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姐对他们点点头,默认我所言是真。那两人傻傻一愣,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后无奈地往吧台走去。
“小杨……你别闹得太过分了。发泄一会儿早点回家吧。”陈姐斜着身子靠近我的脸边耳语。
“啵”的一声,我用力地亲了一下她粉红的脸蛋后叫道:“谢谢,陈姐。”
灯光虽然暗淡迷离,我这个看似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地举动还是被很多人看到了。周围嘘嘘声,口哨声,起哄声打成一片,有人还夸张地鬼哭狼嚎。虽然老板娘也算风尘中人,平时在场子里经常和客人套套近乎,插科打诨地打情骂俏,哪个纵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沾惹这个身份背景纷繁复杂的女人;今天看到这个名不经传的小瘪三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调戏老板娘,这种暗爽好比自己亲自上马一样令人大呼过瘾。
起哄的声浪此起彼伏,包厢里的人蜂拥而出看热闹。陈姐脸色难堪快步地转身一声不吭往办公室走去,留下我一人站在原地呆如木鸡。
我手足无措,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耍。原来她和杜威及所有人都是明白人,只有我一人像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地蹦活;我眼中所谓的仁义道德,礼义廉耻在别人眼中根本就是幼稚可笑的东西;我成了别人眼中孤芳自赏的蠢货。
我抓起服务生送来的酒瓶,望嗓子眼里猛灌下去。那种畅饮豪爽让我扔掉所有的思想包袱。
“你说什么?你叫小蝶?不对,不对。你叫小蝶。”我晕眩地在几个小姐的包围圈里旋转。我感觉自己没醉,好像还是不能忘却,只是手脚为什么不听使唤,嘴巴仿佛也不是自己的,我宛如一个抽离的灵魂看着躯体在那里和一群妖艳的女人嬉戏成一团。
“帅哥。你的手机怎么那么烦啊!响个不停!你把那破玩意儿扔了行不行啊?”
“手机?手机是什么东西啊?你喜欢?你喜欢我就送给你。”我摸到腰间,费力地把那个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摘下来,轻轻抛给那个不知名的女孩。那女孩随手一接,看都没看一眼就当垃圾一样丢到死旮旯的角落里。
“帅哥,你觉得我们姐妹几个哪个好看啊?”
“好看?都好看。哈哈。”
“那你喜欢哪个啊?”
“我可不可以都喜欢啊!”
“你好坏哦。这么贪心!都想要,罚你喝酒……”
“喝酒?好啊!喝……”
我不知被灌下肚子的是第几杯,一开始围绕我起哄喝酒的人看见我这么玩命地喝法,都跑开了,只留下几个小姐继续和我恶搞。
我躺在沙发里面,左拥右抱着衣不蔽体的女人,第一次醉死在温柔乡中。原来这就是那么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夜夜笙歌,哈哈……没有想到我这穷小子也能享受一回。
“啪”一记出奇地响亮的耳光,我的脸上一冷一热,冰冷的酒水哗哗地淋到我头上,像憎恨地要焚了我一样。
“啊……”周围一片女人刺耳的尖叫。
“谁啊?”我抹掉脸上的酒,谁敢拿这么昂贵的酒给我洗脸?我极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有个人影在模糊地晃动。我双手吃力地托住自己头,极力不给它左摇右晃。
“我!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我的心因为酒精燃烧起的火热温度一下子又冷却下来。
“哦。是卫玲啊!”
“帅哥,她是谁啊?这么凶?”
我轻佻地捏了把凑过来的女人,手上捏了满手的胭脂。
“她啊?我的女人啊!呵呵……”“哦。”周围几个女人异口同声地讥笑。卫玲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滚落而下,我的心也在拼命地呼喊。
“对不起,我曾经说过让你不哭,可是现在我无法遵守我的诺言,对不起……”
“小杨,我知道你不开心。我和我爸妈闹翻了,我要跟你在一起。你跟我回去好吗?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只要你就够了。”卫玲哭着瘫软在地,趴在茶几上,伸手触摸我的手。我抽离她的手,借着醉意壮着胆子摸到身边女孩光裸的腰上。
“你什么都不要?哈哈,我为什么要你?你有什么好?你凭什么高高在上,你在施舍我吗?哈哈,我才不稀罕。要女人我找就是了,对不对?我的宝贝?”我索性将头埋入那女人的胸口,那女人发疯般地尖笑阵痛我的双耳。我不想再看到卫玲的眼泪,我像刽子手般一刀一刀地凌迟这女人,我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待她。
“小杨,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所说的不是真的。这不是真实的你。”卫玲不停地摇头哭喊。
我内心深处多想冲过去,抱住她,把她藏到怀里,带她回家,但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做。卫玲的父母说得对,我配不上她,我承担不了一个女人无忧无虑的生活。她的父母也不会接受我这种家庭困难的人,我和她在一起无疑是逼她和父母决裂,我给不了她幸福,而只会毁了她的幸福!
“服务生!服务生!”我仰面大喊,盖过周围的重金属音乐,“你们在干嘛?快把这个神经病的女人拖出去,快!”
那两人小跑过来,拉起卫玲往外撵。平时他们对付这种酗酒闹事的人已是家常便饭,每天都会在这上演这样的闹剧。
“小杨……你骗我,你骗我,小杨……”
卫玲的哭喊声被重金属音乐所淹没。我粗鲁地推开身边的女人,不理她恶心的发嗲,一把抓起还剩下一半的酒瓶往嘴巴里猛灌,然后狠狠地把酒瓶往地上砸了过去,水晶玻璃的酒瓶在大理石地面上噼里啪啦地碎裂,周围的女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我不想理她们,觉得沾着她们有些反胃。我跌跌撞撞地往酒吧外跑,突然被一个迎面走来的魁梧男人狠狠地撞了个满怀,脚步踉踉跄跄,险些摔倒,还好那男人及时拉我一把,我的眼镜还是掉在地上,支离破碎。
“小杨?”我懒得理会那声惊呼,抓起地上的眼镜胡乱地带上往外就走,没人拦住我。我在哪里?我睁开眼睛,仿佛脑袋被人狠狠地捶了一棒,目光呆滞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
“呵呵……呵呵……”谁的笑声那么悦耳动听,宛如开春时冰雪融化后小溪流淌的叮咚声,仿佛春天油菜花开遍田野的蛙鸣声,好像孩童天真浪漫的笑。我迟钝地从床上爬起,酒精的麻醉使我头重脚轻。我被那银铃般的笑声所吸引,仿佛沙漠中迷失的行人渴求绿洲,我亦向往着那温暖的微笑。我摸到门边,轻轻地打开门,仿佛害怕动作大些惊动那笑声,使它飞走。
原来是妈妈在那咯咯大笑,她的笑容像刚刚开放的雏菊一样鲜嫩,充满生机,充满欢乐,充满对新世界的向往和期待。我也被她的笑容所感染,微笑也偷偷地爬上我的嘴角。可是当我看到坐在她面前引她发笑的那人身上时,我就再也笑不出来。
卫玲一如既往地陪着妈妈玩跳棋,逗得她不停地欢笑。我望着她俊俏美丽的脸庞,希望能寻找到昨晚的那场胡闹在她脸上留下任何伤害的蛛丝马迹。可惜没有!她除了没睡好的一脸憔悴外,啥都没有!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陪着妈妈下棋,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我狠狠地摔了一下门,砰地一声她俩吓一大跳,不约而同地抬头往上看。
“小杨,你起来了。我买了早饭在厨房,你自己去吃吧。”卫玲愣了一下后笑容又重新回到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