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说:“就这里。”
“鬼知道……”
那男人说:“你说什么?”
三固说:“我说鬼知道,听说你们为找这地方还花了不少功夫,我看不像。”
林九说:“你这小鬼,有命令只管服从就是,嘴那么多。”
三固还想说什么,但被谷雷止住了。
太阳落山之前,林九指挥着大家把箩筐一只一只放到洞子里,然后用乱石将洞口封死。谷雷看了看,那确实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就是脚印,也叫雨水冲了个一干二净。
任务就这么完成了,大家在崖下就了泉水嚼食带来的锅巴,那是他们带来的干粮。
“完了,事情就这么完了?”三固问冯标。
冯标说:“你还想怎样?”
三固说:“我真想看看那些钱,我还从没看过那么多的钱哩,这一世看一眼那些钱也值。”
冯标说:“你别看一眼就昏死过去。”
三固笑着说:“你看你这么说,好象我是个贪财的家伙,我只是觉得不过瘾,这么个任务,三下两下就弄完了,一点劲也没有。”
林九边嚼着干粮一边在一旁笑着,笑得有点诡秘。可他一直没吭声,后来听到三固那么说,这汉子突然跳出一句话来,“算你说对了!这事还没完哩。”他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封信来交给谷雷。谷雷接过,看出那是保卫局局长邓发的笔迹。上只有一行命令:“货藏妥,勿离,务必负守卫之责,在其地待命!”
三固说:“上面写了什么?”
谷雷说:“要我们在此地守护这些东西。”
冯标说:“那要守多久?”
谷雷说:“不知道,只说要我们等待新的命令。”
林九把邓发的信交给少年特工们就离开了。大家对这一任务看法很多,因为远离了战火硝烟,十个孩子与世隔绝地在这大山里,他们觉得有点那个。于是免不了发些牢骚。但牢骚归牢骚,少年特工们一旦接受了任务,他们总会不折不扣千方百计地去完成。
3、几个身份不明的人
他们要在这荒避的山里生活些日子,以他们的经验看,这段日子不会太短。野外生存的能力对他们来说完全具备。可是他们在这地方呆下来,必须有个合理的理由,毕竟这地方常有打猎的挖药的人出现,留在这要有个事情作掩护,不能看了让人起疑心。
这对于谷雷他们少年特工来说都不是难事,他们选择了离那崖洞不远处山坡作为营地。他们砍来竹木搭起了棚子。他们搭的棚子是山里烧炭人常搭的那种棚子。
所以,他们当然利用烧炭这营生来做自己的掩护。他们对这行当似乎很在行,其实别看他们年纪小,可在特工队训练时什么都学过。现在他们将基地学来的野外生存本领全都用上了。他们搭好棚子,然后挖窑。那种用于烧木炭的窑很讲究,他们挖得很内行。后来他们就砍了大堆的柴火,堆进窑里烧起炭来。再过一两天,火烧到合适程度,他们就把窑封了,封窑很讲究,早了烧不透,木炭会有烟蔸;晚了则变了灰,出不了炭。
谷雷他们真就在那呆了下来,虽说那很僻静,但还算好玩。他们觉得过不多久就会有命令让他们出山,他们觉得很轻松,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他们觉得不会有人找到这地方来。
但他们想错了。
这项任务开始执行之时,就注定了会有人朝这地方来。关于红军筹集了一大笔钱款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竟走漏了风声。消息的渠道似乎很多,在一些人耳边传来传去,说得人呀呵呀地惊叹不已,听得人更是神情亢奋,眼睛睁得老大,“呀!呀!皇帝也没那么多的钱呀!”你想那可是白花花的一堆银子啊,谁听了不是惊惊诧诧的那么一副表情,至少充满了好奇。
含沙镇是这一带比较繁华的镇子,近来聚集了很多不三不四的人。含沙镇南面有座旧碓屋,这一天,一个额缠头巾的人来到那里,他推开破烂不堪的门,径直走到碾槽处,在左边第八块石头缝隙里掏出一张纸条。
“已查实,货已被运往流石岭某处藏匿,由一帮少共看护,速报上峰,候指示!”署名“孔方”。一看这代号就知道这人或组织跟钱有关。
事情确实是那样,自漳州城破后,敌人并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怕的是红军在漳州得到资重给养。漳州向来是富庶之地,多商贾富户。红军攻城的目的,也主要是筹集粮款。这无疑使南京政府对苏区正在实施的经济封锁前功尽弃,而且让已经进行了半年多的严密封锁下尤如困兽眼见要弹尽粮绝的红军得以有喘息之机。这是党国要员们不希望看到的。这些天来,步步为营以重兵“围剿”,平定匪患指日可待。可没想到红军攻漳州这步棋。据情报称,红军弄了百余万大洋和各类财宝,这无疑让党国“围剿”之梦又告破灭。
这事惊动了蒋委员长,批示要尽快找到那些大洋。
命令下达,酬劳亦非常可观,谁破获共匪藏钱之处找到那笔钱款,其半数悉归有功之人。
从省城派来的特务格外卖力。特务一共四人,由一个叫童大江的的头目带队,组成一个特别行动小组,代号叫“孔方”。
其实盯上这笔钱的远不止孔方他们。有好几拨人都在含沙镇一带活动,他们都有所获。好象从各方面都能得到一些消息,那些消息说红军派出一些毛孩子组成的特别行动组已经将那笔钱弄到流石岭某处藏了起来。那些话听来令人亢奋,说这笔钱足可以把整个县城买下来。一座那么大的城呀!你说有多少钱吧?谁听了谁都眼睛放亮。也不知道那些消息从什么渠道传出去的。
这么看来,谷雷所担忧就事真的发生了,谁也不会想到国家银行方面对这一重大任务的保密工作做得确实不够周到存在欠缺。
不过那时候少年特工们对山外的那些情况一无所知。
他们在烧炭,俨然一群老练的炭佬一门心思在山里伐木烧窑。
谷雷他们烧了两窑炭。他们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开了窑。谷雷拈起根热烫的黑炭敲了敲。“铛铛”的响。上好的炭才这样,象两根铁。可谷雷他们没一点成功喜悦,他们已经在山里呆了近十天了,吃的都是山民手里买来的红薯,偶尔也猎上几只野免野鸡打打牙祭,可一向都处于动态从事些惊险刺激的特殊任务,突然一下静下来处在这么一个封闭环境里每天无所事事,就觉得心里蹩得难受。
这一天,突然来了两个汉子,其中一个自称姓孔名方,一口的大板牙。
“哈哈,还没入夏,就有人进山烧炭?”那大板牙男人说。
少年特工们没想到林子里冷丁会蹿出这么几个人,吓了一大跳,但他们却丝毫也不显慌乱。
“烧炭又不犯法,关你什么事?”三固说。
大板牙笑着:“你这伢,谁说犯法了,我们求之不得哩,我们掌柜弄了一桩大生意,要开炉炼铜,正缺炭,走了无数炭窑,都说五月里哪有烧炭的,后来有人说见着这边的烟了,说去试试看吧,一来,果然有运气……”
三固说:“我们的炭不卖。”
“耶?我们又不是不给钱,看你说的,烧了炭不卖?”
“我们留了自己用,我们掌柜的也急需木炭弄不到手才支了我们进山烧炭的。”
大板牙说:“烧,烧吧,我们又不碍你们的事,漫山遍野都是柴火,你们多烧几窑就是了,我们给钱,我们肯出好价钱……”说完大板牙带着三个伙伴到山里各处转悠去了。
“我们走走就回,我们看看风景,这地方风景不坏。”他那么说。
他们当然不是看风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是在附近寻找蛛丝马迹。他们狗一样贼眉贼眼地在那走了一遭,然后四个家伙躲在密林深处叽叽喳喳说起话来。
“没想到咱们这么顺利就找到了这帮伢。”一个胖些的特务说。
“看来他们并不难对付。”另一个说。
“我看这事悬,”一直没吭声的那个瘦高个特务说,“共党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这几个毛孩子去办?”
“再说我们的情报得来也过于容易了些,我看这里面有问题。”
那个胖些的特务接话说:“会有什么问题?空城计总简单吧,可正是因为它简单诸葛高才把司马给骗了。共党向来诡计多端,我们切不可大意马虎。”
特务童大江说:“这话在理,来此地前上峰交代再三,对那些情报,无论如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以免中了共产的奸计。”
“好吧,就算那些银洋确实是在这帮伢手里,可他们会把东西藏在哪呢?”胖些的特务说。
“这倒是我们眼下要急于弄清楚的事。”特务童大江说。
“我们找了这么久,也没看出这周边有什么可疑之处。”
“要是这么轻易就让我们给找出来,那也不正常了。”特务童大江说,“大家凑凑想法。”
这帮家伙毕竟是老奸巨滑训练有素的特务,他们七嘴八舌说开了。最后大家议论的焦点放在了那孔炭窑上。
特务们怀疑那两孔窑就是藏东西的地方,窑一定很深,里面足可以放下那些大洋珠宝,外面伪装成炭窑,弄些柴有模有样地烧炭。这主意真是妙呀妙不可言,鬼也想不到这上面去。
特务们一口咬定那就是事实,一时来了干劲,说要掘开来看个明白。
但特务童大江说:“不急不急,要真是那,煮熟的鸭子又飞不了。我们还是先到各处走走看看,仔细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别的情况。”
几个特务就那么在附近游来荡去贼似的东张西望,找了半天他们也没看出什么可疑之处。
4、雪上加霜
少年特工们远远地看见大板牙他们四个人在林子里胡荡,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在看风景,他们还看见山崖拐角处一个家伙装做歇脚躲在那一直监视着这边的动静。
冯标说:“我看这帮人来路不对。”
三固也说:“不象正派人。”
“说是弄炭,偏偏找到这地方来了?再说又不是打老虎,弄点炭要这么多人来干什么?”有人说。
谷雷说:“你们说的有道理,我也怀疑这里面有名堂,可是我们的行动这么机密,怎么会走漏了消息?”
“是不是领我们来的那个林九?我看他鬼鬼的。”三固说。
谷雷说:“不要胡乱猜,我们现在小心点就是,不管怎样,看样子对方并不知道藏钱的具体地方。”
冯标说:“就是,要是林九做了叛徒,他不连同那个洞子一起供出去吗?”
正说着,前面树叶一阵响动,走出几个人来。大家望去,不是先前那四个男人,这回来的是另外的一帮人,一共八个男人。
谷雷想:糟了,前面四个还没打发走哩,这里又来了八个。
“喂!找到好地方烧炭呀,这地方真不错。”八人里一个瘦长的男人说道。看样子,他是这伙人的头。
三固对那伙人说:“你们也买炭?”
“谁他妈买炭!我们也是来烧炭的!”那人说。
“就是!听说这地方烧炭能烧出金子,我们也来烧……”那几个男人怪腔怪调地应和道。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漫山遍野都是柴,随处可烧炭,你们干嘛要跟我们凑作一堆?”冯标说。
“你个臭小子!”那些男人凶狠地嚷道,“老子就是要在这里烧!哦,只许你们烧,不许我们烧了?”
那瘦长男人摆摆手止住那些人的口,“小兄弟,大家搭个伴嘛,有财大家发。”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少年特工们现在可以肯定事情出了疵漏,这帮男人显然是冲着那些钱财来的,从他们的话里就能听出来。谷雷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可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对付他们。少年特工只有十个人,他们两帮人加起来却是十二个成年男人,硬拼肯定不是他们对手。
谷雷想了想,觉得事情既然如此,更应该相机而行,切不可轻举妄动,既然对方还不知道藏东西的地方,那么钱款眼下还没有什么威胁,还有充分的时间找出一个万分之策。
“好吧好吧!”谷雷笑着说,“既然大叔觉得这地方好,就一起烧吧,搭个伴也互相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