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河首先献上了一盘烤鱼,“亲王殿下,咱们朝鲜国家小,物产也不丰富,唯独这里的烤鱼还能拿来待客。”
“哦?”多铎看着晶莹剔透的烤鱼,笑道:“你先吃。”
“是是~”柳明河先将一条小的银鱼放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随后三两口就把烤鱼嚼碎吞下,多铎看见柳明河吃下了烤鱼安然无恙,这才拿起一条大银鱼慢慢品尝起来。
柳明河又带着一脸的媚笑说道:“谷城以烤银鱼而著称。银鱼去除内脏后,放入蒜泥、青阳辣椒、生姜、胡椒粉、芝麻后烤熟,馨香四溢,美味可口,令人回味无穷。这里还有一个关于银鱼的有趣故事。古时候每到夏季,蟾津江里就会有很多银鱼,男人们都喜欢到蟾津江边将刚钓上来的银鱼切成鱼片,搭配一杯烧酒,享用新鲜银鱼的美味。当男人将吃剩下的银鱼带回家时,妻子就会对丈夫唠叨说“和“‘汉城姑娘’”玩够了才回家吧!”。因为她们觉得是银鱼让丈夫在外面游玩,所以将红嘴唇、身形细长的银鱼称作美丽又令人妒忌嫉恨可恶的“汉城姑娘”。尽管妻子这样唠叨,但还是将丈夫带来的银鱼精心处理后,制成可口的晚餐,与家人分享。”
“哦?”多铎笑了,“之前本王到汉城,怎么见到的女人都是庸脂俗粉呢?”
柳明河恬不知耻地说道:“汉城第一美女,是汉城守备李真熙的妻子,等亲王回到汉城,小的便会为大人安排。”
“嗯~我大清与朝鲜还是兄弟之盟,柳大人更是其中典范啊!”多铎语带讥讽,而柳明河却毫无羞耻地不断拜谢。
就在多铎一边吃着美味的银鱼,一面想着到汉城时如何享受那汉城第一美人的时候,忽然,营地周围传来许多癞蛤蟆的叫声。那叫声此起彼伏,越叫越响,越叫越多。多铎生怕是朝鲜反清义军捣鬼,于是赶紧派人去查探。
结果,探子回来禀报,确实是许多蟾蜍在鸣叫,蟾蜍之多,令人头皮发麻
“这条河为什么叫做蟾津江?”多铎忽然对蟾津江的由来有了兴趣,“难道就是因为有许多癞蛤蟆的缘故?”
“朴书吏,你是朝鲜著名的才子,又是全州人,你来为亲王讲解一下其中典故。”柳明河找来一名小吏
“见过亲王,小人朴为有。”那个小书吏说道:“蟾津为蟾蜍渡口之意,以前分别设有蟾津园和蟾居驿。壬辰倭乱时,倭寇渡海,乘船直趋蟾津江腹地,致使百姓不安,民心大乱。可是倭寇海船一到达蟾津江渡口就出现了怪事。黑压压的一片蟾蜍在渡口附近结队大叫,能有数十万只。倭寇看到此景,吓得大惊失色,不敢上岸,最终只得撤军。倭寇刚刚退走,蟾蜍也不约而同地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此后,附近的居民把原来的豆耻江改为现在的蟾津江,据说现在还可以在蟾津江沿岸的渡口处看看大蟾蜍。庆南河东也取自蟾津江东岸之意。”
朴为有话音未落,只见多铎怒喝道:“来人呐,把这个乱贼抓起来!”
“喳~”两个亲兵如饿虎扑食一般扑向身形瘦小的朴为有,将他双手反剪,并令他下跪
“小人所犯何罪?”朴为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
“你说倭寇来时蟾蜍尽出御敌,喝退倭寇。如今我大清天军至此,蟾蜍也尽出鸣叫,是将我大清天军比作倭寇了?如此污蔑、诋毁之言,实在罪不可恕,十恶不赦。”多铎指着朴为有的鼻子骂道:“尔等还将竹子称之为‘篾青’,实为‘灭清’之意,这班书生,专好逞口舌之能,腹诽心谤,搅乱视听,蛊惑人心~”多铎一番痛骂之后,大声喝道:“将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亲王饶命~”朴为有大哭求饶,同时又望着柳明河说道:“柳判书,救我~”
哪知柳明河非但不救,还落井下石道:“早就看你鬼鬼祟祟,果然是脑后有反骨啊!大清与我朝鲜情同手足,哪里容得你在其中挑拨?”
朴为有见求情无望,绝望地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柳明河,你这杀千刀的朝奸,老天爷会惩罚你的~”说罢朴为有一仰头,随即猛地把脑袋撞向面前的一块大石头,噗一声,朴为有的脑袋就开了花,鲜血脑浆溅了多铎一脸
“混账东西,居然用狗血污我~”多铎愈加愤怒,命人将朴为有的尸体剁碎喂狗
周围的朝鲜兵将看得怒气直冲天灵,握着刀把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他们各个怒目圆睁,几乎要将眼眶撑破
“你们也想造反吗?”柳明河生怕事态失控,对那般怒目而视的武将们大声呼喝道:“你们还不快走开?”
柳明河连喊几声,那几个武将都没有挪动脚步
“你们一个个象木头一样杵在哪里干嘛?”忽然,一个浑厚的声音喊道:“都给我回营地去。”
“可是~”那几个武将不甘心地说道:“节度使大人~”
“林节度使,你来的正好。”柳明河喊道:“管管你手下的这班武夫~”
来人正是安州节度使林庆业,“你们几个不在营中巡视,在此作甚。”林庆业吼道快回去~”
“节度使~”
“回去~违令者斩!”林庆业用不容置疑地语气吼道
“遵命。”几个武将不甘愿地回营地去了
多铎不屑地看着几个朝鲜武将离开,又大口嚼了几口银鱼,嚼着嚼着,多铎忽然哈欠连天起来。
“亲王是不是累了?”柳明河依旧满脸媚笑,“那下官告辞了,亲王早些休息就寝吧!”
多铎随意地摆了摆手,一旁一个亲兵赶紧从背在后背上的一个皮囊里取出一个根象牙烟嘴的烟枪,然后再烟锅子里塞进烟叶,一面用火烧烟草,一面用力的吸了几口,呆烟草烧旺了,才将自己吸过的象牙烟嘴拔掉,换上一截黄金烟嘴,双手奉上
“啊~”多铎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这个朝鲜商人进贡的烟草就是带劲儿。可惜~~朝鲜婆娘象死鱼一样。”多铎猥琐地淫笑了
就在多铎享受着“大烟”的时候,忽然一个亲兵巴喇牙急匆匆地跑来,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包衣奴才
“启禀主子,这个阿哈说汉城发生了大事。”巴喇牙说道
“什么事?”多铎正享受着腾云驾雾的感觉
“南军在三天前忽然从海上来,偷袭汉城,城里的高丽人统统造反,如今汉城已经落入南军手里了~”包衣阿哈不敢称呼大明军队为明军,只能以南军代称
“什么?”多铎一惊,一不小心一口烟抽的太猛,把他呛得直咳嗽,“咳~咳~你说什么?”多铎一脚将那包衣踹翻,“那~~汉城不是有忽而哈迷的三千兵马么?”
“高丽人~~高丽人造反,打开城门把南军放了进来~”那包衣躺在地上不敢爬起来
“可恶的朝鲜人~~”多铎一脚将装着吃到一半的银鱼餐盘一脚踢翻,“故意走这么慢,一定是和南蛮子串通好了要误我军程~~”多铎双眼冒火
一个巴喇牙说道:“那在后营的那一万多朝鲜人怎么办?”
“传我将令,把那个柳什么的朝鲜人,和其他一众朝鲜武官都请来我帐内喝酒,届时本王摔杯为号~”多铎眼中杀机大盛。这一万朝鲜人对此刻的多铎来说,如芒刺在背
“如果他们敢来,说明心中无鬼,如果他们不敢来,就说明心中有鬼。”多铎把烟枪丢还给巴喇牙,“嗯~~~可恶~”多铎在心疼囤积在汉城的战利品,就这么轻易地让别人捡了便宜
多铎的巴喇牙还没出发,就听朝鲜军营地方向一阵鼓噪,随后便是火光冲天,人喊马嘶之声不绝。多铎正诧异间,只见柳明河在两个清兵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狼狈走来
“造反了~造反了~”柳明河哭丧着脸,“林庆业造反了。”
“果然是勾结了南蛮子呀~”多铎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刀把,“你,知道去汉城的捷径吗?”多铎问道,“什么明军偷袭汉城,一定是汉城的朝鲜人造反,为了虚张声势才说是明军~”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柳明河附和道:“下官知道有条捷径可以去汉城。只消两天时间~”
“好吧~前面带路~”多铎喊道:“拔营,命萨尼哈断后,防止造反的朝鲜人偷袭。”
“喳~”
柳明河所说的捷径,是一条通过插桥湖和礼山只见的山路。这段山路原本不甚宽,后来为了防止插桥湖湖水暴涨淹没附近的田地村庄,便在湖边修建了一道长长的防洪堤坝,这样就是使得原本靠山枕河的山路变宽了一倍都不止。总体来说,这段路是一处地势险要的地方,不利于多铎这样的大军行进。但是多铎思归心切,便决定铤而走险。况且他认定胆小的朝鲜人最多就是趁自己大军不在时搞点小花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