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了张角落里的四人台落座,夏珺看着他,“这里什么东西好吃?介绍一下”。
“沙锅套餐系列不错,味道很好,我一个人的时候,常来这里吃......”
娇小的女服务员接过话茬儿,“是的,沙锅系列是我们这里的主打,而且量很大,两位女士吃一份就可以了,”她笑起来的样子很迷人。
男人伸手一栏,“哎,不要听她的,我担保你们两个吃一份不会饱,她说的是上海女士”。
她们两个听他这么说倒也不恼,想起了这两天在上海的生活,反而笑了起来。
夏珺首先说话,“他们刚才骂你什么?我们俩都没听懂”。
“我也不是全能听懂”。
“啊?”林曦兰的嘴张得老大,“那你在那胡同里怎么混那?”
“不是胡同,是‘弄’。嗨,瞎混呗,反正我的名声已经很臭了,跟‘弄’里的人也都快打遍了。等钱挣够了,就去买房,再也受不了了,哪怕是郊区的房呢,也比现在成天受气强,”男人再次陷入了落寞。
“说说你的情况吧?”夏珺引出话茬儿。
男人先是叹了口气,继而说道,“我是齐齐哈尔的,我考上了上海的大学,我老婆就是我的同学,我们恋爱四年,后来结了婚,感情一直非常好。她不愿意离开上海,我更离不开她,所以,我便留了下来,心想,反正这里是大城市,在哪儿发展都一样。结婚后,我们就在这‘弄’里,一住就是六七年”。
说到这些的时候,男人的眼光有些呆呆,“结婚以后,我才发现,原来爱情真的不是生活的全部,不但不是全部,应该只是生活中的一小部分,仅限于精神方面的一小小部分,真正开始生活了,才发现竟然会有那么多的事情,”他抬眼看向两个女人。
林曦兰已经吃上了,对于他所说的话,好像有点充耳不闻,“嗯!味道超好,真是好吃,”她用勺子来回的在沙锅里搅动着,“让我看看这里面都有些什么,呵呵,丸子,这个是什么?肉片么……”
夏珺用手轻轻的推了她一下。
那男人倒真是敏感,“没什么,反正我的事也没什么好听得......”
“那后来呢?那些人为什么和你打架?”夏珺专注的看着他。
“不是现在,从我们刚刚搬进来的时候,她们就视我为异类,”男人又冷笑了几声,“妈的,嫌我说话嗓门儿大,嫌我打电话的时候打扰她们休息,我那都是做生意的电话啊?没有一个不是催命的,当然就不能控制打电话的时间了,电话里说的又都是急事儿,我能不吵吵么?就连我打呼噜的声音她们听了都嫌烦,你说,谁还管得了自己睡着以后的事情啊?”
“呵呵,”夏珺笑了一下,“这倒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你老婆不嫌你就行了呗”。
“我老婆没的说,绝对的好人,”男人脸上又泛出了一点点喜悦之色,“是都是小事儿,可时间一长,就变成积怨了,那阵子我发现总有个老太太,一看见我就在我身后叽歪叽歪的,你说就说吧哈,反正我也听不懂,嘿,她还指指点点的,可不是一次两次的,弄得我这上火劲儿的。她还不光自己说,团结了一大帮老太太一起说我,只要我一回家,就围追堵截的,那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刚在客户那受了一肚子气没地儿发呢,火大了我,我就冲她走了过去,指着她鼻子说,你再说,再说我削你啊,你信不信?说着,我就把手举起来了……”
“啊?那人家还不急啊?”夏珺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关切。
“老太太把儿子叫来了,说要跟我打架,我一看,小样儿,才到我这儿,”他说着,在自己胸的位置上比划了一下,“我都不希的跟他打,显得我丢人,就那小胳膊,细得跟姑娘似的”。
哈哈哈......
三个人开心地笑了起来。
男人忽又转喜为忧,“真怀念小的时候,东北老家那地方地广人稀,我们哥儿几个从小就爱满世界的疯跑……那个时候,真是快乐……”男人陷入了深深的追忆。
“是啊,谁又不是怀念童年的呢?”夏珺也跟着失神了起来。
“吃不吃啊?都凉了,说话管饱啊?”林曦兰指着他们面前的饭菜说。
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呢?”夏珺倒是越聊越欢。
“嗨,老太太蹲地上修剪她那盆破花儿呢,我走路没看见,让我给踼了,她说我是成心的,又团结一帮人来打我,”男人的表情不再有沉重感,烦恼好像是真的已经被排解掉了,“反正我今天遇到你俩挺高兴的,要不,咱喝点吧,你们能喝不?”
“当然,”林曦兰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伸手指着夏珺,“我敢说,你喝不过她”。
“不可能,”男人又要了几个下酒菜和几瓶啤酒。
三人分别倒上。
“干,”林曦兰的兴奋劲儿也来了。
“走着,”男人一仰头,啤酒咕咚咕咚咽下,用力出了一口气,“痛快!再来”。
男人女人之间也真是奇怪,有的时候就是能莫名其妙的开发出一种很深刻的情感,虽然这种情感与爱情不沾边。重要的是,大家气味儿相投,哪怕彼此之间很陌生……
“我,我们现在算不算铁瓷?算不算哥儿们?”男人的身边栽满了空啤酒瓶子。
“当然算了,呵呵,你喝多了吧?舌头都大了,我就说你喝不过她吧,”林曦兰傻笑着。
“还没喝透呢?你怎么知道?”男人仰头又喝下了一杯,“痛快,要是每天都能这样过就好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说实话,我在上海这些年,就没真正吃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