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废柴

119.口头协议

正如李灵所想，一个突然冒起来的新人成了市长杯第一天的头号人物。11号莫野风这个名字瞬间登上了几家媒体的版面。大家都在谈论他出神入化的过人和一定要把门将过掉再射门的嗜好。

让李灵奇怪的是，负责本届大赛官方报道的晚报却没有得到多少有关莫野风的资料，其版面只是介绍了两场比赛，突出的重点在两场7：0的比分，称其为“一个疯狂的开战日”。对于莫野风个人资料极少提及。

如今市长杯版面的责任编辑就是那个总喜欢和他对着干的张维，李灵不相信以张维这么喜欢八卦的性格，会没有拿到莫野风的第一手资料。他其实很想多了解一下这个未来可能的对手，无奈晚报上除了介绍一下莫野风的出生日期，身高体重，初中毕业学校，场上位置和号码之后就没有其他东西了，这让他很不满。

你们做记者的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了啊？！

愤怒的李灵打电话去质问张维，他自己都不知道手机上怎么会有这个女人的电话号码发，反正他拨过去了，电话刚刚接通他就是一顿怒斥，指责张维这个记者工作做的不到家，读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在李灵电话打来之前，张维刚刚被她老爸训过，就是因为她竟然没有事先注意华西中学的这个莫野风，赛后也没有下功夫去深抓新闻，让其他报纸抢占了先机。在总编办公室里面，她老爸骂她“骄傲自大”“得意忘形”“态度有问题”……总之，被骂了的张维心里很憋屈，华西中学捂得那么严实，赛前谁知道他们有这么一号人物？赛后要采访莫野风的记者排了里三层外三层，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挤得进去嘛？

生着闷气刚刚走出总编办公室，就听到口袋里手机在响。拿起手机，发现是李灵打来的，她还有些欢喜，以为对方要给她主动爆料了。没事，莫野风算什么？长的那么猥琐，一看就知道红不起来的小人物，咱们把臧剑牢牢抓在手中才是王道！

她故意调整了一下情绪，轻按手机接听键，然后用略带慵懒的嗓音“喂”了一声。没想到却被迎头泼了盆冷水。

被骂蒙了的张维马上反应过来，对这话筒展开了反击。她在公司走廊里面大声回骂，惹得公司的人全都探出脑袋看热闹。就连她老爸都站在门口，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发飚的女儿。

两人对骂了半天，张维突然冒出来一句：“喂，你为什么骂我？”

然后两人都愣了，拿着电话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李灵先开口，他呃了一声：“其实我是想找你要有关华西中学那个11号的资料……”

听到这个名字，张维掐住了太阳穴：“为什么你们对他都那么感兴趣？长的那么猥琐，一点偶像气质都没有，哪有我们家臧剑好……啊，我想起来，我有事找你。晚上你放学别走，在你们学校门口等我，我请你吃晚饭，怎么样？”

对方变得这么快，李灵的大脑一开始没跟上趟，愣在那儿没说话。张维只好又重复了一次：“我说，有免费的晚餐你吃不吃？”

这下李灵反应过来了，免费的晚餐不吃的是傻瓜，他拼命点头：“吃，吃！你约个时间，六点半怎么样？我们学校放学就是这个时候……当然，如果你要是加班的话，我可以等……”

张维更加肯定李灵上辈子是饿死的，她一笑：“不用了，就六点半。”她挂了电话转身对总编室喊道：“总编爸爸，今晚我请线人吃饭，记得给我报销！”

※※※

晚上当张维见到李灵的第一句话就是：“一会儿我们不去上次那家餐厅了。”

李灵嘿嘿笑了起来：“那家的味道不错， 为什么不去了？”

张维狠狠瞪了他一眼：“公家的钱就不是钱了？浪费可耻，现在大家都在建设节约型社会，你要有点八荣八耻的思想觉悟！”

“啧啧，不愧是党的喉舌，这些话说出来真顺口。”李灵不满道，“好吧，不去就不去。但是……我也有条件，坚决不吃火锅和串串！我一吃那种东西就拉肚子。”

张维用很鄙视的眼神瞟瞟李灵，“哎哟，竟然还有本地人吃不得火锅和串串的。”口气中多有不屑。

因为人家今天做东，李灵不好得罪，只好什么都不说，只是在内心默默发誓一定要在餐桌上讨回来。

最后两人选定了一家在全市都算有名，但是价钱并不算太贵的中餐馆。

在饭桌上李灵才想起来问张维，为什么要请他吃法，有什么事情找他。

张维抿口茶：“很简单，你不是想知道莫野风的资料吗？我们做笔交易……”

李灵皱起了眉头：“用词怎么这么难听呢？什么叫‘做笔交易’？女孩子要注意言辞，说我们合作就行了。”

“咳！随便你怎么说。我可以给你一切有关莫野风的资料，他们华西中学那点保密手段在无冕之王记者面前根本不够看！”

李灵对此言论深表赞同，臧剑大红全拜这群狗日的八卦记者所赐。而在他眼前的这位就是最八卦的，她把女人的八卦天性和记者的职业素养完美结合到了一起。堪称人间极品。

“不光是莫野风，只要你需要什么对手的资料，一个电话的事。”

李灵看着张维卷起袖子，又把胳膊架在桌子上，倒真像街头混混谈判争地盘的架势。当然，如果她再把一只脚翘在椅子上就更完美了。

张维没有发觉李灵正在盯着自己的姿势看，她继续说：“作为回报，我要你把臧剑的独家报道权给我。”

这最后一句话让李灵愣了一下：“独家报道权！你以为这是职业足球吗？要不要我把他肖像权也给你啊？”

“如果有当然更好。”

“……”李灵半天无语，后来他才有气无力地说，“就算我要给你，怎么给你？既然记者都像你说的那么神通广大，无孔不入的，我怎么可能阻止他们接触臧剑，没看人家都堵上家门了吗？”

张维掩嘴轻笑，这个动作又很有淑女气质，让李灵看的目瞪口呆，她是百变超人吗？“这你放心，你之前不是一直对媒体封锁了很久吗？如果不是大家饿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冒出来一个红头半边天的美少年？其实身为记者，一向对那些能够让我们感到无能为力的对手保持着敬意的。”

越说越没谱，开始满嘴跑火车了。李灵怀疑茶杯中的茶水其实兑了威士忌。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说的一点不假，你宣布不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之后，我对臧剑很感兴趣就到处去搜集他的相关资料，结果你猜我得到了什么？”张维故弄玄虚的反问。

李灵不屑道：“什么都没得到。”

“没错，你太有才了，这都能猜到！”

我×！报纸上压根就没有任何有关臧剑的八卦消息，你们要是有一星半点的东西还能轻易放过我们啊？

“我一无所获，感觉这个人好像没有过去一样。这说明你的保密工作做的比华西的刘胖子好多了。”

其实有时候李灵也会想，这个天赋秉异的少年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记得自己初见他的时候，布挺说他以前是某业余球队的队长，头号球星，可是自己对这附近几个县市的业余圈子也很熟悉了，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厉害人物，自己不可能没哟听说过。后来又听杨炜说臧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足球，是转学到求知之后跟他学的。偶尔问起臧剑的过去，晋静就好像背课文一样很熟练的说他家乡在很偏僻很偏僻的山沟沟里，家乡遭了灾，父母双亡，于是来到这里投奔布挺，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真像张维所说的：好像没有过去一样。

难不成他真是从天上跳下来拯救水深火热中国足球的？

李灵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他觉得芙蓉姐姐当选世界小姐都比这个更可信一些。

张维见李灵发笑，以为他高兴自己的夸奖，于是越说越来劲。“我也不是说要求其他媒体上看到不任何有关臧剑的消息，我知道那不现实。那些堵在家门口的记者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你们队那个布挺很厉害，果然天生就是当门神的料，一杆拖把舞的虎虎生风，颇有张翼德独守当阳桥的风范，我都在他面前吃过亏，其他记者就更别想接近臧剑了。”

嗯，说到这点。布挺的风采李灵也看到了的。那小子真把他教的守门注意事项用上了，用眼神逼退对手，浑身散发出杀气，满脸凶神恶煞，嘴里还不时低声咆哮出来无意义的音节，用来恐吓敌人……他真把这当作一场战争了。

再加上他六亲不认的傻劲，才能让臧剑在院子里面不受干扰的每夜练球。他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小子有做门将的潜质呢？对于守护某样东西来说，他总会做的比别人期望的更好。

是因为内心深处的自卑，所以总想要紧抓住不放手吗？害怕失去什么东西，所以才会比别人更执拗吗？

真是有趣的小子。

张维看到李灵又笑了，她知道这事成。

“所以，其他媒体尽管报道臧剑，但是他们说的东西是大家都知道的，被嚼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东西。我的不一样，我的都是独家，都是唯一的。你知道这里面的区别吗？”

李灵点点头，这区别都不知道他智商就是负数了。

“所以，就是这样。你觉得怎么样？我给你提供对手的资料，你给我采访臧剑的独家报道权。我么互惠互利。”

李灵越看张维越觉得她很像太妹。比自己还混啊……“不错的提议，不过我们这样算不算违背公平竞赛的原则？”

张维呸了一口，“这叫合理利用手头资源，其他学校哪个没有专门收集对手情报的人……”

李灵提醒他：“只有七中才有。其他学校都没把这太当回事。”

“现在求知也有了。”张维自信的笑道。李灵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有时候笑起来还挺好看得。

面对这样的笑容，他找不出理由拒绝。于是两人把头凑到一起，口头签订了一份协议。李灵保证张维对臧剑的独家报道权，张维则在李灵需要的时候负责提供一切对手资料。

李灵是新进入这个圈子的人，没有任何人脉，关系，很多东西对他来说都很陌生。比如去年第一场比赛前他为了了解地质附中的消息花了多少功夫？现在好了，有了一个强力八卦女提供后勤，他可以全心投入战术研究中去。

张维则是一个需要用实际成绩来证明自己不是依靠老爸关系吃软饭的人，臧剑的出现正好给了她这个机会，在她心中，有一个完整的造星计划正在慢慢成型。李灵开放采访全给她，为她解开了最重要的一道枷锁。

两人各取所需，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双赢。

酒足饭饱的两个人带着满意告别了，临走还反复叮咛一定要保持联系。看他们此时融洽的关系，倒真叫人惊奇去年两个人怎么会斗的死去活来？

※※※

自从在七中说出那番话之后，臧剑就要不时面对晋静的好奇——抓住机会就要问他：“阿剑，一个进了五球，一个进了四球，你要怎么做才算不平常呢？”

因为臧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算不平常，所以没法回答，于是她每天都要问上几次。臧剑对于晋静的好奇永远都不会觉得厌烦，相反他还巴不得晋静把好奇心永远放在自己身上呢。但是他身边的人受不了了。

在第N次问出这个问题后，布挺爆发了：“你很烦耶！这种白痴问题你要问几遍？怎么才算不平常？怎么才算？一个五球是吧？一个四球是吧？阿剑进‘五加四’球就行了嘛！这么简单的算术题都不会算，你小学怎么上的啊？”

晋静瞪了他一眼：“你白痴啊！一场比赛进九个球，职业球员来了都未必能做到吧？”

布挺反瞪回去：“怎么做不到？阿剑现在就是职业级的球员！”

“一场比赛八十分钟，进九球就是平均8.8分钟进一个，除非阿剑是进球机器。就算对手敞开大门让他射，还要保证我们的人能把球成功送到他脚下呢！你以为足球比赛就只有射门和守门吗？你知道我们第一轮的对手是谁吗？是去年的亚军三中！你以为他们都和你一样白痴吗？他们不会重点看防阿剑？”

“靠！去年亚军了不起啊？还不是走了狗屎运才拿到的亚军，如果不是我们弃权，我们现在就是亚军……不，说不定就是冠军！”

“不许说粗口！”

“我偏说，我偏说，你咬我啊！”

两人在房间里面吵，臧剑却没有出声劝阻，因为他在考虑一个问题，想的非常认真，完全忘我了。

※※※

其实，三中足球队的主教练挺有自知之明的，虽然球员们因为破天荒地拿了一个亚军很得意，甚至忘形。他也依然保持冷静。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亚军是怎么来的，如果求知中学不弃权，事情的结局还很难说。能够击败七中的球队绝非等闲之辈。于是他从那场比赛之后开始关注起求知来了，研究了不少求知的比赛，发现他们在其他位置上的实力乏善可陈，还不如自己的球队。但是在一个位置上却是全市顶尖的——前锋，臧剑所在的位置。

他认为臧剑就是求知的全部希望，支柱所在。加上最近热炒臧剑，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只要在比赛中看死这个人，那么自己的球队还是有很大希望获得胜利的。没了臧剑的求知还剩什么？只是任人宰割的鱼腩罢了！

这场比赛的问题只在于怎么冻结臧剑。

一个人肯定不行，两个人也被证明是无用功。那么三个人呢？

去年的比赛中，七中用了三个人来防守臧剑，结果是什么？让臧剑一场比赛梅开二度，七中惨遭淘汰。他自认三中的后卫能力远不如七中。七中几乎集合了全市高中最优秀的学生球员，如果连他们的三后卫都拦不住臧剑的话，自己也不要想。

难道就这样认输吗？

不，就算小组赛一场比赛的失利并不能影响到最后出现形势，因为这个小组其他球队都太弱小了。三中的主教练也不能允许自己的球队失败。尽管他们的亚军是因为求知的弃权而得来的，这也不代表他们愿意承认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这是一次绝好的证明，证明他们三中无愧亚军称号的比赛。无论如何也要赢。

教练看了看战术板，根据他的猜测，求知应该会延续去年的战术阵型打法，臧剑一个人顶在最前面打前锋，也就是说求知进攻只有一个点。

只要看住这个点……三个后卫不够用，那么四个后卫、五个后卫、五后卫加一个后腰够不够用呢？

教练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