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门万户建章
宫帝都长安,是西汉国家的政治中心、经济首脑、军事中枢。
作为汉帝国的心脏,它不但是汉廷、皇室的特辖居地,同时也是全国最高执行机构、中央官署及国戚宠臣府第的所在。
其城市建筑、规划、布局堪称该历史阶段中国建筑的杰出、集中代表。
汉代长安城规模宏大:周长约25700米,总面积达35平方公里以上,全城共十二座城门。
《三辅决录》记载:“衢路平正,可并列车轨。”城市建筑中以皇室宫殿群为主,未央宫、长乐宫、桂宫、北宫、明光宫等即占全城面积三分之二还多。
除皇室宗亲、权臣豪门外,全国各地豪强巨贾亦纷纷迁入,以居天子脚下为荣。
据估算当时长安人口最多时可达五十万人以上,是当时全国第一大城市,也是当时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城市之一。
武帝时期由于社会经济发展,国家机构膨胀等因素促进,长安城工程兴作不断;而伴随丝路开通,对外交往日趋频繁,商业人口拥入,也都对长安居住空间、城市规划、物资保障提出新的要求。
武帝时期对于长安城的扩建改造除满足个人享受之外,亦有较多强化汉廷威仪,定位国家形象的因素在内。
而长安城最终超越旧城向外郭发展,更是西汉社会整体发展进一步的具体表现。
西汉帝都长安是逐步建设完成的。
汉高帝时,先把秦的离宫——兴乐宫改建为长乐宫,后来又在长乐宫以西建筑了未央宫,在未央宫以北草创北宫,在长乐与未央之间是长安军械大库所在地,称武库。
到惠帝时,长安城墙才基本完成修筑,并建立西市。
西汉长安城平面略图秦的兴乐宫位于渭水以南,与当时渭水以北的咸阳宫仅一水之隔,两宫之间建有三百八十步的长桥以便来往。
兴乐宫规模很大,方圆约有二十多里,在秦末战火中所受破坏较小,这也许正是汉初利用其为朝廷的主要因素。
惠帝以后,其宫逐步改为太后所居,朝廷移置新建的未央宫。
未央宫与长乐宫规模相当,同样坐西朝东,设有东阙和北阙。
《史记·高祖本纪》载:“八年……萧丞相营作未央宫,立东阙、北阙、前殿、武库、太仓。
高祖还,见宫阙壮甚,怒。”萧何对答高祖说:
“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
早期的国都长安,只利用秦的旧宫加以改造,并以此为基础加以配套工程完善,从东到西,太仓、长乐宫、武库和未央宫,形成一横排的大小建筑群,布局亦都是坐西朝东,加上惠帝时期的城墙,基本上形成了早期长安的规模。
当时长安城内,南部和中部除了宫殿外,还有宗庙及中央官署、三辅官署及各种仓库,这样一来,城中所剩余空间就已经很小了。
加之诸侯、大臣、富豪的住宅,长安城内就没有什么空地。
因此,后来长安的发展,逐渐越出惠帝城墙的界线,开始向外发展,这样一来,早期长安逐步成为广义长安的内城。
长安城的扩建,与当时帝国政治经济的恢复、发展是密不可分的。
建章宫是武帝时期建造的一个大型宫殿群,性质上虽属于离宫,但日后亦逐步具有政治性办公职能。
它位于长安城(内城)西,在直城门外的上林苑内,其宫殿楼台之多,远非长乐、未央所能比拟,号称“千门万户”。
建章宫的修建理由,源于一场宫廷火灾和一个荒诞不经的南方风俗。
太初元年(前104),未央宫附近有名的柏梁台失火。
柏梁台建筑于元鼎二年(前115),是武帝与臣下欢宴之地,有名的联句韵诗“柏梁体”即因此而得名。
大火后,柏梁台毁,武帝很恼怒。
有人引用越地习俗说,火灾后,应建造更大的建筑以震慑火魔,武帝即拟筑造建章宫。
由于其设计规模宏大,加之长安故城中用地紧张,因此选址在故城以西。
实际上,武帝是把建章宫当成他的新皇宫来兴建的。
建章宫中的一些建筑,较利用龙首塬建成的长乐、未央二宫更为高大雄伟。
在武帝看来,这座新皇宫才能与他雄才大略相匹配,才可以作为他丰功伟绩、国家繁荣昌盛的标志。
因此建章宫落成后,武帝索性把皇宫迁进去,他统治后期大部分时光也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建章宫方圆近三十里,主要建筑有骀荡宫、娑宫、诣宫、天梁宫、鼓簧宫、奇宝宫、玉堂、神明台、井干楼及疏圃、鸣銮、奇华、铜柱、函德二十六殿等。
在前殿西北则有太液池风景区。
为了与原有宫殿相联系,在新宫与未央宫之间跨长安城筑有“飞阁”,可以乘辇而过,彼此沟通。
建章宫也有宫城,四面各置一门,以南门为正门,称“阊阖门”,即天门之意。
其门为三层,高三十丈,门上装饰有玉璧,故又称玉璧门。
北门、东门与宫保持一致,都有凤阙楼。
阙楼高达二十五丈,其上装饰有一丈多高的鎏金铜凤,凤阙因此得名。
其中东门双阙最为宏伟。
古歌曰:“长安城西有双阙,上有双铜雀,一鸣五谷生,再鸣五谷熟。”
在今建章宫遗址附近,尚有村名双凤,即与此有关。
别风阙和井干楼是南宫门之内对称而建的两处高台性建筑。
别风阙高五十丈,据说是用于辨别风向以利祈神。
井干楼与别风阙同高,两台之间有天桥横跨,天桥上绘有色彩缤纷的云气鸟兽图案。
这么高的建筑,在汉代宫殿中是极为少见的。
它们的功能恐怕更多与武帝好神仙多祭祀有关。
南宫门再向内,即是建章前殿。
在建章建筑群中,前殿是作为正殿形式出现的。
前殿高度与未央宫相仿,但由于基址无土塬可依托,其实际高度应较未央宫还高很多,站在前殿之上,可俯瞰建章宫全景。
整体分三层高台,达三十丈,殿内有门十二处,据传其台阶皆用玉石砌饰,故又被称为“玉堂殿”。
殿顶上亦用鎏金铜凤装饰,所不同之处在于,凤下有转动装置,每当风起之时,铜凤临风而动,宛若在空中飞翔。
建章正殿一般是武帝举行朝贺大典活动之地方,政治地位显赫。
建章宫中最为壮观的建筑是神明台。
武帝好神仙求长生,在宫殿建筑上当然也时时不忘表达对神仙的向往、仰慕。
在虔诚祈祷、顶礼膜拜的同时,他专门建立求仙用的宫殿设施,可谓费尽心机。
神明台高五十丈,位于前殿西北,有巨大高耸的台基,取名“神明”是希望神仙会到上面稍息居住。
据传台上筑铜柱,柱上有一巨型仙人铜像,仙人的手掌就有七围之大,其掌上托着一个直径为二十七丈的大铜盘,内有一巨型玉环,用来承接天降甘露,称承露盘。
当时有人献方说以甘露与玉屑相融,长期饮用可羽化成仙,武帝果真一丝不苟的虔诚操办,认真服用,其效用如何,不得而知。
台上设九宝象征九天,百余名方士在内为武帝祈祷。
后来到曹魏时拆除承露盘,其坠地之声传出几十里。
233年,魏明帝把拆下来的铜盘及仙人运往洛阳准备重新组装,偌大铜人,实在太重,结果走到灞河岸边,“仙人”就断为两截,不得不放弃了。
该地区后来因此得名“铜人原”。
当时神明台与长安城内桂宫、明光殿之间有飞阁复道相连接。
这恐怕与两地均设有求仙机构有关。神明台遗址在今西安市未央宫乡孟村之北,遗址现状为一高约10米、东西52米、南北50米的夯土台基。
台基侧断面中有红烧土和被火烧后变红的砖瓦碎片,由此可知其建筑多半毁于火灾。
汉建章宫图建章宫前殿西北,有太液池,占地约十顷,象征着北海,是凿渠引昆明池水而形成的范围宽广的人工湖。
池北岸有人工雕刻而成长三丈、高五尺的大石鲸,西岸有六尺长的石鳖三只,另外还有各种石雕的鱼龙、奇禽、怪兽等。
池中央建有高达二十余丈的渐台。
为祈神求仙,武帝还在池中筑有三座假山,来象征东海之中的瀛洲、蓬莱、方丈三座仙山(或说为四仙山,多一壶梁)。
《拾遗记》载这些假山“上广中狭下方,皆如工制,犹华山之似削成。”《西京杂记》中载太液池边还有各种动植物。
太液池湖光水色,山水相映,景色宜人,是建章宫中著名风景区。
同时,亦作为建章宫蓄水之用。
此外,骀荡宫以高大宏伟,殿屋飞檐翘角如翼,可以将日影折射入宫,“春时景物骀荡满宫中”而著名;
娑殿则以其内部广大,骏马可在宫中飞驰一日方可游遍,可容万人聚会而得名;其他如奇宝宫藏奇珍异宝,鼓簧宫鼓乐升平,奇华殿藏四海夷狄器服珍宝及珍奇动物……总之,建章宫的规模与富丽,“千门万户”实不虚言。
二、明光宫、桂宫与北宫
在兴建建章宫的同时,对长安故城的修缮、改造工程也在大规模地进行。
长安故城南部由于长乐、未央两宫占地已尽,连两宫之间都建立了武库,因此,新的工程多半在北部进行。
其中新建明光宫、桂宫及对北宫的改建工程最为浩大。
武帝一代长安风貌之特色也大致体现在这一区域中。
武帝太初四年(前101)秋,在长乐宫北原北宫属地中兴建了明光宫。
明光宫较长乐宫小,但与未央宫规模相当,甚至较大一些。
连通长安各主要宫殿的空中阁道,也通过这里同长乐、未央、桂宫及城外建章宫相连接,构成一个信息通畅、联系便利的整体。
在修建过程中,明光宫继承和借鉴了以前宫殿雄伟、富丽的特点,同时也在设计上作了大胆突破:殿宇高大,多柱而少墙,采光条件好,空气流动通畅,穿行殿中虽酷暑亦不觉热,视野开阔,登殿台可望渭河,西临西市、东市,长安富庶可尽收眼底,是武帝在长安城中消闲避暑的好去处。
明光宫东部与城垣相抵,有宣平门、清明门两大城门与城外相通。
宣平门亦作东都门,是长安故城东北方向的城门,与宣平门相通的大道,即是明光宫的北界。
清明门是故城东出第二门,由于此外亦设有籍田仓,因此又称籍田门。
这里所通大道是明光宫的南界。
西汉时期宫殿以“明光”命名者很多,例如桂宫中即有明光殿,以其装饰极尽豪华之能事而闻名于史(详后文)。
再如甘泉明光宫则是武帝用来储存燕赵美女的地方。
据说该地美女总数达两千名,年龄都在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每年中年届满三十岁者都要遣送出宫出嫁,同时再由掖廷令随时选美补足空缺名额。
古诗云:
“佳人自控玉花骢,矫如飞燕踏秋鸿;金鞭争道金钗落,何人先入明光宫。”其所提及的明光宫即指甘泉明光宫。
桂宫完成亦在太初四年。
桂宫位于长安城西部,在未央宫北边,与北宫相邻。
南邻直城门大街,东以横门大街与北宫相望。
其规模较长乐、未央等宫要小,周四十余里,据考古勘探,桂宫宫城平面形制为长方形,南北长1800米,东西宽880米,周长5360米。
宫中主要建筑有龙楼门、鸿宁殿及明光殿、走狗台等。
有阁道南通未央宫,西接建章宫神明台。
班固《西都赋》称:“自未央而连桂宫,北弥明光而亘长乐,凌道而迢西墉,建章而连外属。”
桂宫是武帝时期后妃的居住之地。
后来也作为太子退居之地或太后退居之处。
为满足武帝骄奢淫逸的生活,桂宫陈设极为华丽。
《西京杂记》卷二记载:“武帝为七宝床,杂宝桉,厕宝屏风,列宝帐,设于桂宫,时人谓为四宝宫。”从四宝的性质来看,床、案、屏、帐只不过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用具,但武帝却在装饰之上极显奢华,日常用具尚且如此,其他设施更是豪华自不待言。
鸿宁殿是桂宫中的正殿,后来逐渐成为后妃私人居处,汉武帝的傅昭仪就曾长住此殿,到哀帝建平三年(前4)正月,鸿宁殿毁于火灾,以后再没恢复。
明光殿是桂宫中最为豪华富丽的宫殿,其以高台为基础,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以金玉珠玑作为帘箔,殿中多镶明月珠,金构饰装修门窗,白玉石砌成台阶,夜里甚至不必点灯,单凭各种珠光宝气就可以照亮室内。
这里一般是武帝临幸后妃之处,规模虽小,但其装饰绝非一般大宫可比。
桂宫中还建有走狗台。
其形制今不可考,其功能大约像是一个赛狗场,是供武帝闲暇之时与宠妃们斗鸡走狗的娱乐场所。
北宫最早似应是长安城北部宫殿群的一个泛称。
但随着新建各宫范围的逐步确立,北宫的实际范围也渐渐缩小,并最终成为一组固定宫殿的名称。
这与西汉其他宫殿均有正名是不一样的。
北宫是长安诸宫中唯一以方位命名的宫殿。
北宫西邻桂宫,南望未央宫,周长十里,为高祖时草创。
武帝时期在大兴土木筹建新宫的过程中对北宫进行大规模增修。
这些增修多半也是侧重于内部装潢、修饰。
与桂宫不同,北宫用以供奉、祭祀、求仙的成分更多。
北宫之中建有神仙宫、寿宫,其“张羽旗,设供具,以礼神君”。
为使神君到来能让人尽快发现,宫中广布帷帐,但时常吹动这些帷幕的却是北边渭河一带的潮湿的空气,而不是武帝所企望的神气仙风。
北宫中还建有专供皇太子所居的宫殿,及其附属建筑丙殿、甲观、画堂等。
太子居位学习、听讲、受诏大都在此地。
经历了几年的经营,到建章宫完成,长安城内外基本已形成了规模空前的皇家宫殿群。
兴建明光宫、桂宫以及对北宫的改造、增建,也使故城长安各宫职能进一步具体化。
武帝时期,汉都长安基本上达到了它历史上最鼎盛的时期。
以后长安城中的种种工程兴作,充其量只是对武帝作品的维修与改善。
三、扩建上林苑
作为专供皇室游览、狩猎的特辖自然生态区——“苑”,在有历史记载的商周时期即已出现。
“苑”就其性质而言,是属皇家直辖经营的私家园林,其规模、形制与现代自然保护区、森林公园有相似之处。
即多依托自然环境而设立部分配套服务性设施,而对于其中动、植物及相关生态环境尽力使其保持原貌。
皇室苑囿的建设经营是古代王朝政治、经济生活中的重要内容之一,因此历代帝王对此都极为重视。
同样,对园囿建设的考察,也是我们理解、探索古代社会经济、文化、政治观的一个独特层面。
秦汉时期,皇家园林有了很大发展,当时全国各地出现了不少著名园林:如“甘泉苑”“乐游苑”“宜寿苑”等。
但规模最大、级别最高的当属上林苑。
上林苑始建于秦,位于关中渭河之南,至终南山之间。
这里川原秀丽,河流纵横,风景优美,是游憩、行猎的好地方。
秦末战争,上林苑毁弃。
汉高帝十二年(前195),鉴于国力虚耗无力经营,诏令开放苑禁,许民入垦。
文帝时期,籍田礼多在此进行,昔日皇室禁苑,基本上已是名存实亡。
而其恢复、发展,主要是在武帝时期。
据史书记载,武帝初即位就热衷于率众出猎,一次武帝微服出猎,纵马狂奔,在户县一带践踏了百姓的庄稼,老百姓又急又气,聚众起来驱赶、咒骂武帝一行。
这件事还被报告了当地县令,武帝一伙几乎被扣,无奈只好出示皇室信物才得以脱身。
又一次,武帝夜投旅店,遭到店主的冷遇,称说没有浆,只有小便供应;又疑武帝一行为奸盗,聚少年欲攻之。
这些都使武帝很扫兴。
于是便颁发诏书,把北起泾河、渭河,南濒秦岭北麓,东至蓝田南塬,西达兴平之间的大片山川林地全部划为皇室禁苑,把在其中耕种的老百姓迁出去,然后大兴土木,把这里恢复为秦时上林苑的样子,作为他及皇室的专用游乐、狩猎的苑囿。
尽管东方朔曾挺身而出,为民请命,企图谏止此举,但武帝仍按预定计划,广开上林苑。
这一年正是公元前138年。
扩建后的上林苑,东南至宜春、鼎湖、御宿、昆吾(今蓝田焦岱一带),南至终南山;西南至长扬、五柞(今周至东南),北跨渭河,绕黄山(今兴平马嵬北),顺渭河而东,方圆三百四十里。
周围筑有苑垣,长四百里,开有十二道苑门。
苑中划分为三十六个小区域的苑囿,各由宫观、池沼、园林与自然景色组成不同特色的皇家公园。
其建筑形式各异,彼此由甬道、复道相连接。
在苑中还有移植来的各种名异果木,各国各地进贡来的珍禽异兽。
后来司马相如曾为此专门写了一篇传世大赋《上林赋》,其中假借三个虚构人物的对话来描述上林苑的规模、美景及排场,并婉转地对武帝奢侈耗费提出了批评。
上林苑遗址分布示意图上林苑诸宫数目现已难以考证清楚,但据《长安志》引《关中记》,至少有建章宫、承光宫、储元宫、包阳宫、尸阳宫、望远宫、犬台宫、宣曲宫、昭台宫、蒲陶宫等,后又在上林苑附近出土“上林荣宫”铭器,看来荣宫也必在其中。
诸宫以建章宫最为宏大,前文已论及。
昭台宫初建年代不可考,后大多作为废后所居地。
蒲陶宫又作葡萄宫,位于上林苑西,规模较大,可住五百余人,武帝通西域后曾于此地引种葡萄,西汉末废弃。
宣曲宫是武帝游上林苑最常去的地方,直到汉元帝时期仍存。
上林苑中诸观规模虽不及宫殿之大,但却以其造型别致、数量众多而闻名。
《三辅黄图》中记载有:昆明观、茧观、平乐观、远望观、燕升观、观象观、便门观、白鹿观、三爵观、阳禄观、阴德观、鼎郊观、木观、椒唐观、鱼鸟观、元华观、走马观、柘观、上兰观、郎池观、当路观等,《关中记》则还记有益乐观、则阳观、虑圈观等。
大约这些观馆建筑时代不一,废弃又有先后,因此其数目、年代各书记载有异,但上林苑建筑规模可见一斑。
其中昆明观,又称豫章观,在昆明池附近。
茧观为皇后亲桑之处。
平乐观曾以表演角抵之戏而闻名。
观象观专门饲养、驯养南越所贡大象。
汉·“上林”瓦当陕西西安西郊出土上林苑中有八条大小河流:灞河、河、泾河、渭河、沣河、河、河、河,号称“上林八川”,是上林苑中水源之地,同时亦为武帝广开池沼提供了便利条件。
在上林苑中共有十五池,见于《三辅黄图》者共有十池,分别为:初池、麋池、牛首池、蒯池、积草池、东陂池、西陂池、当路池、大壹池、郎池。
其中牛首池在上林苑中西头,蒯池生蒯草可以织席。
积草池中立有据传为南越王赵佗所贡的巨型珊瑚树,高一丈二尺,一木三柯,枝条竟达四百六十条,夜晚莹光四射,故又称为“烽火树”。
《初学记》卷七记载汉上林十五池,实记有十八池之名,即:承露、昆灵、天泉、戟子、龙池、鱼池、牟首、蒯池、菌鹤、西陂、东陂、当路、太一、牛首、积草、糜池、含利、百子。
后人考证天泉、含利属归类不当。
牟首、牛首为同一池,与糜池、百子池合应为十五池。
汉·“上林农官”瓦当陕西西安南郊出土上林苑修建伊始,武帝就曾诏各地朝臣献名果异树两千余种,移植苑中。
集全国各地名贵果木于一苑,万紫千红,蔚为大观。
上林苑的各种动物或豢养或野生,数目也相当惊人。
鸟类有鹦鹉、鸳鸯、鹧鸪、鹈鹕、大雁及各种笼养珍禽。
兽类号称“百兽”,虎、豹、熊、狼、狐、猴、鹿、野猪数量众多。
此外还有各地各国进贡来的大象、犀牛亦出没其中,供皇帝及皇室贵族、宠臣观赏、狩猎。
武帝每入上林苑,必前呼后拥,如众星捧月一般,场面壮观。
打猎时飞鹰走狗,驰马射猎,武帝亲自上阵一试身手,甚至赤手抓擒野兽。
广袤富饶的上林苑,在武帝一生中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四、开凿昆明池
在扩建、经营上林苑的过程中,有一件事情或多或少与当时的政治征伐有些关系,这便是昆明池的开凿。
武帝元狩年间,地处今云贵一带的昆明国经常干扰西汉王朝对南方及西南的经略,武帝欲兴兵讨伐。
但征伐必通过滇池这个方圆三百里的大湖(当时称为昆明池),而汉楼船军建制尚未完备,且水战技能也不高,武帝很生气。
于是诏令加紧训练水军,同时又在上林苑中动工开凿一个模拟滇池的人工湖泊。
元狩三年(前120)昆明池正式开工,地点选在上林苑内距长安西门三十里外。
相传这里本来是周王朝的“灵沼”所在地,其地势低洼,但水量较小。
开凿昆明池所动用的劳役是从陇西北、上郡一带的戍卒中选取一半为主体,另外又征发了数量不小的被贬谪的官吏。
工程主要目的在于拓宽加深“灵沼”,并扩其地以像滇池。
由于其附近有“上林八水”中的四水:沣河、河、水、水,且其水量丰富,可通舟船,这样就保证了昆明池的水源供应,所以不久便建成周长40里、面积达3200顷(约合今2000多万平方米)的一个烟波浩荡、景色迷人的大型人工湖泊。
当时昆明池中的戈船、楼船有几百艘,兵器如林,云帆蔽日,浩荡的船队可沿水枝津直驶长安西城下,并可沿渭河或漕渠顺流而下,直航关东。
场面壮观、号角齐鸣,白帆竞渡,武帝自是满意之极。
从现代考古勘探及测量来看,当时昆明池的开凿是一项十分复杂的水利工程:水、水本是独立流入渭河的两条河流,后在今香积寺附近筑堰使二水相汇通,二水相汇西流,人称水,在今堰头村附近又折向北流,至石匣口村,汇集于人工开凿、拓宽后的湖区,从而形成昆明池。
昆明池的东面、北面和西面各有一条泄水水道,其中西面的泄水道流入沣河,而北面和东面的两条水道则与漕渠相连。
由于昆明池水域宽广,客观上对调节当时重要的关中水运航道漕渠的水量是有积极作用的。
在枯水季,昆明池可以为渠运提供水源;在雨季,昆明池又可以作为蓄洪的场所。
其中昆明池汇入漕渠东边的分水道也被称为“昆明渠”,流经今河池寨附近的古河池陂北侧、鱼化寨,经汉明堂(今西安市西郊大土门)、白宁、博望苑,最后与漕渠相合于长安城霸城门之外。
昆明池中建有人工岛屿,上建豫章台、灵波殿,池中雕有石鲸,栖有豫章大船,是一处规模极大的风景区。
传说每到雷雨天,石鲸“长鸣吼,鬣尾皆动”。
武帝常游幸于此,并令宫女们泛舟池中,广张华盖,竖彩旗唱起水乡渔谣、船歌,武帝则登豫章观把酒临风,怡然观赏这在北方少有的水乡之景象。
昆明池水面浩渺,横亘上林,天子临幸,多有天河之美誉。
武帝索性在昆明池东岸竖起一尊牵牛石像,在池西岸竖立一尊织女石像。
这样一来,昆明池就更像天上的银河了。
班固《西都赋》中云:“集乎豫章之宇,临乎昆明之池,左牵牛而右织女,似天汉之无涯。”到唐代,有人专门为西岸的织女石题诗曰:“一片昆明池,千秋织女名。
见人虚脉脉,临水更盈盈。
苔作轻衣色,波为促杼声。
岸云连鬓湿,沙月对眉生。
有脸莲同笑,无心鸟不惊。
还如朝镜里,形影两分明。”后代人则把这双石像分别称为石婆、石父,现已被妥善保存。
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大型石雕作品之一。
主要作为皇家游览胜境的昆明池不但曾作为“水军基地”,还是当时重要的水产养殖地。
《西京杂记》中提到,武帝作昆明池,本欲伐昆明,教习水战,因而于上游戏、养鱼,由于河源丰富,水域广大,起初就可以捕鱼用作诸陵庙的祭祀活动,后来则可以运到长安市场上销售。
甚至到唐代仍是如此,刘宾客《嘉话录》
载:“昆明池者,汉孝武所制,捕鱼之利,京师赖之”。
可见,昆明池的水产是多么丰富。
由于水质清澈,川流不息,昆明池实际上对解决长安城的供水问题起了重大作用。
长安城历经汉唐两代繁华,其水资源丰富,昆明池功不可没。
因此,当其最早用作水军训练的功能消失后,历代皇帝仍不断对昆明池及其泄水道、引水渠加以疏浚,因此得以水盛不衰。
到唐时,昆明池不复入禁苑,而其堤岸之上柳树成荫,廊堂环绕,风景如画,是人们游览、赏景的好去处,上自贵族官僚,下至庶民百姓都可来游赏,游人不绝。
唐人庾信、宋之问、杜甫等都曾于此游览,并写下许多动人诗篇。
直到唐后期,昆明池因长年缺乏维修,其堤堰多有崩溃,水源也渐渐干涸、断绝,到宋代时,昆明池已有名无实。
现在的昆明池遗址,仅残留有一块近十平方公里的洼地。
天河浩渺,云帆竞渡的记忆,只是永远地留在史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