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死后,由于皇太子朱标已经先他而死,乃由皇太孙朱允炆即位,即建文帝。然而,明惠帝朱允建文帝即位不久,就在统治阶级内部爆发了为争夺皇权而起的战争,史称“靖难战争”。这场战争长达三年,波及大半个中国,最后朱元璋的第四子朱棣打败了建文帝,夺取了帝位。但在朱棣军队攻入南京时,建文帝却不见了。朱棣即位后,曾煞费苦心地寻找建文帝的下落。建文帝是死于大火之中,还是剃发为僧云游各地,还是逃往国外,成为历史上争讼不绝的一大疑案。
话从朱元璋分封诸王说起。明朝建立以后,朱元璋通过一系列政治改革,把军政大权牢牢地掌握在皇帝一人手中,但他还是不放心,总觉得这些将官毕竟不是我朱家皇室的人,未必靠得住。宋、元两代皇室孤立,宗室衰弱,朝廷一旦有事,宗室无力支援,这一历史教训,他是牢记心上的。为了朱姓王朝能够千秋万代传下去,他决定分封诸王,屏藩王室。他曾分三次先后把自己的亲儿子都封为亲王。诸王在自己的封地建立王府,设置官属,地位极高,公侯大臣进见亲王都要俯首拜谒,不得废礼。不过有一条限制,即诸王不得干预地方民政,即没有行政权和财政权,王府之外,归各级地方官吏治理,亲王无权过问。诸王的唯一特权是军事指挥权。每个王府都设有亲王护卫指挥使司,护卫甲士少者三千人,多者上万人。封在长城线上要塞的亲王则不在此限,如宁王(驻今内蒙古宁城县)所部甲士八万人,战车六千辆,而燕王拥劲卒十万。《皇明祖训》规定:亲王护卫兵归亲王直接调遣指挥;遇有急事,亲王封区内的卫所守镇兵也一并归亲王指挥。《祖训》又规定:朝廷要调兵,必须同时发盖有皇帝御宝的文书给亲王和守镇军官,亲王接到御宝文书后再发令旨给守镇军官,而守镇军官必须既接到御宝文书,又接到亲王令旨,方许出兵。这一规定使亲王成为地方守军的监视人,是皇帝在地方的军权代表。朱元璋以为把军权托付给自己的亲骨肉,就万无一失了,而且亲王有自己的护卫军,一旦地方生变,可以当机立断,单独应战,京师危急,可以起兵勤王,达到屏藩皇室、翼卫朝廷的目的。
朱元璋共有26个儿子,除长子朱标立为太子,第九子和第二十六子早死外,其余23个儿子都被封为亲王,分驻在全国各战略要地。封国星罗棋布。这些封藩大致可分为两类:一是在边塞,一是在内地。在边塞的如西安的秦王,太原的晋王,北平的燕王,大同的代王等;在内地的如开封的周王,武昌的楚王,青州(今山东益都)的齐王等。塞王除监视地方守军、镇压人民的反抗外,还负有防御蒙古贵族侵扰的任务,所以其护卫军特别多。晋、燕二王还曾多次受命带兵出塞征战和负责筑城、屯田等事,军中大将均受其节制。朱元璋还特许这两个亲王在军中小事立断,大事方报告朝廷。晋、燕二王的军权独重,立功也最多。
分封诸王,确实对巩固明初边防和政局起过重要作用,却也留下了一层隐患,那就是,藩王拥有久经沙场的精兵锐卒,实力扩大后也会对皇权造成威胁。这类事历史上也不乏先例,如西汉景泰帝时吴楚七国之乱,西晋晋惠帝时八王之乱,都是分封诸王扩张势力,与中央王朝分庭抗礼所致。一些有远见的大臣早已看出了朱元璋分封诸王的隐患,只是很少有人敢公开说罢了。著名的文士解缙率直敢言,认为“分封势重,万一不幸,必有厉长、吴潞濞之虞”。说得最直率的要属山西平遥县的训导叶伯巨了。他向朱元璋陈述分封诸王之弊害:藩王势力过重,数世以后,尾大不掉,到时就不得不对他们进行削地夺权。于是,很可能引起亲王怨恨,酿成像汉代的七王、晋代的八王之乱的悲剧。提醒朱元璋“节其都邑之制,减其卫兵,限其疆土”。但是,朱元璋正在兴头上,听了大怒:“这小子离间我的骨肉,快点抓来,我要亲手射死他”。后来,叶伯巨死在狱中。自此以后,百官噤若寒蝉,再也没人敢论封藩的事。但是,叶伯巨所预言的分封之祸,在朱元璋死后不久就降临了。
洪武二十五年(1392),太子朱标病亡。朱元璋立太子之子朱允炆为皇太孙。洪武三十一年(1398),朱元璋撒手抛离他紧紧握住的权柄,长辞人世。皇太孙即帝位,以第二年为建文元年。朱允炆的性格酷肖其父,也是仁柔寡断。而当时的诸王都是他的叔父,且几位年纪较大的塞王都是久经沙场,屡建奇功,手里又握有重兵,自然不把年轻、孱弱、没有经验的朱允炆放在眼里,违法之事不断出现。明成祖朱棣特别是朱元璋的第四子燕王朱棣,“智勇有大略”,蓄谋夺取中央政权。他在王宫中私制兵器,偷印宝钞,招兵买马,搜罗异人术士,对中央政权形成威胁。建文帝见此情状,就和兵部尚书齐泰、太常寺卿黄子澄计谋,认为燕王蓄谋已久,仓猝难图,决定先削废周、齐等王,剪除燕王手足,然后再向燕王开刀。于是,从1398年八月至第二年六月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先后削除了周、湘、齐、代、岷五个亲王的藩王爵位,将他们废为庶人。除了湘王合室自焚外,其他四个或是幽禁,或迁往边远地区。
五位亲王被废,刺到了燕王的痛处,兔死狐悲,他觉得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果然不出燕王所料,朝廷很快就派人员前来视察。燕王佯装精神失常,披发走呼街头,言语颠倒,夺人酒食,有时甚至奄卧沟畔,鼻涕满脸。来人入府探视,燕王则盛夏置炉,身披皮衣,抱臂抖颤,连喊太冷。
燕王府中却是热火朝天,燕王最得力的谋士道衍率卫士日夜在王府后苑操练,并在府中深挖地穴,建造重屋,围以高墙厚壁,派工匠夜以继日地赶造军器。为防军机泄露,还特意蓄养大群鹅鸭,以叫噪之声掩盖兵工生产的响声。
建文帝似乎对燕王的病起了恻隐之心,对燕王始终下不了决心,这使他在策略上对燕藩让了一大步,从以后的历史来看,这一让步使建文帝在与燕王的斗争始终没有争取到主动。他有他的理由:“我即位不久,已接连削夺藩王,如今若再削燕王,该如何向天下臣民解释呢?而且燕王足智多谋,长于用兵。如今虽称有病,恐怕仍难以对付。”
皇帝的妇人之仁导致建文帝只对燕王采取了一些软性对付措施。他派谢贵、张信掌北平都指挥使司事,秘密侦察燕王动静。接着,都督宋忠调边军屯驻北平,永清左卫调驻彰德,永清右卫调驻德州,形成对北平的包围。在临清和山海关两地,朝廷军队还进行了军事演习。
他还答应放回了朱棣留在南京的三位公子。明太祖周年祭,燕王曾派三个儿子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到南京参加典礼,后未返回北平。考虑到儿子的安危,燕王不敢轻举妄动。他写信给建文帝,以自己生病为由,请求放还儿子。建文帝的智囊之一黄子澄认为放还燕王三子,可以消除燕王的疑心,而后出其不意一举擒之。燕王没想到儿子能如此顺利地返回北平,喜出望外,激动之余,大呼“天助我也”。他最后的顾虑也消失了。
燕王府磨刀霍霍的传言终于得到了证实。兵部尚书齐泰乘燕府护卫百户邓庸赴京办事之机,将其逮捕审讯,严刑之下,邓庸供出了燕府举兵的内幕。
建文帝这下坐不住了,叔侄亲情顿时被抛到九霄云外。他连夜密令北平都指挥使张信等逮捕朱棣。关键时刻,张信却背叛了朝廷。
张信与燕王私交极深,他亲去王府求见,没想到去了三次也没能进去,急中生智,便改装易服乘妇人车混了进去。燕王见了张信,开始还装病,对张信胡说八道。张信不客气地说:“殿下不必如此,有事尽可告臣。圣旨已下,命使拿你,还是早作准备吧。”燕王这才一跃而起,连连向张信作揖:“恩张恩张,生我护我,全在足下。”两个人这才推心置腹密谈起来,决定杀掉来使,兴兵起事。
在不知张信叛变的情况下,奉命逮捕朱棣的谢贵等人被骗入燕王府,身首两处。南京布在北平的心腹之患被清除了。经过一夜激战,朱棣完全控制了北平的局势。
在形势严峻的情况下,朱棣采取先发制人的手段,于建文元年(1399)的七月,起兵反抗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