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香馆中除了我带来的宫人,另外也有一批太监宫女,只是我对他们不熟,因此只让他们远远的伺候着,不让近身前来。
因已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身子不比从前轻盈,越发懒得动了。下午便在寝殿中休息,到了傍晚时分才沐浴更衣,换上轻薄的豆绿抹胸长裙,白色苏绸对襟大袖衣,豆绿披帛。梳着堕马髻,髻上簪了朵大红的玫瑰花,再无他饰。只是我见了镜中容颜,那去了刺的玫瑰愈发显得我肌肤胜雪,清绝艳丽。
乘了步辇而去,才踏入麟趾圣境,就听到灯火通明的大殿里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雅妃与我同来,一听便笑着对我说:“你猜这是谁?”
我不由讶异,顿了顿道:“不会就是……”
“就是她!”雅妃冲我眨眨眼,嘻嘻一笑,又道,“想不到吧?恐怕咱们贵妃娘娘都没这么张扬呢!今日你必定能够大开眼界,哈!”
我笑了笑,逶迤进入殿内,顺着众人目光,看到了宋宝林。
双环髻,髻上一朵大红牡丹,宝石头面。容长脸,细眉大眼,额上点了云纹花钿,唇上涂了鲜红口脂。紫色大袖衣,红色抹胸,杏黄长裙。手中一把菱形纨扇,大笑时衣服旁落,露出一片香肩。
我的天,这哪里像天子\宫嫔,到像是青楼里的艳俗娼妓!
启恒的口味什么时候这样重了?
帝后与贵妃和妃还没前来,这里的人位分都在我之下,见我与雅妃进来,纷纷上前行礼寒暄。
“好些日子没见到娆妃娘娘了,不知娘娘的身子如何了?”徐充容老实人一个,望着我含笑问道。
我道:“多谢姐姐挂念着,前些时候身子不爽只能养着,到少了见面。如今我身子也好了些,听说皇上又得佳人,少不得要来见见了。”
徐充容点点头,就见宋宝林从后面走过来,对我盈盈一拜,道:“嫔妾宋氏,给娆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我用纨扇掩着唇角,笑道:“想必这就是新妹妹了,果然……与众不同。”
人群里发出低低的笑声,宋宝林一愣,随即恼怒的寻找那嘲笑之人。我轻摇纨扇,又道:“妹妹多礼了,快请起来吧!”回头对雅妃说:“咱们去坐着吧,我如今站久了就累得慌。”
“哎呀,怀了宝宝就是这样的!”雅妃立刻附和。
方才嗤笑的王昭仪就笑:“说的好像你怀过似的!”
雅妃不服气的说:“我虽然没怀过,但是我见过啊!昭仪你怀五皇子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吗?”
“我呀!我当时……”王昭仪开始说起当年她怀孕的时候起来。除了雅妃和新晋的宋宝林,能来这里的都是生育过皇子公主的,因此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把宋宝林排除在外。
徐充容说起她怀三皇子时脸肿的像馒头,都不敢出来见人的事;辛婕妤说她怀九皇子时口味特比古怪,喜欢吃臭豆腐。
我笑听着,若不是明白大家此时不忿宋宝林故意如此,我真要以为后宫是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了!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贵妃到!和妃到!”随着内监唱报,我们忙出列跪迎。
“娆妃怀有身孕,就不要行此大礼了,快扶起来!”皇后率先说道。
我被人扶起,谢过皇后,跟众人一起回到座位上坐下。
“皇上!”一声娇嗔,宋宝林竟扭捏着傍到启恒身旁,娇笑着,“臣妾想跟您坐在一起嘛!”
启恒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清冷笑意,道:“好啊,江守全,还不把桌子挪过来。”
江守全忙让两个小太监把宋宝林的桌子挪到了御桌旁边,宋宝林便在众人恼恨的目光下得意的坐下,还不忘冲我扬了扬下巴。那意思分明是:你怀孕了又怎样?如今得宠的是我!
我只是微微一笑,几无可查的看了一眼启恒,对他轻轻颔首。
有令人厌恶的宋宝林在前,我果然安全了许多。
歌舞尽兴,宋宝林频频与皇上亲热,而皇上也一反常态并不加以斥责,惹得一众妃嫔妒火中烧。
坐在我上首的和妃回过头来,对我笑道:“我进宫这么久,还没见皇上这样在大庭广众下如此放纵一个妃嫔的。妹妹,你觉得呢?”
我冲她笑笑,说:“妹妹进宫时日短,并不知皇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不过,想来皇上应该十分喜欢她吧?”
“可是,”和妃看了看正端着酒杯送到皇上唇边的宋宝林,鄙夷的挑了挑眉,“我以为皇上再如何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俗物!可见这男人要是变化了,真让人难以置信。”
我笑笑,没有说话。
坐了半晌便觉腰肢酸软,对春分一侧首,她会意,扶我起来对帝后说道:“臣妾身子不适,想先行回去休息。”
启恒点点头,皇后忙道:“你身子要紧,快回去吧!”
春分扶着我转身离开,乐声中似乎听到启恒说了声:“朕去更衣。”我并未在意,心想以后还是少凑热闹,大约我腹中是个爱静的小东西,听到吵闹的声响总是很不安呢。
出了麟趾圣境,就有个人影走来,走近了才发现是江守全,他对我说道:“娘娘慢走,请随奴才来。”
我不明所以,但他总不会害我,便让春分等着,我随了他去。
转到一处角落,立时被人抱在怀里,这气息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平添了几分让人作恶的脂粉气,挣扎着推开他,道:“好没意思,到弄得跟偷情似的!”
启恒冷冷哼了一声,道:“你想光明正大,朕今夜就去你那里!”
我一愣,低下头说道:“罢了,只是你身上沾染了脂粉气,我闻着不舒服。”
他蹙眉:“不是说已经好了,对气味不敏感了吗?”
我嘟囔道:“其他的气味没事,这脂粉气,我闻着就是恶心别扭!”
他错愣半晌,忽而笑道:“原来如此!”说着便勾起我的下颚,唇畔落下轻轻一吻,低声道:“太医说四个月之后就安稳了,你好好养着,朕……”
我等了片刻,却不见他说下去,只好说:“我知道了,会好好的,你快回去吧!若让佳人久等,可不好呢!”促狭的一笑,福了福身子:“臣妾告退。”
转身走了两步,又听他唤我:“阿娆。”
“嗯?”
他却清浅一笑,道:“没什么,你回吧!”
好没道理的男人,我摇摇头,径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