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整整躺了一个月。当中除了卫玲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他以外,也就只有鹏哥,王丹来看过我。我虽已不在梦幻酒吧上班,却成那里的常客,我和鹏哥也自然成了朋友;王丹来看望我,无非为了工作上的事儿;平时贴着的女人并没来,只是打电话问候表示关心,她们不愿意看到因车祸毁容的我吧?
“小杨,你收拾好了没?出院手续我办好了。”
我无奈地回头朝忙里忙外的卫玲笑了笑,道:“我自己来吧!我没断手也没断脚。”
“呸,呸。这是什么话?别诅咒自己哦!”
“姐夫,你们做医生的迷信吗?”我朝后面出现的严天成问道。
“没有。不过你姐对你除外。”他跑上来搂着卫玲道。
“就是啦。”我拿起行李包往外就走,不打扰他们两人亲热。
我没回住处,叫了一辆车和卫玲一起回老家,严天成因为上班没去。
“小杨……”我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卫玲,猜不透她想说什么。
她冰冷的双手握住我摆在大腿上的手,我不自在地抓起她冰冷的手,用力地揉搓。
“姐,你很冷吗?我给你暖一暖。”我一边哈气一边笑道。
卫玲挂在眼角的泪珠让我再也笑不下去,用衣袖心疼地抹她的眼泪,心里一直呼喊:求求你了,卫玲,难道你一定要让疯我吗?我真的受不了。
“姐,再冷你也别哭啊。”我嘴边还是打趣道。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开口道:“小杨,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说啊!只要你别哭,让我跳楼我都干!”她捂住我的嘴巴,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小杨,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可是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千万不要做傻事!”
“怎么会呢?”我手心冒冷汗。
“警察说了,那天晚上你的车是……”卫玲泪眼中露出一丝惊恐。我抱住这个已被他折磨得精神疲惫的女人,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那只是一场意外,我向你发誓以后不会再发生!”我轻轻地拍着卫玲的肩膀,她的情绪才稍微趋于平静。我终于见到久违的母亲。八年前,仿佛时间在她身上悄然停止。
“妈!”我发自内心地深情呼唤。
“小杨啊。”她从电视机前乐呵呵地转过身。
我快步地朝她跑去,跪在地上,抱着坐在沙发里的母亲,低头在她膝盖上轻轻磨蹭。卫玲微笑着摇头,示意我进屋收拾东西。我打算回来住几天。母亲则起身到厨房忙活。
“妈,你想小杨吗?”我搭讪。
“想――”
“妈,你有多想小杨?”
“有――”母亲难为情地道,“很想,很想。”
“妈,我回来住几天好吗?我想家了。”
“好啊。回来住,回来住吧。”母亲抚摸着我的头,轻轻地摇晃着。我闭上眼睛,仿佛回到过去。我喜欢在母亲的怀里摇啊摇……每个冬天的周末早晨,我都会早醒,光着脚丫蹑手蹑脚地跑到父母房门外,悄悄推开门,偷偷靠近他们的床,小心翼翼地爬上去,爬到他们的中间,缩着小身子坐在他们之间的枕头上,“滋溜”一下滑到他们的被窝里,冰冷的小脚丫把他们冰得一下子醒过来。被我惊扰好梦的父亲要张牙舞爪地揍人,母亲则让我从身上翻到另一边,躲进她怀里。
“你敢打!”母亲杏眼一瞪吓退父亲的凶劲。
母亲在我耳边小声说:“我们胜利大反攻吧!”
我一听来劲了,钻回中间,爬到父亲的身上,骑在他的肚子上吆喝:“驾!驾!”可怜的父亲,就这么被我和母亲欺负。那年的冬天一点都不冷。
“哗――”我被厨房里炒菜的声音惊醒,原来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抬起头看着认真盯着电视的母亲,我的心像放进绞肉机一般绞痛。如果父亲和母亲好好活着,我们就是多么其乐融融的一家。也许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但是我也会积极努力地的生活,活得像个人样给别人看,让他们为这个儿子感到骄傲和自豪。
现在啥都没了,幸福的生活已变成回忆变成历史,留下只是残缺不全的家庭,变傻的母亲,满身肮脏的我,还有永不磨灭至死方休的梦魇。
“妈,都是我错了,我错得太厉害了。”我蜷缩着身体,真心忏悔。
“妈,我这辈子会遭到报应的,那些害我们的人也会遭到报应,他们不配好好活着,我要让他们知道活在地狱中的滋味,让他们和我一起下地狱,一起受煎熬。”我咬牙切齿,对天发誓。我在老家呆了三天,稍微整理思绪后,不想在这里打扰母亲宁静安详的生活,决定先回公司上班,
“哆哆”我敲了敲门。
“请进。啊!小杨,你回来啦。”王丹仿佛看到亲人一般热情洋溢,我早已习惯她的虚伪。
“嗯。”我随意地走到她办公桌前坐下来。
“没事吧?”她仔细的打量我,微笑道,“年轻人身体就是好,那么快就复原了,一点也看不出受过伤。”
我的伤留在心坎上,我不想搭理她。其实在我看来,老板并没比我活得好。她每天都为自己的自私贪婪忙里忙外累死累活,没有任何喘息之机,好像活着就是为了生计,为了和别人勾心斗角。上次她攻于心计拉拢我和客户老总的发生关系获得合约,我出卖了自己,陪那个女人一晚,至少我还能放松精神,还能躺着休息。而老板呢?她整晚都没法安然入睡,忐忑不安地等待结果。我确实已有能力离开王丹,可没离开,喜欢独处一隅偷偷看王丹因贪心得不到满足的痛苦,每每此时我都有乐此不疲的快感。
“你想要三江纸业的广告业务吗?”我趴到她办公桌上,玩世不恭地把玩她自以为是的靓照。
“你有办法?”王丹两眼放光。
我的指甲划过照片上王丹的脸,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我有办法,你先得答应帮我个忙。”
她得意地笑了,仿佛赢得最后的胜利。
“说吧。你想要多少分成?”
“我一分钱都不要你的。”
“啊?”王丹意外地皱起眉头。钱对她来说是最好分享的东西,而我不要钱,她反倒有些惊慌失措。
“我要你帮我搞到林曼静。”
她凑近我,滑稽地看着,收手想摸我的脸,我厌烦地挥手拒绝。
“你是不是撞傻了?你以为林曼静是寂寞难耐,欲求不满的女人吗?人家是大企业家的掌上明珠。”她轻蔑地瞟了一眼我,“你也要照照镜子啊!”我捏紧拳头,慢慢将所有的怒火吸入腹中。多年来,我已学会被人羞辱时克制自己。无耻是怎样练成的?就是把别人羞辱你的话当成夸奖来听。
“我知道我长啥模样,不需要你来评价。我只问你,要还是不要?帮还是不帮?”我严肃冰冷的尖利目光让王丹收敛起恶劣的态度认真地思考我的问题。
“你试试看吧。如果你有本事拿到合约。”
“你把她的电话给我。”王丹刚找出名片,我一把抽了过来,头也不回全身笔直地走出办公室。
她发火的叫嚣:“杨浩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