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废柴

126.挺进八强

对方的前锋见布挺在自己面前摆出那种惹人发笑的造型，竟然有些退缩，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理。也许觉得这人是傻屄，不需要和他一般见识；也许是真的被布挺这龇牙咧嘴的样子吓住了……总之他低头缩脖子躲开了，不敢和布挺对视。

李灵高兴的冲着门前大喊：“好样的，布挺！你是最棒的！”他这么高调的称赞自己的球员还是第一次，一方面这次防守对于布挺来说确实完美，另外一方面他是故意喊给旁边实验中学主教练听得。

此前他知道布挺这个门将还有很多方面比较弱，比如注意力啊，稳定性啊，经验啊……之类的。但是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的主力门将会让别人如此看扁，竟然敢在比赛中和自己玩对攻，希望靠进球数压倒自己的球队，难道那群白痴认为臧剑还不如自己的前锋？要知道，布挺可是在近距离唯一封住臧剑射门的门将！

试问实验中学主教练，你们那个门将可以做到吗？

只怕臧剑在他面前抡起大腿的时候，他已经吓的什么都不敢做了吧？！

自己的主力门将，兼球队队长被人如此轻视，李灵很愤怒，他故意这么高声喊，就是要提醒某些人，求知的门将一样很了不起。

※※※

布挺表演了一次扑救单刀球的好戏，挽救了求知。让他大出风头，罗威心里不爽。为什么赵海岩布挺这样的人都能出次风头，自己却不行？这次角球又是一个机会，一定要抓住了。

罗威很认真的反思了一下刚才抢风头失败的原因，他觉得是因为自己那声“我的”喊得声音太小，没有气势，起不到震慑敌人和布挺的作用。

于是这次实验中学刚刚把角球开出来，就听到禁区里突然一声大吼：“我的！！”仿佛平地里一声惊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准备争顶的实验中学球员更是一哆嗦，忘了起跳。结果大家都看着求知中学的8号健步冲上来，再高高跃起，一个人在空中把足球……顶向了自家球门！

当罗威跳在空中的时候，看着下面仰头望着他的人，他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仿佛自己真的在飞。这一刻，风迎面吹来，发出呼呼的声响。然后球来了……

他没有思考，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一甩头。甩完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把方向搞错了，因为他甩头过去看到了站在门柱边上的赵海岩，一脸惊诧！

这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实际上门将最不需要负责的丢球不是单刀，而是乌龙球。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人从背后捅的刀子往往是威胁最大的。

但对于布挺这样的门将来说，就算是乌龙球，也不能放它进去。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能量，纵身飞扑，将罗威近在咫尺的头球“攻门”单掌打了出去！

※※※

在看台上的刘浪都忍不住赞叹：“啧啧，这种身手反应，快赶上你了啊，耿喆。连续两次作出精彩扑救，一次是对方造成的，一次则是自己队友迫使他做出的。”

耿喆没在意自己教练说了什么，他突然一拍巴掌：“我明白了！”

被吓了一跳的刘浪反问：“你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一惊一乍的……”

耿喆悠悠道：“我明白我之前为什么会很在意那个布挺了。”

“为什么？原来你很在意吗？”

“嗯，本来求知中学需要我关注的人只有一个臧剑，但是那个布挺却总让我很在意他。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他和臧剑总在一起的原因，后来觉得不是那样。所以我就希望在比赛中找到原因，只是求知的前三场小组赛都赢得太轻松了，布挺和后防线一样没有任何发挥的机会。这场比赛是一个好机会，我看到了我想看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

“这两个球，其实门将都有各自理由放弃，尤其是第二个，就算球进了对于门将本身来说也不造成任何损失，这种丢球是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的。这是我们这些踢了很多年球的人的普遍想法。所以看到这样的机会，门将大多会选择站在门线上目送队友打进乌龙球。然后再指责一番队友，把丢球的责任全都扔给打进乌龙球的队友。”

刘浪觉得耿喆说的很有道理，因为这是大多数人的思维习惯。“该放弃的就要放弃，没什么不对啊……”

“我没说这样不对。也许布挺觉得这样不对，他选择了完全相反的处理方法——他把这种球都救了出来。我想也许他心里压根就不想丢球，不管是什么方式丢。他一定很讨厌失败，否则不会对每个失球都这么斤斤计较。”

“这样的人能守好门吗？”刘浪很怀疑。

“也许不能，也许能。但是如果他这种想法传染到了全队，成了一支球队共同的想法，那这球队就很可怕了……我也明白为什么求知的主教练会让他做队长了。教练，四分之一决赛，我们要加倍小心了，这是一支为了胜利什么都可以做出来的球队。”耿喆看着门前的布挺道。

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么？刘浪则把目光对准了李灵。从那天的交谈中，他实在看不出来这个年轻人有多偏执极端。

※※※

李灵在看到罗威把球甩向自家球门的时候，情不自禁骂了一句白痴。不过当这个球被布挺扑出来之后，他还是把更多的脏话憋在嘴里。只是他不骂，自有人来骂。

对罗威开火的就是布挺，他一点都没有感谢罗威让他再次出尽风头的意思，反而一把抓住罗威的衣领：“你白痴啊！看清楚再顶，往哪儿顶呢？！你想出风头想疯了啊！”

罗威在看清楚自己顶球方向的时候心里一种恐惧油然而生，后来看到布挺神奇般将这球扑出去之后，心里石头落地，还让他有些感激这个人。没想到紧接而来的却是一顿臭骂。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也知道这样会给球队带来很大的困扰，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当这么多人的面，用这种大嗓门骂出来啊？这样让我很没有面子，你知道不知道？！

他一把拍开布挺的手，冷声道：“好了！我知道是我的责任，你以为我故意的啊？嚷什么嚷啊？”

说完他转身跑出去，准备防守角球了。

布挺气的在后面大喊：“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队长啊！”旁边的人连忙将他拉住，这才没让他冲上去继续找罗威的麻烦。

“都一个球队的，何必呢？”大家纷纷劝道。

这风波很快过去，主裁判示意实验中学继续发角球。这一次罗威的任务变成了上去封堵角球快速发出，在距离角旗区最近的地方，角球开出来之后没他什么份，让回来防守的石头凭借身高优势顶了出去。

※※※

本来这两次进攻失败，应该会让实验中学的主教练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他还有机会及时修正他错误的估计和错误的战术，但是布挺和罗威非常及时地内讧，让他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

这是一支不和谐充满了内部矛盾，随手都可能分裂瓦解的球队。实验中学有足够的能力战胜这支除了臧剑就一无是处的球队。

他就是这样想的。然后他示意球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再大胆前压一些，争取多进球。

※※※

自从差点打进一个乌龙球之后，罗威心里就憋着一股火。他知道这场比赛王薇肯定会在看台上看，一定会对他的表现很失望（王薇：好失望哦，阿剑都没有什么表现！）。但是不要紧，敌人加强了攻势，发挥我重要作用的时刻即将来临！

王薇，请你看好吧，看我是如何阻止对方进攻的！

实验中学一次进攻，拿球的是他们的队长，球队中技术最出色的人。在面多罗威的时候，队长显得有些轻敌，从快四十分钟的比赛中来看，这个求知的8号不会踢球，除了身体素质确实出色之外，什么都没有。面对这种毫无经验的菜鸟，我只要一个假动作就可以晃开，然后带球直扑求知的禁区，这一次绝对不会让那个门将把球扑出去！

他这么想着， 左肩下沉，做了一个要向左边突破的假动作。罗威果然上当，身体中心迅速转移到了自己身体的右侧。对方队长露出轻蔑的笑容，把足球拨向了右边，和罗威转身完全相反的方向。这么容易就被骗得白痴，有你在真是我们的福气！

队长这样想着，把足球向另外一侧拨开，然后准备从罗威的背后突破。可是当他刚刚把足球拨开，启动的时候，却突然遭受到了一次猛烈的撞击。这次冲击力量之大，来势之猛，让他完全没有料到，随后他便被撞到了一边，眼睁睁看着足球被人抢走，而那个人的背号正是“8”！

罗威在发现自己被骗之后，怒不可遏。但是他没有马上急停再转身，而是利用自己超强的爆发力和速度顺势完成一个接近三百六十度的大转身，正好将打算突破的对方拦下来。接着一次漂亮的合理冲撞，断下了这人的球。

李灵在下面吹了一声口哨，这样的情况早在他预料之中。罗威强悍到令人发指的身体素质就是要用在这种地方的，让敌人想不到。速度，力量完美结合的后腰，那么技术糙点也没问题，不指望他连过五人再用后脚跟把门将大门小门一起穿。这种后腰其实就是职业球场上的加图索，戴维斯那样的人。用最粗野凶猛的防守给自己的后卫线前上一道铁索，最大限度的将对方进攻消化在中场附近，不让他们威胁到后卫和门将。哪怕自己犯规也要完成任务。

这种人往往是球迷最讨厌的位置之一，因为他们阻碍了进攻，不能让球迷们看到精彩的进球和扑救。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像雷东多、皮尔洛那样会让这个位置变得很艺术化，他们的动作简练实效，甚至还有些粗鲁野蛮，毫无观赏性可言，踢这个位置的人还往往都长的很丑。一眼看上去就很有杀气，毫无帅气可言。

尽管被无数人讨厌唾弃痛骂，这个位置确实任何一个教练都不敢放弃的。他们默默无闻，干最脏最苦最累的活，享受到的掌声寥寥无几，确实一个团队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有一个词很恰当的形容了他们的气质和地位，以及所享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蓝领。如果说前锋是所谓金领白领的话，这些专干脏活累活为团队服务的人就是彻头彻尾的蓝领工人了。

罗威抱怨他没人重视也是有情可原的，并不是所有看球的人都知道防守后腰这个位置的重要性。所以李灵也只能拿“专业眼光”这个噱头来唬他，否则真不知道要怎么说服他。一个团队总要有这种默默奉献的人才嘛。

如果球队获胜，大家会谈论前锋的进球，前卫的助攻，后卫们的解围和门将的精彩扑救，却少有人提及防守后腰的作用，但教练员心里得清楚，谁才是获胜的重要功臣之一。

他决定给这个“默默”奉献的后腰一些鼓励。“干的漂亮，罗威！就这样，很好！”他高声喊道，罗威果然听到了，他扭过头来对李灵眉开眼笑，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

罗威突然发力不仅让他吸引了更多的眼球，也让实验中学郁闷不已。明明怎么看都是一个接触足球不久的菜鸟，怎么会让他们的进攻球员吃够了苦头呢？

实验中学主教练皱着眉头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来，这个时候，在他的球队奋力攻城的时候，后院失火了。

布挺在成功扑住对方一脚远射之后，趁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回防，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还在前场的时候，直接将球抛向了中圈。要说经过这几个假期的锻炼，布挺的蛮力还是有点的，再加上顺风，这足球直接让他扔过了中线！

实验中学的中后卫没有料到布挺能手抛球过中线，跳起来发现自己判断失误，冒顶了！

臧剑风一样的速度得到了最好的体现，他从人群中杀出，追向足球，在接到足球的瞬间就将球猛地前趟，自己再加速一冲，甩开了最后一个纠缠不休的后卫。剩下了的事情就简单了，让臧剑在这种情况下拿球，无人盯防，没人干扰，和门将一对一……

实验中学主教练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用看下去，他已经可以猜到即将要发生的是什么。其实他也可以祈祷奇迹出现，就好像布挺能够连续两次封住近在咫尺的射门一样。但他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当臧剑抡起射门的脚，就没有奇迹！

是的，这声音没错。足球狠狠打在横梁下沿，再撞上了球网。臧剑仿佛要把整个上半场的郁闷都发泄在这一脚射门中。虽然进球之后的他没有什么太激动的庆祝动作，但是傻子都能从他紧绷的面容中嗅出危险的味道。

求知中学体育场的看台上响起了沉寂已久的欢呼声和尖叫声，低垂了三十七分钟的旗帜又重新飘扬了起来。这才应该是求知看台上的常规景象啊。

刘浪无奈的摇摇头：“这场比赛完了，实验中学没戏了。”

耿喆同意教练这个说法，围攻了快半场只进了一个球，然后让对方一次反击就破门得分，这种打击确实很大。

要知道具体有多大，看看现在颓废的不像样的实验中学主教练就清楚了。那可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代表呢。

难道臧剑真的无解吗？

刘浪又摇摇头：“我不觉得。看了这场比赛的上半场，给我很大的启发。有臧剑的求知并非无敌，我们有很大的机会。怎么说都是卫冕冠军呢，在八强就被淘汰可太丢脸了。”

“你态度变得可真快，刚才你还急得好象世界末日了一样。我已经不把遏制臧剑的希望交给你了，四分之一决赛会变成我和他的一对一。”说这话的耿喆少有的露出了杀气，一种旁若无人鹤立鸡群的气势，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油然而生。

被自己球员看扁了的刘浪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的看着耿喆。“要回去了吗？”他问。

“嗯，还要帮家里看店。我已经看到了我想要看得，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耿喆缓缓向看台下走去。

在上面看着自己爱将的背影，刘浪笑的很开心。他已经有段时间没看到这么具有斗志的耿喆了。也许在普通门将眼中，没有对手，整场比赛都很清闲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但是在耿喆心中这样的待遇只会让他打呵欠，他需要一个旗鼓相当，甚至更强的对手。门将的强是需要通过封杀比他更强的前锋才能体现出来的。

就好像丹麦传奇门将舒梅切尔扑出了范·巴斯滕的点球才让他名声大噪，班克斯扑出贝利近在咫尺的头球攻门才被认为那是世纪扑救一样。耿喆深喑其中道理，臧剑的出名让他内心沉寂了多时的热血开始沸腾，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期待一场比赛，就算是最好的朋友阎飞宇都没有带给他这种感觉。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耿喆回头看了看球场，臧剑还在队友们的簇拥下接受祝贺。他咧咧嘴，笑了一下。

打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职业球坛。

※※※

自己的球员走了，刘浪又坐了下来，他是教练，他必须把这场比赛看完。现在的他已经不为如何防守臧剑烦恼了，让他高兴的是耿喆的觉醒。耿喆是高出高中足球整体水准的球员，让他继续留在高中其实对于他的足球水平没有什么好处，只是多读三年书而已。能够碰到一个针锋相对，旗鼓相当的对手很不容易，因为这意味着他的对手也是超出高中足球水准的人。

没想到在他高中最后一年，老天爷真的给了他这么一个对手。这无聊得三年总算有个不无聊的尾巴了。

身为他三年的主教练，刘浪由衷为耿喆感到高兴。他也希望一个星期后的那场比赛真的会变成耿喆和臧剑的一对一，因为那是对耿喆三年高中足球生涯最好的结束。

※※※

这场比赛就如刘浪所说，在臧剑打进扳平比分的进球之后，就结束了。下半场双方易边再战，李灵终于不再考验后防线，他认为在上半场的观察中，几名主要防守球员表现都非常不错，不需要再考验什么了。他和杨炜商量了一下，在中场休息调整了战术，以进攻为主，允许进攻球员火力全开，尤其是臧剑，上半场可把他憋坏了。

下半场的求知高举进攻大旗，狠狠发泄了一番心头恶气。5：1痛快淋漓的拿下了八分之一决赛的对手，挺进八强。

在这场比赛中臧剑再次上演帽子戏法，这是他四场比赛的第三个帽子戏法（9：0只算了一个帽子戏法），四场比赛十七个进球，将射手榜第二的莫野风甩开了足足七个球！本届市长杯的最佳射手已经几乎没有悬念了，大家心里都清楚笑到最后的人会是谁。

实验中学的主教练哭丧着脸带着他的球队黯然返校，他们今年的比赛已经结束了。他却不知道自己这场比赛所展现出来的战术给在看台上的同行们带来了怎么样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