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爱牛,充分地反映在精心饲养上,包括牧放、舍养和防御寒暑。
最初是野放,如独龙族、珞巴族把牛赶到山上吃草,每年二月看一次,任牛在山上活动,包括交配、产崽,用牛时用盐巴诱引回来。农区和牧区放牛是不同的,牧区只是群牧,有夏场冬场之分,随季节变换草场,景泰《云南图经志书》卷四:西番人“无室屋,夏则山巅,冬则平野以屋,而畜多牛马,有草则住,无草则移,初无定所”。在蒙古族、藏族还保留着群放牦牛。农业民族也有群放的,即到草地上来牧。《陈?农书?牧养役用之宜篇》:“莱牧之地……故养牧得宜,博硕肥循,不疾?蠡也。”“莱牧”就是利用草田放牧。由于牧养得宜,牛多状大肥健,不染疾病。《诗经?小雅?无羊》中有一首周宣王考牧的诗:“谁谓尔无牛?九十其?。……尔牛来思,其耳湿湿”,“或降于阿,或饮于池,或寝或讹”,“尔牧来斯,……矜矜兢兢,……挥之以肱,毕来既升”。诗中对当时的“莱牧”作了生动的描述。隋唐以后,荒地逐渐被开垦,草田减少,莱牧之地日益减少。清人刘应棠《梭山农谱》中专设“游牛”一节,其文曰:“苗既盈野,肃然无敢纵畜践者。念牛食犹艰也,择善水草牧之。用长绳系牛,随其绳尽处而食,食尽更场如前,土人曰:‘放牛’,曰‘游牛’,又曰‘縻牛’。”在西双版纳考察期间,作者看到,傣族在草地上埋一木杆,其上拴长竹竿或绳子,并系住牛,牛可围绕木杆转圈吃草,这是“游牛”的具体反映。
放牧时人们已认识到,青草萌发的时候,水分高,牛吃青草后常发生腹内胀气。解决的办法是放牧前,必先饮水,然后再让它吃草。
王祯《农书》:“春秋草茂,放牧饮水,然后与草,则不腹胀。”《郡县农政》:“每放必令先饮水足,乃牧于丰草之区,必令极饱。”
古人还知道牧牛需喂盐。《农桑经》:“半月啖盐一次。牛十头,用盐一斤。”喂盐方法是将盐“碾细,清晨,撤粗石上使饴。已前勿饮,……盐入腹,渴甚,驱入草场,草沾冷露,便急食以救渴,故亦易饱,半月即肥”。盐能调整畜体新陈代谢,促进唾液分泌,增强食欲。但放牛有不少迷信仪式,如黎族赶牛群上山时,必须由“亩头”(氏族长)主持,选择牛日,“合亩”的人都来聚会,共同饮酒。该酒是由头年谷子酿制的,但必向牛献酒,即以竹筒给牛灌酒。这时“亩头”一手持剑,蹲在牛前祷告,为牛驱鬼,说:“牛吃饱后,请上山吃草,不要跌倒摔伤。”念毕杀一只鸡,用三块陶片盛饭、菜、酒给牛吃。同时杀鸡祭鬼,把牛绳解下来,挂在屋内水缸附近。鸡肉拿回家煮吃,但上山“放寮”(交性朋友)的人不能吃,否则给牛带来灾异。放牛者是很辛苦的,起早贪黑,披星戴月。他们必经常携带鞭子、刀、投石索和蓑衣,这是不可缺少的。农区放牛多以家庭为单位,由老人或少年管理牧放。放牧水牛时则要经常把牛赶到河里洗澡。布依族实行轮流看管,集体放牧,该族村内有一牛角号,谁家放牛,早晨就吹牛角号,各户听到号声就把牛轰到村外,由放牛人赶上山放牧,晚上归来再把牛角轮给下一家。另外,在傣族、哈尼族和彝族有一种“牛亲家”,是一种特殊的集体放牧方法,傣族住平地,哈尼族、彝族住山上,如一方有公牛,一方有母牛,可以配对,归共同使用,轮流看护。夏天平坝炎热,由哈尼族、彝族在凉爽的高山牧放,冬天高山寒冷,平坝暖和,又把牛赶到傣族村寨饲养牧放,这种方法有利于牛群过冬,便于发展畜牧业,能够防止近亲配种,同时加强了民族间的友好往来。牛所生的牛崽,归双方所有。如果牛走丢了,民间本着“顺风找牛,逆风找马”之说,能够很快把牛找回来。牛喜欢红色,草原发生火灾,往往将牛烧死,因牛群有趋火光习性,看到哪里有红色的火焰,就往哪里跑,必然遭到灭顶之灾。西班牙斗牛士拿红布斗牛,即源渊于此。
舍养是除放牧外,把牛关在圈栏内饲养。耕牛的舍饲时间在北方至少要在半年以上。谚曰:“羸牛劣马寒食下”,旧时“寒食节”指清明前一日,说明黄河流域对备足役畜冬春所需饲料极为重视的,只要冬季饲养得宜,役畜就博硕壮健,来年在农业生产中就顶用。如果在春耕前未做好抓膘复壮,在春耕期间也不注意饲养管理,役畜在春天就有倒毙的危险。古代对牛舍饲的经验是很丰富的。
首先要准备好饲料。谚云:“冬天的食,春天的力”,“入九不加料,来春难用到”,说明必须留足冬季饲草、饲料,以保护耕牛安全越冬。我国早在先秦时代就知道储藏农作物藁秆和草料以饲喂牲畜。《齐民要术》:“四月伐牛茭。”“茭”就是指喂牲畜的草料。《大豆篇》说:“种茭者……九月中,候近地叶有黄落者,速刈之”,也指的是在豆子未老熟前连茎带叶割下来作为青饲料。这种青饲料营养丰富,晒干后又便于贮藏,所以是家畜很好的越冬饲料。除准备足够的粗饲料外,还很注意饲料品种的多样化。《陈?农书》:“亦预收豆、楮之叶,与黄落之桑,舂碎而贮积之”。《农桑经》:“凡麦穰、角皮皆可喂牛,……谷穰,豆?俱不可抛撒,若值大雪连阴,皆可救牛之急”。为了使耕牛便于咀嚼反刍和充分利用粗料,古人认为必须对粗料进行切铡加工,《齐民要术》:“?草粗,虽足豆谷,亦不肥充”。这和“细草三分料”、“寸草锄三刀,无料也上膘”的农谚是一致的,它充分说明饲料加工,粗料精制的重要性。《农言著实》:“混合饲草”的经验是冬月天气喂牛,和和草最好,兼之省料。所谓和和草者,荞麦秆子,谷草秆子,豆衣子并夏天晒的干苜蓿,俱用?子?铡碎,搅在一起,晚间添底喂牛。而且还能提高饲料的适口性。其次,是喂养得法。《陈?农书》:在初春尚寒,新草未生之初,要“取洁净藁草细?之,和以麦麸、谷糠或豆,使之微湿,槽盛而饱饲之,豆仍破之可也”。深冬“天气凝凛,即处之燠暖之地,煮糜粥以啖之即壮盛矣。……大寒即以米泔和?草、糠麸以饲之”。《郡县农政》:“冬月仍时以干桑叶和麦麸、?草?豆萁饲之”。其中强调冬季喂牛要多加精料。宋代已有严冬煮糜粥拌草喂牛的经验。
古人喂牛要求先粗后精,区别对待,《齐民要术》指出:“食有三刍,饮有三时”。“三刍”是将饲料按品质及适口性分为粗、中、精三等,“一曰恶刍,二曰中刍,三曰善刍。饥时与恶刍,饱时与善刍,引之令食”。按牲畜的饥饿程度,喂以不同的饲料。饥饿时,先喂粗料,吃饱时再喂精料,以引诱它多吃,而“食常饱,则无不肥。”“三时”是“一曰朝饮,少之,二曰昼饮,则胸(可能是酌字之误)餍水,三曰暮,极饮之”。饮牲畜要按时给水,元代《农桑辑要》中引《韩氏直说》:“上槽一顿,可分‘三和’,皆水拌。第一和草多料少,第二比前草减半,少加料,第三草比第二又减半,所有料全缴绊,食尽即在使耕。”这样喂能引使牲畜多吃草,长得肥壮。俗谚云:“三和一缴,须管要饱,不要噍了,使去最好。”《农言著实》:喂牲口时“宁多添草,少伴麸子,头次如此,第二次渐少,第三、四次又少。然后再拌些麸子,俟其吃毕,饮之以水,晚间亦如之”。《农桑经》说:喂牛“下时料,先以料水拌枯草与之,再拌,少加料,将饱,始加纯料,槽中无剩渣,万好”。如果喂不饱,牛就没有力气。牛需要的睡眠时间很短,牛在夜间有充分的时间采食和反刍,所以“夜饲”很重要。俗话说:“牲口吃的好,夜草要塞饱”。《农桑辑要》记载古人在夜里喂牛的方法是给每头牛“各带一铃,草尽,牛不食,则铃无声,即拌之”。饲养员在铃响时可以休息,铃响一停就要去添草拌料,使牛充分吃饱夜草。
在宋代民间已经用蚕沙喂牛,苏轼《格物粗谈》:“蚕沙饲牛,可以代谷。”元代也有用蚕沙、干桑叶等代替豆类喂牛的经验。《农桑辑要》:“牛一具三只,每日前后晌约饲草三束,豆料八升,或用蚕沙、干桑叶、水桶浸之”,以代豆料。蚕沙、干桑叶都饱含粗蛋白质、粗脂肪和其他干物质等,营养比较丰富,用它代替豆料喂牛,可以取得很好的效果。
此外,应该建好牛栏。我国在史前时代,已经有畜栏,如半坡、姜寨等聚落遗址都发现了畜栏,在浙江河姆渡遗址也有出土。其实,河姆渡遗址为干栏建筑,即楼房式木建筑,上层住人,下养牛猪。至今在我国南方诸民族地区还流行干栏建筑,在楼下饲养耕牛是很普遍的现象。在淘汰了干栏式建筑后,黎族人也精心建筑了牛栏。在牧放时但必须掌握出栏时间,《农圃便览》对耕牛保护总结的经验是:“春暖出室不可过早,夏秋遇雨,置厂棚内,免致雨淋病瘴。霜后始入室,早必生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