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昭愿颇有自得之意,只觉此诗乃是生平最得意之作。想必过得今日便要名传京师。
歌舞声歇,素以才情誉满西京的才女玉涵烟,一脸春情,脉脉含情的小步走到符昭愿身前,敛衽而礼,娇语莺莺道:“二少爷才高八斗,堪比子建。奴家玉涵烟多谢少爷夸赞,唯有敬酒一杯,聊表寸心。”
说着,玉涵烟端起石桌上玉壶,斟满美酒,双手递到符昭愿面前,一双含情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看着符昭愿。
符昭愿大窘,他平时自负才情,闭门苦读,甚少与外人接触。如此艳丽佳人,还是首次遇到,况且还是这么一副深情款款模样,红着脸接过酒,一饮而尽,呐呐不知如何作答,方才潇洒风度,早没了影,让旁边的康龙都暗暗为他着急。
卧槽,如此良辰美景,佳人恩重,赶紧打蛇随棍上,定下个佳期,来个后院偷情,何其乐哉?
就连符彦卿和张氏,都替这个儿子着急。他们虽然瞧不上玉涵烟身份,但玉涵烟毕竟艳丽动人,又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赎来做个侍妾,也是不错的。但儿子竟然如此失态,叫两老空自干瞪眼。
符昭寿这小子,垂涎玉涵烟的美色不知多久,玉涵烟却一直对他爱搭不理,这小子不知为此发过多少脾气,这时见自己的二哥吟了一首诗,就俘获美人芳心,心里妒火如狂,站起身来,向玉涵烟的玉臂拉去,口中却道:“美人,本公子也有诗一首,请美人评鉴。”
这小子平时吊儿郎当,这会竟然说也吟诗一首,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信的看着他。
玉涵烟轻巧避过符昭寿伸来的猪脚,笑一声,低语道:“那就请三少爷说来听听,让小女子也见识一下三少爷才识。”
符昭愿心里颇为愤怒,他心里也是非常喜欢玉涵烟,三弟却横插一脚,来破坏他的好事,原本想要借机落康龙面子的心思,却放了下来,冷眼盯着符昭寿。
符昭寿装模作样的打开折扇,摇了摇,摆了个自以为最潇洒的姿势,淫道:“天上大月盘。”
众人听到第一句,虽觉粗陋,却也有点诗情,不禁有些意外,接下来几句却彻底雷倒众人,康龙更是差点喷饭,符汀羽更不堪,刚抿的一口酒,一下喷了康龙一脸。
“天上大月盘,好像美人脸。很想咬一口,肯定香又甜!”
康龙舔了舔脸上被喷的美酒,很想抱住符昭寿大吼一声,卧槽,兄弟,你真是古今第一淫才呀!
符汀羽见康龙竟然没有擦去脸上被自己喷的酒水,而是就势舔到嘴里,大羞着转头,不敢瞧他。
杨氏,符昭信和众歌舞女扑哧一声,全笑了出来。符彦卿吹胡子瞪眼,很想大声训斥一番这个草包儿子,可却也给他这首歪诗逗的笑了出来。
符昭愿却哈哈大笑起来,口中道:“三弟果然大才呀,二哥自叹不如!”这小子,一向闷不吭声,康龙还以为他多么谦和有礼,这一看,这小子竟也会两手冷幽默哇。
靠,真是一对淫才呀!
符昭寿洋洋得意,还以为众人都在夸他,折扇摇得越发殷勤,又要向玉涵烟靠过去,想着小美人也像对待二哥一般,给他敬一杯酒,好趁机握住小美人的嫩白小手,演绎一段才子佳人月夜钟情,后院偷情的香艳故事。
玉涵烟眼中轻蔑之色一闪而逝,她掩饰的很好,众人除了康龙,竟是谁也没看到,她轻描淡写的对众人盈盈一礼,出语清脆道:“不知诸位可还要奴家歌舞助兴?”
符昭寿愣了一下,不明所以,旁边的张氏却一把扯过符昭寿,轻斥道:“昭寿,给我坐下!如此丢人现眼,再不收敛,老爷待会儿要责罚的。”
张氏这会儿私心颇重,一心在为儿子符昭愿打算,想要玉成他与玉涵烟好事,怎容符昭寿去破坏?
“老爷,奴家看康护卫似乎对我儿诗才颇为理解,肯定也是个中行家,不然也请康护卫作诗一首,助助兴如何?”
张氏还记得先前心思,欲趁机落康龙脸面,破坏他与符汀羽好事。符昭愿满脸期待的看向康龙。这种常年隐在内院的学子,最渴望别人能闻之他们的才名,更希望能从诗句找到知音,他一听母亲的话,真以为康龙懂得他的诗意诗境,拱手道:“请康兄指点一二。”
符昭信及符汀羽大急,却不知怎么替他解围。符彦卿却满面含笑的看着他,示意康龙不妨直言。杨氏也大有深意的注目康龙。
符昭寿虽然不甘,却也不敢在放肆,老父符彦卿刚才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是着实让他吓了一跳,这时见众人望向康龙,心思也回到最初目的,不屑的看了康龙一眼,道:“是啊,康护卫,大家可都在期待你的大作呢,要不要本公子帮你一把?”
一直没有吭声的武郓,突然嘿然一声,吸引了众人注意力,这才道:“嘿嘿,看不出康兄武功了得,竟然还会作诗,武某佩服!”
他嘴里说着佩服,但神情语态,哪有丝毫佩服之意,分明是在嘲笑他不自量力,一个舞刀弄枪的江湖客,武夫莽汉,懂得什么作诗。
玉涵烟好奇的随同众人目光,望向康龙,见他长身而起,雄壮的身材配以威武不凡的气度,当即令她双目大亮,冲他友好一笑,却没有说话。
康龙故作为难的端着玉碗,猛灌一口酒,也不去理会洒落嘴边衣襟的酒渍,又倒一碗酒,这才端着海碗站起来,在亭中踱着步,皱着眉,满脸的愁苦,一双眼睛却偷偷瞄着众人。
众人反应不一,符昭信和符汀羽面色有些着急,符彦卿和杨氏面带微笑,张氏,符昭寿和武郓却是一脸轻蔑的笑,符昭愿这才子虽然面带微笑,以康龙的眼神,却能看出他实则是不以为然,只有那歌舞名妓玉涵烟瞪着一双妙目,笑吟吟注视他,似乎颇为好奇。
“这个,伯父啊,舞刀弄枪的,小侄倒是行家里手,这个作诗还真不大会啊?”康龙愁苦的皱眉道。
符昭寿和武郓两人哧的一声笑出声来,笑中大有嘲讽之意,符昭寿更是直接嘲笑道:“康龙,你若不会作诗,就别在那装模作样了,让本公子看着真是,啧啧,真是为你难过,哈哈!”
符昭信和符汀羽面色一松,不会作诗就不会作诗吧,承认了也好,免得像符昭寿一般,丢了脸面更加划不来。
符彦卿等人却感愕然,就连那玉涵烟也掩嘴轻笑,似乎为康龙的举止神态逗乐,这人当真有趣,装模作样一番,竟然说不会作诗。
“不知填首词行不行?”康龙把众人面色变化尽收眼底,暗暗好笑,娘的,老子不会作诗,难道还不会剽窃么?好歹咱以前也读过高中,在特种部队也受过文化课训练,背过不少诗词名句,随便找首出来糊弄人还是不在话下滴。
他这奇峰突起的一句话,却让在场所有人一愣,大感意外。要知道,文风鼎盛的大唐时代刚刚过去,虽然战乱四起,文人纷纷避祸,隐逸山林。也有出仕为官的,但大多却是治世以务实为主,甚少再有整日吟诗作赋的闲人。
但南方诸国,尤其南唐和西蜀,由于地理位置特殊,又是偏安一隅,很少受到战火涂炭,好文之风甚至赶上汉唐之盛。
无论是在朝堂,还是身处江湖,游山玩水也罢,私人聚宴也罢,都爱吟诗作赋,以旌心志。
此时在他们之中兴起了一股文学新风,那便是填词。这填词比作诗还要难,作诗可以不拘题目,只要依据自己心志,或有感而发,或应景承情,表达自己的想法便行。而填词不仅在这方面的要求更高,且有词牌限制,字句限制,难度上比作诗要大上不少。
在座的谁也想不到,康龙会舍易就难,填词一首。
符昭寿直接鄙视的哈哈大笑,道:“康龙,你真是大言不惭,连诗都不会作,还想填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