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韵宇有心阻挡,但碍于这是人家九门提督的地盘也不敢造次,只是沉着脸,冷冷的睨着被押住的骆蝉。
那两名狱卒蛮横的把骆蝉架在老虎凳上,死死的用绳子绑了起来,一边已经有人搬来了五六块青砖,更有甚至端来一个小铁盘子,里面摆着钢针、竹签、鞭子、三角烙铁和一把小木槌,悻悻的立于一侧,皆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我劝大人你还是好好想想清楚,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九门提督下一个案子会不会是审理您的。”骆蝉眸光凌厉,淡然中氤氲着一份寒凛凛的肃杀,她不知道萧墨翎心中到底打得什么算盘,但是但凡她能活着出去就一定不会便宜了谷雨,更何况还有旒毓和瑾。
接触到骆蝉森寒的目光直骇得谷雨打了一个冷战,指着她身边的狱卒叫嚣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给本官动手!”
去搬砖的狱卒听到谷雨的咆哮声,手下不由一颤,险些把青砖扔了出去。骆蝉身侧的狱卒啐了一口,紧了紧她腿上绑着的皮绳,帮衬着抬起她的脚后跟,那个搬砖的正欲往上放,忽然外面急急忙忙的跑进来一个小牙差,在谷雨跟前耳语了几句,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谷雨疑惑的掏出信件一瞧,不禁脸色大变,有细密的汗珠子顺着额角渗了出来,很快就爬了一头。他偷眼打量了一下镇定自若的骆蝉,又把书信递给了戚韵宇,比之谷雨,戚韵宇自然是镇定了许多,只是眉目间的疑惑越发重了。
谷雨招手把一小牢头唤到身前说了些什么,随即直起身子轻咳了两声,“咳咳,本官刚刚收到消息有要紧的事情需要本官去处理,今日算你运气好。”他挥了挥手,不甘心的吩咐道,“解下来,送回去严加看管。”
不出意料的,这一回她被送到了单独的牢房,不能算干净,但起码干燥温暖,也听不到其他房间的哀嚎声。接连两天谷雨和戚韵宇都没有出现,直到第三日戚韵宇亲自来罚牢探她的监。
“你到底是谁?”这是戚韵宇见到她的第一句话。
骆蝉幽幽一笑,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褶皱,直接跳过了他的问题,“想必戚大人今日来是放我出去的。”
戚韵宇抿唇瞧了她很久,最后还是抵不过上头的命令放了人,却在最后找了心腹手下悄悄的跟着她,不死心的想要查出什么。就这一次,就算是违背萧墨翎的命令他也要探个究竟,究竟是什么人让萧墨翎亲自下令抓人,又在关键时刻送了亲笔书信:“不准用刑,不准为难,不准过问”。
才一出牢门骆蝉就见风旒毓守在门口,不过不足三日时间,他原本就苍白的面孔更憔悴了几分,就好像阳光几乎都能穿透他的皮肤了,眼窝也浮上了一层暗影。就算是这样,他一见到骆蝉仍是露出了温煦和暖的笑容,好像久经黑暗的人忽然找到了一抹亮光,整个人也跟着闪耀起来,“小蝉。”
他总是这样,每一次只有一句小蝉,却足以撼动人心。骆蝉不知道她是以怎样的心去面对这个温暖却让人心酸的人的,她轻扯唇角,向着风旒毓缓步走去,直站到他身边,扬头望着他茶色的瞳子,“我回来了。”
两人相视而笑,在秋天略显单薄清寒的早晨格外好看,登对的暖人心脾。转角停着一青布马车,掀开帘子那双素白的手握得骨节分明,隐在白皙皮肤下的青色血管都看得分明,这样的动作一直僵直了很久,直到骆蝉和风旒毓都离开了,才有一个声音试探的响起,“王爷,他们都走了。”
半晌车里的人才讷讷的开口,声线清寒里带着一份没落,一丝妒忌,“剑诗,你说本王是不是做错了?”他好似原本就不打算得到什么答案,随即放了帘子吩咐道,“罢了,回府吧。”
青车辘辘,消失在巷口。那厢风旒毓接了骆蝉回驿馆梳洗了一番,神神秘秘的带着她出了城。马车一直行出数十里,在五马峰的山腰处停了下来,因为骆蝉并不会骑马,就由风旒毓带着骑马走进了一片树林子,这样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开始有些倦意的骆蝉忽然听到了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风旒毓见她精神为之一振,擀唇浅笑,挥鞭加快了步伐,马儿冲出树林子的一刹那,眼前陡的豁然开朗。银色的缎带飞下九天,在河流中激起一串串细碎的珍珠似的水花,河边是宽阔平坦的草地,原本已经是墨绿色的草尖都泛了黄,就好像在地上铺了一层暖融融的毯子,中间三五颗秋海棠簇拥着,开的正艳。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骆蝉新奇的跳下马,像一只欢脱的野兔,蹦蹦跳跳的朝着那秋海棠跑去,“真美啊!一点都不输盛夏的景色!”
“这是我年少时出来游历偶然发现的,因为喜欢这里的景色还特意多呆了几日,这秋海棠也是我一时兴起栽种的。”风旒毓就站在那里,远远的,一动不动的看着骆蝉,就好像回忆起了很悠远的事情。
她已经换回了自己的容貌,橘色的烟水裙,在袖口挽着一串嫩绿的小碎花,配着一件粉绿的修身小坎儿,青丝简单的绾成一个蝴蝶髻,斜斜的插着一支芙蓉粉的镶金步摇。开怀真实的笑容一扫多日的阴霾,最是眼角的朱砂痣飞扬着璀璨的色彩,曜得人睁不开眼。
“原来还是你的秘密基地呢,怎么想起带我来这里的?”骆蝉扶着树干,有海棠花的花瓣飘落下来,打着旋儿停在她的肩上。
风旒毓一时看得愣了神,半晌浅笑晏晏的走到她身前,眼神出奇的温柔,抬手轻轻的拂掉那片花瓣,“想着想跟你分享美好的东西,也正好帮你去去晦气,便带你来了。”
骆蝉怔怔的望着风旒毓,倏尔捂着肚子笑起来,风旒毓皱眉,心中闪过一丝落寞,“你不喜欢?”
笑得正酣的骆蝉痴痴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也这么迷信,那这么有灵气的景色来给我去晦气,也亏你想得出来,就不怕污了这里的灵气。”
“灵秀与否自在人心,看得人心境清明便哪里都有灵气了。”风旒毓松了一口气,拉着骆蝉在海棠树下坐下来。
“有时候看你不近凡尘的真像个仙人一般。”骆蝉也放松下来,看着阳光穿过枝丫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不禁感慨道,“不如我们以后叫这里秋野仙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