,你看怎样?”琴姑听了,正中心怀,面子上却觉得害羞,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王寡妇回去,琴姑只当她话是真的,伸着脖子一天天地盼望,终不见王公子家的冰人来求婚。以是朝思夕想的,竟弄出了一场病了来。王寡妇听得琴姑有病,忙来探望时,琴姑在朦胧中见了王寡妇,脱口就间王公子的事怎样了,王寡妇见问,知道琴姑把假话当了真事,却又不便说穿,只得拿话安慰她道:“俺这几日穷忙,不曾到王公子家里去,再过几天俺亲自去说,保你成功就是了。”琴姑还当她是真话,微微道点头称谢。

那王寡妇回到家里,将这事对他的妍夫胡秀才讲了,还说世上有这样的痴心女儿,想了王公子想出病来了。说着大家笑一阵。

谁知那胡秀才平日本看上了琴姑,苦的没有机缘去做。他这时听得王寡妇的话,竟悄悄地溜到卞医生家里去叩琴姑的房门,琴姑问:“是哪个?”胡秀才应道:“我是王家公子。”琴姑说道:“既是王公子,为甚不遣冰人来,却深夜到此做什么?”胡秀才打谎道“我恐姑娘志意不坚,今天来和姑娘握臂订盟的。”琴姑就扶病开了门,胡秀才直跳进去,一把搂住琴姑,任意抚摩起来,琴姑慌了手脚,愤愤地说道:“王公子是知书识礼的人,为甚这般无理?”

说时病中站不住脚,一回身倒在地上。胡秀才见她病体柔弱,谅不好用强,便随手脱了琴姑脚上一只绣履,匆匆地走了出来。到王寡妇门前,叩门进去,摸袖中的绣履,已不知落在什么地方了。

王寡妇见胡秀才形状忙迫,再三地盘问他,胡秀才瞒不过,把冒名王公子取了琴姑绣鞋的事略说了一遍,两人燃着火出来寻觅,连些影踪也没有。胡秀才叹了口气,这一夜被王寡妇唠唠叨叨地直骂到五鼓还不曾住口。第二天起来,闻得琴姑的父亲卞医生吃人家杀死在门前,凶手不知是谁,但尸体旁边,凶刀之外又弃着一只绣履,卞医生的妻子认得绣履是自己女儿的,弄得做声不得。那四邻八舍听了这话,晓得卞医生的被杀,定是为了他女儿的奸情,于是由邻人前去报官,把琴姑捉将官里去了。王寡妇闻得这个消息,疑卡医生是胡秀才杀的,又来细细地盘洁他。胡秀才说,脱她绣鞋是有的,人实在不曾杀。王寡妇回想胡秀才也不像个凶恶杀人的人,事过境迁,渐渐地把这事忘了。

然而,杀卞医生的究竟是谁?原来胡秀才有个邻人徐老五,是个着名的恶棍,他垂涎王寡妇的姿色,几番和他勾搭,都被王寡妇拒绝,老五便记恨在心。他私下打听得王寡妇同胡秀才结识,愈觉愤火中烧,要想乘他两人幽会的当儿,打门进去大闹她一场。有一天上,徐老五正到王寡妇的门前来候胡秀才,跑到门口,脚下似踏着一样东西,忙拾起来瞧时,见是一只绣鞋。又从窗权中听得胡秀才讲那冒着王公子去调戏琴姑的事,徐老五早已明明白白。

后来见胡秀才和王寡妇开门来寻绣鞋,老五拔脚便走,一口气望着卞医生家里走来,待到跳进墙去,徐老五不识路径,错走到卞医生的卧室里,把卞医生从梦中惊醒,连声喊着有贼,一头执着一把菜刀赶将出来,后头卞医生的妻子也帮着叫喊,徐老五慌了,夺下卞医生手中的刀,一刀砍在他脑门里,卞医生便倒地气绝。徐老五见闯了大祸,乘势逃走,忙迫中把绣鞋掉在地上了。等到邻人赶至,卞医生已死,妻子哭得死去活来,女儿琴姑也带病出来哭着。邻人们便拾了那把凶刀和绣鞋连夜进城去报官。

邑令听说出了命案,第二天出城来相验,见卞医生妻说绣鞋是她女儿琴姑的,邑令自然认为是奸杀案,立刻将琴姑带堂,琴姑却直供出王公子调戏她,并脱去一只绣鞋。又说出去时必被父亲听得,当他贼捉,所以把父亲杀死。琴姑这样地供着,拿当日和王寡妇说的话,恐连累她,竟一句也不提,只一口咬定了王公子。可怜她哪里知道调戏她的是胡秀才,不是真王公子呢。邑令拘捕王宾到堂,王宾弄得摸不着头脑,但呼着冤枉罢了。邑令见王宾是御史的儿子,不敢用刑拷问,亲将他解到府里,府又解到省中。其时山东的巡抚李家珍接到这件案子,不管青红皂白,把王宾屈打成招,依着图奸杀人例定案。

这样一来,把个王御史急坏了,忙着去托人设法,四处走门路要想把案子翻过来,偏是那巡抚李家珍硬要做清官,任凭谁来求情说项,他一概拒绝着,说是照律判断。王御史急得没法,只得免了冠服穿着罪衣罪裙去告御状。宣宗皇帝批交刑部复审,刑部尚书吕毅当即亲提王宾和琴姑讯问,那琴姑见了王宾就是涕泣痛骂,把个王宾骂得无可分辩。吕毅细看王宾,文弱得和处女一般,谅他决不是杀人的凶犯,要待推翻原案,一时又捉不到正凶。

况吕毅和王御史素来莫逆,似乎关着一层嫌疑在里面,越发不好说话了。第二天吕毅入奏,说案中不无疑点,须另派正直的大臣勘讯。宣宗皇帝听了,忽然想起了山西巡抚于谦,闻他善于折狱,人民称他作于神明,这时正进京陛见,还没有出京,于是宣宗皇帝下谕,令于谦去承审这件案子,限日讯明回奏,于谦接到了谕旨,就假着刑部大堂,提讯人犯。第一个先把王宾提上去,问他结识琴姑的原因。王宾供说并不认识琴姑,只有一天在卞医生门前走过,瞧见一个少女和中年妇人立着,自己匆匆经过,也不曾交谈,却不知怎样的会攀到自己身上。于谦听说,令王宾退去,又带上琴姑来,于谦拍案怒道:“你供认识王公子,王公子说并没有和你交谈过,当日他经过你门前,旁边立着的中年妇女又是谁?”

琴姑见问,知道隐瞒不过,只得说出王寡妇来。于谦便签提王寡妇到案,故意说道:“卞氏供和王公子成奸,是你从中牵引的,可是这事吗?”王寡妇忙呼冤道:“这丫头自己想人家的男子,我不过同她说几句玩话,她却当真生起病来了,后来的事实在并不知情。”于谦见案已有头绪,又提琴姑问道:“那天夜里王公子叩门进来,脱去你的绣鞋,你那时面貌可曾瞧清楚?”琴姑回说:“只听得他自称王公子,至于面貌在黑暗中都没有看明白。”于谦拍案道:“这先是一个大疑窦了。”当下又提王寡妇问道:“你和卞氏说笑后,可对第二个人讲过?”王寡妇说没有,于谦喝叫夹起手指来,王寡妇熬痛不住,供出曾和娇夫胡秀才说过,于谦又提那胡秀才到案,当堂喝道:“王氏供你去调戏卞氏,杀了卞医生,可老实招来!”胡秀才听说,吓得面如土色,料来抵顿不去,把冒认王公子脱了琴姑的绣鞋一一说了出来,但不承认杀卞医生。于谦见胡秀才温文尔雅,想来也不见得杀人,因间他脱了绣鞋是放在什么地方的。胡秀才回说当时到王寡妇家叩门,似还在袖里,后来才知失落,忙去寻觅,大约是落在门前,必被人拾去了,所以终找寻不着。

于谦听了,知道杀人是别有其人,当下把王宾释放,一面又提王寡妇问道:“你除了结识胡秀才之外,尚有何人?”王寡妇供和胡秀才幼年相识,自丈夫死后,实不曾结识过别人。于谦笑道:“我看你也决不是个贞节的人,难道连口头勾搭的人也没有吗?”王寡妇想了想道:“只有村中的无赖顾九、徐老五、王七等曾逗引过自己,当时都把他们拒绝。”于谦叫把顾九、徐老五、王七等三人传来,哄着他们道:“夜里梦神告我,凶犯不出你等三人,现将你们去囚在暗室里,谁是凶身,神灵会到背上来写朱文的。”说着命拥三人到了暗室,过了一会,把顾九等三人牵出,于谦指着徐老五笑道:“这才是杀人的正凶呢!”

原来于谦令差役在暗室的壁上满涂着煤炭,那徐老五心虚,怕神灵真在他的背上写字,所以狠命地把背去靠在壁上,沾染了一背心的烟煤。王七和顾九却心头无事,袒着背去面壁立着,背上不曾沾染什么。于谦从这个上瞧出了真伪,便释了顾九、王七,喝令把徐老五上起刑架来,老五忍不了疼痛,只得将当日拾着绣鞋后,想去调戏琴姑,误入卞医生的房里,因被追得急了,才夺刀杀死了卞医生的经过从实讲了一遍。于谦道:“你怎样会拾得绣鞋?

怎样起意想到卞医生的女儿?”徐老五又把挑逗王寡妇被她拒绝,心里怀恨,那天晚上想去捉奸,却在地上拾到了绣鞋,又听得胡秀才正和王寡妇讲那冒了王公子调戏琴姑的事,平日素来知道琴姑的美丽,以是起意前去。于谦录了口供,把徐老五收了监,就提起笔来书着判词道胡生只缘两小无猜,遂野鹜如家鸡之恋。为因一言有漏,致得陇兴望蜀之心。幸而听病燕之娇啼,犹为玉惜,怜弱柳之憔悴,未似莺狂。而释么凤于罗中,尚有文人之意,乃劫香盟袜底,宁非无赖之龙?蝴蝶过墙,隔空有耳。莲花卸瓣,堕地无踪,假中之假以生,冤外之冤谁信?是宜稍宽答扑,赐以额外之恩;姑降青衣,开彼自新之路。徐老五魄夺自天,魂摄于地,浪乘搓木,直入广寒之宫;径泛渔舟,错认桃源之路。遂使情火熄焰,欲海生波,刀横直前,投鼠无他顾之意;寇穷安往,急兔生反噬之心。风流道,乃生此恶魔;温柔乡,何有此鬼蛾,即断首领,以快人心,琴姑身虽未字,年已及笋;为因一线缠萦,致使群魔交至。咸葵自守,幸白璧之无站;缧绁苦争,喜锦袭之可覆。嘉其入门之拒,犹洁白之情人。遂其掷果之心,亦风流之雅事。仰彼邑令,作尔冰人。冤哉王生,宜其家室。王鳌片言相戏,泄漏春光,虽未为两性之情牵,姑与以三分之薄惩。此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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