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上,杜荷成了出尽风头的人。
他是出了名的败家子,但因为杜构的腿疾,杜家唯一能出来代言的就只有杜荷。
杜荷在长安城的贵族圈子中可以说是一大祸害,不然杜构不会求老李把他派去凉州历练,为的就是让杜荷吃些苦头,体会边关苦劳,回到长安后能有所长进。杜构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他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真正长大,不再被人称作长安一害。以后接管杜家的家业,也能维持不衰退。这是他的心愿,亦可以说,是过世的杜尚书的心愿。
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杜构一直以为杜荷纨绔性格不会因为去一趟凉州就会发生转变。
但是,事情发生了难以猜测的逆转!
杜荷改变了!
曾经的杜荷是赌坊青楼的常客,但自从从凉州回来之后,杜荷借了赌,也很少去逛青楼,夜夜都会归宿,而且破天荒按时不缺勤去欧阳老先生那里学习知识。参加的活动也是很正派可行的诗会棋会品鉴会等等。
杜构猜不中是何事击垮了杜荷纨绔的本性。
当他见到陈华之后,杜构明白了杜荷的改变和陈华多少有点儿关系。
陈华改变了还在叛逆期的杜荷,把他拉上了正轨,这是杜构心里的想法。
杜荷现在坐在了一群和他年龄相仿的人中,这群人原本是不愿和杜荷这个祸害待在一起的,因为杜荷的名声在长安城很差,走到哪儿都是被当成败类被长辈说教。但今天杜荷瞬间变成了一块香馍馍,这群长安的公子哥贴着上来,要向杜荷请教他是怎么能在短短几月的时间,就变成了大才子?
对,杜荷是大才子。
连许敬宗都比不过他,杜荷是名符其实的大才子!
“杜荷哥哥,你说,你快说,凉州还有什么新鲜好玩儿的东西?你说的那个用大锅烧咸水就能变出盐来是真的吗?还有那个撒豆成兵,也没有骗我吧?我大哥都不给我讲他在凉州的事,你难得进宫,跟思儿说说吧。”
说话的是一个长相古典,两道叶眉极细的小女孩。年龄方才七岁,已经是出落的亭亭玉立的一个小美人。她也是长孙的一个女儿,继承了长孙漂亮的基因,和长孙能说会道的本事,小小年纪,嘴巴儿甜的可乖了,让人看了心里都跟着怜惜疼爱。
“公主殿下,这些都是真的,某可不敢欺瞒你。”杜荷心里的货可多了,从陈华哪里淘来那么多博取眼球的话题,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这群长在宫中的小公主,怎么经得起他花言巧语形容外面的世界。
小公主嘻嘻一笑:“你要是改骗我,小心我拧你耳朵!”
“公主可不能拧我耳朵,某耳朵可是留着给以后的娘子拧的。”杜荷脸皮比较厚,如此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但是杜荷又那里知道,眼前的小公主,以后会被老李许配给他做娘子,这事儿只有坐在远处的陈华知道,他不会说,天注定杜荷以后会成为软耳根的男人!
“讨厌!不和你说话了,我去找我大哥。”小公主哎呀一声,俏脸一阵霞红飞快跑开了。
“哎呀,公主可别走,某还有许多新鲜事没和你说呢。”杜荷想要伸手留住一个如此忠实的听众,奈何小公主跑的极快,一眨眼功夫就溜到正在和一些大臣寒暄的李承乾身边拉着他衣服要他讲凉州的故事,杜荷惋惜地叹了一声,却发现他身边已经围上来几个人。
几人中,有吴王李恪,魏王李泰,以及尚书尚书左仆射房玄龄的两个做李泰跟班的儿子房遗爱和房遗则。
这几人,都和杜荷拜弘文馆中欧阳询为老师,平时也是师兄弟的身份。李恪待人比较温厚,做学问的工夫也够用心,他身上有股王子的大气,他老娘是隋炀帝的女儿,前朝正牌公主,家教和涵养都修的很好,而李泰则是比较阴险,仗着母亲是长孙皇后,就时常欺负别人,房遗爱和房遗则两兄弟都是李泰的小跟班。跟着他为非作歹,被杜荷等人称为两个傻蛋。
“杜荷啊,听说你做了首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聪明了,本王记得以前你可是连《论语》都背不全的。”说话的是李泰,这厮比较阴险,杜荷携带扑克牌去课堂就是他向欧阳询告发的。杜荷早就盘算着敲他闷棍!
杜荷脸上堆起了笑容:“一不小心就变聪明了,魏王没吃惊吧。”
李泰发现杜荷说话变得厉害了,笑道:“哈哈,你要是真聪明了,那也一不小心再做首诗出来,让在座的各位叔叔伯伯瞧瞧。”
杜荷其实还能念出来好多首诗,那是陈华教给他的,在打吐谷浑的时候,杜荷就吵着陈华教他本事,陈华随便说了几首诗给杜荷打发他走,陈华说,有了这几首诗,杜荷这辈子都不用写诗都能出名了。
杜荷摇了摇头,一副好像很懂的样子,道:“现在没了诗兴,哪能做出好诗来?”
李泰咬了咬牙齿,如果现在不是在两仪殿呢,他肯定会让房家两兄弟拦住杜荷,然后双方打一架!杜荷是不敢打李泰的,所以只有房家两兄弟当炮灰,杜荷自己也要吃点亏!
“我们走!”李泰带着他的跟班愤愤离去。
他本来是不相信杜荷能写出那么好的诗,本想亲自来揭穿他的真面目,就像他举报杜荷带扑克牌去上课一样,那他就会得到更多赞许的目光,可惜愿望落空了,杜荷好像不受他的激将法中招,李泰更不能在两仪殿中和他出手打架,所以只能忍着。
以后,有的是机会,除非杜荷不出现在自己面前!
李泰心里报复地想着。
李泰走后,留下来的李恪搬来一张凳子坐在杜荷身边。
“杜兄,能和某说实话么?”
李恪是个正人君子,喜好诗文,尤其是擅长修葺史书。他在弘文馆中学习时,深的虞世南和欧阳询的喜爱,加上他为人仗义,总喜欢化成平民出宫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虞世南称赞他有仁心,欧阳询则是赞许李恪宽厚待物如同上善若水!
李恪是个谦厚君子,他不是李泰那种乱嚼舌根,打小报告弄是非的小人,杜荷和他的感情还过得去。李恪出言问他,杜荷迟疑了一下,方才道:“诗,不是某写的!”
“果然!李恪小声道:“我就知道你写不出那样的诗!就连我们的老师也写不出来!”
“老师当然写不出来了。你要不信,我偷偷给你念几句!”
杜荷来了兴趣,对李恪小声念道。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杜荷的脑袋里飞快闪过陈华私下念给他听的句子,李恪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
有这样念诗的人么?
每一句,都是经典啊!
李恪咽了咽口水:“这都是一个人写的?”
“恩!”杜荷表情严肃地回答!
“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此人,乃是当世第一文豪啊。”
“嘿嘿,差不多,但是他一般比较低调,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了我,让某去高调!你可知道,他以前给某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低调才是王道!”
“呃!”李恪不明白问道:“什么意思?”
杜荷没仔细解释,抬手一指,正是远处坐在凳子上的陈华!
陈华现在正在发呆!
设宴群臣的宴会才刚刚开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觥筹交错,君欢臣乐的宴会,他实在是提不起半分兴趣。
因为他还等着回到他在墨府那个小实验室,如何用硫酸发电让自己军旅包里面,那一系列用电设备能够正常使用。这比坐在这儿和一群大唐朝的老狐狸,喝来喝去要有意思的多!
陈华正愁何时结束宴会他好出宫去,所以表情就像发呆一样,正好杜荷抓了个现行,并且为李恪解释低调就是王道的意思。道:“嘿嘿,某看看华哥儿现在的表情,就知道什么叫低调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