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废柴

066.一次失败的采访

自从见识了布挺和李灵疯子一样的训练之后，球队里面再也没人敢嘲笑布挺了。因为他们自问做不到那样的训练，简直不是人受的苦。每天训练下来布挺浑身上下脏的好似泥猴，一天换一套衣服，摔得鼻青脸肿的，叫人看了都心疼。他却坚持了下来。到后来晋静也不埋怨了，只是每天晚上回家给他擦药的时候默默无语。

随着比赛的临近，李灵变得更加忙碌，值得欣慰的是，现在的布挺终于可以和全队合练了，这样省了他不少功夫。让他继续头疼的是球队的整体配合还没有成型，他承认自己最近把过多精力都放在了布挺身上，但是也不至于连基本的进攻组合都打不好啊。臧剑的个人能力让任何一个看他踢球的人都无话可说，他可以在禁区附近任何位置起脚射门，进球率高达百分之九十。这样恐怖的破门率，没有来自后面的支持，确实有些浪费了。

不是臧剑不够好，而是其他人不够好啊！

他希望求知中学足球队能打出性感漂亮的攻势足球，但如果只靠一个臧剑实在算不上性感漂亮。现在臧剑的盘带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就算面对校队主力后卫线他一个人都能轻松突破。李灵相信就算面对其他任何学校的防线，他也可以做到轻松突破，然后射门得分。但这不是李灵想要的足球，他喜欢巴塞罗那式的足球，全攻全守，进攻如水银泻地令人拍案叫绝。谁叫他是巴萨球迷来着，自然希望自己手下的球队能像喜欢的球队一样踢出让别人惊叹的足球来。

而且他潜意识里面觉得只有坚持踢攻势足球的球队才能得到尊重，否则就算赢了也会被骂。他不希望被骂，求知中学的足球已经被骂被嘲笑的够多了，他希望得到别人的尊重和承认。想想可怜的希腊吧，凭借防守反击和整体足球赢了欧洲杯，得到的却是一片骂声，一个个都说希腊人是偷走了冠军，葡萄牙是可怜的受害者，冠军应该属于有更多明星，人气更高的东道主，而不是默默无闻的希腊。

拿了冠军还被骂，李灵可不想这么倒霉。

“传球再快一些！跑位！跑位！传了球你要接着跑位啊，别站在原地跟木头桩子一样！”李灵的哨声响起又响起，他对于手下这群人真的很无语了。这也许是他所见过最没有足球天赋的球队了，只有少数几个人能理解他的 战术安排，其他人都要他反复讲很多便才能略微懂一些。

“跑位还要我教？难道每一步都要我教给你们怎么跑，你们才知道？自己看场上形势啊！是向前还是向后，向左还是向右，你们自己揣摩啊！”李灵真想把“笨蛋”两个字骂出来。想想自己的高中，那个时候还没有教练，他们自己摸索理解的都比眼前这群家伙强。他不得不承认足球这东西真的很讲天分的，没有天分，你口水吐干也没用。

显然，七中是一个由一群具有天分的球员组成的球队。而求知肯定不是，他们只有一个天才，其他人都是废材。

被教练训斥，队员们也都不敢吭声，随着比赛的日益临近，他们教练的脾气也越来越差。以前总笑嘻嘻和他们开玩笑的教练现在成天皱着眉头板着脸的，让人见了远远就要躲开。

※※※

张维站在球场边上，挑选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她没想上来就采访谁，她只想先观察一番再说。那个在场边吼个不停的年轻男人肯定就是教练了吧，没想到求知中学的教练这么年轻，而且……脾气不太好哦。

这所私立学校和七中有太多的不一样了。比如他们的大门修的有些后现代主义，金属管和花岗岩交错在一起组成了学校的正门，远看活像一组奇形怪状的雕塑。门卫管的也不严，她向门卫的老大爷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记者证就被放行了，既没有打电话向上头汇报，也没有拿审问犯人的口气来对她，让她感觉很自由。这一点，她对求知中学有了不少好感。

其实她上高中那会儿，求知中学就是全市闻名的重点中学了，不过自己成绩差也就没有想进这里面来读书。那个时候私立中学刚刚兴起，求知中学每年都会成为学生家长们瞩目的焦点，因为她的升学成绩名列前茅，因为她远比一般公立中学出色的校园环境。

自己有一位比较讨厌的同学考上了求知中学，每次见面就要炫耀一番。这让她恨乌及乌，连着求知中学一起讨厌了。高中三年，她总是尽量不和求知中学发生任何关系。没想到大学毕业后自己竟然以记者的身份来到了这里，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这所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进来的重点中学。

学校很大，这是第一印象，甚至比七中还要大。教学区占了一半，体育活动区占了一半，她从正门进来走了十分钟才走到足球场门口，可以想象整座校园该有多大了。

当初求知中学建校的时候，这附近还是荒地，都是农村。如今九年过去了，周围已经拔地而起好几处现代化的住宅小区，大型商超，邮局银行，公园绿地，完全变了个样。

是呀，九年前这城市才刚刚开始建二环，如今四环都要竣工了。

每次哨音响起之后，男人的大嗓门就会紧跟着出现，看来他对于自己球队的表现相当不满。张维其实不懂足球，为了报道“市长杯”，这两天她恶补了一下，收效甚微。就算如此，结合刚刚在七中看到的训练场面，她也知道目前这支球队的训练水平不怎么样。去年被市七中七球羞辱的球队，水平果然有够差劲。看来这样一支球队没有什么好报道的了，浪费版面，还是多报道报道他们学校对于这次赛事的准备工作吧。

打定主意的张维决定起身去校园其他角落转转，然后打个电话约谈他们的校长，把来意讲明白。

场上的求知中学放弃了进攻套路的演练，改练射门。第一个出场的就是臧剑。

张维刚起身，就见一位高大的白衣少年站在了门前，正对她的看台。

那少年抬起了头，因为他注意到了原本空无一人的看台上多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张维愣了一下，以她2.0的视力对方的容颜她是看的一清二楚的。这真是一个帅到掉渣的少年啊！在心里她下了这么一个结论。在七中见到的阎飞宇确实也不错，但是行为太轻浮，印象分就低了不少。加上眼前这个少年和普通人有种很不一样的气质，让他就算站在那里沉默着都能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真是一个小帅哥啊，不过老娘我不喜欢正太……要是我年轻七八岁，说不定就倒追他了。张维这么想着又重新坐了下来，她对这个帅哥很感兴趣，希望看看他人长的帅，踢球是否也一样帅。

臧剑发现那只是一个普通女人之后，又把目光移了下来，落在了布挺身上。

“Come on！阿剑！”布挺气势汹汹的对臧剑吼道，李灵曾经告诉过他，门将要表现的有气势，嘴上就要不停的吼叫，还要配合夸张的动作给射门球员造成心理压力。他什么都不懂，所以李灵说什么他就照做。

“来吧！让我把你的射门……”他还在张牙舞爪的大吼大叫，没想到在带球中抬头望向球门的臧剑笑着摇摇头，随后起脚射门，却不是他预想中的大力射门，而是……

足球飞向球门左侧，一道弧线！

勺子！

足球撞在横梁下沿，坠向地面，再次向上弹起，砸中网窝，终于落入了球门。

全场鸦雀无声，要知道臧剑射门的时候他人还在禁区外面啊！这脚勺子吊射无论是角度，力量还是速度都堪称完美，别说布挺了，就算张利在也肯定没有办法的。

而更可怕的是他起脚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右脚随意一撩，足球却如导弹一样飞射出去，这爆发力！太恐怖了！

张维也呆住了，她不太懂足球也知道射门前都要用一个准备动作。可是看这位学生，一开始只是带球带球带球，脚下一撩，足球就飞了出去，然后球就进了！这太惊人了，他射门的初始力量从哪儿来？

布挺的大嗓门把所有人都从震惊中拽了出来：“阿剑你赖皮！哪儿兴这样射门的？！”

大家都笑翻了。

李灵捂着额头，有种想骂都骂不出来的感觉。自己给他说了多少遍，前锋不会按照他的想法去射门，他要随机应变，还是记不住！

看到球场上笑成一片，张维也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那个门将确实有些可爱哦。

臧剑微微一笑，转身对李灵拱手道：“教练，您所言的‘勺子’真的非常厉害！连在下哥哥都被骗了。”

旁边的人笑得更开心了。

布挺翻了一个白眼，决定不和臧剑一般见识。

张维的目光在布挺的背影晃了一下就集中在了臧剑身上。看到这个少年拱手的样子，她觉得很有趣。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喂老爸。”她拨通了总编室的电话。

“说了多少遍，工作期间要叫总编。”那边传来爸爸略带怒气的声音。

“总编老爸……”

“你这丫头！”

“好了好了，只是一个称谓而已。我打电话给你可是有正经事情讨论的。”

“什么事，说吧。”

“你不是头疼今年的‘市长杯’怎么报吗？我有一个大发现，你要不要听听？”张维盯着场上的臧剑，舔了舔嘴唇。

※※※

虽然被臧剑进了球，却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布挺，或者说他没有接受刚才丢球的教训。在别人射门的时候嘴巴里面仍然喋喋不休的叫唤个不停。有些人真的会被他干扰到，把足球打飞或者软绵无力从而被他接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得意洋洋，一脸欠揍的表情。

如果对方无视他的干扰，把足球踢进球门，他则会大声嚷嚷对方耍赖皮，他还没有准备好云云……这个时候李灵就会头顶青筋的出来训斥他：“你白痴啊！我给你说了多少遍，没有哪个傻瓜在射门前会告诉你他要射门了！”

偏偏后面就有某球员在射门之前会举手高喊一句：“我要射门了哦！”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李灵巴不得一头撞上门柱，把这些烦恼统统都抛掉……

整个训练过程，笑声就没有中断过。

张维觉得求知中学足球队的训练很有意思，不像七中那样严谨和正规，玩闹的味道十足。也许因为球队实力太弱了，所以对于“市长杯”也没有什么追求，训练自然就马马虎虎应付完事了。

如果不是有那个小帅哥，这样的球队她才不会给予一星半点的关注呢。报纸的版面可是很紧张的……

长的帅，球踢得也好，为人还这么彬彬有礼，这样的人不红都没有天理了！想想贝克汉姆吧！

结束了和老爸的通话，张维决定下去先跟受采访对象沟通一下。为了给小帅哥留下好的第一印象，她还专门从挎包里面掏出小镜子，重新打扮了一番，这才起身向下走去。

正在球场上给球员们训话的李灵，突然看见自己前方款款走来一位红衣女郎。球场上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一个性感女郎？他揉揉眼睛，发现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是一个美女，只是这妆化的……太浓了点吧？

队员们原本低头听李灵训话，没想到听着听着没声音了。有大胆的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李灵傻傻的表情。他们顺着那目光扭头往后看，正好看见一位红衣美女向他们挥了挥手：“嗨！大家好啊！”

※※※

张维很满意自己的出场，看看这群男生男人的表情就知道了，她对于自己的外貌一向很有自信。要不是当初自己的古板老爸逼着她去学什么新闻，她早就去做明星了。

李灵从后面排开前面众学生，走了上去：“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吗？现在是我们的训练时间，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以等训练结束之后我们两个单独谈谈……”学生在前，也不能太放肆了，形象威望要紧啊。

张维捂嘴笑着：“哦呵呵，我是晚报社的记者，我希望采访一下这位同学……”她指着臧剑说。

李灵见对方张嘴就要采访臧剑，却把自己晾了一边。顿时对这位自称“记者”的女人没了好感，加上她妆化的这么浓，衣服穿的花枝招展的，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正宗的记者。“记者？”他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对方。“有什么证明？”

求知中学是烂队，很烂很烂，他们自己都知道。从来就没有媒体来采访过他们。在听到记者要来采访，先是一惊，随后便是普遍怀疑。大伙儿都用和教练一样的眼神盯着张维，他们觉得这肯定是那个无聊的傻屄来玩他们的。一支在全市排名倒数的球队有什么好采访的？

张维就知道自己会被问这个问题，她低头从包包里面掏出自己的记者证，在李灵面前一晃：“看到了吗？”

李灵就看到一张纸在自己眼前晃过，什么都没看清。“没看到，你晃那么快干什么？”

张维啧了一声，又晃了一遍，这次速度慢了一些。“看到没有？”

李灵看到那纸片从自己眼前飞过，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抓，结果还是让他抓空了。他有些恼羞成怒，感觉自己被玩了，而且是在弟子们面前被玩了。“我说你……出门右拐五十米，那儿一站台，你做339，四站路下车，到那儿慢慢采访您的啊。”他指着大门对张维说，就算你是美女也不能这么玩儿人呀！

张维没明白过来：“那是哪儿？”

“第四医院。”李灵说，身边的学生们哄然大笑，夸张的干脆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第四医院是这座城市精神病院的官方称呼。

张维脸一寒：“喂！你什么意思你？”

“我什么意思？瞧你这身打扮，脸上的妆，是记者的模样吗？让看一个记者证，你手快的跟出老千一样。你要不是骗子拿我们寻开心，就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学生们继续笑，他们太佩服自己的教练了，损人都一套一套的。

张维被笑的脸上忽红忽白，她真没想到自己竟然碰了这么大一枚钉子。

“你……”她指着李灵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李灵斜着眼，歪着嘴，一脸痞子相：“我什么我？我可告诉你，我们这儿备战‘市长杯’呢，时间紧迫，要没事你就回四院去啊，乖，听哥哥的话……”

“哈哈！”大家都笑疯了。看着一个美女吃蹩让他们有格外的快感。

张维从小到大哪个男生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对她客气有加？就算自己在爸爸的报社里面捣乱，同事也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对她客客气气的。如今这脸丢大了。她心里不忿，从包里掏出记者证递到李灵面前：“你拿着好好看看！睁大你的狗眼，给我仔细看看！那上面写的什么？”

李灵瞟了一眼，却没有伸手去接：“记者证？嘿嘿！这年头假货太多了，连胸都有假……”他瞟了眼张维坚挺的胸部，“别说区区一张纸片了。”

学生们已经笑的说不出话来了。

张维脸色很难看，那一脸浓妆现在看起来反而活像印第安人脸上的油彩，让她面目狰狞。“你……你……你……”指着李灵连说三个“你”字，后面的死活蹦不出来。倒是把周围的学生小鬼们逗的乐不可支。

“你给我走着瞧！”结果她和李灵两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这下已经没有人能够站在地上了，全都笑趴下了……

张维看了看这群没大没小的小鬼，用力跺跺脚转身就走了。

在她身后，是更大的哄笑声。

这真是一次失败到了极点的采访啊。

“可惜了，多好一个美女，竟然是神经病！”李灵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气道，随后转身对倒在地上的队员们说道：“好了，都起来都起来！休息够了吧？我们继续训练！被精神病耽误时间，真倒霉！如果你们想早点回家就别给我偷懒！”

一群小子马上从地上蹦起来，生怕得罪了教练被加练。

倒是臧剑盯着张维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