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这一天是清明节,国家法定节假日,可是对于工作狂秦柏圻来说却没有休息这个字眼。这短短的一年时间,他改变了许多,已经从一个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而这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一个叫做丁培培的女人。
一年前,她不辞而别,带走了他所有的牵挂和眷恋,秦柏圻几乎是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去追查她的下落,可是却始终一无所获,想要从章宁浩那里找到一星半点儿的蛛丝马迹,可是却也没有成功。
秦柏圻觉得自己彻底的要被这个女人给逼疯了。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她,所以秦柏圻从那时候开始就强迫自己拼命的工作,不让自己有太多闲下来的时间。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夜深人静,午夜梦回的时候,他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想起那个倔强的女孩,她总是喜欢咬自己的嘴唇,想事情的时候两道弯弯的眉毛就会不自觉的拧在一起。
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漂泊在外,过的好吗?
很多时候,秦柏圻倒是希望丁培培在外面过的不好,也许这样一来,她就会主动的回来找自己。
但是,这一切终究是空想,那张宽大的睡床,始终还是他一个人,再舒服又怎样?终究还是会觉得寒冷和孤单。
他曾经觉得身边有个女人会是一种负担,所以,以前他从来都不会留女人在家里过夜。可是,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没有负担也是一种负担。自由太多了,反而会让人心里空落落的,觉得发慌。
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多久,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也从不曾想过,原来等一个人会是如此的辛苦,如此的让人牵缠挂肚。
像每天一样,早上九点钟,秦柏圻准时出门,今天是清明小长假,街上的车子明显比平时多了许多,原本就不怎么畅通的交通,变得更加的拥堵了。
不知道为什么,秦柏圻总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也许是堵车堵的厉害的缘故吧。
本来还在缓缓爬行的车子,却因为一辆公交车进站而停了下来,极为不耐烦的按了一声喇叭,秦柏圻心里低咒了一句。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了他的眼帘。
是她吗?真的是她吗?一个瘦弱的身影,混在拥挤的人群中,可是,他却一眼认出了她。
她比一年前更瘦了,在乘车的人群中,她被挤来挤去,就像是一片摇摆在风中的树叶。
终于,她挤上了那辆公交车,车子缓缓的开动起来,秦柏圻也开动车子,一路上紧紧的跟着那辆公交车。
秦柏圻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一路上,他的心都在砰砰直跳,手心里满是冷汗,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前面的那辆公交车,一路上走走停停,可是却始终没有看到丁培培再下车。
车子一直开到了终点站,南山风景区,终于,秦柏圻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下了车,朝山上走去。
秦柏圻也将车子停好,下了车,悄悄的跟在丁培培的身后,其实他现在比谁都想要和丁培培相认,可是,他知道如果这样贸然的出现在丁培培的面前,她一定会接受不了,而且他也十分好奇,丁培培到这个人烟稀少的南山风景区来干嘛。
不知不觉中,丁培培已经爬到了半山腰,看着面前那一棵高大古老的银杏树,丁培培停下了脚步。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再次回到这个曾经让她千疮百孔、伤心欲绝的想要离开的城市。
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丁培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隐隐的有些害怕,她怕再次见到拼命想要逃离的那些人,面对不愿面对的人和事。但是,这一次,她必须回来。
因为,茗玉离开了,她必须带她回家。
陆茗玉,是她初到英国时认识的一个女孩。一年前,丁培培孤身一人来到异国他乡,在留学生聚居区里与人合租了一间房子,而和她一起合租的那个人便是陆茗玉,一个在英国进修音乐的女孩。她平时有着疯疯癫癫的乐天派性格,可是每当夜深人静创作的时候,她的眼中却有着浓浓的化不开的阴郁。她的音乐与她嘻嘻哈哈的疯癫性格截然相反,宁静、忧郁,每每静下心来聆听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她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能够一路走到现在全都是靠着自己的奖学金和孤儿院的资助。可是,这两年,孤儿院的境况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已经面临着经营不下去的危险。
她记得陆茗玉曾经不止一次的对她说过,她如果出了唱片,第一笔收入肯定会捐献给孤儿院。到时候,她也算得上是衣锦还乡,可以风风光光的回国了。
就在两个月前,陆茗玉突然对她说,她把自己的作品寄给了国内的一家唱片公司,而这家公司也对她的作品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能够出唱片的几率的大。
她永远都记得,陆茗玉那天晚上是多么的高兴,还拉着她出去吃了一顿大餐,最后两个人喝的痛痛快快,酩酊大醉。
然而,命运之神却和这个不幸的女孩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即将出唱片的喜悦仅仅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唱片公司的负责人打电话过来说,有人看中了陆茗玉的作品,并愿意出高价买下来,目的却是要把陆茗玉的作品冠以另一个人的名字,来发行唱片。陆茗玉严厉的回绝了,可是对方却以孤儿院为要挟,如果她不答应,那么她不仅拿不到一分钱,那么孤儿院的那块地也会被人买下来,孤儿院将不复存在,里面的一百多个孩子也将会无家可归。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一方面是放弃自己辛辛苦苦几年的努力和心血,一方面又是抚养自己长大的孤儿院,以及一百多个孩子的命运。丁培培原本以为乐观的茗玉会度过这个难关,可是,她没有想到,就在半个月前的一个清晨,茗玉从楼顶上跳下来了,带着对现实的遗憾和无奈,她最终选择了离开,选择了逃避。
或许,对她来说,音乐是圣洁的,不容许任何的亵渎。既然不被这个肮脏的人世所接纳,那么她只有选择天堂。
茗玉就这样的走了,丁培培按照她遗书中的要求,将她的骨灰带回国,埋在南山这棵带给茗玉许多童年欢乐的银杏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