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潜论诗“原文”前辈议论,有出于率然不致思而于理近碍者。张文潜云:"《诗》三百篇,虽云妇人女子小夫贱隶所为,要之非深于文章者不能作,如'七月在野'至'入我床下',于七月已下,皆不道破,直至十月方言蟋蟀,非深于文章者能为之邪?"予谓三百篇固有所谓女妇小贱所为,若周公、召康公、穆公、卫武公、芮伯、凡伯、尹吉甫、仍叔、家父、苏公、宋襄公、秦康公、史克、公子奚斯,姓氏明见于大序,可一概论之乎?且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本自言农民出入之时耳,郑康成始并入下句,皆指为蟋蟀,正已不然,今直称此五句为深于文章者,岂其余不能过此乎?以是论《诗》,隘矣。
“译文”前辈的议论,也有出于粗疏、思考不周密而情理不通的。张文潜说:"《诗》三百篇,虽说是妇人、女子、小夫、贱隶所作,但除非是对文章精通的人是写不出来的。如'七月在野'至'入我床下',于七月以下都不说破,直到十月才说出蟋蟀,不是对写文章精明练达的人能写出这样的诗句吗?"我以为三百篇中固然有所谓女贱所作,至于周公、召康公、穆公、卫武公、芮伯、凡伯、尹吉甫、仍叔、家父、苏公、宋襄公、秦康公、史克、公子奚斯,姓氏分明出现在《毛诗·关雎》的大序之中,能一概而论吗?而且"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本来是说农民出入的季节而已,郑康成(郑玄)始将其并入下句,全指蟋蟀而言,本就不对,而张文潜则称这五句为精于文章的人所作,难道其余的就没有超过这五句吗?以此评论《诗经》,未免太偏狭了。
汉祖三诈“原文”汉高祖用韩信为大将,而三以诈临之:信既定赵,高祖自成皋度河,晨自称汉使驰入信壁,信未起,即其卧,夺其印符,麾召诸将易置之;项羽死,则又袭夺其军;卒之伪游云梦而缚信。夫以豁达大度开基之主,所行乃如是,信之终于谋逆,盖有以启之矣。
“译文”汉高祖任用韩信为大将,而三次作诈术对待他。韩信平定赵地,汉高祖自成皋渡过黄河,在一天早晨自称汉王使者,飞马驰入韩信军营,韩信尚未起床,即进入他的卧室收取他的印信符节,用大将的旗帜召来将领,更换他们的职位。项羽死后,则又用突然袭击的办法,收取韩信的兵权。最后假托巡游云梦而捉拿了韩信。刘邦以豁达大度开国君主的身份,所作所为竟然如此。韩信终于有图谋叛乱的念头,乃是受汉高祖的刺激而萌生出来的。
有心避祸“原文”有心于避祸,不若无心于任运,然有不可一概论者。董卓盗执国柄,筑坞于郿,积谷为三十年储,自云:"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殊不知一败则扫地,岂容老于坞耶?公孙瓒据幽州,筑京于易地,以铁为门,楼橹千重,积谷三百万斛,以为足以待天下之变,殊不知梯冲舞于楼上,城岂可保耶?曹爽为司马懿所奏,桓范劝使举兵,爽不从,曰:"我不失作富家翁。"不知诛灭在旦暮耳,富可复得耶?张华相晋,当贾后之难不能退,少子以中台星坼,劝其逊位,华不从,曰:"天道玄远,不如静以待之。"竟为赵王伦所害。方事势不容发,而欲以静待,又可嗤也。他人无足言,华博物有识,亦暗于几事如此哉!
“译文”有心避祸,不如无心任凭命运的安排,然而也不可一概而论。董卓窃取国家大权,在郿(今陕西眉县东北)修筑城堡,收藏的谷物可以吃三十年。他自己说:"大事不成,守着这座城堡,足可以终生到老。"哪里知道,他一朝被杀,根本不可能容许他有机会来城堡养老。公孙瓒占据幽州,筑高丘于易(今河北雄县西北),用铁造门,楼阁千重,积贮谷物三百万石,以为足可以应付天下的大变。哪里知道袁绍的云梯、冲车舞动于楼前,城堡哪能保得住呢?曹爽被司马懿弹劾,桓范劝曹爽起兵,爽不听,说:"我即使被撤去大将军一职,也还可以作个富翁嘛。"岂不知满门抄斩就在眼前,还有什么富翁可言呢。张华在西晋当宰相,当贾后在宫廷制造祸乱时,张华没有退位避祸,小儿子张韪以中台星分裂,劝他让出官位,张华不从,说:"天象玄奥深远,不如静心等待。"后终于被赵王伦杀害。当形势万分紧迫时,而欲静心等待,令人可笑。张华学识渊博有见识,竟对有关身家性命的事糊涂到了这种地步!
蹇解之险“原文”《蹇》卦《艮》下《坎》上,见险而止,故诸爻皆有蹇难之辞。独六二重言蹇蹇,说者以为六二与九五为正应,如臣之事君,当以身任国家之责,虽蹇之又蹇,亦匪躬以济之,此解释文义之旨也。若寻绎爻画,则有说焉,盖外卦一《坎》,诸爻所同,而自六二推之,上承九三、六四,又为《坎》体,是一卦之中已有二《坎》也,故重言之。《解》卦《坎》下《震》上,动而免乎险矣。六三将出险,乃有负乘致寇之咎,岂非上承九四、六五又为《坎》乎?《坎》为舆为盗,即获出险而复蹈焉,宜其可丑而致戎也,是皆中爻之义云。
“译文”《蹇》卦是《艮》卦在下,《坎》卦在上,见险而止,因而各个爻都有蹇难之辞。惟独六二爻说两次蹇,解卦的人认为六二爻与九五爻为正应,有如臣下侍奉君主,肩负国家重任,虽艰难又艰难,也应全力以赴,鞠躬尽瘁,这是解释卦辞的主旨。如果推绎爻象,就有另一种解释,外卦为《坎》卦,各爻相同,而从六二爻向上推,上承九三爻、六四爻,又成为《坎》卦之卦体,另一卦之中有了二个《坎》卦,因说两个"蹇"字。《解》卦为《坎》卦在下,《震》卦在上,只要动就可免除凶险。六三爻将表示脱离险境,但仍负有外寇袭击的凶象,此卦上承九四爻、六五爻,难道不仅是一个《坎》卦吗?《坎》卦为"舆"、为"盗",即将脱险又陷入险,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又出现新的外患,这是中爻之义。
士之处世“原文”士之处世,视富贵利禄,当如优伶之为参军,方其据几正坐,噫呜诃棰,群优拱而听命,戏罢则亦已矣。见纷华盛丽,当如老人之抚节物,以上元、清明言之,方少年壮盛,昼夜出游,若恐不暇,灯收花暮,辄怅然移日不能忘,老人则不然,未尝置欣戚于胸中也。睹金珠珍玩,当如小儿之弄戏剧,方杂然前陈,疑若可悦,即委之以去,了无恋想。遭横逆机穽,当如醉人之受骂辱,耳无所闻,目无所见,酒醒之后,所以为我者自若也,何所加损哉?
“译文”读书人立身处世,看待富贵利禄,应当像唱戏的扮演军官,当他身据几案,正襟危坐,哇啦气使,群演员拱手听命,戏一经地束,一切就结束了。看见豪华艳丽的场面,应当像老年人对待时节之景物。就上元、清明节来说吧,正当年少气盛的人,昼夜出去游玩,还唯恐时光不够,到花灯收了,烟花落了,还惆怅不能忘怀。老年人则不同,从未将高兴与悲戚放在心中,目睹金银珠宝,应当如小孩之作游戏,当那些东西摆在面前时,似乎很喜悦,一旦离开,一点也不留恋。遇上强暴无理、诬陷陷害的事,应当像喝醉了酒的人遭受辱骂一样,耳无所闻,目无所见,酒醒之后,我还是原来的样子,又有什么损害呢?
张全义治洛“原文”唐洛阳经黄巢之乱,城无居人,县邑荒圮,仅能筑三小城,又遭李罕之争夺,但遗余堵而已。张全义招怀理葺,复为壮藩,《五代史》于《全义传》书之甚略,《资治通鉴》虽稍详,亦不能尽。辄采张文定公所著《搢绅旧闻记》,芟取其要而载于此,曰:"今荆襄淮沔创痍之余,绵地数千里,长民之官,用守边保障之劳,超阶擢职,不知几何人?其真能仿佛全义所为者,吾未见其人也,岂局于文法讥议,有所制而不得骋乎?全义始至洛,于麾下百人中,选可使者十八人,命之曰屯将,人给一旗一牓。于旧十八县中,令招农户自耕种,流民渐归。又选可使者十八人,命之曰屯副,民之来者绥抚之,除杀人者死,余但加杖,无重刑,无租税,归者渐众。又选谙书计者十八人,命之曰屯判官,不一二年,每屯户至数千,于农隙时,选丁夫,教以弓矢枪剑,为坐作进退之法。行之一二年,得丁夫二万余人,有盗贼即时擒捕。关市之赋,迨于无籍,刑宽事简,远近趋之如市,五年之内,号为富庶,于是奏每县除令簿主之。喜民力耕织者,知某家蚕麦善,必至其家,悉召老幼亲慰劳之。赐以酒食茶果,遗之布衫裙裤,喜动颜色。见稼田中无草者,必下马观之,召田主赐衣服,若禾下有草,耕地不熟,则集众决责之,或诉以阙牛,则召责其邻伍曰:'此少牛,如何不众助?'自是民以耕桑为务,家家有蓄积,水旱无饥人,在任四十余年,至今庙食。"呜呼!今之君子,其亦肯以全义之心施诸人乎?
“译文”唐代洛阳经过黄巢之乱,城中无居住之人,周围县镇荒废坍塌,仅能利用残砖乱瓦筑起三座小城,又遭受李罕的争斗,仅留下断壁残垣而已。张全义招怀流民,整理修葺,复又成为一定规模的藩镇。《旧五代史·张全义传》写得很简略,《资治通鉴》虽然稍为详细一点,但也不够详尽。我就采用张文定公所著的《搢绅旧闻记》,节选其中要点记载于此:"如今荆、襄、淮河、沔水一带遭受战争创伤的土地,延绵达数千里,地方官吏因守护边境,保障安定而越级升官的不知有多少人,至于真像张全义那样的人,我还没有见过。难道是修史者限于文章法则,讥评议论受到限制而不能按实际抒发吗?张全义初至洛阳,在他统领的百余人中,选拔可以任用的十八人,称他们为屯将,每人发给一面旗帜,一张文告。在原有的十八个县中,令招徕农民耕种,流民逐渐归来。又挑选有能力的十八人,称之为屯副,农民归来的给予安抚。除了杀人的以外,其余只用杖刑,不用重刑,不交租税,这样归来的人逐渐增多。又选拔十八个善于写字计算的人,称之为屯判官。没有一二年,每屯人户增至数千。在农闲之时,简选丁壮之人,教他们弓矢枪剑,以及进退的作战之术。实行一二年后,得到壮丁二万余人,发生盗贼时就及时擒捕。关卡集市的征税等于没有,刑罚宽松,手续简便,远的百姓前来投奔的如同赶集,五年之内,号称富裕。于是上奏请每县任命县令,建立文书,进行管理。他喜爱努力耕种的百姓,知某家蚕养得好,麦种得好,就必定到这家来,召集老幼亲自慰劳,并赐给他们酒食茶叶果品,送给布料衣裳,裙子、裤子,人人喜笑颜开。看见稻田中没有草,必定下马观看,召来田主赐给衣服。假若禾下有草,耕地不熟,就把田主召来,当面进行训斥。若告之因无牛而耕地不熟,就召集田主的左邻右舍,说:'此人没牛,你们为何不相帮助?'自是百姓以耕田种桑为业,家家有蓄积,无论水旱都没有受饥挨饿之人。在洛阳四十余年,至今受到祭祀。"啊,如今的正人君子,难道也有像张全义那样把自己的善心施予众人的吗?
博古图“原文”政和、宣和间,朝廷置书局以数十计,其荒陋而可笑者莫若《博古图》。予比得汉匜,因取一册读之,发书捧腹之余,聊识数事于此。父癸匜之铭曰"爵方父癸"。则为之说曰:"周之君臣,其有癸号者,惟齐之四世有癸公,癸公之子曰哀公,然则作是器也,其在哀公之时欤?故铭曰'父癸'者此也。"夫以十干为号,及称父甲、父丁、父癸之类,夏、商皆然,编图者固知之矣,独于此器表为周物,且以为癸公之子称其父,其可笑一也。周义母匜之铭曰"仲姞义母作。"则为之说曰:"晋文公杜祁让偪姞而己次之,赵孟云'母义子贵',正谓杜祁,则所谓仲姞者自名也,义母者襄公谓杜祁也。"夫周世姞姓女多矣,安知此为偪姞,杜祁但让之在上,岂可便为母哉?既言仲姞自名,又以为襄公为杜祁所作,然则为谁之物哉?其可笑二也。汉注水匜之铭曰:"始建国元年正月癸酉朔日制。"则为之说曰:"汉初始元年十二月改为建国,此言元年正月者,当是明年也。"按《汉书》王莽以初始元年十二月癸酉朔日,窃即真位,遂以其日为始建国元年正月,安有明年却称元年之理?其可笑三也。楚姬盘之铭曰"齐侯作楚姬宝盘"。则为之说曰:"楚与齐从亲,在齐湣王之时,所谓齐侯,则湣王也。周末诸侯自王,而称侯以铭器,尚知止乎礼义也。"夫齐、楚之为国,各数百年,岂必当湣王时从亲乎?且湣王在齐诸王中最为骄暴,尝称东帝,岂有肯自称侯之理?其可笑四也。汉梁山鋗之铭曰"梁山铜造"。则为之说曰:"梁山铜者,纪其所贡之地,梁孝王依山鼓铸,为国之富,则铜有自来矣。"夫即山铸钱,乃吴王濞耳,梁山自是山名,属冯翊夏阳县,于梁国何预焉?其可笑五也。观此数说,他可知矣。
“译文”徽宗政和、宣和年间,朝廷设置修书机构数十处,其中最荒唐粗陋而令人可笑的莫过于《博古图》了。我最近得到几件汉代的匜(音夷,古代盥器),因而取了一册《博古图》来看,打开书捧腹大笑之后,聊记数件事于此。
父癸匜的铭文为"爵方父癸"。对此的解释是:"周代的君臣,凡有癸号的,只有齐的第四代癸公。癸公的儿子叫哀公,然而制作这个器物,大约是在哀公时期吧?所以铭文叫'父癸',就是这个原因。"用十天干为称号,以及称为父甲、父丁、父癸之类,夏朝、商朝都是这样,编辑《博古图》的人原本懂得这些,唯独把这件器物的时代标为周朝,并把铭文解释为癸公的儿子称其父,这是书中可笑的一例。
周义母匜的铭文是"仲姞义母作"。对此的解释是:"晋文公的姬妾杜祁谦让偪姞而把自己的位次排在她后面。赵孟(盾)说'母义子贵',说的正是杜祁,所谓仲姞则是杜祁的自称,义母就是襄公对杜祁的称谓。"在周代姞姓女子很多,怎么知道就是指的偪姞呢?杜祁只是表示谦让,怎么就成了襄公之母呢?既然说仲姞是杜祁自称,又认为此匜是襄公为杜祁制作的,那么究竟是谁的器物呢?这是书中可笑的例子之二。
汉注水匜的铭文是"始建国元年正月癸酉朔日制。"如此的解释是:"汉初始元年十二月初改年号为建国,这是讲的元年正月,应当指第二年。"据《汉书》,王莽以初始元年十二月癸酉朔日,窃据帝位,于是把那一天定为始建国元年正月,哪有第二年再倒回来称元年的道理?这是可笑的例子之三。
楚姬盘的铭文是"齐侯作楚姬宝盘"。对此的解释是:"楚国与齐国结亲,在齐湣王时期,所谓齐侯,是指湣王。周代末期,诸侯各自称王,而在器物铭文称侯,是懂得礼义廉耻的表现。"事实上,齐、楚作为诸侯国,都有数百年历史了,难道一定要在齐湣时结亲吗?而且湣王在齐国的诸侯王中是最骄横强暴的,曾经自称为东帝,哪有肯自称为侯的道理?这是可笑的例子之四。
汉梁山鋗的铭文是"梁山铜造"。对此的解释是:"梁山铜,是记所贡的地点,梁孝王依靠产铜之山治铜铸钱,使封国富裕,那么铜就有来由了。"靠山铸钱,是吴王刘濞。梁山本是山名,属于冯翊夏阳县,跟梁国有何相干?这是可笑的例子之五。
看了这几条注释,其他就可想而知了。
士大夫论利害“原文”士大夫论利害,固当先陈其所以利之实,然于利之中而有小害存焉,亦当科别其故,使人主择而处之,乃合毋隐毋欺之义。赵充国征先零,欲罢骑兵而屯田,宣帝恐虏闻兵罢,且攻扰田者。充国曰:"虏小寇盗,时杀人民,其原未可卒禁。诚令兵出而虏绝不为寇,则出兵可也。即今同是,而释坐胜之道,非所以视蛮夷也。"班勇乞复置西域校尉,议者难曰:"班将能保北虏不为边害乎?"勇曰:"今置州牧以禁盗贼,若州牧能保盗贼不起者,臣亦愿以要斩保匈奴之不为边害也。今通西域,则虏势必弱,为患微矣。若势归北虏,则中国之费不止十亿。置之诚便。"此二人论事,可谓极尽利害之要,足以为法也。
“译文”士大夫分析利害,应当先陈述为什么有利的实情,然而在有利之中亦有小害存在,应当区分情况,让君主选择,这样才符合不隐瞒、不欺骗的道义。
赵充国的征伐先零,欲解除战马武器而实行屯田,宣帝担心先零人知道罢兵后,会来攻扰屯田民。赵充国说:"先零是势力很小的盗寇,不时地杀害人民,原本不可能彻底禁绝。若大兵出征而先零绝对不再作乱,那么出兵是可以的。如今同是这个结果,而放弃坐等胜利的办法,不是对待少数民族的好办法。"
班勇请求重新设置西域校尉,参与讨论的个别大臣责问他道:"班勇能保证北方的匈奴不再危害北部边疆吗?"班勇回答说:"现在设置州牧来禁绝盗贼的话,我也愿意受腰斩之刑来保证匈奴不在边疆为害。如今同西域各国交往,则匈奴的势力必定减弱,为患就会小多了。如果西域为匈奴所掌握,则国家的损失就不止十亿(应为千亿)。设置西域校尉确实有利。"
这两人分析问题,可以说把利与害要点讲透了,足以供后人效法。
舒元舆文“原文”舒元舆,唐中叶文士也,今其遗文所存者才二十四篇。既以甘露之祸死,文宗因观牡丹,摘其赋中桀句曰:"向者如迓,背者如决。拆者如语,含者如咽。俯者如怨,仰者如悦。"为之泣下。予最爱其《玉筯篆志》论李斯、李阳冰之书,其词曰:"斯去千年,冰生唐时,冰复去矣,后来者谁!后千年有人,谁能待之?后千年无人,篆止于斯!呜呼主人,为吾宝之!"此铭有不可名言之妙,而世或鲜知之。
“译文”舒元舆是唐代中期的文学家,而如今遗留下来的文章只有二十四篇。他死于甘露之变,唐文宗因为观赏牡丹,摘读他辞赋中的杰句"向者如迓,背者如诀。拆者如语,含者如咽。俯者如怨,仰者如悦",感动而流泪。我最喜欢他的《玉筯篆志》中论李斯、李阳冰书法的部分。其词说:"斯去千年,冰生唐时,冰复去矣,后来者谁!后千年有人,谁能待之?后千年无人,篆止于斯!呜呼主人,为吾宝之!"此铭文有不可言传之妙奥,可是世上知道的不多。
绝唱不可和“原文”韦应物在滁州,以酒寄全椒山中道士,作诗曰:"今朝郡斋冷,忽念山中客。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欲持一樽酒,远慰风雨夕。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其为高妙超诣,固不容夸说,而结尾两句,非复语言思索可到。东坡在惠州,依其韵作诗寄罗浮邓道士曰:"一杯罗浮春,远饷采薇客。遥知独酌罢,醉卧松下石。幽人不可见,清啸闻月夕。聊戏庵中人,空飞本无迹。"刘梦得"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之句,白乐天以为后之诗人,无复措词。坡公仿之曰:"山围故国城空在,潮打西陵意未平"。坡公天才,出语惊世,如追和陶诗,真与之齐驱,独此二者,比之韦、刘为不侔,岂非绝唱寡和,理自应尔邪!
“译文”韦应物在滁州,以酒遥寄全椒山中道士,并作诗说:"今朝郡斋冷,忽念山中客。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欲持一樽酒,远慰风雨夕。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该诗高妙绝伦,自不必夸赞,而结尾两句,不是单纯从语言的选择上可以达到的。
苏东坡在惠州,依据这首诗的韵律另作一首诗寄送罗浮山地道士说:"一杯罗浮春,远饷采薇客。遥知独酌罢,醉卧松下石。幽人不可见,清啸闻月夕。聊戏庵中人,空飞本无迹。"刘梦得(禹锡)"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的诗句,白乐天以为后来的诗人就无法再措词了。苏东坡模仿它写道:"山围故国城空在,潮打西陵意未平。"东坡公是天下奇才,出语惊世,如他追随唱和陶渊明的诗,真能与之并驾齐驱。只是这二诗却难与韦应物、刘禹锡诗相比。难道千古绝唱和者必寡,道理本当如此啊!
赠典轻重“原文”国朝未改官制以前,从官丞、郎、直学士以降,身没大抵无赠典,唯尚书、学士有之,然亦甚薄。余襄公、王素自工书得刑书,蔡君谟自端明、礼侍得吏侍耳。元丰以后,待制以上皆有四官之恩,后遂以为常典,而致仕又迁一秩。梁扬祖终宝文学士、宣奉大夫,既以致仕转光禄,遂赠特进、龙图学士,盖以为银青、金紫、特进只三官,故增其职,是从左丞得仆射也。节度使旧制赠侍中或太尉,官制行,多赠开府。秦桧创立检校少保之例,以赠王德、叶梦得、张澄,近岁王彦遂用之,实无所益也。元祐中,王岩叟终于朝奉郎、端明殿学士,以尝签书枢密院,故超赠正议大夫。杨愿终于朝奉郎、资政殿学士,但赠朝请大夫,以执政而赠郎秩,轻重为不侔,皆掌故之失也。
“译文”宋朝未改官制以前,从官丞、郎、直学士以下,身死后大抵没有赠典,唯尚书、学士有,不过也很微薄。余襄公、王素只不过从工部尚书获得刑部尚书,蔡君谟从端明殿学士、礼部侍郎得到吏部侍郎而已。元丰以后,待制以上的官员可得到四级官阶的恩惠,以后就成为定规,而退休辞官又升一级。梁扬祖终位于宝文阁学士、宣奉大夫,辞官之后转为光禄大夫,遂赠给特进、龙图阁学士。因为银青光禄大夫、金紫光禄大夫、特进只三个官阶,所以赠一级官职,是以从尚书左丞而得到尚书仆射之职。节度使按旧规定赠给侍中或太尉,新官制颁行后,一般赠给开府。秦桧创立检校少保的例规,并以此职赠给王德、叶梦得、张澄,近来亦用之赠王彦,其实并无益处。元祐中,王岩叟终位于朝奉郎、端明殿学士,以他曾任枢密院的签书,所以超级赠给正议大夫。杨愿终位朝奉郎、资政殿学士,但只赠给朝请大夫,原为执政官,而只赠给郎官级别,轻重不同等,此为旧制的失误。
杨之水“原文”《左传》所载列国人语言书讯,其辞旨如出一手。说者遂以为皆左氏所作,予疑其不必然,乃若润色整齐,则有之矣,试以诗证之:《杨之水》三篇,一《周诗》,一《郑诗》,一《晋诗》,其二篇皆曰"不流束薪","不流束楚"。《邶》之《谷风》曰"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雅》之《谷风》曰"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在南山之阳","在南山之下","在南山之侧","在浚之郊","在浚之都","在浚之城";"在河之浒",在"在河之漘","在河之涘";"山有枢,隰有榆","山有苞栎,隰有六駮","山有蕨薇,隰有杞桋";"言秣其马","言采其虻","言观其旂","言张其弓。"皆杂出于诸诗,而兴致一也。盖先生之泽未远,天下书同文,师无异道,人无异习,出口成言,皆止乎礼义,是以不谋而同尔。
“译文”《左传》所记载的各国语言书讯,遣词造句的意旨如出一人之手,论者以为都是左丘明一人写的。我怀疑未必如此,左丘明只不过对它们进行了润色加工而已。试以《诗经》证明这一点:《扬之水》三篇,一为《周诗》,一为《郑诗》,一为《晋诗》,其中两篇都有"不流束薪"、"不流束楚"。《邶风·谷风》有"习习谷风,以阴以雨",《小雅·谷风》有"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在南山之阳","在南山之下","在南山之侧";"在浚之郊","在浚之都","在浚之城";"在河之浒","在河之漘","在河之涘";"山有枢,隰有榆","山有苞栎,隰有六駮","山有蕨薇,隰有杞桋";"言秣其马","言采其虻","言观其旂","言张其弓。"都分别出自各篇,但情致相同。这是由于先王的恩泽不远,天下人书写同样的文字,老师没有不同的学说,人们没有不同的习俗,说出来的话,都受礼义的制约,因此就不谋而同了。
李陵诗“原文”《文选》编李陵、苏武诗,凡七篇,人多疑"俯观江、汉流"之语,以为苏武在长安所作,何为乃及江、汉?东坡云:"皆后人所拟也。"予观李诗云"独有盈觞酒,与子结绸缪"。盈字正惠帝讳。汉法触讳者有罪,不应陵敢用之,益知坡公之言为可信也。
“译文”《昭明文选》编写李陵、苏武的诗,共七篇。很多人怀疑"俯观江汉流"的诗句,认为苏武在长安作诗,为什么竟写到了长江、汉水呢?苏东坡说:"都是后人摹拟的。"我看见李陵诗中有"独有盈觞酒,与子结绸缪"。盈字正是惠帝的名讳,汉朝法律触犯避讳的人有罪,李陵不应该敢用这字,由此更知苏东坡的意见是正确的。
大曲伊凉“原文”今乐府所传大曲,皆出于唐,而以州名者五,伊、凉、熙、石、渭也。凉州今转为梁州,唐人已多误用,其实从西凉府来也。凡此诸曲,唯伊、凉最著,唐诗词称之极多,聊纪十数联,以资谈助。如:"老去将何散旅愁?新教小玉唱伊州","求守管弦声款逐,侧商调里唱伊州","钿蝉金雁皆零落,一曲伊州泪万行","公子邀欢月满楼,双成揭调唱伊州","赚杀唱歌楼上女,伊州误作石州声","胡部笙歌西部头,梨园弟子和凉州","唱得凉州意外声,旧人空数米嘉荣","霓裳奏罢唱梁州,红袖斜翻翠黛愁","行人夜上西城宿,听唱凉州双管逐","丞相新裁别离曲,声声飞出旧梁州","只愁拍尽凉州杖,画出风雷是拨声","一曲凉州今不清,边风萧飒动江城","满眼由来是旧人,那堪更奏梁州曲","昨夜蕃军报国仇,沙州都护破梁州","边将皆承主恩泽,无人解道取凉州。"皆王建、张祜、刘禹锡、王昌龄、高骈、温庭筠、张籍诸人诗也。
“译文”如今乐府所流传的大曲,都出自唐代,而以州命名的有五种,即伊州、凉州、熙州、石州、渭州。凉州今已变成了梁州,唐代人大多弄错了,其实是从西凉府来的。以上各大曲,只伊州、凉州最著名,唐代诗词很多都提到它们,姑且记下十数联,以供谈话的材料。如"老去将何散旅愁,新教小五唱《伊州》","求守管弦声款逐,侧商调里唱《伊州》","钿蝉金雁皆零落,一曲伊州泪万行","公子邀欢月满楼,双成揭调唱伊州","赚杀唱歌楼上女,伊州误作石州声","胡部笙歌西部头,梨园弟子和凉州","唱得凉州意外声,旧人空数米嘉荣","霓裳奏罢唱梁州,红袖斜翻翠黛愁","行人夜上西城宿,听唱凉州双管逐","丞相新裁别离曲,声声飞出旧梁州","只愁拍尽凉州杖,画出风雷是拨声","一曲凉州今不清,边风萧飒动江城","满眼由来是旧人,那堪更奏梁州曲","昨夜蕃军报国仇,沙州都护破梁州","边将皆承主恩泽,无人解道取凉州。"以上是王建、张祜、刘禹锡、王昌龄、高骈、温庭筠、张籍等人所写之诗。
元次山元子“原文”元次山有《文编》十卷,李商隐作序,今九江所刻是也。又有《元子》十卷,李纾作序,予家有之,凡一百五篇,其十四篇已见于《文编》,余者大抵澶漫矫亢。而第八卷中所载昏方国二十国事,最为谲诞,其略云:"方国之嘼,尽身皆方,其俗恶圆。设有问者,曰"汝心圆",则两手破胸露心,曰:'此心圆耶?'圆国则反之。言国之嘼,三口三舌。相乳国之嘼,口以下直为一窍。无手国足便于手。无足国肤行如风。"其说颇近《山海经》,固已不韪,至云:"恶国之嘼,男长大则杀父,女长大则杀母,忍国之嘼,父母见子,如臣见君。无鼻之国,兄弟相逢则相害。触国之嘼,子孙长大则杀之。"如此之类,皆悖理害教,于事无补。次山《中兴颂》与日月争光。若此书,不作可也,惜哉!
“译文”元次山(元结)有《文编》十卷,李商隐作的序,即当今九江所刻印的版本。又有《元子》十卷,李纾作的序,我家有该书,共一百零五篇。其中十四篇已收入《文编》,其余大多是纵情任性,不合群情。而第八卷中所载昏方国二十国事,最为怪异荒诞,大意是说:"方国的野人,全身各处都是方形的,他们的风俗压恶圆形的东西。假设有人相问,你的心是圆形吗?他就会用双手扒开胸口露出心,说:'此心圆吗?'圆国则恰好相反。言国的野人三个嘴,三根舌头。相乳国的野人,嘴下边只是一个孔。无手国的人脚比手灵便。无足国用皮肤飞行,象风一样轻快。"这些说法与《山海经》很相似,本已是很荒谬的了,但还讲一步说:"晋国的野人,男的长大则杀父亲,女的长大则杀母亲。忍国之野人,父母见到儿子,如同臣子见到国君。无鼻之国,兄弟相逢就相害。触国的野人,子孙长大就杀掉。"如此之类,都是违背情理,有害于教化,毫无益处。元次山的《中兴颂》,可与日月争辉,至于这本书,完全没必要写,可惜啊!
次山谢表“原文”元次山为道州刺史,作《舂陵行》,其序云:"州旧四万余户,经贼以来,不满四千,大半不胜赋税。到官未五十日,承诸使征求符牒二百余封,皆曰'失期限者罪至贬削'。於戏!若悉应其命,则州县破乱,刺史欲焉逃罪?若不应命,又既获罪戾。吾将静以安人,待罪而已。"其辞甚苦,大略云:"州小经乱亡,遗人实困疲。朝餐是草根,暮食乃木皮。出言气欲绝,意速行步迟。追呼尚不忍,况乃鞭扑之。邮亭传急符,来往迹相追。更无宽大恩,但有迫催期。欲令鬻儿女,言发恐乱随。奈何重驱逐,不使存活为?安人天子命,符节我所持。逋缓违诏令,蒙责固所宜。"又《贼退示官吏》一篇,言贼攻永破邵,不犯此州,盖蒙其伤怜而已,诸使何为忍苦征敛。其诗云:"城小贼不屠,人贫伤可怜。是以陷邻境,此州独见全。使臣将王命,岂不如贼焉?今彼征敛者,迫之如火煎。"二诗忧民惨切如此。故杜老以为:"今盗贼未息,知民疾苦,得结辈十数公,落落参错天下为邦伯,天下少安,立可待矣。"遂有"两章对秋月,一字偕华星"之句。今《次山集》中,载其《谢上表》两通,其一云:"今日刺史,若无武略以制暴乱,若无文才以救疲弊,若不清廉以身率下,若不变通以求时须,则乱将作矣。臣料今日州县堪征税者无几,已破败者实多,百姓恋坟墓者盖少,思流亡者乃众,则刺史宜精选谨择以委任之,固不可拘限官次,得之货贿出之权门者也。"其二云:"今四方兵革未宁,赋敛未息,百姓流亡转甚,官吏侵刻日多,实不合使凶庸贪猥之徒,凡弱下愚之类,以货赂权势,而为州县长官。"观次山表语,但因谢上而能极论民穷吏恶,劝天子以精择长吏,有谢表以来,未之见也。世人以杜老褒激之故,或稍诵其诗,以《中兴颂》故诵其文,不闻有称其表者,予是以备录之,以风后之君子。次山临道州,岁在癸卯,唐代宗初元广德也。
“译文”元次山任道州刺史时,作《舂陵行》,其序说:"道州过去有四万多户,经战乱之后,不满四千,多半承担不起赋税。到任不足五十天,就收到上司催交赋税的公文二百多封,都警告说'不如期交纳就削官贬职'。哎呀!假使全部按命令行事,则州县将破乱不堪,刺史怎能逃脱罪责呢?假若不按命令行事,又会立即获罪。我准备不对百姓征税,自己等着受惩罚吧。"《舂陵行》的言辞甚是凄苦,诗的大略是:"州小经乱亡,遗人实困疲。朝餐是草根,暮食乃木皮。出言气欲绝,意速行步迟。追呼尚不忍,况乃鞭扑之。邮亭传急符,来往迹相追。更无宽大恩,但有迫催期。欲令鬻儿女,言发恐乱随。奈何重驱逐,不使存活为?安人天子命,符节我所持。逋缓违诏令,蒙责固所宜。"又有《贼退示官吏》一篇,说贼进攻永州,攻破邵州,却不进犯道州,大概是可怜此州之贫穷吧,而长官们为何忍心苛刻征收呢?其诗说:"城小贼不屠,人贫伤可怜。是以陷邻境,此州独见全。使臣将王命,岂不如贼焉?今彼征敛者,迫之如火煎。"两首诗如此悲伤恳切,为民忧虑,故杜甫在《同元使君舂陵行》序中说:"如今盗贼未息灭,知道百姓的疾苦,能有像元结的十数人,分散到各地作地方官,全国的安定局面,很快就会到来。"于是,诗中就有了"两章对秋月,一字偕华星"这样的句子。
如今流传的《次山集》中记载了他的《谢上表》两通,其一说:"今日刺史,苦无武略以制止暴乱,苦无文才以拯救疲弊,若不清廉以身作则,若不变通以救急需,那么祸乱将会发生。我预料今天州县能负担得起租税的没有几个,已经破产败落的太多,老百姓依恋祖籍故土的不多,打算流浪他乡的却不少。因此刺史之职应当精选谨择和委派,不可拘限于官阶,或者根据贿赂的多少,或者出自豪门望族去选人。"其二说:"今四方兵祸战乱尚未止息,赋税征收不止,百姓流亡他乡的人甚多,而官吏对百姓的侵凌刻薄愈加增多,实在不应该使凶残、庸俗、贪婪、卑鄙之徒,平庸、懦弱、愚蠢之辈,通过行贿的办法,依仗权势而为州县长官。"看元次山上表中的话,通过告知皇帝而能够透彻论述民穷吏恶的现状,规劝天子精择长吏。自有谢表以来,尚未见到这种写法的。人们因为杜甫表彰的缘故,或多少读过元结的诗,因为《中兴颂》的缘故诵读他的文章;却不见有称道他上表的人。我因此记载于此,以作为后来君子的榜样。次山赴道州是癸卯年(763年),唐代宗广德元年。
光武仁君“原文”汉光武虽以征伐定天下,而其心未尝不以仁恩招怀为本。隗嚣受官爵而复叛,赐诏告之曰:"若束手自诣,保无他也。"公孙述据蜀,大军征之垂灭矣,犹下诏谕之曰:"勿以来歙、岑彭受害自疑,今以时自诣,则家族全,诏书手记不可数得,朕不食言。"遣冯异西征,戒以平定安集为急。怒吴汉杀降,责以失斩将吊民之义,可谓仁君矣。萧铣举荆楚降唐,而高祖怒其逐鹿之对,诛之于市,其隘如此,《新史》犹以高祖为圣,岂理也哉?
“译文”汉光武虽然通过武力征伐平定天下,但他的本心总是以仁慈、恩德、招降、安抚为根本。隗嚣接受官爵后再次反叛,光武帝下诏书告诉他:"如果你放弃抵抗投降,保证没有其他处分。"公孙述占据蜀地,光武帝派大军征伐他,即将平定时还下诏告诉他说:"不要认为你曾刺杀我的大将来歙、岑彭而心怀疑虑,今若及时投降,就能保全家族。皇帝诏书不可多得,我决不食言。"派遣冯异西征,告诫冯异把平定地方、安抚百姓作为急务。光武非常恼怒吴汉在成都残杀已经投降的人,责备他没有执行斩杀敌将、吊慰人民的道义。光武可以说是仁君了。萧铣割据长江中游、兵败降唐,可是唐高祖恼怒他曾跟自己争夺天下,把他杀死在长安的大街上。其心地狭隘到这种地步,《新唐书》还把李渊称为圣贤,难道符合大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