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曰:
天地崩兮梁木颓,狂澜起兮挽不回;
挽不回兮血冷心灰,拔剑砍地兮慷慨徘徊;
登高四望兮悲从中来,白云迷故国兮有魂梦而难归。
话说文天祥自从奉了老母曾夫人到海丰之后,过了数月,会值瘟疫大起,军士中士卒死亡数千。已而,曾夫人亦染疫逝世,文天祥连夜上表,告丁母忧,不等诏至,便把军事皆付与邹管理,自己连夜奔回海丰城中,哀毁成礼,从此便在家守母丧了。不料过了十余日,瘟疫愈甚,文天祥长子和弟文璧相继染疫身亡,可怜文天祥此时兄弟妻子俱尽,一门中只剩得文天祥孤零丁一个人。文天祥瞻前思后,好不伤心,终日在家,百无聊赖中想起那舍死报国的念头,转觉得我从此以后便可以毫无牵挂,专心誓志去复国仇了。
这日,忽由邹那里转奉到一道诏书,文天祥连忙整理衣冠,跪接读毕,原来是起复文天祥仍为原职,命文天祥不必终守母丧,当以国事为急,速速出兵征元。文天祥奉了这诏书,心中想道:“礼以节文,本是盛世之事,所以防人心之浇薄、丧德败义,故以礼为之范围。如今我苟德义无亏,就守质而不守文,也有何不可?况且礼者宜也,以合于义为当。如今国势颠危,岌岌不可终日,我若徒守礼之节文,终丧三年,这国事还有可为吗?那才叫作弃义背礼呢!空守着这终丧三年之节文,不过徒为后之君子所讥笑罢了。”
想到这里,便决计奉诏出师,当下叫过众家丁来,吩咐他们道:“你们在此小心守护着老夫人灵柩,我如今奉诏要出师去了。但此处也非久安之地,你们若探听得广东一带兵乱稍静,行客可走,你们便速速奉着老夫人灵柩还乡安葬。倘广东路上一时不好走,我去之后,此处若有贼兵来时,你须将老夫人灵柩先移到别处幽僻地方暂住,等广东平静可走时,再奉柩还乡便了。”
说罢,拿出两千两白金,交与众家丁道:“这些白金就留给你们一切使用吧。我如今此去,非夺回中国山河,总无生还之日;老夫人的灵柩惟你们是托了!”
说罢,深深打了一躬。众家丁连忙一齐跪下,垂泪道:“小人们受主人厚恩,誓死总要保得老夫人灵柩无恙,归葬故乡。主人只管放心前去便了。”文天祥听了,又深深打了一躬道:“如此我也深感你们的恩了,你们且起来吧。”
众家丁一齐立起来,文天祥又叫他们去办了一席祭筵,在老夫人灵前摆好了。
文天祥便点起香烛,跪在灵前,含泪祷告道:“母亲阴灵不远,再受为儿这一祭吧!儿今欲为国出师,不能长守母亲之灵了,但儿此去死生未卜,今幸有众义仆同心誓志,愿奉母亲灵柩归葬故乡。母亲阴魂有灵,须保护众义仆路上无恙,使灵柩得安葬故乡,便减为儿不孝之罪了。儿此去若侥幸大仇得复,中国重兴,那时儿再还乡守母亲之坟墓,以终残生;若大仇莫复,儿只有魂归故乡,伴母亲阴灵于九泉之下吧。”说罢,哭拜了一回。众家丁跪在两旁,和泪烧了纸钱。文天祥忍泪拜别了曾夫人灵柩出来,便叫众家丁备好了马。文天祥来到门前,家丁牵过马来,文天祥接鞭上马,回首向众家丁道:“有劳你们担此重任了。”说罢,双手一拱,挥起丝鞭,如飞地去了。众家丁见文天祥去远了,便回身进门来,从此只在家中守护曾夫人灵柩了,不在话下。
却说文天祥飞马来到丽江浦岸旁,到得那舟师屯驻的地方,便离鞍下马,众将士见了,连忙报知邹,邹便遣了一只小舟,一直到岸旁来迎接文天祥。文天祥上了小舟,自有那军士把马牵上舟来,那小舟便一直摇到中军大战舰旁。文天祥上了大战舰,那小舟自带着文天祥的马列后军中去看养了。
文天祥到得战舰上,进了中舱,众将士都来参见,问了起居,文天祥便把奉诏带服出师的原由说明了。邹此时早把兵符令箭等交上来了,文天祥接过来,因慰劳了邹一番,便问道:“近日军中如何情形了?瘟疫可好了些吗?”邹摇头道:“不但不差,而且还有更盛之势,近日军中又丧了二千多名士卒,这却如何是好呢?”文天祥听了,皱眉半晌,道:“我看不如速速出师吧,或者到别处,这瘟疫还会好些也讲不定。”邹道:“小将也是这样想。但是昨日军中已探听得元人命张弘范、李恒两人为大元帅,大出舟师去追两宫,我们如今出师须向哪里去才好呢?况且此去前面潮阳地方有两个剧盗,一名刘兴,一名陈懿,此两人带有数百战舰,手下也有数千人马,横行江上,颇为阻隘。我们若要出师,还要先把这两个贼人殄灭了才免后患呢!”文天祥听了吃惊道:“原来元人又大出兵马了!既然如此,我的出师倒决定了主意了。我们便去跟在敌兵背后攻打,截断了他的归路;一面再飞书往朝中,叫张世杰火速率师前来,把敌人困在海中厮杀。但是潮阳这两个小贼,倒不可不先去殄灭了他,以免后患。”当下便下令众将把战舰调齐,准备明日起行。众将领令退下去了,当晚无话。
次日黎明,三声炮响,众战舰一齐起碇挂篷,竟奔向潮阳而来。到得潮阳,果见那刘兴、陈懿的一队战舰泊在那里,望去也有三百多只光景,文天祥便下令舟师一齐奔向前来。那刘兴、陈懿在舟中见是文天祥大军来了,如何还敢迎敌?连忙起碇逃走,怎奈起得碇来,文天祥的舟师已赶到了。刘兴、陈懿率领群盗且战且走,文天祥在后面紧紧追杀,一直战到黄昏时候,那刘兴被文天祥军中一员新投营的将官刘子俊取了首级,其余群盗也死丧了千余人。文天祥夺得百余只战舰,因见天色已黑,便下令鸣金收军,把战舰一齐泊住了。那陈懿带着余盗一直向西逃命去了。次日,文天祥便令巡游小舰四出探听陈懿的下落,一连探了几日,并无踪迹。文天祥心中好不焦急,更兼军中瘟疫日盛一日,军士又死了一千余人,还有那带着病的还不少。文天祥心想:再探两日,若无下落,便要出师了。
这日傍晚,忽然有一只巡游舰回报:顷见陈懿领着百余只战舰向东飞奔去了,看那光景象有什么紧急事情一般。文天祥正惊疑间,接连着又是一只巡游舰如飞的奔回来报道:“不好了!元人已遣大帅张弘范领了七万舟师到了,现在三十里外屯住船只,那陈懿也投入元营去了。”文天祥听说,顿足大惊道:“这却如何是好?我这回出师,一盘打算又要成空了!”邹在旁便道:“张弘范是出师去追两宫的,为何会到这里来?或者是别处的兵马,他们探听错了吧?”文天祥道:“哪得有探错之理,军机一日千变,哪里讲得定他不来这里。况且我们想得到的计策,安知他们不也虑得到吗?我想他此来一定也是怕我为他后患,所以想先来除了我,然后他便可安然去追两宫了。但是我们此刻军士多半有病,不能与他迎战,我想不如先回海丰城中养兵。他若一定要追来围城,我便和他且支持岁月,一面飞书去催张世杰速速出师;他若不来围城,我们探听得他果然去了,然后再出师来袭他后军。你道此计如何?”邹连连称善。
当下文天祥便传令舟师连夜起碇,向归路进发,行到次日午后,到丽江浦岸旁,众战舰一齐泊住了。文天祥便分兵一半,命邹领着守护船只,自己领着一半人马舍舟登岸,竟奔向海丰城来。行到天色将黑,才走到海丰城北五坡岭地方,文天祥便下令三军扎下营寨,吃了晚饭再走。三军领令,当时便扎下营寨,众军士皆纷纷去埋锅造饭。到得初更天气,可怜黄粱初熟,猛所得如霹雳一声,鼓角齐鸣,喊声四起,原来是元军陆路先锋张弘正兵马到了。他因探得文天祥刚才扎下营寨,晓得一定是传晚餐了,所以偃旗息鼓地潜到文天祥营前才大喊起来,四面一齐杀入。文天祥和众将士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当下人不及甲,马不及鞍,乱纷纷四下逃走,却哪里逃得出去?那元兵围得如铁桶相似,顷刻间士卒已不知死了多少了。文天祥和众将东奔西撞,杀到二更天气,看看兵马越杀越少了,那元兵却又添了,陆路前军将军吕师夔的兵马也到了,当下又添了一重厚围。文天祥知事不好,便奋勇死战,杀到三更多天,文天祥身边数员大将战死的战死,被执的被执,只剩得文天祥一人,浑身是血,犹挥着双枪竭力死战。忽然,那坐下马被绊马索绊翻了,文天祥跌下马来,登时十余把挠钩齐下,把文天祥搭住了。众军士走过来,将文天祥捆起来载在马上。那残兵败卒见主将被执,便一齐抛枪投降。张弘正见了,十分欢喜,当下便令军士扎下营寨。张弘正和吕师夔一齐升了大帐,叫军士将文天祥等一齐绑进帐来。军士答应一声,当时推进六员大将,却是文天祥、刘子俊、陈光、吕武、杜浒、金应。六人见了吕师夔、张弘正,皆直立不跪。两旁军士齐叱道:“还不快快跪下!”刘子俊睁目大骂道:“该死的东西,你不认得我文天祥吗?我文天祥头可断,膝不可屈!你这该死的东西,快快闭口,休得多言。”文天祥也大叫道:“我乃文天祥,你们休得错认了别人。快快把我杀了,不必多言。”张弘正听了,倒弄得一时不知所措。吕师夔道:“我救赣州时虽然和他大军接过战,却也不曾会过他的面。如今只得把他且绑下去,等元帅到来,自然认得了。”张弘正点头称是,当下叫军士把他六人仍旧推下去小心守护着。到得次日黎明,李恒的中军和后军也都到齐,各安下营寨。张弘正便进中军大帐参见了李恒,报了这场大功。
李恒听说擒住文天祥,非常欢喜,当时便叫军士把他六人带进来。文天祥等六人进帐见了李恒,仍旧是直立不脆。那刘子俊不晓得李恒是会过文天祥的,一进帐来还是口口声声假冒文天祥。李恒听了,大笑道:“你想欺谁来,你道我不曾见过文天祥吗?谅你这无名小将,也何足假冒文天祥,我也不要闻你的真姓名了。”当下便令军士将刘子俊、陈光、吕武、杜浒、金应五人推出营门斩了,只留下文天祥,命军士将他绑下去小心守护着;一面令军士用了早餐,拔队起行,竟奔向丽江浦而来。
话分两头。却说张弘范自从这日得了陈懿,次日才起碇前进,到得潮阳,才晓得文天祥早已奔回海丰去了。张弘范便下令舟师一齐追向丽江浦而来。
到得丽江浦,夜已深了,张弘范远远望见邹的舟师泊在岸边,灯影辉煌,还道是文天祥的大军,一时也不敢追近来,便下令把船只泊住了,等明日再战。原来此时正是文天祥被困五坡岭的时候,邹在舟中隐隐听得远远里一片杀声,心知不好,却不晓得是哪里兵马到了,正想遣兵去接应,忽见江上远远的灯火连天,渐渐近前来。邹晓得是张弘范水师到了,便不敢分兵去接应文天祥,两下里相守了一夜。次日,邹下令舟师摆齐阵势,那边张弘范的战舰早已如排山倒海一般涌过来了。邹的军士见了,早已心慌,两军相近,正要接战,忽听得岸上一片声喊,原来是李恒兵马到了。那将士口口声声齐喊道:“你们文丞相已经被擒了,你们还不快快投降,等候何时?”
邹手下众军士听见了,只吓得魂飞魄散,登时上岸入水,四散奔逃。少顷,水陆两军渐渐围近来夹攻,邹一军如何当得住两面大军,腹背受敌?邹率着将士血战了一回,看看将士已死亡将尽,邹知事有不可为,便自刎身死。众将校见了,也都跳入水中死了,无一人肯投降的。
当下元人得了文天祥这数千战舰,正好将李恒那三队陆军一齐移到舟中来,李恒的兵马却与张弘范合起来作为中军。当下李恒和张弘范相见了,各叙了路上进军的情形,张弘范晓得已擒住文天祥,好不欢喜。少顷,叫军士把文天祥带进来,张弘范连忙亲自替他解了缚,请他上坐,因慢慢的来劝文天祥投降。文天祥低头不应,只求速死。张弘范见他不肯降,便拿了文房四宝来,求他写封劝降书去劝张世杰。文天祥却如何肯写?张弘范只是在旁边苦苦哀求不已。文天祥气起来,便提笔挥了一首七律,原来是文天祥当初过零丁洋时候在舟中做的,那末两句有云:“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张弘范看了,笑道:“好、好、好,丞相之志,总算不可屈,小将钦佩之至。如今也不敢相强了,丞相且请去休息吧。”当下便叫过八员心腹小将,叫他们带着文天祥到一只大船上去安歇。那船上派了二百名军士,便令那八员小将领着,专管守护文天祥,不可被他寻了自尽,要等到班师时候,带着他一齐还朝会见元世祖去,这且按下慢表。
却说张弘范当日下令休兵一日。次日,大军一齐起碇向硇洲进发。刚才出了东海口,只见前面有一堆大石壁立海旁,那石壁上琢有六十甲子的字样,因此此处名为甲子门。石堆上有一个烽火台,有一员小将和数十名老弱兵丁守护着,原来此处便是海丰县东面的斥堠。当下那员小将见张弘范大军到了,只吓得连忙乘了一只小舟飞奔逃走。此时张弘正正领着巡游舰在前先行,见那小将乘舟逃走,张弘正便带了数只巡游舰如飞地追了来,追了五六里,早被张弘正追到,搭住了那只小舟。众军士跳过船来,把那员小将擒住了,便一齐跳回来,放了那只小舟,让那老弱兵丁逃走去了。张弘正擒住了那员小将回转来,径到中军大舰上,带着那小将进舰来见张弘范说明来由。张弘范便问那小将道:“你姓甚名谁?”那小将跪在下面,战战兢兢答道:“小将姓薛名基,求元帅饶小将狗命,小将愿执鞭蹬效犬马之劳。”张弘范笑道:“你要我饶你性命可以。我问你:张世杰的舟师如今还在硇洲没有?你从实说来,我便饶你性命。”薛基道:“张世杰早已奉着两宫向别处去,不在硇洲了。”张弘范道:“他到哪里去呢?”薛基道:“他去的地方小将实在不晓得,求元帅恕小将未能探明之罪。”张弘范哼了一声,道:“你不说却不行!”薛基叩头道:“小将怎敢不说,实在是未曾探听明白,求元帅恕罪。”
张弘范不由分说,便喝令军士将他推出斩首。薛基听了,吓得连连叩头不迭,口中叫道:“元帅饶命!小将说便是了。”张弘范催道:“快快说来!”薛基此时自己性命要紧,便将张世杰舟师移屯崖山,两宫造行宫于崖山旁的话说了一遍。张弘范听了,大喜道:“如此承教了。”便命军士仍旧将他推出斩首,把尸首投入海中去,然后下令舟师一齐转舵向崖山进发,这且按下慢表。
却说张世杰此时正在监造战舰,尚未峻工,忽得了这个凶信,便连忙来到行宫,将此事奏知帝昺。那皇太妃听说文天祥被执,大惊道:“文丞相如何会被执?这是老天有意丧吾右臂了。”说罢,垂泪不已。当下群臣便建议两宫仍旧暂驻舟中,命张世杰守住海口以御敌人,若幸而战胜,固国之福;即不幸而败,犹可西走。张世杰因恐久在海中,士卒离心,大军一走,则士卒必散,乃建议道:“频年航海,何时已呼?今须与敌死战决胜负,成败如掷孤注,在此一举。但两宫车驾不可不移驻舟中,否则首尾不能相顾。”此时皇太妃因见外无一援,也知大势已危,只得与敌决死战了,于是便从了张世杰所议,登时命后宫收拾珠宝。群臣便备好了銮舆,当下仍旧是数十辆大舆小车,群臣宫嫔等随着銮舆重新奔向舟中而来。张世杰见两宫起行后,便命手下亲兵围着行宫,四面放起火来,忽忽烈烈,登时把个行宫烧得干干净净,成了一片瓦砾之场,然后才回到舟中。此时两宫早已到了中军大舰上,张世杰便进舱来见了帝昺。此时群臣俱在舱中,见了张世杰,皆惊问道:“你为何把行宫烧了?”张世杰却从容答道:“不烧留之何为?此次战胜,则前驱直进,不虑无行宫;不胜则此处且不可守,这行宫难道还可驻跸吗?况且不烧则将士之心不死,安能与敌决死战呢?”群臣听了,皆佩服张世杰的见识。当下张世杰退出来,便下令三军将战舰一齐移到海中,然后分五百只战舰为一排,结连成一字阵,下碇海中,一连排了二十排的一字阵,四围战舰皆用铁链连锁贯结起来,结得十分坚固;四面战舰上皆造有楼棚,如城堞一般坚牢可守,帝昺和文臣等皆居在中间。为死守计,又令一千巡游舰终日在围外巡游,还有一千只中等战舰守住海口。原来这海口因为过于狭窄,所以潮势到此,非常凶猛,战舰皆不能当口而守,只好在两旁山脚下依山泊住防守,这且不表。
却说张弘范舟师自从甲子门转舵向崖山而来,一路无话。不日到了崖山口,张弘范也知这海口利害,便令张弘正领了三十只小舟先进口去探听。张弘正领令去了,少顷,逃出来只剩得六七只小舟,其余都被崖山背后的守兵连船连人截去了。张弘正夺路逃回中军,见了张弘范,先请了罪,然后将里面情形细细说了一回。张弘范听了,低头半晌,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传令三军将战舰摆成燕尾阵,在崖山外面泊定了,又向各军中皆暗暗传了号令。等到三更时分潮水初兴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号炮,两行战舰乘着潮势,如鱼贯一般冲进海口来。那里面守海口的战舰见元军来势凶猛,便一拥齐上,舍命来接战。无如此时元军是顺着潮势,宋军逆潮而战,本已吃亏;那元军一进口来,又不肯直和宋军接战,却将船只分作两旁,向左右冲去。那战舰进得口来,却变成人字阵,把宋军那守海口的战舰一齐包进来,裹在重围中血战了半夜,把宋军杀得干干净净,无一生存者,那一千战舰便皆归入元军去了。
原来此时张世杰因为大军结得十分坚固,不便出来救应,又见元军已经大破了崖门山,战舰一齐入了海口,便也只得随他去了,却令军士严守,不可少动。次日黎明,张弘范才进军来攻宋军。那张世杰的大军果然十分坚固,张弘范一连攻了数日,自己倒丧了数千兵马,竟不能动得他分毫。这日晚上,张世杰暗暗遣了都统张达,领着一千战舰乘潮来袭张弘范,却值元军有备,计不成而还。这晚张弘范因细细察了潮势高低上落,便想了一策。正是:暗设机关逞鬼蜮,安排香饵钓鳌鱼。
欲知张弘范想出什么计策来,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