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并不害怕,最怕的其实是明知道这一切都要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等待时分。等到这一切真的要来了,她反而并不觉得害怕了。
最初的时候,常笑因为那十万块钱,面对张晓峰时,总是说不出的紧张,可是又不能逃避。况且在那样的时候,若是没有张晓峰,常笑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常笑只知道张晓峰是一个很大集团公司的老板,至于那个集团的规模到底有多大,张晓峰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并没有在意过,也无兴趣知道清楚,她只以为他是一个普通的有钱人。可是他只用一个电话,常笑的母亲便转到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每天主任医师都会亲自查房,连院长都会不时过问,连带着对常笑都是客气得不得了。想想几天前,常笑对着那些医生护士,真的是看不尽的脸色,赔不尽的笑脸,可是纵是如此,换来也不过是冷冷的白眼而以。比起来,真是天上地下。
常笑见过城中张晓峰与一个时时出现在电视与财经杂志上的风头人物聊天。那天她按与张晓峰说好的约定去一个会所。他的司机来接她,把她送到了地方,替她开了车门,等她下了车,便开车驶走了。常笑站在那里,看着那个人带着金丝边的眼镜,握着张晓峰的手,仰起头与他叙叙说着什么,满脸都是欢愉的笑,看起来笑得有点过。常笑心想,能让这样的人做出如此姿态的人想必不是普通的有钱而以吧。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外人只要稍加用心,便可看出其中蕴藏的奥秘,要知道谁处于强势谁处于弱势并不困难。显然,锋头正劲的金丝框眼镜先生是弱势的那一方,连离去时都还在一步三回头的与张晓峰道别。
张晓峰的脸轮廓分明,纤毫之间锋棱毕现,犹如刀峰裁出一般。下巴处有隐隐的青色,显然打理得非常勤快。原本那双凌厉的眼睛看向常笑时却是柔和的。微笑的向她走过去,看了她一会,才说:“你来了?”
常笑点了点头,人却紧张的心都抽搐起来。张晓峰倒时气定神闲的样子,很自然的揽了常笑的肩前行,边走边说道:“我们先去吃一点东西,怎么样?”
常笑肩头只是一僵,看着张晓峰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没有说话,与张晓峰一起向前走着。会所里石榴树开了极好的花,红艳艳的簇在枝头,像是要烧起来一般。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像是经过了重重过滤一般,除去了热辣,只余了明媚。
会所里的古色古韵并不是装修而成,曾经是真正的王府。训练有素的侍者领着他们到了一个房间,没有开空调,空气却是阴凉的。楠木雕成的窗户一格一格的开着,明晃晃的太阳,照在树荫深处,几乎可见深绿的叶子油亮发光,偶尔有风,吹得那枝叶轻轻摇曳。常笑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墙外是一条街,水磨砖砌的高墙,一眼望去,可以看见连绵不断的屋顶。看那个样子,应该是极大的深宅,连着重重的院落。常笑没到过样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个城市里还有这样如世外桃园一般的去处。
“你想吃什么?”张晓峰抬起头来微笑的问她。
常笑怔了一下,才连忙答道:“随便什么都可以?”
“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吗?”
常笑摇了摇头,说道:“我特别喜欢吃的这里只怕没有,我喜欢吃成都小吃炒的炝炒土豆丝。”
张晓峰笑起来,说道:“这一时半会,我还真找不到哪里有成都小吃,但是我们可以尝尝这里炒的土豆丝对不对你的口味。”
他的声音低沉和缓,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常笑虽然还是紧张,但是心却慢慢的定了下来。
那里的土豆丝很好吃,绝非成都小吃的水平可以比拟,如果一定要比较,那只能说是天与地的距离。香脆爽口,却又是鲜香味正,常笑吃在嘴里,具体什么味道却是形容不说来,只是觉得好吃。只吃了一口,那味道便让她惊艳得眉眼都舒展开来了。
“怎么样,这里的土豆丝好吃吗?”
常笑十分老实的回答:“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土豆丝。”
张晓峰听她这样一说,也笑了起来,那笑意从眼晴里透出来,落在常笑的身上,就像是春天的阳光照在万物的枝头一般。
常笑也没有客气,老老实实闷头吃了许多,直到再也吃不下了,才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张晓峰什么也没吃,只是一直在看着她吃。常笑怔了一下,问道:“你为什么不吃?”
“我刚刚已经吃过了,现在实在吃不下了。”
常笑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低下头没再说话。只听见张晓峰问:“你吃好了吗?”
常笑点了点头答吃好了。
“那我们就走吧。”张晓峰说着便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常笑看他站起来,便也慌忙的从座位上站直了看着他。
张晓峰看着脸上还略带着一些惊慌的常笑,只见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闪躲不定,又惊又怕。仿佛受了惊的小兽,心中只觉得又爱又怜,忍不住牵了她的手走了出来。
“你愿意去我那里吗?”张晓峰像是不经意的问道。握在掌心中常笑的手却是轻轻颤了一下,但并没有抽回。人也只是静静的继续跟着他向前走,低低的说道:“好。”
张晓峰的房子在市中心的某处公寓,并没有常笑想像中的繁华。复式结构的房子,装修得实用而简单,连色彩亦是黑白为主色调。进了屋,常笑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盯着地面看。
张晓峰仍是牵着她的手,走到一个大大房间,才放开了,对她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换个衣服。”
见常笑点了点头,张晓峰才离开了,常笑站在这偌大的房间内只觉得手足无措,她看着房间里的陈设,床,柜子,电视机,电话,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一件也没有。卫生间传来淋浴哗哗的流水声,仿佛下雨一般。让常笑的心越发的纷乱起来。其实她并不害怕,最怕的其实是明知道这一切都要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等待时分。等到这一切真的要来了,她反而并不觉得害怕了。只是觉得说不出的伤心,有一片焦灼的凌乱泛着某处深深的无奈从她的心头涌了上来,难过几乎让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