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喧闹的城市缓缓寂静下来,被打扫得很干净的街道上一到这个时候就很少再有人经过,至于那些每天安分守己的工作族们完全不知,如此安静的夜晚却是另外一种喧闹生活的开始。
作为经济大城的A市,各种高级的酒吧和娱乐会所占去了经济收入中的大半个比列,而爵士酒吧,就是其中一所贵族酒吧,只要时间一到,便可以看见那数不胜数的名车停在大门口,十分张扬。
因此,凡是到爵士消费的,就是亿万没有,也有个千万的。只要去过的都知道,进场者都必须持有一张价值五十万的贵宾证。
此时,挂在墙壁上的大钟正好将时间指在了午夜12点整。
林安妍坐在酒吧的后台,怔怔地望着手里捧着的那张自己唯一拥有的黑白照片,出来这么多年,从未和母亲通过电话,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父亲是否一如既往地残忍。
眼角微微湿润,冰冷的回忆总是会比较清晰。
那晚,她坐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和疯狂的咆哮声,幼小的心只觉得难受,好像...父亲已经把她的母亲锁在那个房间里十几年了。
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吵架的频率总是很高,吵完后,父亲摔门而去,而母亲则是冲进她的房间打她,每天晚上看着身上的伤疤时,林未央渐渐失去了知觉,而后甚至将挨打成为了一种必修课。
再大一点的时候,她看见了每次半夜三更的时候,父亲一身酒气地带着不同的女人回家,那些女人,都化着浓厚的妆,穿着吊带,十分性感,母亲看到这一幕,跑进厨房拿起菜刀就朝女人砍去,结果被父亲一气之下锁在房间里,当时都以为父亲只是一时冲动,哪只这一关,就是十几年。
之后的日子里,便很难可以见到母亲一面。
她记得,那天是她十六岁的生日,父亲在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就出了门直到还未回来,而隔壁房间内,母亲还在不断地咆哮着,那些刺痛他人耳膜的尖叫声,导致了认识她的人都说她妈是个疯子。
窝坐在被窝里,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不知不觉地沉睡过去....
雨过之后的天色不算太暗,尽管夜暮四合,在那黑暗中却也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那张一脸疲倦的脸庞,学校难得放假,她却在家里干了一天的活,整个人累的快直不起腰来,空气中均匀的呼吸慢慢地交织成一曲特殊的旋律。
然而,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凌晨两点,林海华已经喝的有些不省人事,怀里搂着个女人,猛地一推,房门便开了,看见屋内没有亮灯,“死丫头,我让你今晚给我煮几个好菜,你居然敢给我睡着了?”
啪的一声,白炽灯的开关被林海华粗暴的打开,那女人一见屋子里破旧的家具,那张本来讨好的媚脸立刻扭曲,看他在酒吧里那么阔气,还以为钓到个钻石王老五,当下不由地冷哼一声,眉眼中的厌恶一一显露。
而房间内,林安妍由于过于疲倦而睡得太沉,对林海华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宝贝儿,我那女儿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我不好好把她教训一顿,你坐在这里等我,今晚一定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说罢,随手抄起了墙角边的扫把,朝林安妍的房间冲去。
睡梦中,林安妍只觉得自己的大腿被狠狠地抽了一下,剧烈的疼痛使得她一下子惊醒,定睛一看,父亲正拿着扫把恶狠狠地看着自己,小脸顿失血色,立马起身跪下。
“好你个死丫头,我让你做菜你居然给我睡着了!” 林海华大手一挥,那由藤条编织而成的扫把狠狠地落在了林安妍的手臂上,疼得林安妍立马护住自己的手臂,“爸,爸,因为今天干了一天的家务,所以有点累,就给忘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声音,带着绝对的哭腔。
听到林安妍说忘记了,林海华觉得更是火大,脚一抬,一脚踹在林安妍的身上,“你个不中用的东西,天天浪费我钱,滚啊,滚出去下海给我赚点钱回来!连个饭都不会煮,我还养你做什么?”
瘦小的安妍本来就没有吃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再加上累了一天,哪里经得起这样一脚,立马倒在了冰冷的地上,额上的冷汗不断渗出,这样的家庭,她真的没有能力再呆下去。
林海华的教训才刚进行到一半,房外就传来的那女人不耐烦的声音,”林海华,你这是有完没完,我来这不是看你教训女儿的,赶紧的。“ 很明显,当那个女人知道了林海华的真实家境后耐性顿失,她们做这一行的,就是指望在自己的客人当中能够钓条大鱼,好替她们赎身,否则,这一辈子,都要过着不伦不类的生活,而现在,林海华并不是一个可以为她赎身的大款。
看扫把迟迟没有落在身上,林安妍这才抬起头,正好对上林海华那双凶恶的目光,清澈的双眼中的仇恨不断加剧着,直到最后变成了怒视,林海华见此不客气地冷哼了下,大掌又是一挥,”看什么看,还想造反不成?“
如果不是有那个女人在催着他,估计他早就把林安妍剥了三层皮了,小小年纪,真是长本事了。
此时,门外娇媚的声音千转百回,”林海华~“
听到声音后,林海华有点不太情愿地放下手中的扫把,冷冷地丢下了句回头再跟你算账,就立马跑出去拉着那女人进入了另外一个房间。
门被关上后,林安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走出房间,冷冷地听着父亲所在的房间里传来的一个调戏声和女人放,荡的笑声,一个胆大的念头油然而生。
离家出走。
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下定决心后,林安妍的泪水在眼睛里慢慢堆积,站在大门口,回头望了望依旧锁着母亲的那扇房门,双手狠狠将眼泪一抹,踏出了家门。由于怕被林海华发现,走出了一小段路后她就开始疯狂地奔跑着,害怕逐渐漫过心头,如果真的被抓回去,下场有多可怜她可以想象,不死也要脱层皮。
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那些四面八方而来的审视眼光她没去在意,心里隐隐不安,身无分文,今晚要在哪里度过?冰冷的街头吗?
”爵士,招兵买马,年薪百万不是梦...“放眼看去, 爵士酒吧的负责经理正在用扩音器念着手里的招聘词。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一家看起来很高级的酒吧门口,一位穿着职业制服的男人正念着手里的文件,而她的视觉,听觉和意识全都停留在那四个字当中:年薪百万。
没想太多,潜意识里的求生让她朝酒吧大门上贴着的招聘广告牌上走去。
而那位经理显然是注意到了眼前的那个小姑娘,仔细一打量,看起来气质很清纯,嘴角微微上扬,”小姑娘,有兴趣吗?年薪百万哦。“
林安妍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叫住,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盯着那位经理人看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你在这里等,我去把我们酒吧的王姨请过来,她说合格了,你就可以留下。“经理说完转身进入酒吧,甚至还没来得及听林安妍的回答声。
在这样一个纸醉金迷的城市,这样清新的面孔已经很少见了,而酒吧里的那些贵客口味也是越来越怪,对那些妖娆性感的女人没多大兴趣,反倒是那些乡村来的小姑娘,总能谈上个好价钱,理由是什么?
干净。
大约过了一小会,她便看见那经理领着一位穿金戴银的女人走了出来,金光灿灿的色泽,刺得她眼睛酸痛,礼貌地朝那女人一笑 ”阿姨,您好。“
”哟,果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呢,真有礼貌。“ 女人朝林安妍走近了几步,开始认真地琢磨起林安妍的长相,水灵灵的五官,气质挺清新,赞赏地点了点头,”孩子,真的不后悔?“
林安妍愣神,心跳起码加快了2倍。
想起每天只会大人的父亲和被锁在房间里的母亲,想起那个没有温暖的家,想起那些被父亲带回来的女人,声音微微颤抖”阿姨,我有一个要求可以吗?“
那女人虚伪一笑,故作慈祥,”孩子,你说。“
她点了点头,十分小心翼翼, ”我叫林安妍,今年只有十六岁,希望阿姨在20岁之前不要让我去接客好吗?“
”好,阿姨答应,不过还是最后问你一次,不后悔?“
“不后悔。”
她双眼绝望一闭,三个字却是说得斩钉截铁,她无力可悔,也无路可退。
.....
后来,她知道了那个女人叫王姨。
可如今,一转眼就是四年。
王姨也履行着她的承诺从未让她下海接客,就是再忙,她干的也只有那些不算重的卫生活。
“安妍啊,今晚我可是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给你哦。”突然出现在林安妍身后的王姨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转过脸,望着王姨那张被厚重的粉所遮盖住的脸,心底不由地生出一种厌意,她十六岁就来到这里了,听那些姐姐说王姨是爵士酒吧最大的股东之一,就算是不喜欢,她也得罪不起。
“王姨,为什么准备生日礼物给我呢?”林安妍的声音很是纤细,也很柔弱。
王姨原本媚笑的脸微微一沉道,“丫头,四年前你怎么答应我的,只要20岁,你可就要下海接客了,反悔了?”
林安妍心忽然一紧,对啊,她四年前就是这样答应王姨的,或许这辈子,当她从家里偷跑出来的那一刻,她的命就被注定了吧,只是,看着每天酒吧里那些恶心的老男人搂着那些酒吧里年轻的姐姐们,她就觉得胃在翻滚,她今晚也要变得那么肮脏么?
一旁的王姨见她不说话,脸色更是臭的不行,跟刚才热情的那个她判若两人,立即嗲声嗲气地冲着林安妍大叫了起来,“我可是整整养了你四年,这四年没让你受苦吧,怎么到现在还反咬我一口呢?安妍啊,咱做人可要讲良心,我让你白吃白喝四年,你总该给我点回报吧....”
林安妍迅速打断了王姨的话,“放心吧,我不会的。”
她知道现在的她,别无选择,毫无退路,只能认命,于是勉强冲王姨一笑:“王姨,给我套漂亮的衣服吧。”
俗话说得好,这人吃人的社会不认人只认钱,那王姨见林安妍这样一说,又变回了一脸献媚的笑容,“安妍啊,放心,你头次接客,王姨一定给你介绍给有钱的主儿。”说完,又故作优雅地大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大把大把红色的钞票飞进她的兜里,那眼角的皱纹也跟着加深起来。
“王姨,去吧,我不想耽误时间。”不理会王姨的激动,林安妍只想一个人静静,眼前王姨那夸张的笑容也不知怎的,让她心慌。
“好好好。”王姨笑着走了出去,想齐四年前,这丫头站在酒吧的门口求她收留她,她仔细瞧了瞧,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成为爵士的红牌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二话没说将她收进了爵士酒吧,也答应她20岁之前,她不会让林安妍去接客。
而今晚,她20了,给她找个有钱的主儿,就当是她王姨送给林安妍的一份“成人礼”吧!
与此同时,一脸黑色的奔驰正缓缓地驶进爵士酒吧的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