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肘,那个有花边袖子的地方蹭着地面,一点点向阴凉的地方挪动,因为正午的太阳是最毒最辣的,阳气最重的,任何孤魂野鬼都不能被太阳直照,要不然就会魂飞魄散。
“好烫……好疼……”
他额上的汗水浸湿了那亚麻色的刘海儿,湿嗒嗒地贴在脸上,他的皮肤惨白如纸,汗水划过脸颊在滴落在地之前就已经蒸发。
可是屋屋似乎还没有失去玩乐的兴趣,她站起身将运动服系在身上,一碰一跳地来到郑阅川的身后,双手拽着他的两条腿一直向后拖,鬼并不重,对于屋屋来说,这是轻而易举,她将郑阅川拖到太阳的正下方,而后双手背后,好笑地看着他。
屋屋笑的甜甜的,因为她觉得相当好玩。
郑阅川大口大口地喘息,身体冒得黑烟越来越多,他的身体倍感疼痛。
刚爬了没几步,就被这个孩子拉回来,这让郑阅川开始绝望。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我还不想魂飞魄散,我还没有报仇……”
郑阅川费尽地向阴凉的地方爬去,他几乎用尽力气,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因为郑阅川感觉自己似乎在融化,他仰面对着太阳,胸口起伏不定,每呼吸一寸都是剧痛的。
“屋屋?”
小屋屋看他不爬了,觉得这样子不好玩,于是又拉着他的双腿跑向另一个地方,“屋屋?”小屋屋还用小手戳戳他的脸,示意,你怎么不爬了?
路人完全看不到郑阅川,只看到一个长的十分可爱的小孩蹲在地上,手指戳着地面,很开心的笑,坐过去的行人有的说“这孩子好乖啊,好安静”,有的说“这孩子怎么大中午的不回家啊”之类的。
难道就要完了?就要这么魂飞魄散了?!他还没有报仇!
蓦地,一股阴凉把他包围住,郑阅川看看自己的周围,是一件宽大的运动服,而他就着运动服将身体全部缩进去,圈着双腿,脸上的汗珠犹在,感觉腰上一紧,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你没事吧?”还未等他说话,又听到:“小屋屋啊,他不是玩具,不可以这么玩的。”
“屋屋?”
“你还能走吗?回我家躲躲。”
郑阅川没有说话,顺着她的力气站起来,然后躲在运动服下一路跑到楼洞里,随着那扶着自己的人上楼,然后进屋,这才把运动服拿下来。
郑阅川看到了福至。
他脸色惨白,皮肤能闻出被烧焦的味道,可是他依旧着装整齐,有这令人羡慕的夺目光彩,他冲着福至虚弱地笑了一下,“谢谢你……我刚才还想害你……”
福至一想到刚才他还想害她,就跳的老远,这也不能怪福至,教室里一下子出来那么恐怖的事情,谁想谁不害怕啊,只是刚才福至和龙香说话,碰巧看到楼底下那一幕,他痛苦地攀爬,要消失在烈日之下。
郑阅川见到福至这种动作,于是也后退一步,来示意自己真的没有危险,“之所以要害你,是因为你阻止我报仇,现在你救了我,我不会害你了。”
福至想想,直到昨天福至也对他抱有戒心不是吗?
好吧,就算扯平了。
福至上前一步,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本来是鼓励性的一拍,却差点让他栽倒在地,因为他差点被烧焦,烧的魂飞魄散,所以这会儿还没有缓过来呢。
“报仇?教导主任害过你?”福至想了想,“不对啊,你在04年死的,那个时候这个上海老头还没有来这任教呢。”
“教导主任…..是教导主任……”郑阅川双手互搓着,他有点紧张,有点无措。
龙香想要让他冷静一点,双手还未扶上他时,就听他激动地说:“你别碰我!你是真龙之血……我现在受不了的。”
小屋屋抬头看看福至又看了看龙香,最后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看郑阅川,她眉头皱皱,扭搭扭搭地走到福至面前,似是对福至的这种行为十分不满。
“屋屋……屋屋!”
“咔嚓”一声,只听福至一声嚎叫,“嗷!”
抱着小腿就差上蹿下跳了,小屋屋一口咬上福至的小腿,那一对尖锐的小虎牙穿透皮肉,咬出个血牙印。
“等太阳落下,你再回去吧。”
福至想要伸手安慰安慰他,却在指尖相碰的那一刻,有触电般的感觉,她全身一震,身体僵硬,眼神空洞地看向前方,龙香多次叫她未果。
然而福至却因为仅仅是指尖的触碰,而看到了灰色的画面,一切都是灰色,四周是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的严肃画面。
为首的男生身体纤长,似乎刚演完话剧,额上还透着细密的汗珠,他站在最前面,后面一排是六个女生,头发或长或短,鞋子颜色各异。
这是?这不是郑阅川和那个一同吊着的六个女生?!
福至瞟了一眼墙上的日历,二零零四年的三月十五日。
“郑阅川同学,你这次的话剧表演很成功,我想让你带领你的月之梦话剧社参加代表咱们学校去商演。”
为首的男生抹了抹头上的汗珠,他十分高兴,嘴角弯的都能看到两腮的酒窝,他笑的阳光灿烂,白净的皮肤和亚麻色的头发十分配。
“谢谢教导主任,我会为学校争光的。”
商演在两个月后,因为福至看到了日历上日期的变化,二零零四年的五月十五日,台下人在欢呼,台上的人则手捧着鲜花,他们下了后台,教导主任过去一个个的夸奖,并告诉他们,因为这次很成功,所以在八月份还有一批商演,正好赶在开学前期,也可以增加入学率,并叫他们八月份不要回家了,学校会免去他们一年的学费。
福至看到郑阅川欣然地点点头。
为了八月的话剧,郑阅川几乎是废寝忘食,他不仅是话剧的主演还是话剧写剧本的人,福至看着他召集了其余六个人,围坐在一起,商讨着什么。
“我们就按照这个剧本演。”郑阅川将剧本传给靠近自己的女生,然后让她一个个地传阅下去。
“《最后的闭目者》?讲述的是什么?”
郑阅川挽起那带着花边的袖子,“就是主人公在经历了人生悲惨的事情之后,最后上吊蹬腿死亡的那一瞬间,所回忆的,这一生的付出的场景,就是我在扮演上吊的时候,咱们的背景要演出我脑海中的回忆,像走马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