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士试题“原文”唐穆宗长庆元年,礼部侍郎钱徽知举,放进士郑朗等三十三人,后以段文昌言其不公,诏中书舍人王起、知制诰白居易重试,驳放卢公亮等十人,贬徽江州刺史。白公集有奏状论此事,大略云:"伏料自欲重试进士以来论奏者甚众。盖以礼部试进士,例许用书策,兼得通宵,得通宵则思虑必周,用书册则文字不错。昨重试之日,书策不容一字,木烛只许两条,迫促惊忙,幸皆成就,若比礼部所试事校不同。"及驳卢公亮等敕文,以为《孤竹管赋》出于《周礼》正经,阅其程试之文,多是不知本末。乃知唐试进士许挟书及见烛如此。国朝淳化三年,太宗试进士,出《卮言日出赋》题,孙何等不知所出,相率扣殿槛乞上指示之,上为陈大义。景德二年,御试《天道犹张弓赋》。后礼部贡院言,近年进士惟钞略古今文赋,怀挟入试,昨者御试以正经命题,多懵所出,则知题目不示以出处也。大中祥符元年,试礼部进士,内出《清明象天赋》等题,仍录题解,摹印以示之。至景祐元年,始诏御药院,御试日进士题目,具经史所出,摹印给之,更不许上请。
“译文”唐穆宗长庆元年,礼部待郎钱徽任主考官,选中进士郑朗等三十三人。后因段文昌控告他选士不公正,皇帝下诏要中书舍人王起,知制诰白居易重新考试,黜退了已入选的卢公亮等十人,钱徽亦被贬为江州刺史。《白乐天集》有奏状评述此事,大略说:"自朝廷欲重新考试进士以来,上书评议的人甚多,旧例,礼部策试进士,允许使用书籍,并准许以一通宵时间考试。一通宵时间,思考问题必然周到,使用书籍写出的文字就不会出差错。昨天重新考试,不许查看任何书籍,时间也有限制,只给两条木烛,催促之下考生感到惊慌,勉强完成,和礼部的考试相比,存在很大的区别。"说到驳下卢公亮等的敕文,以为《孤竹管赋》出于《周礼》正经,读他们的考试文章,大多不知道它的来龙去脉。以此知道唐代考试进士允许挟书和燃烛。本朝太宗淳化三年考试进士,出《卮后日出赋》试题,孙何等不知出自何处,相拥叩头于殿堂,请示太宗告知大意。太宗将大意告知诸人。宋真宗景德二年,皇帝出《天道犹张弓赋》试题。后来礼部考试院上书说:"近来进士只抄取古今的文章诗赋,挟于怀中带入考场,昨天御试以正经命题,大多是茫然不知所出,可知题目是不告知出处的。真宗大中祥符元年考试礼部进士,宫内出《清明象天赋》等题目,仍旧抄录解题,摹写刻印好,让考生参看。仁宗景祐元年,诏令御药院,御试日进士的考题,都是从经史中出的题,摹写刻印好,交给进士,不允许再问皇帝。
儒人论佛书“原文”韩文公《送文畅序》,言儒人不当举浮屠之说以告僧。其语云:"文畅浮屠也,如欲闻浮屠之说,当自就其师而问之,何故谒吾徒而来请也?"元微之作《永福寺石壁记》云:"佛书之妙奥,僧当为予言,予不当为僧言。"二公之语,可谓至当。
“译文”朝文公(愈)《送文畅序》,说儒生不应当把佛家学说告诉僧人。文中说:"文畅是佛教徒,如果想了解佛家字说,应当去问他的师傅,为何找我们请教呢?"元微之作《永福寺石壁记》也说:"佛经的奥妙,僧人应当教示于我,我不应当教谕僧人。"二人所言十分确切。
和归去来“原文”今人好和《归去来词》,予最敬晁以道所言。其《答李持国书》云:"足下爱渊明所赋《归去来辞》,遂同东坡先生和之,仆所未喻也。建中靖国间,东坡《和归去来》,初至京师,其门下宾客从而和者数人,皆自谓得意也。陶渊明纷然一日满人目前矣。参寥忽以所和篇示予,率同赋,予谢之曰:'童子无居位,先生无并行,与吾师共推东坡一人于渊明间可也。'参寥即索其文,袖之出,吴音曰:'罪过公,悔不先与公话。'今辄以厚于参寥者为子言。"昔大宋相公谓陶公《归去来》是南北文章之绝唱,《五经》之鼓吹。近时绘画《归去来》者,皆作大圣变,和其辞者,如即事遣兴小诗,皆不得正中者也。
“译文”现今人好和《归去来词》,我最佩服晁以道所说的话。他的《答李持国书》说:"先生喜欢陶渊明的《归去来辞》,遂与苏东坡先生和之,在下我就不明白了。徽宗建中靖国年间,东坡的《和归去来辞》,第一次传至京城,他的门下宾客争相唱和者达数十人,都自以为和得不错。真是一日之间陶渊明满目都是。参寥忽然把他所和的篇章让我看,大抵同于赋。我道歉说:'童子不敢据高位,先生面前不敢同行,我和大师共同推举东坡一人到陶渊明行列即可。'参寥就把他的文章要了回去,放于袖中,将走,且用吴语说:'先生,对不起,我后悔没有与先生早打招呼。'现在我把你对参寥说得更重的话对先生说。"过去大宋相公(庠)称陶公《归去来辞》是南北文章之绝唱,《五经》的传播者。近来画《归去来辞》画者都画成了大圣变,和唱陶公《归去来辞》的,如同随事消遣的小诗,多是违背了陶公原意的。
四海一也“原文”海一而已,地之势西北高而东南下,所谓东、北、南三海,其实一也。北至于青、沧,则云北海,南至于交、广,则云南海,东渐吴、越,则云东海,无由有所谓西海者。《诗》、《书》、《礼》经所载四海,盖引类而言之。汉《西域传》所云蒲昌海,疑亦渟居一泽尔。班超遣甘英往条支,临大海,盖即南海之西云。
“译文”大海只是一个,陆地的形势是西北高、东南低,所谓东、北、南三海、其实是一个海。北边至青州、沧州,叫北海,南边到交州、广州,就叫南海,东边到吴、越,就叫东海,没有听说什么西海。《诗》、《书》、《礼》等经书所记载的四海,当是连类而说的。《汉书·西域传》所记载的蒲昌海,我怀疑不过是一个大泽国而已。班超派遣甘英出使条支,遇到大海,大概是南海的西面吧。
李太白“原文”世俗多言李太白在当涂采石,因醉泛舟于江,见月影俯而取之,遂溺死,故其地有捉月台。予按李阳冰作太白《草堂集序》云:"阳冰试弦歌于当涂,公疾亟,草稿万卷,手集未修,枕上受简,俾为序。"又李华作《太白墓志》,亦云:"赋《临终歌》而卒。"乃知俗传良不足信,盖与谓杜子美因食白酒牛炙而死者同也。
“译文”社会上多传说李白在当涂的采石(今安徽当涂县采石矶),因喝醉了酒,泛舟于江时,见到水中月亮的影子,俯身去捞取,遂淹死于江中,故采石有捉月台。我考察李阳冰作《太白草堂集序》说:"我在当涂游玩时,太白病重,有草稿一万卷,还没有修订,在床上交给我,让我作序。"又李华作《太白墓志》也说:"太白作《临终歌》而死。"才知道社会上的流传实在不足为信。这与传说杜子美(甫)因喝了白酒、吃了牛肉饱胀而死一样纯属无稽之谈。
太白雪谗“原文”李太白以布衣入翰林,即而不得官。《唐史》言高力士以脱靴为耻,摘其诗以激杨贵妃,为妃所沮止。今集中有《雪谗诗》一章,大率载妇人淫乱败国,其略云:"彼妇人之猖狂,不如鹊之强强。彼妇人之淫昏,不如鹑之奔奔。坦荡君子,无悦簧言。"又云:"妲己灭纣,褒女惑周。汉祖吕氏,食其在傍。秦皇太后,毒亦淫荒。螮蝀作昏,遂掩太阳。万乘尚尔,匹夫何伤。辞殚意穷,心切理直。如或妄谈,昊天是殛。"予味此诗,岂非贵妃与禄山淫乱,而白曾发其奸乎?不然,则"飞燕在昭阳"之句,何足深怨也?
“译文”李太白以平民身份进入翰林院,后来没有得到官职。《唐书》说高力士以给李白脱靴为耻辱,便摘取李白诗句以激怒杨贵妃,杨贵妃阻止了对李白的任职。现《李太白集》中有《雪谗诗》一章,大概讲妇人淫乱败国之类的事,大略说:"彼妇人之猖狂,不如鹊之强强。彼妇人之淫昏,不如鹑之奔奔。坦荡君子,无悦簧言。"又说:"妲已灭纣,褒女惑周(指褒姒)。汉祖吕氏(指吕后),食其在傍(史载吕后与郦食其淫乱)。秦皇太后,毒亦淫荒(秦皇太后与毒淫乱)。螮蝀作昏(指虹霓),遂掩太阳。万乘尚尔(指皇帝),匹夫何伤。词殚意穷,心切理直。如或妄谈,昊天是殛。"我体味此诗,莫非杨贵妃与安禄山私通,而李白发现了他们的丑事?不然,"飞燕在昭阳"的句子,值得这么怨恨吗?
冉有问卫君“原文”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说者皆评较蒯聩、辄之是非,多至数百言,惟王逢原以十字蔽之,曰:"贤兄弟让,知恶父子争矣。"最为简妙。盖夷、齐以兄弟让国,而夫子贤之,则不与卫君以父子争国可知矣。晁以道亦有是语,而结意不同。尹彦明之说,与逢原同。惟杨中立云:"世之说者,以谓善兄弟之让,则恶父子之争可知,失其旨矣。"其意为不可晓。
“译文”冉有问道:"孔夫子帮助卫君吗?"子贡说:"我打算问问他。"入见孔子说:"伯夷、叔齐是什么人啊?"孔子说:"古代的贤人啊!"子贡说:"他们怨恨吗?"孔子说:"追求仁德,而得到了仁德,又有什么可埋怨的呢?"子贡从孔子那里出来,对冉有说:"孔夫子不会帮助卫君的。"评说乾喜欢比较蒯聩、辄之的是非曲直,多达几百字,只有王逢原用了十个字就概括了,说:"贤兄弟让,知恶父子争矣。"(兄弟相让、自然反对父子相争。)最为简洁精妙。伯夷、叔齐兄弟互相让国,而孔夫子认为他们是贤者,那么孔子自然就不会去帮助卫君父子双方去争国君了。晁以道也有这样的话,但结尾的意思不同。尹彦明的说法,与王逢原同。只有杨中立说:"世上的议论者,赞颂兄弟让国,就知道反对父子相争,这是没有领会这句话的主要含义"。他的意思让人不明白。
商颂“原文”宋自微子至戴公,礼乐废坏。正考甫得《商颂》十二篇于周之太师,后又亡其七,至孔子时,所存才五篇尔。宋,商王之后也,于先代之诗如是,则其他可知。夫子所谓"商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盖有叹于此。杞以夏后之裔,至于用夷礼,尚何有于文献哉?郯国小于杞、宋,少昊氏远于夏、商,而凤鸟名官,郯子枚数不忘,曰:"吾祖也,我知之。"其亦贤矣。
“译文”宋国自微子至戴公,礼乐都败坏了。正考甫从周太师那里得到十二篇《商颂》,后又丢失了七篇,到孔子时,只保存了五篇。宋是商朝的后代,对于先代之诗篇如此不重视,那么其他诗章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孔夫子说:"商代的礼仪我能够说出来,但宋国不能给予验证。"大概就是感叹这点。杞是夏朝的后代,使用的却是夷狄的礼节,哪里还有什么文献呢?郯国比杞国、宋国都小,少昊氏比夏、商遥远,而用凤鸟为官名,郯君却历数不忘,说:"这是我祖先的制度,我很了解。"这是很贤明的呀!
俗语有所本“原文”俗语谓钱一贯有畸曰千一、千二,米一石有畸曰石一、石二,长一丈有畸曰丈一、丈二之类。按《考工记》:"殳长寻有四尺。"注云:"八尺曰寻,殳长丈二。"《史记·张仪传》:"尺一之檄。"汉淮南王安书云:"丈一之组"。《匈奴传》:"尺一牍"。《后汉》:"尺一诏书"。唐,"城南去天尺五"之类,然则亦有所本云。
“译文”俗语说钱一贯而有零头叫一千一、一千二,米一石有零叫一石一、一石二,长一丈有零叫一丈一、一丈二之类。按《考工记》:"殳长寻有四尺"。《注》为:"八尺日寻,殳长一丈二"。《史记·张仪传》有一尺一的木简,汉淮南王刘安写作一丈一的绶,《匈奴传》有一尺一的木牍,《后汉书》有一尺一的诏书。唐时有城南离天一尺五之类,乃本于唐以前的俗语说法。
鄱阳学“原文”鄱阳学在城外东湖之北,相传以为范文正公作郡守时所创。予考国史,范公以景祐三年乙亥岁四月知饶州,四年十二月,诏自今须藩镇乃得立学,他州勿听。是月,范公移润州。《余襄公集》有《饶州新建州学记》,实起于庆历五年乙酉岁,其郡守曰都官员外郎张君,其略云:"先是郡先圣祠宫栋宇隳剥,前守亦尝相土,而未遑缔治,于是即其基于东湖之北偏而经营之。"浮梁人金君卿郎中作《郡学庄田记》云:"庆历四年春,诏郡国立学,时守都官副郎张侯谭始营之,明年学成。"与余公记合。范公在饶时,延君卿置馆舍,使公有意建学,记中岂无一言及之?盖是时公既为执政,去郡十年矣。所谓前守相土者不知为何人?
“译文”鄱阳学宫在城外东湖的北面,相传是范文正公(范仲淹)当郡守时所创建的。我考查国史,范公于仁宗景祐三年乙亥岁四月任饶州知府。四年十二月,皇帝下诏规定必须是藩镇才可以建立学宫,别的州不许建。当月,范公迁官润州(今江苏镇江)。《余襄公集》有《饶州新建州学记》,实为仁宗庆历五年乙酉岁建立,当时的郡太守是都官员外郎张君,太略说:"初为郡城里先圣祠宫,房屋剥落,前郡守曾经实地考察,但没有来得及修建。于是张群就利用祠宫旧基,在东湖北边建起学宫。"浮梁人金君卿郎中作《郡学庄田记》说:"仁宗庆历四年春天,下诏郡国建立学宫,当时郡守都官副郎张君名谭的开始营建,第二年建成。"与余公所记相吻合。范公在饶州,请金君卿建立馆舍,假使范公有意建立学宫,记中何得一句也不提呢?况且范公此时已入朝执政,离开饶州已有十年,所记前太守察看土地,不知究竟是何人。
国忌休务“原文”《刑统》载唐大和七年敕:"准令,国忌日唯禁饮酒举乐,至于科罚人吏,都无明文。但缘其日不合厘务,官曹即不得决断刑狱,其小小笞责,在礼律固无所妨,起今以后,纵有此类,台府更不要举奏。"《旧唐书》载此事,因御史台奏均王傅王堪男国忌日于私第科决作人,故降此诏。盖唐世国忌休务,正与私忌义等,故虽刑狱亦不决断,谓之不合厘务者此也。今在京百官,唯双忌作假,以其拜跪多,又昼漏已数刻,若单忌独三省归休耳,百司坐曹决狱与常日亡异,视古谊为不同。元微之诗云:"缚遣推囚名御史,狼藉囚徒满田地,明日不推缘国忌。"又可证也。
“译文”《刑统》记载唐文宗大和七年敕书:"批准这一法令:国家忌日只禁止饮酒奏乐,至于处罚百姓和官吏,没有明文规定。只是由于这天不应处理政务,所以官府就不得判决案件,但小的责罚,在礼制和法律上都无妨碍。从今以后,即使有这类事件,御史台不必检举。"《旧唐书》记载这件事,因为御史台举奏均王傅王堪的儿子,于国忌日那天在私宅处罚工匠,所以才颁布这个诏书。大概唐代国忌日不处理政务,与私忌日意义相同,虽然是刑事案件,也不予判决,诏书所说不该处理的政务,就是指这个。现在京城的百官,虽于双忌日放假,但因跪拜太多,加之放假时,午夜已过了数刻。如果是单忌日,只有三省官员休息,其他衙门上班断案与平日无异,比古代制度有所不同。元微之的诗说:"缚遣推囚名御史,狼藉囚徒满田地,明日不推缘国忌。"可以为证。
汉昭顺二帝“原文”汉昭帝年十四,能察霍光之忠,知燕王上书之诈,诛桑弘羊、上官桀,后世称其明。然和帝时,窦宪兄弟专权,太后临朝,共图杀害。帝阴知其谋,而与内外臣僚莫由亲接,独知中常侍郑众不事豪党,遂与定议诛宪,时亦年十四,其刚决不下昭帝,但《范史》发明不出,故后世无称焉。顺帝时,梁商为大将军辅政,商以小黄门曹节用事于中,遣子冀与交友,而宦官忌其宠,反欲害之。中常侍张逵、蘧政、杨定等,与左右连谋,共谮商及中常侍曹腾、孟贲,云欲议废立,请收商等按罪。帝曰:"大将军父子我所亲,腾、贲我所爱,必无是,但汝曹共妒之耳。"逵等知言不用,遂出矫诏收缚腾、贲。帝震怒,收逵等杀之,此事尤与昭帝相类。霍光忠于国,而为子禹覆其宗;梁商忠于国,而为子冀覆其宗,又相似。但顺帝复以政付冀,其明非昭帝比,故不为人所称。
“译文”汉昭帝十四岁,能洞察霍光之忠诚,能审察燕王上书之欺诈,诛杀桑弘羊、上官桀,后世称他为英明之君。然而东汉和帝时,窦宪兄弟专权,窦太后临朝听政,图谋杀害和帝。和帝已洞察其奸谋,但无法与内外大臣接近,他知道中常侍郑众不巴结豪门奸党,遂和郑众定计,杀掉窦宪,当时也是十四岁,刚烈决断不比昭帝差。但范晔的《后汉书》没有指出这点,以至后代无人称道和帝。汉顺帝时,梁商为大将军辅佐政事,商见小黄门曹节侍候皇帝,遂让自己的儿子梁冀与曹节交上朋友。宦官们妒忌他们得到皇帝的恩宠,想加害他们。中常侍张逵、蘧政、杨定等人,与皇帝左右的人共同策划诬蔑梁商及中常侍曹腾、孟贲,说他们想另立皇帝。顺帝说:"大将军父子是我们亲近的人,曹腾、孟贲是我所喜爱的人,决无另外谋立皇帝之事,只不过是你们妒忌他们罢了。"张逵等知道顺帝不听摆布,就假托皇帝之命逮捕曹腾、孟贲。顺帝发怒,将张逵等逮捕杀了,此事尤其与昭帝所为相类似。霍光忠于国家,却因为儿子霍禹的罪恶灭了族,梁商忠于国家,因为儿子梁冀灭了族,这事又相似。但顺帝把政事交给梁冀,他的明断不能与昭帝相比,所以不被后人称道。
三女后之贤“原文”王莽女为汉平帝后,自刘氏之废,常称疾不朝会。莽敬惮伤哀,欲嫁之,后不肯,及莽败,后曰:"何面目以见汉家。"自投火中而死。杨坚女为周宣帝后,知其父有异图,意颇不平,形于言色,及禅位,愤惋愈甚。坚内甚愧之,欲夺其志,后誓不许,乃止。李鹴女为吴太子琏妃,鹴即篡吴,封为永兴公主,妃闻人呼公主,则流涕而辞。三女之事略同,可畏而仰,彼为其父者,安所置愧乎?
“译文”王莽女儿为汉平帝皇后,自刘氏被废(王莽登位称帝),经常推托有病不上朝。王莽对她既敬畏又哀怜,想让她再嫁人,她不答应。到王莽失败,她说:"我有何面目去见刘汉家的人。"自投火中而死。杨坚女为周宣帝皇后,知道杨坚想篡夺帝位,愤愤不平之色表现于言谈举止之中。等到杨坚篡位,更为愤恨。杨坚内心感到惭愧,想让她改嫁,她发誓不答应,只好罢了。李鹴女儿为吴国太子琏的妃子,李鹴夺了吴国,封她为永兴公主。她听到有人叫她公主,就流泪不许叫。这三个女子的事迹大略相同,可敬可仰,作她们父亲的难道不惭愧吗?
贤父兄子弟“原文”宋谢晦为右卫将军,权遇已重,自彭城还都迎家,宾客辐凑。兄瞻惊骇曰:"汝名位未多,而人归趣乃尔,此岂门户之福邪?"乃以篱隔门庭,曰:"吾不忍见此。"又言于宋公裕,特乞降黜,以保衰门。及晦立佐命功,瞻意忧惧,遇病,不疗而卒。晦果覆其宗。颜竣于孝武有功贵重,其父延之,常语之曰:"吾平生不喜见要人,今不幸见汝。"尝早诣竣,见宾客盈门,竣尚未起,延之怒曰:"汝出粪土之中,升云霞之上,遽骄傲如此,其能久乎?"竣竟为孝武所诛。延之、瞻可谓贤父兄矣。
隋高颎拜为仆射,其母戒之曰:"汝富贵已极,但有一斫头尔!"颎由是常恐祸变,及罢免为民,欢然无恨色,后亦不免为炀帝所诛。唐潘孟阳为侍郎,年未四十,母曰:"以尔之材,而位丞郎,使吾忧之。"严武卒,母哭曰:"而今而后,吾知免为官婢。"三者可谓贤母矣。
褚渊助萧道成篡宋为齐,渊从弟炤谓渊子贲曰:"不知汝家司空将一家物与一家,亦复何谓?"及渊为司徒,炤叹曰:"门户不幸,乃复有今日之拜。"渊卒,世子贲耻其父失节,服除遂不仕,以爵与其弟,屏居终身。齐王晏助明帝夺国,从弟思远曰:"兄将来何以自立?若及此引决,犹可保全门户。"及拜骠骑将军,集会子弟,谓思远兄思微曰:"隆昌之末,阿戎劝吾自裁,若从其语,岂有今日?"思远曰:"如阿戎所见,今犹未晚也。"晏叹曰:"世乃有劝人死者!"晏果为明帝所诛。炤、贲、思远,可谓贤子弟矣。
“译文”刘宋时谢晦担任右卫将军,权位待遇很重,自彭城(今江苏徐州)回京城,迎取家属,来看望他的宾客车马拥挤。他的哥哥谢瞻很担心,说:"你的名声与社会地位并不高,众人趋奉如此,这难道是我家族的福份吗?"于是用篱笆将庭院隔开,说:"我不忍心见到这种情况。"他又请求宋公刘裕对自己降职或免职,以便保住将要衰败的家族。到谢晦辅佐刘裕建立宋朝,谢瞻更是忧惧不已,以致患病,没等到医生的治疗就死了。后谢晦果然被灭了族。颜竣对宋孝武帝有大功,且得到孝武帝器重,权位不小。竣父颜延之,经常对他说:"我平生不喜欢见有权势的人,现在不幸遇到了你"。有天早晨去看颜竣,见房子里宾客盈门,而颜竣尚未起床,颜延之大怒说:"你出身于粪土之中(意思是出身寒微),升到青云之上,就如此骄傲,会长久吗?"颜竣终于被孝武帝所杀。颜延之、谢瞻真可以说是贤明的父兄了。
隋代高颎被授官为尚书仆射,他母亲告诫他说:"你富贵已到了顶点,只有一个头被砍了。"高颎因此常怕有祸变发生,在被罢官为民后,高兴无怨言,但后来还是被炀帝杀害。唐代潘孟阳担任侍郎时,还不到四十岁,其母说:"以你的才能,竟当了侍郎,真使我担心。"严武去世,他的母亲哭着说:"从今以后,我知道我不会当官家的奴婢了(古代法律,官吏犯罪,其家属没为官奴婢)。"这三个人可算是贤明的母亲了。
褚渊帮助萧道成篡夺宋朝皇位,建立齐朝,褚渊的堂弟褚炤对禇渊的儿子褚贲说:"我不知道你家司空(时褚渊担任宋朝的司空)将一家的东西送给另一家,是什么意思?"到褚渊担任了齐朝的司徒,褚炤叹气说:"家门不幸,至有这样的封官。"褚渊死后,大儿子褚贲为父亲的失节而感到耻辱,服孝期满,不再作官,把爵位让给弟弟,隐居终身。南齐时王晏帮助萧鸾(后来的齐明帝)夺得帝位,他的堂弟王思远对他说:"兄将来怎么立身处世?如能在此时自杀,尚可保住家族的门户"。到王晏被任命为骠骑将军,召集家族的子弟予以庆贺,并对王思远的哥哥王思微说:"隆昌末年,思远弟劝我自杀,若听了他的话,哪有今天?"思远说:"依我之见,今天还不晚。"王晏叹息说:"世上竟有劝人自杀的。"王晏后来果然被齐明帝杀死。褚炤、褚贲、王思远可算是贤明子弟了。
蔡君谟帖“原文”蔡君谟一帖云:"襄昔之为谏臣,与今之为词臣,一也,为谏臣有言责,世人自见疏,今无是焉,世人见亲,襄之于人,未始异之,而人之观故有以异也。"观此帖,乃知昔时居台谏者,为人所疏如此。今则反是,方为此官时,其门挥汗成雨,一徙他局,可张爵罗,风俗偷薄甚矣。又有送荔枝与昭文相公一帖云:"襄再拜,宿来伏惟台候起居万福。闽中荔枝,唯陈家紫号为第一,辄献左右,以伸野芹之诚,幸赐收纳,谨奉手状上闻不宣。襄上昭文相公阁下。"是时,侍从与宰相往还,其礼盖如是,今之不情苛礼,吁可厌哉!
“译文”蔡君谟(蔡襄)有一个帖子说:"我过去是谏臣,现在是词臣,都是一样的。作谏官有批评弹劾的责任,人们自然疏远我,今天没有这个责任,人们又开始与我亲近,我之为人,过去与现在并无不同之处,而人们对我的看法却存在不同。"看了此帖,才知道过去在御史台担任谏官的,被人们如此疏远。今天则翻过来了,一为谏官,门前就拥挤不堪,调往别的部门,门前就可张网捕捉鸟雀,风俗人情真是太世故了。他又有送荔枝与昭文相公一帖说:"我再三致意,近来希望你一切顺利。闽中的荔枝,只有陈家紫的号称第一,现在献给你,以示野芹之诚意,万望收纳。敬上此书于昭文相公阁下。"当时,侍从官与宰相往来,礼节就是如此,现在礼节苛刻,不近人情,真是令人讨厌啊!
亲王与侍从官往还“原文”神宗有御笔一纸,乃为颍王时封还李受门状者,状云:"右谏议大夫、天章阁待制兼侍讲李受起居皇子大王。"而其外封,题曰:"台衔回纳。"下云:"皇子忠武军节度使、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上柱国颍王名谨封。"名乃亲书。其后受之子覆以黄,缴进,故藏于显谟阁。先公得之于燕,始知国朝故事,亲王与从官往还公礼如此。
“译文”宋神宗有御札一道,是他为颍王时退还李受的名帖。帖上说:"右谏议大夫、天章阁待制兼侍讲李受问好皇子大王。"封面上题道:"台衔回纳。"下款写道:"皇子忠武军节度使、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上柱国颍王名谨封。"名字是亲笔书写。后来李受的儿子用黄布盖严,呈送皇帝,放在显谟阁。先父从燕地得到这个御札,我才知道本朝故事,亲王与侍从官往来,礼节如此。
三传记事“原文”秦穆公袭郑,晋纳邾捷菑,《三传》所书略相似。《左氏》书秦事曰:"杞子自郑告于秦曰:'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召孟明出师。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公曰:'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晋人御师必于殽,殽有二陵焉,必死是间,余收尔骨焉。'秦师遂东。"《公羊》曰:"秦伯将袭郑,百里子与蹇叔子谏曰:'千里而袭人,未有不亡者也。'秦伯怒曰:'若尔之年者,宰上之木拱矣。尔曷知!'师出,百里子与蹇叔子送其子而戒之曰:'尔即死,必于殽嶔岩,吾将尸尔焉。'子揖师而行,百里子与蹇叔子从其子而哭之。秦伯怒曰:'尔曷为哭吾师?'对曰:'臣非敢哭君师,哭臣之子也。'"《谷梁》曰:"秦伯将袭郑,百里子与蹇叔子谏曰:'千里而袭人,未有不亡者也。'秦伯曰:'子之冢木已拱矣,何知?'师行,百里子与蹇叔子送其子而戒之曰:'女死必于殽之岩騕之下,我将尸女于是。'师行,百里子与蹇叔子随其子而哭之,秦伯怒曰:'何为哭吾师也!'二子曰:'非敢哭师也,哭吾子也,我老矣,彼不死,则我死矣。'"
其书邾事,《左氏》曰:"邾文公元妃齐姜,生定公,二妃晋姬,生捷菑。文公卒,邾人立定公。捷菑奔晋,晋赵盾以诸侯之师八百乘,纳之。邾人辞曰:'齐出貜且长。'宣子曰:'辞顺而弗从,不祥。'乃还。"《公羊》曰:"晋郤缺帅师,革车八百乘,以纳捷菑于邾娄,力沛然若有余而纳之,邾娄人辞曰:'捷菑,晋出也,貜且,齐出也。子以其指则捷菑也四,貜且也六,子以大国压之,则未知齐、晋孰有之也。贵则皆贵矣,虽然,貜且也长。'郤缺曰:'非吾力不能纳也,义实不尔克也'。引师而去之。"《谷梁》曰:"长毂五百乘,绵地千里,过宋、郑、滕、薛,夐入千乘之国,欲变人之主,至城下,然后知,何知之晚也!捷菑,晋出也,貜且,齐出也;貜且,正也,捷菑,不正也。"
予谓秦之事,《谷梁》纡余有味;邾之事,《左氏》语简而切。欲为文记事者,当以是观之。
“译文”秦穆公偷袭郑国,晋国遣送邾捷菑回国,《三传》的记载大体相同。《左传》记秦国之事说:"杞子从郑国来到秦国,说:'暗地派兵来,郑国可以被灭掉。'秦穆公征求蹇叔的意见,蹇叔说:'疲劳军队,袭击遥远之国,还没有听说这种事。从秦到郑,军队要行军千里,哪个会不知道?'秦穆公不听,下令孟明带兵出发。蹇督哭着对孟明说:'孟子,吾看见你的军队出发,但不会再看到你的军队回来。'穆公说:'你懂什么?如果你是中年死去,你坟上的树木都可用两手合抱了。'蹇叔的儿子将要与部队一同出发,蹇叔边送边哭说:'晋国的军队必然在殽地设立埋伏,殽有两座丘陵,你必然死在那里,我将去收你的尸骨。'秦国的军队遂往东边开拔。"《公羊传》说:"秦伯将偷袭郑国,百里奚与蹇叔劝阻说:'千里遥遥去袭击别人,没有不失败的。'秦伯说:'你们这种年纪的人,坟上的树木都可以两人合抱了,你们知道什么?'部队开拔,百里奚与蹇叔边送儿子边告诫说:'你必然死于殽的岩隙之下,我将去收你的尸体。'军队行进,百里奚与蹇叔跟在自己的儿子后面哭,秦伯愤怒地说:'你们为什么哭我的军队?'二人说:'哪里敢哭军队,是哭我们的儿子啊!我们老了,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啊!'"
《三传》记载邾国之事,《左传》记载说:"邾文公元妃齐姜生定公,次妃晋姬生捷菑。文公死,邾人立定公作邾君。捷菑出走晋国,晋国的赵盾率领诸侯的军队八百辆战车,送捷菑回国。邾人不接纳,说:'齐姜生的貜且年长(于捷菑)。'赵宣子(盾)说:'虽然有理由,但不服从,对你们没好处。'于是回国了。"《公羊》记载说:"晋国的郤缺统帅军队,战车八百辆,以雄厚的势力送捷菑回邾娄。邾娄人不接受,说:'捷菑,为晋姬所生,貜且,为元妃齐姜所生,你如果以他们的手指头来立君,那么捷菑是四个,貜且是六个,都不正常。你用大国的势力来压我们,则不知齐、晋两国的势力哪个大。论身份贵重,两人相等,不过貜且的年岁总归要大一点吧!'郤缺说:'不是我的力量不能送捷菑回国,实在是道义上说不过去。'于是带领部队走了。《谷梁》记载说:"长车五百辆,连绵达千里,经过宋国、滕国、薛国、进入有战车千辆的大国,想改换他们的国君,到了城下,才知道不行,为何知道得这么晚呢?捷菑,为晋姬所生,貜且,齐姜所生,立貜且正确,立捷菑,不正确啊!"
我以为记秦国的事,《谷梁》委婉有味。记邾国事,《左传》语言简明确切。想写文章记事,当参看这两篇。
张嘉贞“原文”唐张嘉贞为并州长史、天兵军使,明皇欲相之,而忘其名,诏中书侍郎韦抗曰:"朕尝记其风操,今为北方大将,张姓而复名,卿为我思之。"抗曰:"非张齐丘乎?今为朔方节度使。"帝即使作诏以为相,夜阅大臣表疏,得嘉贞所献,遂相之。议者谓明皇欲大用人,而卤莽若者,非得嘉贞表疏,则误相齐丘矣。予考其事大为不然。按开元八年,嘉贞为相,而齐丘以天宝八载始为朔方节度,相去三十年,安得如上所云者?又是时明皇临御未久,方厉精为治,不应置相而不审其名位,盖郑处诲所著《明皇杂录》妄载其事,史家误采之也。《资治通鉴》弃不取云。
“译文”唐代张嘉贞担任并州刺史、天兵军使,唐明皇想让他当宰相,但忘记了他的名字,告诉中书侍郎韦抗说:"我曾记得该人的风度品格,现在是北方的大将,姓张,双名,你替我想想是谁?"韦抗说:"是不是张齐丘?现在担任朔方节度使。"唐明皇随即让韦抗起草诏书,以张齐丘为宰相。当夜明皇阅读大臣的奏章,看到张嘉贞写的疏文,便让他当了宰相。评论者认为唐明皇欲重用人才,却如此卤莽,如果不是看到张嘉贞的表章,就险些误让张齐丘作了宰相。我考察其事,认为根本不可能。开元八年,张嘉贞为宰相,而张齐丘是天宝八年才担任朔方节度使的,两者相差三十年,怎么能像上面所说的那样呢?而且当时唐明皇即位不久,正是励精图治之时,不会任命丞相而不知道他的名字和官位,这是郑处诲著的《明皇杂录》胡乱记载了此事,而一些历史学家错误的采用了这个记载。《资治通鉴》就没有采用。
张九龄作牛公碑“原文”张九龄为相,明皇欲以凉州都督牛仙客为尚书,执不可,曰:"仙客河湟一使典耳,擢自胥史,目不知书,陛下必用仙客,臣实耻之。"帝不悦,因是遂罢相。观九龄集中,有《赠泾州刺史牛公碑》,盖仙客之父,誉之甚至,云:"福善莫大于有后,仙客为国之良,用商君耕战之国,修充国羌胡之具,出言可复,所计而然,边捍长城,主恩前席。"正称其在凉州时,与所谏止尚书事,亦才一年,然则与仙客非有夙嫌,特为公家忠计耳。
“译文”张九龄为丞相,唐明皇打算调凉州都督牛仙客来朝廷担任尚书,九龄坚执不同意,说:"仙客,不过是河湟的一个使典罢了,从胥吏提拔上来,目不识丁,陛下一定要用牛仙客,我实在感到有点耻辱。"明皇不高兴,因而罢免了张九龄的丞相。读九龄的文集,有《赠泾州刺史牛公碑》,是牛仙客的父亲,其中赞誉仙客至高,说:"福与善没有比有一个好后代更大的了,侧客是国家的贤良之才,运用商鞅奖励耕战的办法,充实汉代赵充国治理胡羌的内容,把制定的计划付诸实施,捍卫长城,受到皇帝器重。"写的正是牛仙客在凉州的事情,与他谏止仙客担任尚书事还不到一年,这就是说,张九龄与牛仙客并不是有旧怨,只不过是为国家考虑,尽忠而已。
唐人告命“原文”唐人重告命,故颜鲁公自书告身,今犹有存者。韦述《集贤注记》,记一事尤著,漫载于此:"开元二十三年七月,制加皇子荣王已下官爵,令宰相及朝官工书者,就集贤院写告身以进,于是宰相张九龄、裴耀卿、李林甫,朝士萧太师嵩,李尚书暠,崔少保琳,陈黄门希烈,严中书挺之,张兵部均,韦太常陟,褚谏议庭诲等十三人,各写一通,装缥进内,上大悦,赐三相绢各三百匹,余官各二百匹。"以《唐书》考之,是时,十三王并授开府仪同三司,诏诣东宫、尚书省,上日百官集送,有司供帐设乐,悉拜王府官属,而不书此事。
“译文”唐代人重视任官的凭证,所以颜鲁公(真卿)自己写的任官凭证,至今还保留在世。韦述《集贤注记》,所记事情详细明确,摘录于此:"开元二十三年七月,朝廷加封荣王以下诸王的官爵,诏令宰相以下及朝官中书法写得好的,在集贤院写任官凭证呈送皇帝,于是宰相张九龄、裴耀卿,李林甫,太师萧嵩,尚书萧暠,少保崔琳,黄门郎陈希烈,中书郎严挺之,兵部待郎张均,太常韦陟,谏议大夫褚庭诲等十三人,每人写一道,装裱呈送皇宫。皇帝十分高兴,赐给三位宰相绢每人三百匹,其余每人二百匹。"以《唐书》考订此事,当时十三位王子一同授开府仪同三司,诏令他们去东宫、尚书省,百官奉送(奉送告命),有关部门设立帷帐音乐,除授王府官属,但没有记载上面这件事。
典章轻废“原文”典章故事,有一时废革遂不可复者。牧守铜鱼之制,新除刺史给左鱼,到州取州库右鱼合契。周景德六年,诏以特降制书,何假符契?遂废之。唐两省官上事宰臣,送上,四相共坐一榻,各据一隅,谓之押角。晋天福五年,敕废之。
“译文”典章故事,有一时废除就不能再恢复的。州牧太守合铜鱼的制度,新任命的刺史给铜鱼的左半部,到州后取州库存铜鱼的右半部合之。后周世宗显德六年,诏命认为授官已有皇帝任命的特别制书,还用符契干什么?遂将此制废除。唐朝两省官员奏报宰相,送上后,四个宰相同坐一榻之上,各据一角,名叫押角。后晋高祖在天福五年便下诏废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