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才过去一天,皇上就挑了个奶娘让江守全送来了。
“要不怎么说皇上就是眷顾娘娘呢!虽说送来的日子晚了些,可是这毕竟是皇上亲自挑的人呐!”哪怕是隔着帐幔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也能猜到此时此刻江守全必定满脸堆笑。“娘娘不妨看看中不中意,皇上说了,若是不中意,皇上再给您去挑。”
我勾了勾唇角,对春分点头示意。春分领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白净妇人进来,那妇人低着头,跟着春分的提示对我叩拜行礼。
看上去倒是本本分分的,声音不大,有些紧张,但听上去很柔和、舒服。
“你是哪里人,奶过多少孩子,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既来之则安之,我总不能真的拒绝皇上的好意。
妇人抬起头,怯怯的看着我,春分正要提醒她规矩。她极低极低的说了句:“奴婢的当家的是娘娘您府上的管事。”
我的府上?难道,是纪府?
一时,我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江守全在外笑道:“不如请娘娘仔细询问过,奴才还要去伺候皇上,若是娘娘不中意,就派人给奴才递个话吧?”
“如此,有劳江公公了,春分,替本宫送江公公吧!”
江守全一走,我便问那妇人:“你是纪府的?”
她憨厚的笑道:“是啊,小姐。哦不,娘娘……奴婢从前就在府上,在老夫人跟前伺候,后来到了年纪,老夫人把奴婢配给了外院的曹管事,就是奴婢当家的。”她见我一副倾听的样子,便继续说道:“奴婢嫁了人,怀了孩子,先后生过三个儿子,小儿子八个月了,奶水足得很。前几天听说老夫人正在为找奶娘的事着急,当家的就让我去找老夫人。”
娘一定为了我的事费了不少心思。
我暗暗点头,又问:“那怎么又说你是皇上找来的?”
她似乎也有些不明白,道:“是老爷叫了奴婢去的,坐了车也不知去了哪里,然后就和一帮奶娘站在一起。有个人过来挑选,奴婢没敢抬头,却不知怎么……就选了奴婢。后来才知道,原来就是给娘娘您用的,奴婢就放心了。”似乎觉察到这句话不恭敬,她忙解释道:“奴婢没别的意思,就是……老夫人为娘娘操心着,要是奴婢去服侍了别人,只怕老夫人那里……”
“我知道了,”我打断她,心中狐疑不定,“既然如此,以后你对外就说是皇上挑选的,和旁人没关系。既进了宫,你就要小心了,这是后宫,不是纪府。”我郑重的提醒了她,希望她不是那着三不着四的人。
她略带惶恐的点了天天,应诺:“奴婢知道了。”
我又对春分道:“你带她下去换身衣服,安排住的地方,然后教些规矩给她。”
春分应了带她下去,我仍沉思着。
这件事似乎并不简单,连父亲都牵扯进去了,怎么会就这么巧,皇上挑的人,一挑就挑中了自己人呢?莫非父亲……收买了那个帮皇上选人的人?这种事总不可能会让皇上亲自动手,想想,也只有那一个可能了。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既然是自己人,我也就没什么好操心的,先让安氏暂时奶着玉儿——奶娘姓安,除了我和春分外,其余人都叫她一声安姑姑。
安氏很会带孩子,细心而温和,奶水确实很足。我观察了几天之后,放心的把玉儿交给了她。
玉儿落地的第十五天,终于张开了眼睛。之前他之知道吃拉撒睡,现在终于知道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人了。
而有了安氏帮我照顾玉儿,我按着药方吃药,每天都休息到足够的时间,调理了一个月,身体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玉儿满月之前,皇后来看我,说是跟我商量玉儿的满月宴该怎么办。皇后的意思是要大办。
玉儿是皇上的幼子,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引来了各种目光,所以他现在需要的是隐忍,可不是张扬。便道:“小孩子不经事,还是不要大办的好,就按照往年宫中的旧例,简单些吧?”
皇后愣了一下,笑道:“难怪皇上那么疼你,倒是和皇上想到一块儿去了,只不过本宫想着宫中好些年没添丁了,这又是你的头胎,所以想帮你好好热闹一番呢!”
我忙谦逊的笑道:“皇后娘娘体恤,臣妾怎么不明白?只是孩子还小,万不可因这些而损了福禄。”
皇后点头笑道:“既如此,那就听你的吧!”
我心中长舒一口气,不过也有些暗恼皇后的居心,既然皇上都说了从简,她何必又来套我的话呢?难道要我说“大办”,她依此来驳了皇上的旨意吗?
念及此,我又一惊,恐怕到时候驳了皇上的旨意的就是我,而不是皇后了!
到了满月那天,我不便出去,只知道帝后及三品以上大臣,后宫诸人在长阁饮宴。期间皇后身边的人来抱玉儿,说皇上想看看。我冲春分等人使个眼色,春分便和谷雨带着安姑姑一起跟了去。临走时春分安慰我道:“娘娘放心,奴婢的眼镜会一眨不眨的看着殿下,绝不会让殿下有所损伤的。”
我颔首道:“人多,小心些。”
“奴婢知道了。”
好半天她们才带着哭闹的玉儿回来,我一听玉儿的哭声就大急,连声问道:“怎么回事?”
安姑姑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殿下饿了。”
春分蹙眉道:“是三公主,凑过去看十二殿下的时候,用手指戳了一下殿下的脸蛋,殿下就哭了起来。”
我一听,顿时大怒,厉声道:“快抱给我看看!”待看到玉儿的面上并没有什么印记,这才给安氏,安氏喂了奶之后,果然不哭了,我这才放下心来。
我想了想,道:“以后再也不要抱玉儿出去了,不管是谁来都不许!”
春分等人面面相觑,我知道我这话只是一时意气,可是我真见不得我的孩子受苦,哪怕是哭几声,我的心也跟针扎似的。
犹记得当年大嫂才诞下侄儿的时候,大哥每天回来都要问一句:“今天孩子哭了没有?”若是听说哭了,便蹙眉不悦,若是听说没哭,便点头笑道:“看来今天伺候的不错。”
我想,玉儿的父亲,大概永远不会这么问吧?
(PS:辛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