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连几天的降雪终于要歇下来了,没有了大片的雪花,只有零星儿点的,稀稀疏疏地从天空中无力曳落。
到了早晨八点钟光景,伴随着地上鸡鸭狗的欢跳,雪,终于停了。太阳一下子蹦了出来,放眼而望,一切便白得扎眼。
马小乐眯着被雪映得有些刺疼的眼睛,急速地走向村子,他今天要去一趟乡里,家里没什么好酒,得去买一箱来,顺便再买两条好烟,要不中午招待村干部可拿不出手。
村头,几只鸡在远处空地上悠闲地踢着雪,企图找个活物改善一下生活。然而不老实的大公鸡老是搅和,动不动就扯着翅膀,拣一只母鸡一阵穷追不舍,追上就压上去,一边拧着母鸡的头,一边快速地抖动着身体。
马小乐看了想搞个破坏,便蹲下身来团了雪球,“呼”地一声掷向那只大公鸡。大公鸡受到惊吓,迅即扑棱这翅膀逃远了。
不巧的是,这一幕竟被顾美玉给看见了。她一见马小乐这样,以为他是在嫉妒大公鸡呢,于是笑道:“呵呵,马秘书,咋跟大公鸡过不去呢?”
马小乐听了这话,不爱搭理,边走边道:“顾大主任,你就别咕哝了,别忘了中午到我家喝酒去啊!”
回到家,胡乱吃了几口早饭,借了辆自行车便,起乡里买东西。
虽然路上积雪很厚,但雪没化,下的路面还很硬,不泥泞,况且路上也有车辙子,骑上去虽然容易打滑费点劲,却也还算是顺当。
马小乐去乡里其实不单是买好酒好烟,还有个很要紧的事情,就是去看看抽屉里的那点小狗鞭。那可是宝贝啊,没准以后碰到啥事还能用得上呢。他怕宿舍招了贼被掳走,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到乡政府的时候,马小乐累得气喘吁吁,热了一身大汗,他觉着有些失策,照这个样子,回去时再驮一箱酒什么的,还不累个半死么?不过既然已经这么做了,也没得选择,只好挨下去。
推着自行车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身子开始发凉,里面的衬衣冰冷冷的,马小乐想擦个身子换换衣服,刚好宿舍里有一套内衣。可是找热水成了问题,大院里放了假,茶炉房的师傅也回家了。
进了宿舍,马小乐实在没有办法,决定干擦一把,再怎么也比不擦强。
马小乐先打开抽屉,看到小狗鞭安然无恙,又很小心地锁好了,之后便脱了衣服,“刷刷刷”几下,擦了擦身子。“他娘的,要是在榆宁大酒店就好了,可以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他感叹着,穿了衣服走出去,反身锁了门,推着自行车刚要跨上去,看到前面走来一个鲜红的人影,是吴仪红,一身大红羽绒服,在雪地里尤为晃眼。
吴仪红从办公楼那里过来的,估计是回后院的家里。
马小乐不想见到这个他觉得刻薄的女人,虽然长得算是标致,但心地不好,就因为没和他成那美事,竟然恼羞成怒,还联合吉远华来打击他。他对吴仪红的情绪是愤懑的,可因为冯义善的关系,还不能恶了这个女人,还得装作亲近的样子,拿热脸去碰她的冷P股。
今天看来吴仪红心情不错,对马小乐没有冷言冷语,“哟,这不小马么,年初二就出来了,咋没在家好好乐乐呢?”
“呵呵,吴主任,过年呗,也习惯了,没啥好乐的。”马小乐老实而规矩地笑着回答。
年前,乡党政办一分为二,变成了党委办和政府办,吴仪红被提拔成政府办副主任,她喜欢人家喊她主任。
说话间,吴仪红已经走到了跟前,马小乐又闻到一股香味,这个女人就喜欢浓妆艳抹擦香水,马小乐早就给她身上的味取了个名字,叫“骚香”,专门惹男人的骚香,就连他自己也不例外,一闻到这股香味儿,心里头就刺挠起来。
吴仪红可能闲着无聊了,想找乐儿,和马小乐乱聊了一阵,气氛还可以。
聊到最后,吴仪红话题一转,说误会马小乐了。
马小乐很纳闷,问误会啥。
吴仪红笑了,“我现在知道了,你不是不想靠我,而是不行。”
“不行,啥不行啊?”马小乐一时明白不过来。
“唉,你就别装了,去看看医生就是,没准就看好了呢。”吴仪红道,“那种病很常见的,据说跟心理有关,也许找个人开导开导就行。”
马小乐这才明白过来,一下板起了脸,问道:“谁说的?”
“是谁我可不会告诉你的,反正是你们村里人。”
不用猜马小乐就知道,肯定是顾美玉,她年前来乡里汇报计生工作时,和吴仪红两人在一起嘀咕了很长时间,窃窃私语津津有味,还不时瞅瞅他。
当下,马小乐哼哼一笑,“吴主任,我知道是谁,不就是顾美玉么。告诉你,那是她瞎说呢,就爱嚼舌头!”
“她瞎说?”吴仪红一笑,“那你证明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瞎说?”
“没半点问题,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马小乐一寻思,这事他得顶住,否则吴仪红在乡政府大院里一广播,那面子可就没地方放喽。刚好,借此机会再提点要求。
“行,你说吧,两个啥条件?”吴仪红点点头。
“第一,和吉远华划清界限,遇到事帮我;第二,在冯乡长面前多帮我说好话。”马小乐很认真。
“没问题。”吴仪红道,“不过和吉远华划清界限得慢慢来,要不太决然了不太好。我知道吉远华对你态度恶劣,你受了不少闷气,可你也知道,吉远华可是有根系的人,拿近的来说,他是县人事局局长的侄子,当然了,人事局局长不是啥过硬的关系,可拿远的来说就不一样了,他省里头还有亲戚呢,省里的人说话那分量能轻么?不要说是小小的沙岗乡,也不说咱榆宁县,就是在咱通港市里头,那都是有分量的,你跟他较劲儿,犯不着,再说了,你也没法跟人家较劲儿。”
“这么说,他吉远华在乡政府大院里头还就牛逼烘烘了?”马小乐很不服气。
“嗳,还就对了,他吉远华就是牛逼烘烘了!”吴仪红伸出手,拍拍马小乐的肩膀,“小马,庄书记和冯乡长对他都恭敬着呢,你说他怎样?”
“我可不吃他那一套,管他是谁,惹毛了我照样要弄死他!”
“话是这么说,可不得看机会么。”吴仪红道,“要不这样,等找个机会,我先给你调个办公室,不和他在一屋。”
马小乐想了想,同意了。
“那就好,现在该证实下你了。”吴仪红取下了红色皮手套,露出白嫩细长的小手,往口袋里一插,掏出一串钥匙晃了晃,“走,屋接待室!”
马小乐知道接待室,里面还学着县城里头铺着地毯呢,空调、彩电、大沙发什么的啥都有。不过接待室一般不开门,只有上面的领导来了才用。
“到里面开了空调,可不比春天差呢!”吴仪红笑着,放回了钥匙。
“那,那我的时间咋办?我还要买酒买烟赶中午回村呢!”马小乐说。
“好办,我现在是政府办分管后勤和接待的副主任,等会到仓库里拿点,然后安排辆值班的车子把你送回去,不就得了?”吴仪红胸有成竹地说。
马小乐一听那倒是好,小车送回家,那也是他作为乡政府秘书的面子啊,“成,吴主任,那走吧。”他推着车子跟在吴仪红后面,向前院的办公区走去。
来到接待室,吴仪红走到窗户前,轻轻地拉开了一条小缝。阳光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屋里顿时亮堂多了。
“呼呼呼……”空调喷出的热浪,逐渐蔓延到了屋子的各个角落。
一会儿,室内便温暖如春了。
温暖如春,春意荡漾。
不过,马小乐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可不能这么随意,在乡大院里头,这事最不保险,不能开这个头。要不事情一旦败露,对他来说肯定是万劫不复。
马小乐直言不讳,对吴仪红说,因为她是冯乡长的,绝对不能在乡大院里发生事情。
吴仪红也知道其中的利害,跟自身也是息息相关的,不过她又怀疑马小乐是借题做文章。
马小乐看出了吴仪红的疑虑,便让她用手摸摸,验下真假。吴仪红也不客气,伸手一探,顿时花容失色,绝对是威武雄壮。
“机会,一定要放在外出的时候!”马小乐把吴仪红的手拿开,表情很是严肃,这能让躁动的气氛降温。
“好,好吧。”吴仪红点了点头。
“那行,吴主任,你看我那烟酒的事……”
“我叫司机老王过来!”吴仪红还是很高兴的。
两人离开了接待室,刚到楼下,正好看到了老王。
“哟,这不是马秘书么,新年好啊,来加班?”老王笑问。
“哟哟,王师傅,新年好新年好!今天加啥班呐,我骑自行车来乡里半点事,一路上跌得都找不着北了。”马小乐掏出香烟敬给老王。
“老王,今天你值班,就麻烦跑一趟了。”吴仪红客气道,“看小马这么不容易,把他送回去吧。”
“成,不麻烦,职责的事情!”老王呵呵笑着,说去把车子开过来。
吴仪红带着马小乐赶紧去了仓库,把一条带过滤嘴的大前门烟塞到他怀里,“这烟就别露出去了,要不说你自己买的也成。”说完,吴仪红又装了一盒在口袋里,然后伸头看看。
老王还没来到,吴仪红便又带着马小乐出去了,在仓库旁边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