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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真假护送队(1)

  1、不算特殊的特殊任务

  自从上次谷雷他们智运油墨并擒获国民党高级特务以后,少年执行队引起了上级有关部门的重视。许多艰巨复杂的任务都依靠这帮智勇双全的少年得以圆满完成。这一天,苏维埃保卫局执行处李一氓同志急匆匆地来到东华山少年执行队的住地。李一氓还没走到那排土砖屋,屋里谷雷他们就嚷嚷开了,“哈!又有任务了。”

  果然,李一氓同志走进简教官的屋子不久,集合哨就响了起来。操场上立刻出现两排整齐的队列。

  简教官从中挑出了十个人,有沉着机智的谷雷,有勇敢善于攀爬的三固,还有擅长于水路的冯标。这回简教官挑的十人中除谷雷他们几个身怀绝技的外,竟然还挑了几个力大的。十个人站在操坪上,谷雷看去,十张小脸在阳光下神采飞扬。谷雷一边看一边在心里猜度这回将要派给的是个什么任务。少年执行队的任务五花八门。有侦察有潜伏有打入敌人内部反奸抓舌头,还有许多你想不到的新鲜名堂,总之执行队的任务五花八门,有时候你要不断地变换角色,不断应付可能出现的险情,很刺激很惊险。一般各种任务,人员的搭配各有不同,所以能从选人上判断出是哪一类型的任务。

  但谷雷没猜出来。一般都是三五人一组,要么是整队出发。选这么十个人还是第一次。

  简教官简单说了一下任务的内容,果然不同往常。给他们的任务是去接个人。一听说接人,大家都蔫了。做什么不好,接人?

  简教官说:“你们不要以为这任务简单,你们接的这可不是一般的人,所以这任务也非同一般。具体的任务,李一氓同志会详细跟你们说。”

  接着李一氓分析了目前的形势和护送任务的具体事项。

  原来,那时候由于国民党严密封锁,由白区进入苏区的交通线由原来的七条,一下子剩只下三条。1931年7月,当时中共中央总书记向忠发被捕叛变后,中共中央在上海遭受很大破坏,一些重要领导人要么前往苏联,要么潜入苏区。来苏区的是多数,他们走的线路是由水路上海到香港再到汕头,然后坐车到一个叫大浦的地方,其余的路就靠两条脚了,那不是一般的路,由于那要跨越敌人的封销线,所以走的都是崎岖的山路。因为是红区和白区交杂的地带,情况也万分复杂。特别是中共一些重要领导人比如周恩来博古等突然地出现在江西苏区以后,以及敌人开始第三次对红军的“围剿”以来。国民党反动派加速了对红军地下交通线的破坏。现在只剩下唯的一条了。

  “而且很有可能这唯一的一条交通线也是敌人故意留下的。”李一氓说。

  “怎么呢?”谷雷问。

  “他们守株待兔呀,他们不急于封死这条线,主要是想等着捉大鱼,这帮家伙狡猾着哩,他们网开一面实际上就是留了一着险棋一个圈套,等着我们往里面去。”李一氓说,“本来中央决定暂时关闭这条交通线的,但将要到来的这个人对红军来说至关重要,而且时间上没有选择,非得在这个关口通过不可。所以必须在这个时候使用这条交通线,而且这次任务必须万无一失。近来敌人加紧了对苏区的特务活动,我们原来的护送队大多被敌人发现,保卫局经过认真研究,决定这次出其不意派遣你们去执行这一重要任务。你们目标小,不容易被敌人发现,再说自少年执行队成立以来,你们已经多次出色完成任务,保卫局首长都很信任你们。”

  “首长,这没啥,不就接个人吗?”冯标说不以为然地说。

  “嚯!你们切不可大意,据说中共这个重要人物要来苏区的情报敌人特务机关也已经掌握,他们很可能随时以各种面目出现在你们面前。”李一氓说。

  “再说这一路可不大好走,要穿过三省六县,为安全起见你们又不能走大路……总之,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简教官说。

  谷雷说:“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请首长把情况说得详细些吧。”

  李一氓递上一张纸条,说:“这是暗号,你们现在马上把它背熟记在心里然后烧掉,你们到了大浦之后和那里的交通站用暗号接头。”

  “就这些?”

  “就这些了,没有什么更详细具体的情况。”李一氓说。

  “可我们总得知道那是个什么人长得怎么样吧。”江仁建说。

  “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谷雷他们稍作准备,第二天天不亮就出发了。他们从瑞金出发,得穿过横跨于江西福建两省的武夷山脉,然后到达广东的大浦。他们一身脚夫的装束,关于这次行动用什么身份作掩护,他们琢磨了差不多整整一天,这很重要,每次行动虽然需要灵活机动,但都有个主要的掩护身份,各种任务有不同的相应的“身份”。这次他们十人集体行动,又是护送一个活人,他们觉得“脚夫”身份很合适。一来最近由于敌人封锁苏区,商贩们走私活动较猖狂。因为成年人目标大,加上白匪抓丁红军扩红,成年男人也不容易找,所以商贩们一般都雇用十来岁的孩子做脚夫。

  这支特殊的“脚夫”队伍一路还颇为顺利,很快就到达大浦。

  2、交通站突然有了异常情况

  大浦是白区,因为国民党政府对苏区的“围剿”,在这一带集结了大量的军队。“方阵”小组的少年特工们绕过敌人营地,直接到来到街上。大浦县城不算大,但因为是白区,没有被经济封锁,街上店铺多在开张,货物也齐全。人来人往的显得很繁华。谷雷觉得这很好,人多便于活动。他们按李克农处长的交代直接去了城南洒楞路八号,那是一家鞋铺,实际上是红军的一个地下交通站。

  从街上很容易就找到那家字号为“隆行”的鞋铺,但小特工们很有经验,不管怎样,他们一般都不冒然行动,先投石问路。谷雷说:“你们在街口等我,我先过去看看。”谷雷穿过巷子,正准备走进那家铺子,突然发现屋檐下那没有李处长所说的那三只鞋底。原来,那三只鞋底是暗号,有则说明一切正常,没有则说明交通站有异常情况切不可贸然撞入。

  糟糕!谷雷想,一定是交通站被敌人破坏了。他镇定下来,装作没事闲逛的人走近鞋铺。鞋铺里好象没什么不对头地方。一位顾客为一桩买卖正在和两个伙计讨价还价。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鞋,一只看门狗在门槛边啃着骨头。可经验丰富的谷雷还是从表面平静的气氛中看出了异样。里屋,一个上年纪的人正在吸水烟。一般吸水烟的人都全神贯注吸烟,因为吸那烟不能三心二意,很容易连水带烟一起吸进嘴里,吸进嘴里那可不是好玩的,那黑浊的烟水又苦又涩。但那人吸得丝毫不专注,一边吸一边朝外面张望,显然吸烟正是个摆设。但谷雷还是用指头三重一轻地敲了四下门板,那是规定的暗号,按说接下来铺子里的人应该说:“打苍蝇吗?你那么敲。”然后谷雷说:“是哩,一只绿头苍蝇。”里面人说:“都打霜了还有绿头苍蝇?”然后谷雷说:“打霜天青菜好吃。”里面的人说:“好吃又不能当饭。”

  这就算对上了整个暗号。可里面那两人听到敲打声后却冲谷雷喊:“敲什么敲什么?!”

  不用说,现在一切都明白了。

  交通站确实被敌人破坏了。

  原来就在谷雷他们接受任务的同时,白区工委内部出现了叛徒。这个叛徒把红军这唯一交通线上的几个交通站都出卖给了敌人,而且还把中共最近有一个神秘人物将由这条地下交通线进入苏区的情报透露给了敌人。但好在这个叛徒并不知道关于来人的更详细的内容。所以敌人对于接头暗号一无所知。

  敌人接到这一得到这个这一消息后欣喜若狂,立刻报告了南京最高当局,蒋介石亲自过问了这件事,指示其特务头目戴笠务必利用这一机会,抓获那个重要人物。

  不用说戴笠受命后,又一次亲赴其多年经营的“南昌行营调查科”,召集“黑蚁”行动组头目开会,周密布署了捕猎中共“要员”的具体方案。这次行动理所当然也由“黑蚁”行动组具体负责。

  却说“黑蚁”行动组上回成功地将谍报人员廖芳迎打入“匪区”并顺利开展工作。那当然是红军有意为之的,故意弄出些假情报迷惑敌人,可敌人竟然上了当,把那些过时的或没用的“情报”当成了宝贝因此“黑蚁”受到特别嘉奖。这回又得到这么一份美差,“黑蚁”组头目成川白当然美滋滋的乐得合不上嘴。他决定亲自出马,好好干一场,抓一条大鱼给为戴先生争争光,在蒋委员长面前露一手。

  成川白三天前亲自来到广东的这个偏避小县,在这作了周密的布置,把一张大网撒下了,就等着那条大鱼进网。

  那天,他被当地的乡绅请去喝酒,在酒宴上带点酒意得意地对当地驻军那个大胡子团长说:“成某我福星高照,年内必有升迁的机会。”在他看来,那条大鱼已成了桌上的一盘菜了,只需他动动筷子就能进口。

  可他没想到那个叛徒并不知道接头暗号,更不知道要来的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3、老和尚和红头发洋人

  谷雷回到大家中间,把鞋铺那边的情况告诉大家。

  “哎呀,那可怎么办呢?”大家着急起来。

  “出师不利,我们是走还是留?”冯标说。

  “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地方。”江仁见说。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后来大家不吭声了,一齐往谷雷那边看去。

  谷雷倒是显得很镇静。他想了想,看来敌人虽然破坏了交通站但并没有掌握更多的东西,他们连暗号都不知道。“方阵”临出发时没接到任何停止行动的命令,那就是说保卫局当时也不知道这边突变的情况,也就是说敌人破坏交通站就是最近两天的事。

  “我们不能走!”谷雷说,“情况非常紧急。我们没接到通知,这说明我们要接的那个重要人物也没接到通知。他很可能也正往这里走或者已经到了大浦。”

  “可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长的怎么样。”冯标说。

  谷雷说:“我们没有暴露,在这里呆几天问题不大,总部肯定会派人把下一步的行动命令传达给我们。”

  谷雷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这话有道理。几个少年拉开距离在街上闲逛,他们眼睛却不时地朝街上来往的人望去,可是等了一天却不见有什么动静。三固几个有点烦乱起来,说:“还没揽过这么别扭的事哩,头还没开就窝囊得没法说。”正说着三固被人狠撞了一下。他想谁瞎了眼这时候若我,正没处发火哩。看去还真是个瞎子。是常能看到的那种给人掐八字算命的瞎子,他手里拿着一根探路的竹杆,腰间挎一节竹筒。

  “嘣嘣嘣……嘣。”瞎子敲打着竹筒,三重一轻。

  谷雷吓了一跳,这不是联络暗号吗?

  “你撞我了。”三固说。

  瞎子没理会他,继续那么三重一轻地敲了一回。

  “打苍蝇吗?你那么敲。”谷雷突然说。

  “是哩,一只绿头苍蝇。”瞎子说。

  “都打霜了还有绿头苍蝇?”谷雷说。

  “打霜天青菜好吃。”瞎子答道。

  谷雷抑制不住满心喜悦说了一句:“好吃又不能当饭。”

  只见那瞎子低声说:“呀,可找到你们了。”然后他装着给几个孩子算命那么,说道:“你们往南走,城外三里地样子有一座关公庙,到庙里烧三柱香,那有个老和尚,他会给你们一些化难解困的办法。”

  “方阵”小组十个少年急急地往城外走去,果然找到了那座庙宇。庙不大,但看去香火很旺。谷雷他们在前殿没看见他们要找的人,就直奔后殿。后殿空空的没一个人,正在谷雷他们犹豫的关头,突然听得什么地方有响动。可四下里望去依然空空如也。谷雷突然想起暗号,他在庙堂那只大木鱼上三重一轻地敲了三下。果然,不知哪能里传来说话的声音。“你打苍蝇吗?你那么敲。”谷雷接上话头,对过暗号。一个小和尚进来,一声不吭地将他们引向一间柴房。

  谷雷他们进去后,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柴房,外面堆了些柴火,里面却收拾得很干净。有一个老僧坐在里面,他身后,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长着一脸红胡子,人高马大,看去象是洋人。

  见谷雷他们进来,老和尚脸上绽出一些笑容。后来,谷雷他们才知道,那老僧是红军的另一位交通,因为平常不大动用这个交通站,所以叛徒对此并不知情,再说出家人的身份也不太为敌人注意。

  “可把你们找到了。”老和尚说。

  “我们一直没法跟这边取得联系。”谷雷说。

  “出了叛徒情况有变。”老和尚说,“现在形势十万火急,敌人已经有所警觉,瑞金方面要我们立刻把人送过去,我们一分钟也不能耽误了。”

  “人呢?”三固问。

  老和尚指了那个大个子洋人说:“就是他。”

  “方阵”小组的少年们都吃了一惊,李处长不是说要接是一位重要的人物吗?怎么会是个外国佬?他们们觉得有点委屈,兴师动众地来了十个人,走那么远的路,吃那么大苦,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接的竟是一个洋人。他们觉得有点不值,现在紧要的事情多着哩。敌人大兵压境,该有多少艰巨光荣的任务等着“方阵”去完成,可十几个人,这么些日子却赔在一个古怪洋人身上。他们当初根本不知道他们接去的是个怎样的人物。这个洋人可不是一般的外国佬,他的中国名字叫李德。正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德国人,后来曾经一度掌握了中央红军的最高指挥权,反对毛泽东的游击战术,以街垒战的方式对抗敌人步步为营的第五次“围剿”,差点导致了中国革命的失败。当然,那是后话。

  那洋人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焦急,不住地哇啦哇拉说着话。可谷雷他们一句也听不懂。洋人随身倒是跟了一位城里孩子,穿着一身洋服,脸白白的一双又黑又大的黑眼珠滴溜溜地那么转着,不住地往每个人身上看,上上下下打量。看去很别扭。事后他们才知道那个叫仲秋的男孩颇有有来头,父母都是中共上海地下党的重要人员,因地下组织遭敌人破坏,双双被敌人抓走杀害。为了保住烈士的根苗,党组织决定将他送往苏区。加上他跟父母学过几句俄语,而那个叫李德的洋人也懂俄语,就叫仲秋随李德一道前往苏区,一路上也好充做李德的翻译。

  “他说,今天就得动身,不能再等下去了,一分钟也不能等。”仲秋把洋人的话翻译出来给大家听。

  “当然马上动身,难道还在这里过年不成?”三固噘着嘴说。

  老和尚摇了摇头,“现在眼看天要黑了,敌人近来好象嗅到了什么,对这一带加强了戒备,一到黄昏就开始戒严,进出城都不准。”

  谷雷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可是,上头要求我们十二天内必须把人送到瑞金。本来时间就很紧,现在我们已经耽误一天了。为了赶时间,今晚必须动身。”

  “好吧,走可以,但必须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老和尚说。

  “总会有办法的。”谷雷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我们这么多人想不出个办法来?我才不信哩。”

  他们想啊想啊,想了大概两柱香功夫,冯标突然一拍大腿,说:“有了!”

  冯标在“方阵”小组里有小诸葛之称,他平时不大说话,但一说话总能有好主意。

  4、夜半“出殡”

  大家想来想去,结果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做白喜事。这一带有按时辰送葬的习俗,按死者的八字掐算,推出一个时辰,不管白天黑夜,都得按这一时间出殡。“方阵”小组决定用这种“方法”护送红胡子出城。这方法有两点好处,一是容易迷惑敌人,趁机出城。二是方便藏枪,二是送殡正好符合红胡子的身份,本地风俗埋死人有僧道送葬的习惯,这样让那洋人装扮成教堂里洋和尚。就不会有人看出什么破绽了。

  老和尚立刻去张罗此事,正好今天城里一个老人过世,死者家里请庙里和尚过去主事。和尚趁机为那家人定了出殡时间,当然定的是半夜。还趁机把洋和尚的事跟人说了,那家人正因失去亲人悲痛欲绝,一门心思希望死者在阴间能有好归宿,老和尚说什么他们信什么。

  就这样,一项周密的行动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安排就绪。

  这一天夜半时分大浦城里突然想起了悲凄的哀乐声,一支送葬的队伍在火把和长烛的照耀下往城外走去。队伍里那支乐班子就是“方阵”的少年执行队的队员们。他们就是有这种本领,不管需要干什么,操起家伙来就能弄两手,何况平常“方阵”也常搞文娱活动,锁纳吹得烂熟。

  送葬的队伍前面是死者家人,一式的白色孝服。随后是棺木,由几个抬棺人抬着,那几个年轻人觉得有点纳闷,怎么这么个老人,抬起来居然还有几分重量。他们不知道棺材底下那板层间已被做了手脚,十几支匣子枪就藏在里面怎么不重?其后是做法事的师傅,老和尚和红胡子自然夹杂期间。他们嘴里咕噜着,走得很从容自然。他们一步步往城门口走去。

  不一会,他们走近城门口了。

  “干什么的?”哨兵问道。

  “长官你喝酒了?”

  “胡说!”

  “那还问,这不是送老人上路。”

  哨兵一听是送死人,觉得晦气,随便朝送葬队伍里瞄了几眼,没看出什么破绽挥挥手示意那边打开城门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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