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时代,羊曾作为女性的象征,这在原始岩画中就有所表现。新疆温泉县别珍套山的一块岩石上凿刻着一幅岩画,画面上有两只大盘羊,两只小盘羊。左下的那只大盘羊的双角弯成一个椭圆形的同心圆,中间有一个三角形点,这是远古时常见的女性生殖器符号。这一符号与其右边的两只小盘羊中的一只的尾部相连,这两只小盘羊的双角都弯成圆形,且连在一起,这样大盘羊和两只小盘羊就成为连体羊,含有女性生殖崇拜的意义。右下大盘羊的头、角则朝着另一方向,双角弯曲几成同心圆,尾臀部与另一只大盘羊挨得很近,差不多已经相连。在整个画面的左侧还有一酷似女阴的椭圆形圈。这幅岩画以羊象征女性,表达了先民对女性的生殖崇拜。
羊是胎生,每年可育一羔或双羔,这与人类的生育规律很相似。除此之外,羊在其他某些生育习性上也与人类有相似和相近之处。《大戴礼·夏小正》中谓:“二月初俊羔,助厥母粥。俊也者,大也。粥也者,养也。言大羔能食草木而不食其母也,羊盖非其子而后养之。”意思是小羊羔大了就不食其母之乳了,似为了帮助其母生育一样;而母羊也必等到所生之子不食其乳,离它而去,方才生育下一胎。所以《大戴礼》中赞美道:“善养而记之也……善羔之为生也而记之,与羔羊腹时也。”其注云:“美其生长繁息也……善羔羊厚生之时也。”这种赞美实际上是一种对母性的赞美。
正因羊性与人如此相近,所以女性对羊也很感亲近。《魏书·高东传》云:“妇人以皮裹羊骸,戴之首上,萦屈发鬓而缀之,有似轩冕。”以羊骸为饰物,表达了妇女们对羊的喜爱之情。
汉焦延寿《易林》八《坎·革》中有:“东行亡羊,失其羝牂;少妇无夫,独坐空庐。”这里以公羊(羝)和母羊(牂)比喻男女配偶。
近来有学者针对“羊人为美”说,从女性生殖崇拜角度,对“美”的本源提出了新的看法,如赵国华先生在其《生殖崇拜文化论》一书中认为,“羊人为美”有其合理性,因为“美”字上部的“羊”与下部的“人”的确反映出上古乃至远古时代“羊”与人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但“美”并不取象于人们冠羊作图腾巫术舞蹈,因为甲骨和商代铜器上的文字反映的是殷商人的文化观点,而殷商先民奉祀的图腾物是玄鸟,不是羊,所以,以图腾说解释“羊人为美”是行不通的。那么,赵国华先生认为“羊人为美”所表现出的“羊”与人之间的真正关系是什么呢?他说:“羊在远古曾作为女性的象征,商代父己簋上的‘美’字写作□,上部以羊角代羊,下部的‘人’为全形,上肢摊开,腆着圆圆的肚腹,宛如女子怀孕之状。这仿佛表示,似怀胎之羊的孕妇为‘美’。”赵国华先生同时举出了《诗·唐风·椒聊》中对怀孕妇女“硕大无朋”的热烈赞美,说明上古人类有这样的审美观念——视怀孕的女子为美。
从羊曾作为女性象征及人类童年时期普遍存在的女性生殖崇拜观念来看,赵国华先生的分析有其合理性,但他认为甲骨文是殷人文化观念的反映,因而以羊图腾解释“羊人为美”不可行,这种看法有失偏颇。前面我们不止一次说过,殷与羊图腾的姜羌存在着密切的关系,可以说在殷商时代,殷人文化与羌人文化是水乳般交融在一起的。因而甲骨文中出现以饰羊角之人形为美是完全有可能的。但不管怎么说,赵国华先生对“美”的本源的看法,使我们对羊与人类的关系及远古时代人们的审美观念的认识又加深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