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井镇事件震惊了安泰市,震惊了南泉市,震惊了省厅,也触怒了警察总局。
总局一直以来力图压下灵异事件,水井镇却搅的沸沸扬扬;为了某种目的,把上百名刑警和几十名幼儿的性命当作筹码去赌博,这也超出了总局容忍的极限。
以往总局不是不知道下面争权夺利的事情,只要有利于大局,总局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面的人也都有分寸,不敢玩过火。但这次水井镇幕后黑手玩大了,如果不是孙德荣的出现,要死多少人?死了这么多人,他总局局长的位子也保不住,这如何忍受?
警察总局下令严查,就是把安泰市翻个个,也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论牵扯到谁,都毫不手软,一查到底。而对梅苑的要求是不要追查此事,总局会给梅苑一个交代。
顶头上司发话了,表面上不能不听,梅苑的人对此事偃旗息鼓,不再提及。但参谋部分析过水井镇事件后,百分之百的确认是针对曹森针对梅苑的,对付一个小小的安泰市副局长,不会闹如此大的动静。联系以前的仇家,似乎只有胡老和朱建军一家,而胡老又刚在梅苑的推动下荣登通缉榜,他做出报复的可能性最大;能调动规模庞大的狼人,目前也只有他。
曹森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只是不想承认,这样一来,孙广华的死就和他有扯不脱的关系,他内心的负疚感就会越加强烈。
实事总归是实事,梅苑把目标锁定在胡老。总局不让梅苑再追查水井镇的事情,可没限制他履行警察的职责,胡老是通缉犯,抓他理所应当。于是梅苑通过各种渠道,马爷面向全国地下社会;三大门面向整个异能界,第一次公布了梅苑黑名单,胡老是第一位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位。奖赏的金额吓人一跳:一千万!
曹森是下了狠心,定要把胡老尽快抓捕归案,给孙广华报仇。并且胡老不死,他做什么都要提心吊胆。谁知道这个肥胖的老头,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又酝酿一个新的阴谋?在水井镇,那简单而恶毒的计谋差点就得逞。
曹森事后多次考虑,如果狼人拿幼儿做要挟让他放下武器,他会不会屈从?每次他单独思考这问题时,答案是:他会的。如果和静哲、梅芳,和兄弟们在一起时,同样思考这个问题,答案是:不会。
两种截然相反的答案让曹森心中不得安宁,他终于明白了那句老话:难得糊涂。
既然不想选择,那么就不要让问题发生,不让问题发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制造问题的人消灭掉。
所以,曹森铁了心,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搜寻胡老和朱建军。
一千万对梅苑来说是个巨大的财务负担,用这个数目做赏格,梅苑上下却一致同意。数目少了,对于胡老这样的危险人物来说,没有人愿意冒险。
香香甚至提出加上这样的赏格:无论哪位好汉杀死了胡老,青春美丽纯洁善良的香香小姐就以身相许!括弧:不想娶,也要娶!括弧。
她很看好曹森,认为曹森最有希望除掉那个老妖怪。
李度笑话香香,给她取了个外号:括弧媳妇。
周鲁平曾经建议曹森,让他和朱建军的父亲谈一谈,把事情摊开了,让将军发动军方的关系查找儿子,但曹森拒绝了。如果他这样做,以朱建军的性格,就会对曹森等人的亲人下手,那绝对是防不胜防,总不能把亲朋好友都接到梅苑来,整日不出门吧?
不仅没有采纳周鲁平的建议,曹森一直还对朱建军留有余地,就是忌惮朱建军对他和所有兄弟过于知根知底,真把朱建军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曹森这边发了狠,胡老和朱建军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上次死里逃生后,胡老带着朱建军又找了个新的据点,地点就是在安泰市。南泉市他们实在呆不下去,朱建军还好说,胡老根本找不到容身之地,在南泉市,没有谁敢和梅苑作对。
来到安泰市后,胡老一手策划了水井镇的一切,来报复梅苑通缉自己。还是朱建军出面拉的关系,他笼络了几个官员,又动用以前的关系网,制定了这场恶毒的阴谋。同上次一样,胡老和朱建军用夜视望远镜观看了整个事件的过程。
当胡老看到孙德荣出场后,他半天没说一句话,甚至对其后的结果都失去了兴趣。朱建军看到又一次失败,和胡老抱怨了几句,胡老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看着孙德荣出神。
朱建军心中懊恼不已,自己真是上了贼船!
之后的事情更让朱建军心生退意,梅苑的赏格和黑名单双管齐下,前者是巨大的诱惑,后者是严重的威胁。梅苑向天下公布黑名单的时候,做了明确的注释:凡是向黑名单上的人提供帮助的,被当作敌视梅苑的行为;凡是和黑名单上的人狼狈为奸者,被梅苑同样当作敌人。
这一奖一惩,让第三方不需要动脑筋选择。而且,其宣传效果和影响力也是巨大的,即便以前不知道梅苑的人或组织,通过这次事件,也认识到梅苑的实力。毕竟,敢在全国范围做出这样的举动,没有足够的势力不会自讨没趣。因此,梅苑的黑名单一公布,几乎把胡老逼上了绝境,如果没有朱建军照应着,胡老连喝口水的地方都没有。
然而胡老对此并不是很在意,依然向朱建军不厌其烦的讲述自己宏大的计划,计划成功那天带来的巨大利益。
朱建军实在搞不懂,胡老是精神妄想症呢,还是的确有杀手锏没用出来,他哪里来的自信?
胡老稍稍向朱建军透露了一点秘密,惊的他目瞪口呆,只好打消了要离开胡老的想法,继续陪着这个超级肥胖的变态,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有时候朱建军想,自己也许从懂事起,就被胡老下了某种诅咒,诅咒他一辈子跟随胡老受苦,被他差遣欺骗。
和胡老相处时日久了,朱建军耳熏目染,从异性恋慢慢发展到双性恋,他渐渐喜爱和一男一女同时上床的感觉,甚至每当想起死对头曹森,那铺天盖地的阳刚气都让他身子颤抖,不是怕,是兴奋。
和胡老相处的时间长了,原本就喜欢背后算计人的朱建军,更喜欢阴谋诡计,一张英气勃发的脸,渐渐镀了层层的锈色,不笑的时候显得阴沉狡诈,笑起来就像一头狡诈的狐狸。在性取向上的变化,让他的审美观也发生变化,对自己的脸反而很满意,认为多了几分阴柔的美。
朱建军满意身上发生的变化,不代表他老爹也喜欢,朱建军了解他爹的心思,戎马一生的将军,最希望有一个曹森那样的儿子。每次偷偷回家,他都要让胡老用异术给自己做个美容,看上去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他打着做生意的旗号从东大辞职在外边为非作歹,开始每个月还回一两趟家,随着针对梅苑、针对曹森阴谋的展开,朱建军连电话都很少往父母那里打,担心被曹森顺着线索找上门,曹森兄弟那可怕的攻击力他比谁都清楚。
朱建军的老爹对自己的儿子无可奈何,他本身就军务繁忙,无暇照顾家庭,儿子既然长大了,也就随他闯荡,加上朱建军和胡老做事隐秘,他无从得知自己儿子究竟在做什么,至少朱建军自己这样认为。比如水井镇的事情,他就做的很干净,事后胡老亲自出马杀了两个知情者,掐断了所有线索,没有谁能顺藤摸瓜找到他朱建军头上,就算是梅苑也不过是推测他和胡老干的,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这对朱建军来说足够了。
朱建军忙碌着,他的父亲也没闲着,军区最近出了起非常怪异的事情。
南泉市南郊山区有军方在这里建造的军备库,占地广、规模大,挖空了十几座山体,其中存放了大量的武器弹药。
与军方军备库相邻的村子叫粱庄,处于群山包围中,盛产柿子和山楂,一向和军方关系良好。最近粱庄唯一和外界联系的山路,因为山体滑坡断绝了交通。粱庄的村长就向军方求助。
军方派了一个工程连,三下五除二就把道路疏通了,在加固山体时发现了一处古墓,墓的主人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没有什么值钱的陪葬品,工程连让文物局的人看过后,就掩埋了。
原本这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随后发生的事情却让军方头疼,粱庄闹鬼了!
村民都说,是军队打扰了亡灵,变成鬼来报复,要求军方解决这件事。
军队里的人大多是些豪气干云的人物,哪里会相信神鬼传说?又不好和朴实倔犟的村民一般见识,一位连长就派了一个班的士兵去村子里住了几天,果然,平安无事。
村子是平安无事了,这一个班的士兵回到军营后出了问题,白天萎靡不振,晚上营房中有隐隐的笑声,还有女人的声音。当连长去调查时,这个班全体成员竟然武装占据了一处储存弹药的山洞,与连长对抗,或者说,他们造反了。
司马德的父亲负责南泉市军区的后勤,被这事搞的焦头烂额,请军区派特种部队去解决问题。朱将军就派了当初和曹森他们过招的张友福,带领一个小队过去,到了现场才发现,山洞仅有三个出入口,两个被那班士兵彻底封闭,最后一个洞口架着机枪。山洞四周全部是坚硬的岩石,想进去只有硬攻。
硬攻的代价是军方不能接受的,后果也很难预料,该山洞中储备的弹药如果引爆,足以把山体炸碎。
万般无奈下,司马德的父亲把儿子叫回家。为什么叫万般无奈呢?因为军区不想求助地方警力,一直以来都是军方扮演老大哥的角色,地方上遇到什么难题,求助军方,军方慨然援手解决问题。如今情况完全颠倒,让老大哥去请小弟来帮忙,军区的人抹不开面子。但问题不能不解决,平时司马德又经常回家吹嘘他梅苑如何如何高明,有如何多的能人异士,司马将军就想试一试。
司马德知道老爷子的意思后,大喜,他一直和老爹较着劲,因为他爹一直认为梅苑没有发展前途,每次回家都要唠叨他,让他带着曹森等兄弟跳槽穿上军装。现在老爹求到自己头上来,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老爹看好的那帮子牛爷没招了,要梅苑出手。
曹森知道后二话没说叫上腾飞和郭敬,与司马德一起回家。对这位老将军,曹森不仅尊重而且亲近,当他还是木木时,唯一的一个春节就是在老将军家度过的。
一进将军楼,曹森兄弟就敏锐的感觉到气氛不对,司马德的老爹是儒将,平易近人,脱掉军装就是一个马路上常见的老头;但此时兄弟感到了肃杀,金戈铁马的肃杀。
司马德小声说:“朱老头来了,肯定的。”
“朱建军他父亲?”腾飞问。
司马德点头。
曹森兄弟几个忙整理自己的警服、警帽,收拾端正了才排队走进客厅。尽管只见过一面,可将军那股严谨的职业军人作风,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客厅里坐着两个老头,一个慈祥,一个严厉,正是司马将军和朱将军。
兄弟四个就像被阅兵一样,立正,转体,敬礼,动作一丝不苟。
司马将军笑着点点头,朱将军没有动作,目光却露出了赞许。
“坐吧,听说你们要来,老朱非要过来凑热闹,把我好好的家变成阅兵场。”司马将军笑着依次把兄弟四个看了一遍,心中得意,自己儿子优秀,交接的朋友也出色,可惜,穿的是警服不是军装。
这样的话司马德他们是不能接茬的,兄弟们的目光就自然望着朱将军。
朱将军一字未说,却站了起来大步走向门口,临出客厅,他突然站住,背对着几个人说了一句,“曹森,见到朱建军,给我带回来!”
“是!”曹森本能的立正回答。
朱将军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往外走的背影虽然依然挺拔,但显得孤独,也露出了一丝疲惫。
“建军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司马将军问儿子。
“这个……我不清楚。”司马德心中也有疑惑,刚才朱老头那话什么意思?是告诉我们他已经知道了儿子的所作所为,暗示我们不能动他儿子?要完整的带回来交给他?
“嘿,我统率过千军万马,在家里却被儿子糊弄。”司马将军笑着对曹森说道。
“呵呵,我们也经常被他骗,这人本性如此。”朱将军一走,曹森就像从万人瞩目的舞台上退到幕后,浑身轻松,先损了好友一句。
“曹森,你小子……,”司马德指着他,“嘿嘿,我也有见你老爹的时候。”
“你要干吗?你见了曹森的父亲要怎样?”司马将军佯怒说道。
“对曹森进行污蔑、侮蔑、诬蔑!”腾飞接口说。
司马德一时无语,半晌才自言自语的说:“你们就嫉妒吧,嫉妒我有个做将军的老爹。”
“行了,不就两句玩笑吗?”司马将军又对兄弟几个说,“不管建军在外边怎么了,你们都看我的面子,把他交给老朱处置,好不好,曹森?”
“是。”
曹森心中郁闷,不是要谈军备区山洞的事吗,怎么说到这上边来了?朱将军要知道儿子做了什么,不亲自把儿子给枪毙了?
“刚才老朱和我讨论过了,军备区仓库的事,就请你们特警队处理吧。曹森,你可要领情,要不是你,老朱是绝对不答应特警插手军营的事情,就算他答应,我也不答应。”
“老爹,有你这么送人情的吗?”司马德插话了。
“怎么了?我说的是实情,军人,就该实话实说。叫我爸爸,老爹、老爹,我有多老?”
曹森他们都笑了起来。
司马德挺得意,想让我改口,难了。
“放心伯父,我们会处理好。”腾飞说道。
“我相信你们。唉,就是可惜,让总局那老家伙抢先一步,你们穿上了警服!”司马将军无限惋惜的说。
“老爹,要是你和我从此兄弟相称,以兄弟之情相处,我就替我兄弟拍板了,明天就脱警服穿军装!”
司马将军凝目看着儿子,突然探身说:“兄弟,此话当真?”
“别别,老爹……爸爸……儿子开玩笑呢,您老别当真。”司马德手足无措。
司马将军叹口气,“儿子,我还真希望你是当真。”
曹森兄弟三个心中感动,受一位将军如此看重,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心中的感情。
当晚,兄弟四人都被将军强行留在家里,司马将军是真喜欢这四个年轻人。