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和喻佳说起这事,景予飞才哭笑不得地弄明白,原来手机上有一种魔音功能,可以让男人模拟女人或者女人模拟男人、年轻人模拟老年人,总之是改变一个人的口音,达到欺蒙别人的目的。怪不得那口音听起来蛮像一回事,感觉上总觉得怪怪的。这种事朦朦胧胧好像听说过,居然也让自己碰上了!
荒唐,荒唐!简直是荒唐之至!这种小儿科的把戏都耍出来了,许小彗还真比以前能耐多了。起码那心理医生的口吻还真叫她模拟得活像那么一回事。可是我实在闹不清楚,她反反复复纠缠我不休,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喻佳沉吟了半晌,冷笑一声说:这种女人的目的你永远也别想揣摸透。实际上也没有揣摸的必要。有时候她就是看你过得好了不顺眼,想来骚扰纠缠你一下;有时候就是想图点钱财,捞到一点就补偿一点心理的不平。归根结底恐怕还是生性偏执,几十年前的那口气始终出不掉,自己活不好也不让你好过。所以让你哭,让你跳,让你浑身不舒服却又不至于会死掉,仿佛是猫戏老鼠--恐怕就是她的某种潜意识。
景予飞绝望地在屋里打起转来,好一会儿才无奈地看着喻佳说:这么说来,我这只无奈的老鼠无论怎么做,也休想能有太平安生的那一天了?
你也不要这么悲观。谁也没有绝对的太平安生。如果是我,就捺下性子跟她周旋跟她含糊,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千万别老像现在这样跟她顶真跟她理论跟她吵闹,这样正中她下怀。现在你还算幸运的,她吵归吵,搅归搅,终究还没有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如果你不克制自己,总有一天把她惹急了,真的像饿猫那样一口把你给吞了--就是说,把一切掀到社会上去,或者发到网上去,到时候你就彻底黑了、彻底臭了,欲辩只有一张嘴,欲诉又敌不过汹汹舆情……
说得倒轻巧!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可真要到了那时候--现在我只要一听到她声音,不,看到她的来电号码就头皮发麻心发慌!
哎,要不你再试试这一招看--晓之以理不行,就动之以情。你不是早就连给言真的遗产都准备好了吗?你告诉过许小彗这个事了吗?
景予飞疑惑地摇摇头。
那好,你这就告诉她,不,发个短信去就行了,这样她可以看个真切。先来点哀兵之策,就说你鉴于自己百病缠身,恐怕不久于人世,所以已预留了遗嘱,给言真准备了一笔遗产;但前提还要取决于他们的态度,如果她今后通情达理,不再胡搅蛮缠就兑现,否则一个子儿也别想要。
没有用没有用!景予飞一个劲地摇头:许小彗现在可以说是走火入魔了,完全是油盐不进的四季豆。疯起来她才不会管将来怎么样,弄不好则反而刺激她变本加厉来打我钱财的主意。
这倒也是。喻佳咝咝地吸了几口冷气:可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你这样至少可以传递给她两个信息。一是你对言真确实是一腔真情,连身后还想着他的利益。她不是总指责你对言真没有真情吗?这回怎么也要受点感动吧?况且,许小彗多精明的一个人啊,涉及到言真重大利益的事情,她可能不有所考虑吗?社会上到处都有这一类遗产纠纷案例的存在,对她的心态会没有暗示或影响?这一阵她突如其来甚嚣尘上地折腾得这么凶,谁知道骨子里是不是也对你身后言真的利益有没有保证有所不安却又不便明说,因而她心理才格外沮丧、失衡?这个信息,对她没准就是一粒定心丸呢。第二个就是,她现在再怎么疯,毕竟没有丧失理智,基本的利害关系应该还是把得准的。如果她一意孤行,就有可能让言真失去一大笔钱财,她不是视儿子如命吗?怎么着也得有所收敛吧?起码,什么作用也起不到的话,你实打实真准备了这笔遗产,让她、尤其是言真本人及早有个数,也是应该的吧?即使有一天,你的事给抖到社会上去,凭这事,舆论也肯定会对你有利一些。
景予飞吟哦了一会儿说:你肯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钱攥在你手上,她再怎么,还能来跟你抢?
那我再试试看?我觉得至少会缓解一下今天这场冲突造成的紧张,免得她明天真的疯到单位上去。
对呀,你主动给她个信息,本身也表示你对她玩弄魔音把戏的一种宽恕嘛。
景予飞下定了决心,便摸出手机,斟酌着,修改着,很快拟就一条短信,递给喻佳看后,喻佳也表示认可。于是又反复看了几遍,一咬牙,点了个发送--
郑重声明:我对言真历来真诚看待,并且早已对他将来的利益有所准备。鉴于自己多病缠身,精神每况愈下,为防万一,特立下遗嘱并委托了可靠律师,一旦我不测身故后,言真会得到我预留的遗产。绝不食言,此信为证!但今后你若继续有严重损害我精神或名誉的行为,那么实际受损的将是言真。因为我将修改遗嘱,取消其继承权,绝非戏言!
--出乎意料的是,整个晚上许小彗静悄悄的,竟毫无反应。景予飞不禁担心她是否收到,于是在十点后又复送了一次。结果还是没有回音。
第二天,第三天,许小彗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当然,一如既往,她也没有出现在景予飞单位里或有其他意外动作。
这一招真有这么灵?不可能吧?许小彗真会有给我太平的一天?真这样的话,她倒还算得上有理性的人了。
景予飞反而更忐忑了。他有一种预感,自己正处在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