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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学科改革

  在健全学校领导体制的同时,蔡元培还对北大学科的设置进行了改革。

  蔡元培从大学是研究高深学问的宗旨出发,十分推重理论科学的独特作用。他认为:“所谓大学者,非仅为多数学生按时授课,造成一毕业生之资格而已也,实以为是为共同研究学术之机关。”因此在对学与术的关系问题上,提出“学与术可分为二个名词,学为学理,术为应用。各国大学中所有科目:如工商,如法律,如医学,非但研究学理,并且讲求适用,都是术。纯粹的科学与哲学,就是学。学必借术以应用,术必以学为基本,两者并进始可。”又说:“文、理,学也。虽亦有间接之应用,而治此者以研究真理为的,终身以之。所兼营者,不过教授著述之业,不出学理范围。法、商、医、工,术也。直接应用,治此者虽亦可有永久研究之兴趣,而及一程度,不可不服务于社会;转以服务时之所经验,促其术之进步。与治学者之极深研究,不相侔也。”他主张“以学为基本,术为支干”,认为二者之间是相互相成、密切关联的,因而“不可不求其相应”;同时,他又强调“学”重于“术”,在基础理论和应用科学之间,他是重“纯粹的科学”研究的。因此他主张在学校的设置上应有所分工,不必各科兼备。“治学者可谓之‘大学’,治术者可谓之‘高等专门学校’。两者有性质之别,而不必有年限与程度之差。”这些主张,对于扭转当时存在的重术轻学、重工轻理的偏向,加强大学基础知识和基本理论的教育,都具有积极的意义。民国初年颁行的、由蔡元培主持起草的《大学令》规定:“大学以文理二科为主。须合于左列各款之一,方得名为大学。一,文理二科并设者。二,文科兼法商二科者。三,理科兼医农工三科,或二科一科者。”就是他上述主张的具体化。对于北京大学,蔡元培则致力于把它办成文理科的综合性大学,成为研究学理的中心。从上述观点出发,他对北大的学科设置进行了调整和改革。

  原来,北大是文、理、法、商、工五科并立,没有重点,“而每科所设,少者或止一门,多者亦不过三门。欲以有限之经费,博多科之体面,其流弊必至如此。”对当时办学条件和学术环境的恶劣,诸如经费困难、官僚陋习严重和封建军阀政治的不民主等对学科建设的严重影响,蔡元培曾发出这样的慨叹:“我国现正在输入欧化时代,而各学校之设备既简陋,环境尤不适宜。即如北京大学,恒有人以‘最高学府’目之,而图书、标本、仪器之缺乏,非特毕业生留校研究,无深造之希望,即未毕业诸生,所资以参考若实验者,亦多未备。其重要讲座,悬格以求相当之教员而累年未得者,尚多有之。盖内容若是其简陋也。而一言环境,则有旧籍较多之京师图书馆而外,并无阅借新书之所。其他若美术馆、博物馆、专门学会、特别研究所等,凡是为研究学术之助者,无一焉。所日日刺激神经者,言论、出版、集会之不自由,官僚、军阀、政客及其他不正当营业之诱惑而已。呜呼!以如是内容、如是环境,而侈谈学术,事倍功半,复何待言。”所以蔡元培对学科改革的措施,也是在办学条件极为困难条件下要重在实效出发的。经过蔡元培的筹划,北大的科系进行了如下几个方面的改革:

  一、扩充文、理两科。这是学科改革的重点。其时,文本科仅设有中国哲学门、中国文学门、英国文学门,十分薄弱。1917年暑假后,增设了中国史学门,这是由中国文学门教员和国史编纂处编纂员中分出一部分组成的。外国文学除原有的英文门外,1918年增设了法国文学和德国文学两门。1920年,预科俄文班毕业,于是又增设俄国文学系。理科除原有的数学、物理、化学三门外,1917年增设了地质学门。经过扩充后,文、理两科比过去加强了。

  二、法科的调整。北大原有的法科较为完备,设有法律、经济、政治三门,学生人数也是全校最多的一个科。蔡元培认为以北大的经费和校舍,没有兼办应用科学的可能,而北大法科又具有独立的条件。因而他计划将法科分出去,与法专合并,组成专授法律的法科大学。这样就可以把腾出的校舍和经费,用来扩充文理科。1917年暑假后,将法科移设于原预科校舍(在今北河沿即后来的第三院),就是作为法科独立出去的准备。后来因为法科方面的反对,这个计划没有实现。后北洋大学的法科并入北大。

  三、商科和工科的归并。北大商科1917年始设立,按教育部规定,原拟分设银行学、保险学等门,终因经费不敷无法设置,仅讲授普通商业学,与商科实名不副实,因此仿照美日等国大学法科兼设商业学之先例,将商科改为商业学而隶属于法科,并决定俟现有的商业学学生毕业后即予废止(1919年即终止)。北大工科仅有土木工及采矿冶金两门,门类不全,设备亦简陋,而与北洋大学的工科设置重复,且两校的工科学生合计不及千人。因此蔡元培认为无此重复的必要。经与有关方面商议决定,北大预科毕业生中愿入工科者,转送入北洋大学,本校工科俟原有的学生毕业后即行停办(土木工学门于1922年,采矿冶金门于1923年最后一期学生毕业)。这样,就实际取消了工、商两科,将用于工、商科的经费、设备及校舍用于扩充理科,而北洋大学之法科归入北大后,也使其能集中力量发展工科。

  四、预科的改革。由于当时各地高等学堂(相当于高中)程度不齐,因此在校内设预科,作为升入本科的准备。北大原来的预科,因历年管理上的放任,形成了与本科竞胜的半独立状态,竟至自称为预科大学。在课程设置上,并不与本科衔接,而于预科第三学年,即授本科第一学年应授的课程,使学生升入本科后学习重复,失去兴趣。同时,原来的预科是分为一、二两部,分别作为升入文、理两科的预备;这样的编制亦不尽善,如一部预科学生须兼为文、法、商三科预备,课程繁多,没有侧重,分散了学生的时间和精力。改制以后,取消了原来的预科学长,将预科分别直属于本科各科,为直接升入各科作预备,并受本科学长的管理。预科教授则按不同学门,分别与本科教授合组成教授会;预科中主要的课程,均由本科教员兼任。这样,预科的课程和本科的课程衔接起来,纠正了预科脱离本科的独立状态。由于预科毕业生是北大本科学生的主要来源,有利于提高本科的质量。在学习年限上,将原来的预科三年,本科三年,改为预科二年,本科四年。

  经过上述的调整、改革,虽因法科独立的计划受阻,使原来要把北大办成文理两科大学的设想未能实现,但已使北大由原来的文理法工商多科大学改变为文理法三科大学,且文理科的规模得到扩大,提高了质量。因此,改革后的北京大学实际上成为一所以文、理科为主的综合性大学。

  随后,北大又进而废门改系,正式设立学系,这是蔡元培在北大进行学科改革的一项重要措施。

  蔡元培考察了科学演变的历史及其发展趋势,看到了学科之间互相渗透和相互交叉的特点,如他认为,以前心理学属于哲学,而现在用实验法,应列入理科,地理学的人文方面,应属文科,而地质地文方面则属理科,如此等等。他反对“专己守残之陋见”,主张学科之间互相学习和补充,他指出:“治文学者,恒蔑视科学,而不知近世文学,全以科学为基础;治一国文学者,恒不肯兼涉他国,不知文学之进步亦有资于比较。治自然科学者,局守一门,而不肯稍涉哲学,而不知哲学即科学之归宿,其中如自然哲学一部,尤为科学家所需要;治哲学者,以能读古书为足用,不耐烦于科学之实验,而不知哲学之基础不外科学,即是超然之玄学,亦不能与科学全无关系。”进而他认为,所以存在这种陋见,则和大学文理分科之流弊不无关系。他曾认为这种流弊,即:“文科之史学、文学,均与科学有关,而哲学则全以自然科学为基础,乃文科学生,因与理科隔绝之故,直视自然科学为无用,遂不免流于空疏。理科各学,均与哲学有关,自然哲学,尤为自然科学之归宿,乃理科学生,以与文科隔绝之故,遂视哲学为无用,而陷于机械的世界观。”这些观点是极有见地也是十分深刻的,它对于扩展学生的知识领域,破除“门户之见”,局守一门之陋习,以及养成良好的学风,都是很有意义的。因此,蔡元培除主张把北大办成文、理科为主的大学外,还提出必须融通文、理两科的界限。学习文科各门的学生,不可不兼习理科中的某些门,如学习史学的,须兼习地质学,学习哲学的,须兼习生物学等;而学习理科的,不可不兼习文科的某些门,如哲学史、世界史等。他认为,目前按文、理科分门的办法,容易造成两者之间的界限,也往往出现使习文者轻理,学理者轻文的倾向。于是,1919年,采取分系制,废去文、理、法科之名称,改门为系。全校共有十四个系,即数学系、物理系、化学系、地质学系、哲学系、中国文学系、英国文学系、法国文学系、德国文学系、俄国文学系、史学系、经济系、法律系。原来分属于文、理、法三科的各学系,分别称为第一院、第二院、第三院。第一院在汉花园(即沙滩)、第二院在马神庙(今景山东街)、第三院在北河沿。一、二、三院名称只是各学系所在地区的标志,不再是一级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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