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杨万贵等人渐渐走远之后,树林子里只有王振宇三人和那负责带路的副官了。那副官只当是要给赏然后打发自己走人,所以一个劲的对着王振宇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看着这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小角色,王振宇也不禁有了几分犹豫,真的要杀掉他灭口吗?
犹豫也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王振宇就想通了,其实自己这世跟后世没什么区别。照样是只有背影没有背景,如果想要上位就只能比别人更狠,更厉害,不然就是在做中国梦。
这个可怜的小副官,我王振宇可是一个接受党多年教育的唯物主义者,他可不相信什么来世报了,在他看来活好今生最重要。
王振宇看着副官微笑道:“你说,我该怎么奖赏你呢?”
那副官心里顿时一松:“那自然是就大人您的意思来,小的我怎么都成。”
说完副官就呵呵的笑了起来,王振宇看了马西成一眼也对着副官笑了起来。
心领神会的马西成给了副官身后的赵东生一个眼色,随后赵东生的大手就从侧后绕过副官的脖子捂住了他的嘴巴。
那副官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嘴巴努力出气,双手惊恐的去拉赵东生的大手,却只来得及发出唔唔的细音。还没两声,匕首从这个副官的喉咙上狠狠的划过。
副官的眼中射出一阵惊恐的眼神,死死的看着依然面带微笑站在对面的王振宇。
“对不起,这笔军火如果走漏出去,我和我那几百号弟兄都的没命,委屈你了,朋友”这是王振宇对这个副官说的最后一句话。
赵东生也随即松开了手,那副官就如一摊烂泥一样跌座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双手努力捂住被割破的喉咙,试图挡住不断朝外喷射并嘶嘶作响的鲜血,眼睛依然死死的看着王振宇的方向,抽搐了没几下就断气了。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钟,王振宇却有些后悔了,自己或许不应该站在这里看赵东生动手的。虽然也是杀过人的,但是在车站里射杀北洋军和在这里杀人灭口那根本不是一宗事。
在车站杀人,那是因为被杀者是敌人,不杀就意味被杀。而杀死眼前这个副官是因为他是敌人吗?自己真的变成利益熏心,心狠手辣的人了吗?王振宇内心居然产生了一丝愧疚情绪。
王振宇很快又给自己找到了借口,自己灭口的行为完全是为了自己和手下的近千号弟兄的安危着想。再说有什么好怕的,不就牛头马面哥吗?又不是没见过,有本事让他们来找自己好了,自己这个唯物主义者正好有笔旧帐要和他们好好算一算呢!
想到这里,王振宇似乎又变得无所畏惧起来。
马西成和赵东生显然没王振宇那么喜欢想东想西,他们很利索的就把这副官的尸首给埋了。坑是现成的,只不过里面的东西从军火变成了尸体,做完这一切,三人走出了树林。
第二天天还没亮,马西成按照王振宇的命令,又把营部的陶峙岳,宋浩民等卫士从床上叫醒。说是奉战时司令部黄总司令的紧急命令,将宋锡成等十几名叛逃军官就地正法以儆效尤。这个命令自然也是鬼扯,因为几天前黄兴已经决定辞职东去南京,而且昨天就在汉阳上了英国客轮了,比王隆中还先一步离开武汉,和历史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逃帅的“美誉”相随。陶峙岳,宋浩民等人纵有怀疑,也找不到已经卸任的黄总司令了。至于为什么选择让这些卫士去执行枪决,那就纯属是王振宇个人阴暗心理了,估计跟后世某些大学女生或者打工妹失足拉同学和工友下海的是一样一样的。
不过这个担心事后被证明是多余的,因为卫士们毫无抵触情绪,也没有问东问西。在这个被革命热情冲昏头脑的年代,杀人都变成了一种很高尚的活计。
等他们按照命令到达刑场时,宋锡全等人已经是被五花大绑,粗布堵嘴,虽然拼命挣扎,一个劲的呜呜,却还是被押到荒地里执行了枪决,尸体就地掩埋。王振宇远远看着枪决的过程,见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才安下心来。
期间他不断的对自己说:我和尔等无冤无仇,取尔等的性命实在是迫不得已。你们这也算是为民族大业献身了,下去以后安心做鬼,我会让人给你们多烧纸钱的,见了牛头马面记得替我问声好。随便告诉他们,将来等我这个大恶人下去了,还有笔帐要算一算。(牛头马面猛打喷嚏,大怒道:“你丫,不带这么威胁鬼差的?”)
一口气杀光了知情的这十几个人,良心受责之余,王振宇却仍然没感觉到半分安全。这批军火自己铁定是没路子运回湖南去的,后世的时候他就很喜欢看了张作霖传,其中他得出一个结论,军阀们很喜欢动不动就带着兵围住某大人物然后打劫。其中比较有名的如张作霖围了离职回京的奉天督军段芝贵,那作派就没差没让段芝贵把内裤留下来给东北人民做纪念了。最出名的还不是张作霖张大帅,而是安徽督军倪嗣冲,这小子生猛的不行。直接带着所部围了当时还是国家元首,准备回南京的大总统冯国璋。要知道冯国璋当时回南京避祸可是带了足足一个手枪旅的卫士同车随行的。结果到了车站还没下车,就被倪嗣冲派人用机枪全部堵在车厢里乖乖的给缴了械,末了,老泪纵横的冯国璋还得十分憋屈的再回北京去完成下野手续。最终威望丧尽的风冯老帅不得不就此退出了中国的政治舞台,郁郁而终。
王振宇自认还算不上大人物,就目前的情况下,最多算是个一球成名似的小角色。如果被人给围了,结局估计比段芝贵,冯国璋还要老泪纵横,人财两空那是八九不离十的!
扯远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王振宇很想要这批军火,但是带不走。这该怎么办?
要知道为了这批军火,一直接受传统红色正面教育,且明知地狱真实存在的半唯物半唯心主义分子王振宇可是昧着良心来了二出杀人灭口。如果你让他把这吃到嘴的肥肉再乖乖吐出来的给湖北军政府,那还不如直接让他去死好了。
可王振宇也实在是拿不出个什么办法来,在湖北的地界上,自己现在横竖是一个熟人也没有,无论是黑道白道,还是水路陆路,皆是不通。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时间很快就进入1911年的12月。
湖北的战事到这个时候实际上已经结束了,临时停战书一签,双方军队都保持了绝对的克制,毕竟谁都不想死在这里。
于是整个湖北前线出现了难得的和平景象,幸福的时代来临了。
汉口的华界由于冯国璋不愿意和民军游击队玩巷战而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因此对比民军,北洋军的小日子可就有点苦了,别说寻个乐子,就是上个馆子换换口味都只能换便衣去汉口的租界区。
至于叫姑娘这种更高级的服务,那就得去日租界了,那里有来自日本的姑娘。大家南下镇压乱党,军饷可都是给的足足的,钱自然没问题。
而民军这边,也并非个个都是意志坚定,作风良好的革命军人,上层兴许还好点,低层许多人大多是会党出身,军纪本来就不严。等到11月底,黄兴离开汉阳准备去光复南京之后,战时司令部名存实亡,这些以革命功臣自诩的人就更没人管了。在武昌,因为有军法队,大家尚且还不敢胡来。
于是但凡发了点革命财的,这会子都会选择坐渡轮到汉口的租界里狠狠的消费一把,对于他们来说革命的本质其实还是升官发财。
于是在汉口租界里就出现了很不和谐的一幕,也许前不久在战场上打生打死势如水火的两帮子人,现在却可以在同一个酒楼里吃着席面,甚至在同一个窑子里搂着姑娘,这该让人说什么才好了。
至于租界,战争不但没有影响租界的经济发展,反而变相促进了租界的畸形繁荣,这在中国近代史上也算是一大奇观。
但这并不是说每一个来租界的人都是来花钱胡搞的,比如说我们的王振宇同学。
王振宇和马西成,赵东生三人已经换了便装悄悄从武昌坐船进入了租界区。汉口的租界不大,至少跟王振宇通过影视作品熟知的上海租界区是没法比的。
早期的租界是不允许华人进入的,后来因为劳动力不足的原因,华人开始大量涌入租界。极具讽刺意味的是,本身在历史教科书中被当作中华民族耻辱而存在的租界,在很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居然为民族工商业的蓬勃发展提供了非常宝贵的政治保护。因为民国的统治者无论自我感觉多么英明神武,面对洋大人的虎须都是不敢去摸的,那怕只是那么一小下。打个比方,假设你当着民国某位大帅的面问候他的老母亲,甚至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没关系,只要你能及时脱身并逃入租界,那么恭喜你,这位威风八面的大帅也只能在租界外面瞎跳脚却拿你毫无办法。整个民国历史上,只有卢永祥的儿子卢小嘉因为调戏一个女戏子而挨了黄金荣的一耳光,派军队闯入租界抓走了黄金荣外,还真的没第二个人敢公然带着武装进入租界做这做那的。这一点连嚣张一时的日本人在偷袭珍珠港前都是不敢的,毕竟卢小嘉这种坑爹都能坑出爱国情操的家伙近代史上也就那么一个。
王振宇连忙甩了甩脑袋,不让第一次见到租界的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了。他这次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找找设立在汉口的洋行,看看能否处理掉刚搞到手的那批军用物资。如今来看,也只有这么一个渠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