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天黑的很早,车站四周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冷枪声外,十分安静。负责守卫玉带门车站的北洋军第六镇的营长周奎安正忙着和几个队正赌钱来着,营部里传出一片搓麻声。
“娘的,民军真TMD怂,马军门刚带着弟兄们一冲出去就TM全败了,可惜我们几个被派了这么个鸟差事。守着这破车站那都去不了,屁大点的功劳都捞不着,真TM晦气!”周奎安今晚手气不太好,连连放炮,于是打着打着就又忍不住抱怨起来。
这时今晚值班的队正跑了进来:“周管带,外头来了二百多人,说是第四镇派来支援咱们马协统的,结果来晚了些,啥也没捞着。现在天黑了,也赶不回去了,嚷着要进车站跟咱们着过一宿,然后赶明早的火车回去。”
若是平时,周奎安肯定要亲自出来看看是个什么情况的。只要一看,从军多年的他就能看出破绽,这支所谓的友军无论是着装,口音还是口令,甚至是这一队人的装备,随便那条都能轻易发现破绽。可偏偏历史在这个时候来了个意外,平素谨慎的周奎安并没有这样选择。一来周奎安正在气头上,输了钱正计划着怎么扳本,对其他一切都兴趣欠奉。二来民军白天就给击溃了,在他看来汉口这边肯定是没什么民军敢待了,就算有,也是些散兵游勇了,这些人估计都不敢往驻有重兵的车站靠,更别说是假扮北洋军夜袭车站之类的了,那太扯了。
“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老子还什么都没捞着了。去,去,让他们在站台上生火过一夜,老子不待见他们这帮过来抢功的孙子。还有,别让他们跑到库房去生火,那些弹药一着,我们都得玩完。你安排些人手注意下就行了,哎呀,老子今晚这手气啊!真TM的臭。”最后那句不是对值班军官说的。
周奎安就这样轻易的下了个时候看来最糟糕的命令,王振宇和徐源泉就这样带着二百多学兵大摇大摆的开进了重兵把守的玉带门车站,然后按照值班军官的要求在站台上升火取暖了。
夜里寒风确实刺骨,王振宇凭着自己良好的夜视眼借着微弱的火光迅速看清了周边的情况。从刚才和值班军官交流所获悉的番号来推断,这个车站里就一个营的鞑子兵。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风寒冷,除了当值警戒的百来人外,其他人都躲进了被窝里。看到车站戒备如此松懈,王振宇内心一阵狂喜,这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王振宇一边烤火一边对赵东生他们施了个颜色,赵东生等人就带着马西成扔给他们的几包香烟,假装无聊溜到了事先看好的几个关键要点上。
其中会说官话的陶峙岳和宋浩民,赵东生三人的目标是车站入口那个重机枪阵地。守在这个机枪阵地的清兵有四个人,其中三个背靠着沙袋的正围着火盆取暖闲聊了,只有一个强忍着寒冷缩在马克沁重机枪旁不时看一眼外面的情形。因为看见过来的三个友军手里没拿武器,所以他们并没喝止对方靠近。
“哎,兄弟,借个火,这鬼天气,冻死人了”陶峙岳很自来熟似的靠了过去。
“哥们,你抽的是啥玩意啊?”最边上的一个大个子北洋兵很快就发现陶峙岳手上的是个稀罕物件。
陶峙岳很大方的从香烟包里抽出一根递了过去,这时缩着脖子看守机枪的北洋兵正好看见了,一口东北腔嚷开了:“哎呀,大哥,这不洋烟吗?那可是稀罕玩意。你咋有的?”
大个子兵一听是稀罕玩意,立刻从陶峙岳手里接过来了,还不忘回过头对着那东北兵骂道:“想吃军棍了是吧,还不老实看好你的枪,待会棚长来了有你兔崽子好瞧的。”
那东北兵吓得脖子一说,不敢再言语。
陶峙岳心里乐了:“没事,兄弟这里还有,大伙一人一根,从北边跑到这个地方来遭罪,大家都不容易,都尝尝,这可是俺们在汉口租界弄到的货色。”
说着又给大个子多递了一根,大个子既高兴又羡慕:“还是你们第四镇好啊,靠着租界哈,兄弟我们守着这么个破车站,连个屁都捞不着。”
就在学生军和营部的人纷纷接近各自目标要点的时候,王振宇和徐源泉正挨着一起烤火。
“徐队正,听说你已经二十五了”
“管带你怎么知道的啊?本来我二个月前还在南京的军校当教官来着,结果那边抓革命党,军校停办了。我就回了武汉,不成想最后真成革命党了,呵呵”徐源泉为人到乐观且健谈。
“那我叫你声徐大哥吧,兄弟我才二十一。”
“什么大哥不大哥的,这么叫就见外了,都是革命同志。”徐源泉觉得王振宇这人很坦诚。
王振宇呵呵一笑:“徐大哥,你自己动手杀过人没?”
“这个真没有,干嘛这么问啊?”
“小弟我有一个想法,就不知道徐大哥是否愿意跟小弟一起干?”王振宇故意顿了一下,看了徐源泉一眼,继续道:“咱们两个现在是这一队的带队军官,等会我们就跟那值班的要求去见他们的长官。进去后,咱们把他们全部控制了,这个车站不就直接拿下了吗?”
徐源泉挑了一下眉头,他发现自己的这个新上司很喜欢冒险啊,军事教科书上可没这么个玩法!
“徐大哥,你怕了”王振宇故意激将他一下。
“干就干,进都进来了,我还怕什么?”徐源泉到底也是个年轻人,让王振宇一激自然是热血上涌。
王振宇为什么选择徐源泉跟他去冒险,其实原因很简单,这里就他和徐源泉身上有二十响的驳壳枪。要知道在清末,这玩意只有军官和高级将领的贴身卫士才有。
两人说干就干,王振宇只是简单的跟马西成交代了一下。也不管马西成多么吃惊,就直接去找那值班军官了,连劝阻的时间都没留给马西成。至于徐源泉,他还真的是没杀过人。但是既然答应了王振宇,他只能努力克制自己的紧张,然后学王振宇一样,把两把驳壳枪插在腰间跟着王振宇走了出去。
值班的军官很奇怪王振宇的举动:“王队正,你要去哪里啊?”
王振宇呵呵一笑:“正好,到了庙那能不烧香啊,你得带我们去见下你们的管带。不然明天回去我家管带问起来,我说没拜访过,他还不得怪我们这些下面的人不懂事啊。所以,还得麻烦您带个路。”
值班的军官虽然觉得不太合适,但也觉着王振宇说的有理,不好意思拒绝,就硬着头皮带他们去了。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提醒:“我们周管带今晚手气不太顺,脾气有点冲,两位还请多多包涵啊,其实平日他人还算不错。”
这边马西成见来不及劝阻,也只能如此了,可他毕竟还是不放心,他跟三个卫士借口上厕所,悄悄跟在了三人后面十几米的地方。
走到营部所在的二层小洋楼前,王振宇看了看周边的情况,心中又是一阵狂喜。清军实在是太大意了,周奎安的营部门口居然没有放哨兵。而当王振宇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四个军官也正忙着搓麻将,各自随身的自卫武器也被他们当成累赘挂在了墙角上。
那值班的队正正要开口说话,却给王振宇一脚踏在P股上,失了重心的整个人直直的扑在麻将桌上,一桌子麻将顿时给砸翻了。周奎安给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靠才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两个陌生的军官,手里还都拿着驳壳枪,而那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这些人。
怎么回事?电石火化间,还算精明的周奎安全明白了,TMD是乱党,他立刻跳起来伸手去拿墙上的枪。
王振宇本来还想报名号来着,却看见周奎安这人不老实,居然还要起身去拿枪。情急之下,他对准周奎安的身子就扣动了扳机。驳壳枪二十响的美名还真不是盖的,随手就射出了七八发子弹,其中六发准确无误的击中了周奎安的身体。周奎安最终没能拿到枪,高大的身体失去了控制,直接跌倒在床上。
徐源泉也很紧张,这边王振宇一开枪,接受过正规射击训练的他立刻双枪连发。另外四个北洋军官还来不及投降就被徐源泉全部射杀,尸体还互相叠在一起。这么壮观的场面看得王振宇连杀人的恶心都忘记了,全身血脉喷张,条件反射之下,他也朝这群尸体连续开枪,直到把两支驳壳枪里的子弹打光为止。
人都杀完了,马西成才带着三个人冲了进来,见到了,王振宇恢复到了正常状态,虽然感觉有点恶心,但是心里没那么紧张了。他强忍住心中的不适,拿枪指了一下墙头:“马西成,你们几个去换驳壳枪,跟我走。”
刚走出几步,王振宇突然又回头对正在墙角取枪的马西成道:“你把地上的银元都收一收,颗粒归仓懂不懂。对了,以后本营的缴获统一交到老子这里,由老子分配,不许私藏。”
枪声响起的时候,陶峙岳这边的四个北洋兵都愣了一下,显然他们还搞不清状况,丢下手上的就要抓枪起身,结果却抓空了,回头却就看见赵东生和宋浩民拿枪对着他们,那大个子北洋兵顿时明白了:“TMD,你们是乱党”说着就要起身,赵东生毫不客气的开了枪,那大个子北洋兵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身子向后飘去。陶峙岳很淡定了拍了拍衣袖:“呵呵,要我说啊,你们最好还是都蹲下,我们不乱杀人。”
另外三个北洋兵面面相觑,他们可没有同归于尽的政治觉悟,最终选择听话的蹲在地上。
同一时间,车站内数个地方上演着和这里一样的好戏,负责在站台上看护友军的几个大个子北洋兵在听到枪声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只大手死死的卡住了自己的脖子。
仅仅几分钟,学生军就控制了整个车站,很多还在被窝里的北洋兵此刻全被堵在营房里,虽然营房里有枪,但是没子弹啊。有几个大胆的想冲出去,结果直挺挺的都躺在营房门口了,成了尸体。
就这样守卫车站的七百多个北洋兵除了被击毙的三十多个人外全部成了俘虏。
等杨万贵他们带着人马冲进来的时候,已经没他们什么事情了。他们此刻一是惊讶二是佩服,全都愣在站台都不知道做什么好。
“还愣着干什么,去库房,拿吃的,拿子弹,尽可能的拿,然后炸掉它”王振宇看见杨万贵他们立刻就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