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日记

第20章 癸丑日记 十二月

　　一日晴。上午得二弟信，二十六日发(28)。夜风。

　　二日晴，风。晚季市来。

　　三日上午寄二弟信(二十九)。得二弟信，二十九日发(29)。晚宋子佩来。得季市笺。夜许铭伯先生来访，前日自天津归云。

　　四日上午寄二弟信(三十)。寄东哀羽太家信。晚雷志潜来，名渝，桂阳人，旧图书馆员也。商生契衡来言明年假与学费事。

　　五日上午以《观古堂丛书》寄二弟，计三十二册，分作四包。

　　六日昙，午后睍。赴留黎厂买书，无可者，以一元购《宝纶堂集》一部而归。又至临记洋行买饼饵、面包半元。晚往季市寓访铭伯先生，谈三小时。

　　七日昙。星期休息。午后寄二弟书二包，内《式训堂丛书》一部三十二册。又小包一，内摩菰一斤，古泉二十四枚："齐小刀"十二，"明月泉"一，"小泉直一"一，"常平五铢"二，"五行大布"一，"周元厌胜泉"一，"顺天"、"得壹"各一，"建炎"、"咸淳"各一，"绍兴"二也。下午楼客来，忘其字。赴留黎厂，欲补《唐文粹》残本不得。买得《越缦堂骈体文》附《散文》一部四册，一元，板心题《虚霩居丛书》，其全书未见，当是未刻成，或已中辍矣。晚关来卿先生来访。

　　八日昙，风。上午得二弟信，四日发(30)。午后寄二弟信(三十一)。顾养吾赠《统计一夕谈》一小本，稻孙绘面。晚许铭伯先生来访。

　　九日晴。无事。

　　十日无事。晚雷志潜来。

　　十一日上午寄二弟信(卅二)。下午访铭伯先生，未遇。晚与协和、季市饮于广和居。

　　十二日大风。上午许铭伯先生来。晚陶书臣自越来，交至二弟函，前月三十日写。陶云来应法官试验而不知次第，乃为作书令持以询蔡国亲。少顷返云，托病不见，但予规则一册。

　　十三日上午得二弟信，九日发(31)。午前陶书臣来部，为托沈商耆作书介于徐企商，俾讯应试各事。下午赴临记洋行买饼饵、齿磨等。铭伯先生将赴黑龙江，晚在广和居饯之，并邀协和、季市，饭毕同至寓居，谈二小时而去。

　　十四日星期休息。午后往留黎厂神州国光社买《黄石斋手写诗》一册，二角。又至有正书局买《释迦谱》一部四册，七角；《虞世南汝南公主墓志铭》一册，七角。又《东庙堂碑》一册，五角；《元明古德手迹》一册，三角。晚铭伯、季市招饮于寓所，赴之，席中有俞月湖、查姓忘其字、范云台、张协和及许诗苓，九时归。夜雪。

　　十五日雪。上午寄二弟信(三十三)。晚协和饯许铭伯先生于玉楼春，亦赴其招，并有季市，夜归。

　　十六日晴，风。晚宋紫佩来。

　　十七日下午寄马幼舆书，索《艺文类聚》。

　　十八日上午收《艺文类聚》三十二册。下午得二弟信，十四日发(32)。晚许季上来谭，饭后去。夜宋守荣送其自著书十余册来，欲令作序。

　　十九日上午寄东京羽太家家信。下午留黎厂本立堂书估来取去旧书八部，令其缮治也。夜季市来，即去。续写《嵇中散集》。夜半微雪。

　　二十日晴。上午寄二弟信(三十四)。午后往王府井大街徐景文医寓，令修正所补三齿。归途过临记洋行买饼干三匣，拟托宋子佩寄家。晚雷志潜来。

　　二十一日星期休息。午后祁柏冈来招饮，谢去之。得陈子英信，十六日发。往徐景文医寓理齿讫，酬以二元。往留黎厂买《徐骑省集》一部八册，二元五角。夜宋紫佩来，假去二十元。夜半风起。

　　二十二日午后陶望潮来函假十元，交陈墨涛转付。晚季市来。

　　二十三日上午陶书臣留书辞行，晨已启行向越。得二弟信，十九日发(33)。晚齐寿山来。商契衡来。宋紫佩来。

　　二十四日上午得二弟所寄《绍兴县教育会月刊》第三期五册，十九日发。紫佩昨云午后启行往越中，乃遣人携一书箧并一函托其寄家，箧内图籍二十七种一百四十三册，帖四种二十二枚，饼干三合，果脯二合，旧衣裤各一件。午自至益錩吃饭及点心。下午宋守荣忽遣人来索去其书。晚季市贻烹鸠一双。

　　二十五日上午寄二弟信(三十五)并《萝庵游赏小志》一册。教育部令减去佥事、主事几半〔1〕。相识者大抵未动，惟无齐寿山，下午闻改为视学云。

　　二十六日午后收本月俸二百十六元，仍实发九成也。下午雷志潜来函，责不为王佐昌请发旅费，其言甚苛而奇。今之少年，不明事理，良足闵叹。晚又有部令，予与协和、稻孙均仍旧职，齐寿山为视学，而胡孟乐则竟免官，庄生所谓不胥时而落者是矣。

　　二十七日午后往交通银行为社会教育司存款。遇季市、协和，遂同赴劝业场广福楼饮茗，将晚散出。沈后青于下午来访，未遇。得二弟信，二十三日发(34)。夜车耕南来谈。

　　二十八日星期休息。午后往崇文门外草厂九条横胡同访沈后青，未遇。往观音寺街晋和祥买饼饵、饴糖、牛肉、科科等等共三元。往留黎厂神州国光社买钱谦益《投笔集笺注》一本，五角。又《神州大观》第四期一册，一元五角，邮费一角五分。又至清秘阁买信笺信封等共五角。下午祁柏冈来招饮，谢不赴。沈后青来。许季市、张协和来。夜大风。黄元生来，其论甚奇可笑。

　　二十九日晴，小风。上午寄二弟信并本月家用一百元(三十六)。晚留黎厂本立堂旧书店伙计持前所托装订旧书来，共一百本，付工资五元一角五分。惟《急就篇》装订未善，令持归重理之。夜大风。

　　三十日晴。上午赚钱稻孙《绍教育会月刊》第三期一册。晚许季市来，即去，赠《绍教育会月刊》第三期一册。夜写《嵇康集》毕，计十卷，约四万字左右。

　　三十一日上午寄陈子英信。雷志潜来部言王佐昌病卒于宝禅寺，部与恤金百元。午后赠通俗图书馆《绍兴教育会月刊》第一至第三期各一册。晚季市、协和各赠肴二品。头微痛，似中寒，服规那丸三粒。夜伍仲文馈肴一器，馒头一盘。

　　注释：

　　〔1〕减去佥事、主事几半据一九一二年八月二日由临时大总统公布的参议院议决《修正教育部官制》规定：教育部设佥事三十二人，主事不得超过八十人。迨一九一三年冬修正官制，减为佥事十八人，主事四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