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废柴

141.放心，还有我

那两轮太阳只在天空中同时出现了很短的时间，布挺甚至没有来得及告诉旁边谈笑的晋静和臧剑。当他盯着看的时候，其中一轮太阳在他眼中突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接着就消失了。

时间短到他怀疑自己眼睛被阳光晃花了，看错了。

决斗结束的臧剑突然好像放下了什么心事一样，整个人都比往常开朗了许多。反倒是布挺心事重重，总躲在后面偷瞄晋静的背影。他好像推开了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窗，眼前所见的依然是往常的人，往常的景，心中感受却已大不一样了。

和阿剑的决斗是一时冲动吗？显然不是，他头上套着衣服在烈日下面闷着想了半天呢，怎么可能是一时冲动。那他就是真的喜欢晋静了，不想让她被别人抢走。这样的话……自己不是要对晋静负起责任来吗？

那现在要去美国了，他怎么负责呢？出国是不可逆转的未来，他已经拖了一年，父母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次说什么他也要走。他走了，晋静怎么办？他还会回来吗？

臧剑在前面和晋静聊天，放下心结的他不像以前那么拘禁了。突然他回头看了看布挺，发现对方反而皱起了眉头，微微笑了一下。

※※※

因为明天就要进行决赛的原因，晚上的三人没有玩到太晚。十点半，晋静就起身道晚安了。

看着晋静出去，过了一会儿对面响起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屋内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布兄似乎有心事。”臧剑微笑道。

布挺白了他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那个决斗……我还在想，难道你已经放下了吗？”

臧剑点点头：“过去的事情还想有什么用，在下输了，于是就放下了。”

“你倒真看得开，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晋静了。这么容易就放弃……”布挺嘟囔道。

“布兄，在下对晋静姐的心意绝对不会有假，只是因为在下的对手是布兄你，所以在下才心甘情愿的放弃。若换作他人，在下是死也不会撒手的。”

听到臧剑这么说，布挺觉得有些奇怪。“我有什么地方很优秀吗？能够让阿剑你主动放弃？在你眼中，我和晋静很般配吗？”

臧剑稍微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在在下眼中，布兄你和晋静姐确实很合适，但是你要在下说出具体什么地方合适，在下也说不清楚。在下只是觉得看你们在一起气氛会很融洽，哪怕是你们之间的打闹也是如此。”

布挺想起来臧剑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有天晚上突然问了他和晋静一句：“在下看布兄和晋静姐很像一对……情侣。”看来他真的不是信口胡说。

既然臧剑拥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他决定把心中的一个疑问抛出来：“阿剑，你说毫无优点的男生真的会有女生喜欢吗？”

臧剑当然知道布挺是在问什么。“在下觉得爱情这种东西是说不清楚的，况且布兄也不是毫无优点。虽然布兄懒了一些，笨了一点，贪睡贪吃，长的也不帅……”

“喂喂！你是因为下午输给我存心报复吗？”虽然臧剑说的一点也没错，布挺还是不满意。

臧剑笑了。“但是……布兄有别人没有的坚持，在下相信只有布兄你才能带给晋静姐想要的幸福。”他看看墙上的钟，分针已经走到了五十。“不早了，休息吧。明天可还有很重要的比赛呢。”

布挺点点头，两人分别起身，走向不同的方向。走到卧室门口的臧剑突然又叫住了布挺：“布兄。”

“嗯？”布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站在门前的臧剑。

“请布兄记住在下的话。日后无论遇到多强的对手，都请不要放弃。”

“啊？噢，好的……”

“那么，晚安，布兄。”

“晚安……”

臧剑推门而入，布挺看着关上的门若有所思。然后他走到臧剑卧室门口，对立面喊：“阿剑，我决定了！如果我们赢得冠军，我就向晋静告白，告诉她我也喜欢她！所以，你一定要帮我，我们一起赢得比赛！”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传来了臧剑的声音：“放心，在下一定会倾尽全力的。而且……布兄你可是唯一在一对一中扑出在下射门的人，请相信自己……没有人能够再攻破你所把守的大门。”

布挺笑了：“谢谢你，阿剑。晚安，睡个好觉。”

“再次晚安，布兄。”

※※※

回到家的晋静本打算写日记，才想起来日记本用完了，而她今天没去买。

算了，那就不写了。晋静扔掉手中的笔，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明天的比赛阿剑和阿布都有一个完美的结果，他们获胜，成为新的市长杯冠军。

反复祈祷了三遍，晋静才心满意足的上床睡觉。

※※※

早晨七点钟，李灵就睁开了眼，然后他再也睡不着了。他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下午决赛的事情。没想到自己去年幻想的一幕真变成了现实，他也可以站在决赛场上指挥球队了，而且有机会站上领奖台，一边举着奖杯，一边说着些似是而非的废话感言。

想到可能要参加颁奖典礼，他猛地从床上一跃而下，**着身体翻箱倒柜。

半个小时后，他站在穿衣镜前，很满意的欣赏着镜中的自己，笔挺的西服，雪白的衬衣，现在就差一条合适的领带了。可惜他家中没有这个东西，因为他讨厌那种勒住自己脖子的玩意儿。

形象很不错。李灵摆了几个造型，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穿这么整齐的一身，真他妈热啊！

被憋出汗的李灵迅速将衣服脱下，然后决定去冲个凉水澡。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是张维打来的。最近这个女人一天之内要给自己打好几个电话，而且还都是说些废话。无非是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吧，这样的……

“喂，你又要请我吃饭吗？”李灵接通电话开门见山道。

张维愣了一下：“什么跟什么啊！我只是来问你准备好了没有，下午可就是决赛了啊！”

“还要准备什么？老子……”

“不许说脏话！”张维在电话那边尖叫起来，把李灵吓了一跳。

“喂，你是我娘啊，这么管我？”

“反正就是不许你说脏话！”

“‘老子’也算脏话吗？”

“在有女士在场的情况下，你要说‘我’。”张维给李灵上起了礼仪课，完全不顾她自己是什么人。

李灵对这个厚脸皮的女人彻底没辙了，他撇撇嘴：“好吧。我已经把七中研究透了，还需要准备什么？何况我们还有臧剑呢！臧剑可是无敌的，只要他状态正常，赢下七中根本易如反掌。他们的门将李昕能和华西的耿喆相比吗？不能撒，所以我们肯定能赢。我的讲话完了，谢谢！”好像演讲一样说完的李灵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不再管外面电话响声连天。

等他洗完澡出来，电话还在响。李灵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耐力，都十五分钟了……无奈他只好重新接起电话。

“喂，你有完没完了！？”

张维没有冲他大发雷霆，只是冷冷道：“中午我去找你，请我吃饭！”说完这句话她就挂了电话。这次轮到李灵拿着电话发呆了。

“什么人啊……让别人请她客还用这种语气……”

※※※

上午九点钟，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灿烂的阳光将城市笼罩在一片金黄中，今天气温依然很高。

晋静过来找布挺和臧剑去吃早饭，当她打开房门，却看到布挺愣愣的站在臧剑的卧室门口。

“阿布，阿剑起床了吗？叫他吃早饭去……阿布？”

布挺对晋静的话全无反应，只是盯着臧剑的卧室。晋静觉得不对劲，她扒开挡在门口的布挺，把头探了进去。

她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卧室，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一切都收拾得仅仅有条。阿剑是一个爱整洁的人，他的卧室一直都是这样，不像布挺的房间那么乱糟糟的。

“阿剑？阿剑？阿剑！”晋静转身向卫生间跑，却被布挺在后面叫住了。

“别找了，阿剑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晋静回头看着布挺。

“就是不在了……不在我们家了，也不在我们世界了。也许回宋去了吧，或者穿越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异世界，有兽人、矮人、精灵、龙的异世界……”布挺喃喃道。

晋静笑着说：“阿布，你又开玩笑了。是你让阿剑藏起来和我玩捉迷藏的吧？啊？”

布挺摇摇头：“我没开玩笑，晋静。阿剑是真的走了。他连衣服都带走了。”

晋静重新拐回了臧剑的卧室，发现昨天他穿的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而挂在衣柜中那套从宋穿来的球衣却不见了踪影。

“骗……人的吧？”晋静看着打开的衣柜，呆道。很快她又道，“穿着以前的衣服和我玩捉迷藏也是可能的啊……”

布挺猛地抓住了晋静的手：“别做梦了，阿剑是真的走了！我……我昨天看到天上有两个太阳，阿剑也一定看到了！我骗你做什么？”

晋静无力的坐在整洁的床上，环视着空荡荡的房间，她还是不敢相信臧剑会这么凭空消失。

“这……怎么可能？那么大一个人，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呢？”

晋静很伤心，在和臧剑相处的短短两年内，她真的把这个可爱的少年当作了自己的弟弟，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她拉着臧剑COS白衣剑客。她和布挺陪臧剑一起逛街，然后臧剑帮她抓住了偷钱包的小偷。还有……她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臧剑刚刚来到他们生活中的情形，想起那个总是称呼自己“在下”的少年，原因只是因为她说叫“在下”更好听。她还期望看到阿剑在职业赛场上继续踢球，希望看到他去欧洲实现自己的梦想呢……

布挺站在窗边，看着发呆的晋静。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就连他自己都是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现实的，别说很喜欢阿剑的晋静了。

他相信就感情来说，晋静投入的肯定比自己更大，毕竟怎么说臧剑算自己的一个情敌。而晋静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像喜欢亲生弟弟那样喜欢……

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晋静，他转身悄悄走了出去，一个人来到院子中，找了方石凳坐下。

阿剑出来这里的时候，有天晚上他们都睡不着，于是一起出来赏月聊天。阿剑给他讲了很多他在宋踢球的经历，他像听故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他还憧憬过让阿剑当职业球星，自己去蹭饭白吃白喝白住的美好生活呢。现在都成泡影了。

昨天阿剑就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给人感觉很诡异。也许他早就知道自己会离开吧？他并不属于这个时空，所以注定要离开。只是昨天自己还要求他帮助赢得比赛呢……现在好了，阿剑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别想着依靠任何人，你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想要赢得比赛，达成心愿，那就自己好好努力吧！幸福，是自己争取来的，而不是靠别人帮助得来的。

他仰头望向蓝天，这次没有再看到两个太阳，虽然阳光依然刺眼。

晋静从屋内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球。

“这是阿剑留给我们做纪念的。”她将手伸到布挺面前，正是随着臧剑一起从宋来到现代的鞠球。

“也许是他忘了……”

“不，是他故意留给我们的！证明他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和我们一起！”晋静情绪有些激动。

布挺看了看晋静，点头道：“没错，是他故意留下来的。”

晋静在布挺对面坐下，布挺一直注意晋静脸上的表情，看来她已经或者说准备接受阿剑离开这个事实了。

“阿布，下午的……比赛怎么办？教练都不知道阿剑不在了，我们要怎么对他说啊？”这个时候的晋静显得格外无助，丝毫没有了往日在布挺面前叉腰充大姐的气魄了。

布挺把手按在晋静手中的球上，两人的手就这样被连在了一起。他语气很坚定的回答：“没事，还有我在。”

其实他们两个人面临的问题还有很多，比如如何向晋静的父母解释臧剑突然失踪的事情啊，如何应付那两个要找臧剑签约的职业教练……但是，这么多年来，布挺第一次想要担负起责任来，让晋静不用再担心。所以他说：“没事，还有我在。”

※※※

张维来找李灵请她吃饭，李灵还是老样子请她吃学校食堂。她这个以前吃惯了高档餐厅的人如今也不挑剔了，相反还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饭的张维送给李灵一条新领带，并且亲手给他戴上。李灵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和张维从互相敌视到能够一起吃饭聊天，走到今天算是水到渠成吧。但是他什么也没表示，因为现在是决赛前，有事情比赛之后再谈吧。

虽然脸上什么都没表现，但是心里还是很高兴得。毕竟张维怎么也算得上美女了。

不过李灵的好心情只持续了一个中午。

※※※

李灵的计划是全队在学校集合完毕，然后统一乘坐大客车前往七中。因为决赛四点半必须准时开球，考虑到路上堵车等突发情况，李灵要求大家三点就必须在学校集合。但现在的情况却让他很恼火。

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唯独缺了布挺、臧建和晋静三个人。以往他们从来没有迟到过，今天是怎么了？球员们都坐在车内等，开着空调倒不觉得热。李灵可是西装笔挺的站在空地感受太阳的暴晒，急得早就汗流浃背了。

胖校长陪着他侄子一起站在太阳地下等，同样颇为辛苦。

李灵第N次放下手中的手机：“电话关机，打不通。他们到底怎么回事？！”被晒得焦头烂额的李灵强压火气道。

胖校长看看手腕上的表，三点四十了。不能再等下去了，四点钟球队要进场热身，然后就是开幕式，到时候你再想去热身就没条件了。“要不我们先走吧，我相信那三个孩子肯定会到的，说不定他们直接去了呢？”

这样的理由太苍白了，李灵现在却不能不信。他抬头瞄了眼炙热的太阳，低声骂了句街，然后转身和自己的舅舅上了校车。

车上的人也在议论迟到的三个人，担心的，猜测的，安慰的……闹哄哄。李灵用严厉的眼神扫视了一下车厢才让这些人逐渐安静下来。

原本信心十足的他突然有些心神不宁起来，比赛前遇到这种破事让他变得有些迷信。布挺、臧剑和晋静他们从来都没迟到过，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场比赛不会发生什么变故吧？

胖校长最后一个上车，他对开车的司机笑道：“张师傅，我们走吧。”

校车驶出了学校大门，拐上了二环路，向七中驶去。

就在他们拐出校门的同时，一辆出租车也跟了上去。

坐在出租车内的晋静看着前面的校车，扭头担心地问布挺：“阿布，这样真的好吗？”

“总比被教练反复问上一百遍‘阿剑去哪里了’好吧？我们直接去七中大不了挨上一顿骂，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阿剑不在的原因掩饰过去，教练到时候肯定没有办法追究的，他只能认倒霉了。”

“可……没了阿剑，我们还能战胜七中吗？我们这一个星期的训练可都是围绕着阿剑来的啊……”

没了做弟弟的臧剑，似乎让晋静一下子变得软弱起来，她不再是那个在臧剑面前当姐姐的女孩子了。布挺意识到这一点，他再次重复那句话：“放心，有我在呢。”

听到这话的晋静把脸扭向窗外，出神的看着在前面不远处的校车。布挺则扭向另外一个方向，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突然，他感到自己的放在身侧的右手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了，手心中全是汗水，格外冰凉。

布挺没有扭头回去，他只是将右手稍微用力握了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