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对大学生活比较感兴趣,她问我:上课时是不是可以随便坐?还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坐在一起?我告诉她:是随便坐的,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坐在一起,甚至还可以干点别的,我们寝室的推理跟他小巧玲珑的女友坐在一起时,就把他的手从女友的夹克下面穿过去,绕过女友的背,搭在女友离他较远一侧的乳房上,趁老师背过身板书的时候,他还会把另一只手放在女友小腹以下腹股沟之间的地方。
她又问我下午上课时老师都讲了些什么?我说:讲了什么我没听。她极有把握地笑着问:你是不是睡着了?我说:有个女生老在我背后贴绿头乌龟,我睡不着,在看简略本的《圣经》呢!她的兴趣陡然高涨,要我讲个《圣经》中的故事给她听。我推辞未果,只好把我一下午关于耶稣之死的经济原因的研究心得告诉她:一直以来,耶路撒冷不仅是一个宗教旅游城市,它还是犹太民族重要的宗教仪式的唯一举行地,因此创造了很多的就业岗位,包括主持仪式的专职祭司、屠杀牲畜的专职屠夫、打扫圣殿的清洁工、街头摆摊的货币兑换商(从事类似于中国银行的外币兑换业务)、酒店及餐饮业从业者和三陪小姐(繁荣必娼盛嘛)。有一天,一个名叫耶稣的农村木匠来到了耶路撒冷,并且搞起了街头政治,他用浅显的比喻对听众说要爱人如己,他的演讲尤其受到小孩子的欢迎。尽管小孩子只是爱他的妙趣横生的比喻,但是他的教义至少包含着这样一个信息:不认同耶路撒冷的宗教垄断,在任何一个山头上都可以向上帝献祭,就好像奥运会由不同的城市举办似的。假如他的观念被接受,耶路撒冷势必陷入经济萧条,无数人会下岗,神职人员和世俗政权的公务员们将会发不出工资,出租门面和房屋的人再不能不劳而获了。于是既得利益者们组织了起来,决定致耶稣于死地,于是耶稣就死了。
在后来每次的电话中,她都会反复地问到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跟陌生女孩第一次网上聊天时,都会告诉她你的名字和电话?我每次都说不是。其实是真的不是,当她开门见山地问我姓名电话时,我的心态跟那个被网友一板砖拍晕的男生差不多:我就是告诉你又怎么着,你还能把我拐骗了不成?但她问及我原因时,我就胡扯说:鬼迷心窍呗,一时冲动呗,后悔莫及啊!虽然她喜欢我用这样的词汇给这场相识添加神秘因素,但是她对这些亲身获取的答案并不满意,还屡次指使同学在网上聊天时试探我,可她们的手段也太低级了,老是在同一个网吧上网,同时出现同时消失,IP地址那么相似,就像脸上打着钢印嘛,真没劲。
但我很愿意跟张倩有所交往,她与我的弟弟同一年出生,不同的是,我的弟弟患有类似小儿麻痹症的先天疾病,而且我的弟弟已经是个死人,孱弱而倔强的他在十四岁时服药自杀。关于这件事,我不想再多说一个字,现在还不是祭奠他的时候,因为对于生命我还所知甚少。张倩与我弟弟在年龄上的相似性,常常提醒了我弟弟曾经存在,避免了我更深的遗忘以及因此导致的更深的自责,所以她的声音我总觉得格外亲切。另外,张倩是我的一个观察样本,自从她出现后,我开始热衷于想像我的弟弟如果还活着,并且很健康的话,他会处于一种什么状态:做些什么?想些什么?快乐还是痛苦?
我与张倩仅仅见过一面,见光死。死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